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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self (久居樊笼里,何得返自然), 信区: literature
标 题: 本来就是一伙(1999.12.25)
发信站: 听涛站 (Sat Jun 24 01:34:37 2000), 转信
本来就是一伙(1999.12.25)
一九九九年十二月二十五日 晴 尼泊尔加德满都 下榻Everest旅馆
从比尔根杰到加德满都,相距二百九十公里,车开出去不久大家就不再作声,很快明白
昨天在比尔根杰遇到的困境基本上属于边境性的遗留,真正的尼泊尔不是这样。
首先是色彩,满窗满眼地覆盖进来,用最毋庸置疑的方式了断昨天。我们的色彩记忆也
刹时唤醒,希腊是蓝色,埃及是黄色,以色列的象牙色,伊拉克的灰色,伊朗是黑色,
巴基斯坦说不清是什么颜色,印度是油腻的棕黑色,而尼泊尔居然是绿色。我们已经贴
近喜马拉雅山南麓,现在穿行在原始森林,这儿的地势高低起伏,层次奇丽,山谷里有
从雪山流下来的河道,现在水流不大,河床上不着水的部分一片白沙,中间则宽宽窄窄
地一脉晶亮。天空立即透明,像是突然揭去了一块陈年的灰布,只听对讲机里传来李辉
的声音:“秋雨老师,快,摇下车窗,好好吸几口新鲜空气!”其实早就摇下了,正贪
着呢。”
路也好了,不再拥挤,所有的司机见到我们的车队都减速礼让,友好地点头,这是我们
从未有过的待遇,于是每辆车都伸出手来向那些司机表示感谢。路过一个小镇,我们不
问由怨地停车了,只想看看。尼泊尔还是贫困,但很干净。有人扫街,有人洗衣,没有
见到一个逢人就伸手的乞丐,也没有见到一个无事傻站着的闲汉。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
情在忙,小孩背着书包,老人衣着整齐,一派想过日子的样子。我们从两河流域开始,
很久没有看见正常生活的模样,猛然一见,痴痴地逼视半天,感动得想哭。几位小姐手
舞足蹈地过来,像是遇到了什么喜事,只听她们在说:路边竟然有一个小厕所,地上湿
漉漉的像是刚冲洗过,厕所门口有一个井台,用力一按就能洗手!
很快就到加德满都。其实费时不少,但一路享受,只觉其快。加德满都是端端正正的一
座城市,多数街道近似中国内地的省城,但几条主要购物街的温馨气氛,则连中国著名
的旅游城市也很难比得上。我们结伴去了著名的泰米尔街(Thamel),以卖本地工艺品
、茶叶、皮衣为主,又有不少书店,热闹而不哄闹,走起来十分舒心,回忆我们这一路
过来,只有雅典的几条小街能与它相比。
泰米尔街深处有一个叫Rum Doodle的酒吧,全世界的登山运动员都知道它。进门转几个
弯,到一大厅,燃着一个大火塘,桌椅围列,火光照亮墙上贴满的脚印字牌,哪个登山
运动队凯旋了,在这里留下一个,写明攀登了哪个高峰,海拔多少,参与者是谁。今夜
,这个熊熊的大火塘还在召唤着正在雪山绝峰栖宿的勇士们,过几天,这儿又会响起他
们的笑声。
携门进去时,酒吧已经很热闹,我们坐下后觉得一切称心,便决定在这里好好把很多日
子来的烦闷扫拂一下,于是呼酒喊菜、欢声笑语,立即变成了酒吧的主角。我们的长桌
边上有一个小桌,坐着几个英国人,背靠我坐的是一位中年女士,她看着我们已经乐了
一阵,终于轻声问我:“能问你们来自哪一个国家吗?”
“中国”。我回答。
“中国?哪一部分的中国”?她又问。
我知道她的意思,便说:“每一个部分。”你看,大陆、香港,还有……台湾!”
我稍有停顿,因为想到孟广美刚走,但我又大声地说出台湾,因为曾静漪已在喜马拉雅
山脚下等候,在她之后,吴小莉将接过去直达长城。她们都来自台湾。
“你们…怎么会在一起?”英国女士大为惊讶。
“我们一直在一起呀。”我对她的惊讶表示惊讶。
美国女士立即与同桌交头接耳了一阵,于是全桌都转过脸来看着我们。我们今夜不开车
,大家都喝了一点酒,情绪更高了。
这几个英国人的眼神使我联想到那次在巴基斯坦边境,移民局的一位老人拿着我们的一
叠护照,先把大陆护照和香港特区护照反复比较,然后抽出了孟广美的台湾护照。他把
广美拉过一边,问:“你怎么与他们一起走?”
“我们本来就是一伙嘛!”广美回答。
这件事一定超出了老人十分有限的中国知识,他看广美如此坦然,怕再问下去反而自己
露怯,只得耸耸肩,很有礼貌地把办完手续的护照推到广美眼前。
接到香港来的长途电话,凤凰卫视董事局主席刘长乐先生给大家送来了圣诞礼物,小姐
每人一条克什米尔羊毛围巾,男士每人一把尼泊尔武士弯刀,那种弯刀我见过,很过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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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过了,会有明天吗?
可能,还是过去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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