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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blowing (受打击了◎◎开始发奋), 信区: literature
标  题: 伊豆的舞女5
发信站: 听涛站 (2001年10月06日13:14:45 星期六), 站内信件

下山时,我和荣吉有意殿后,一边慢悠悠地聊天,一边踏上归程。刚 走了两百多米
,舞女从下面跑了上来。   “下面有泉水呢。请走快点,大家都等着你呢。”   
一听说有泉水,我就跑步奔去。清澈的泉水,从林荫掩盖下的岩石缝 隙里喷涌而出。姑
娘们都站立在泉水的周围。   “来,您先喝吧。把手伸进去,会搅浑的。在女人后面
喝,不干净。” 阿妈说。   我用双手捧起清凉的水,喝了几口。姑娘们眷恋着这儿
,不愿离开。 她们拧干手巾,擦擦汗水。   下了山,走到下田的市街,看见好几处
冒出了烧炭的青烟。我们坐在 路旁的木料上歇脚。舞女蹲在路边,用粉红的梳子梳理着
狮子狗的长毛。   “这样会把梳齿弄断的!”阿妈责备说。   “没关系。到下田
买把新的。”   还在汤野的时候,我就想跟她要这把插在她额发上的梳子。所以她用
这把梳子梳理狗毛,我很不舒服。   我和荣吉看见马路对面堆放着许多捆矮竹,就
议论说:这些矮竹做手 杖正合适,便抢先一步站起身来。舞女跑着赶上,拿来了一根比
自己身材 还长的粗竹子。   “你干么用?”荣吉这么一问,舞女有点着慌,把竹子
摆在我前面。   “给您当手杖用。我捡了一根最粗的拿来了。”   “可不行啊。
拿粗的人家会马上晓得是偷来的。要是被发现,多不好 啊。送回去!”   舞女折回
堆放矮竹捆的地方以后,又跑了过来。这回她给我拿了一根 中指般粗的。她身子一晃,
险些倒在田埂上,气喘吁吁地等待着其他妇女。   我和荣吉一直走在她们的前面,相
距十多米远。   “把那颗牙齿拔掉,装上金牙又有什么关系呢?”舞女的声音忽然飞
进了我的耳朵。我扭回头来,只见舞女和千代子并肩行走,阿妈和百合子 相距不远,
随后跟着。她们似乎没有察觉我回头,千代子说:“那倒是, 你就那样告诉他,怎么样
?”   “她们好象在议论我。可能是千代子说我的牙齿不整齐,舞女才说出 装金牙
的话吧。她们无非是议论我的长相,我不至于不愉快。由于已有一 种亲切之情,我也就
无心思去倾听。   她们继续低声谈论了一阵子,我听见舞女说:“是个好人。”  
 “是啊,是个好人的样子。”   “真是个好人啊,好人就是好嘛。”   这言谈
纯真而坦率,很有余韵。这是天真地倾吐情感的声音。连我本 人也朴实地感觉到自己是
个好人。我心情舒畅,抬眼望了望明亮的群山。 眼睑微微作痛。我已经二十岁了,再三
严格自省,自己的性格被孤儿的气 质扭曲了。我忍受不了那种令人窒息的忧郁,才到伊
豆来旅行的。因此, 有人根据社会上的一般看法,认为我是个好人,我真是感激不尽。
山恋明 亮起来,已经快到下田海滨了。我挥动着刚才那根竹子,斩断了不少秋草 尖。
  途中,每个村庄的入口处都竖立着一块牌子:“乞丐、巡回演出艺人 禁止进村!
”      六   “甲州屋”小客店座落在下田北入口处不远。我跟在艺人们之后,
登 上了像顶楼似的二楼。那里没有天花板,窗户临街。我坐在窗边上,脑袋 几乎碰到
了房顶。   “肩膀不痛吗?”   “手不痛吗?”   阿妈三番五次地叮问舞女。
  舞女打出敲鼓时那种漂亮的手势。   “不痛。还能敲,还能敲嘛。”   “那
就好。”   我试着把鼓提起来。   “唉呀,真重啊。”   “比您想象的重吧。
比你的书包还重呐。”舞女笑了。   艺人们和住在同一客店的人们亲热地相互打招呼
。全是些卖艺人和跑 江湖的家伙。下田港就像是这种候鸟的窝。客店的小孩小跑着走进
房间, 舞女把铜币给了他。我刚要离开“甲州屋”,舞女就抢先走到门口,替我 摆好
木屐,然后自言自语似地柔声说道:   “请带我去看电影吧。”   我和荣吉找了
一个貌似无赖的男子带了一程路,到了一家旅店,据说 店主是前镇长。浴罢,我和荣吉
一起吃了午饭,菜肴中有新上市的鱼。   “明儿要做法事,拿这个去买束花上供吧。
”我说道,将一小包为数 不多的钱让荣吉带回去。我自己则不得不乘明早的船回东京,
因为我的旅 费全花光了。我对艺人们说学校里有事,她们也不好强留我了。   午饭
后不到三小时,又吃了晚饭。我一个人过了桥,向下田北走去, 实 下田 母皇 山,眺
望海港的景致。归途经过“甲州屋”,看见艺人们 在吃鸡火锅。   “您也来尝尝怎
么样?女人先下筷虽不洁净,不过可以成为日后的笑 料哩。”阿妈说罢,从行李里取出
碗筷,让百合子洗净拿来。   明天是宝宝夭折四十九天,哪怕推迟一天走也好嘛。大
家又这样劝我。 可是我还是拿学校有事做借口,没有答应她们。阿妈来回唠叨说:  
 “那么,寒假大家到船上来迎您,请通知我们日期。我们等着呐。就 别去住什么旅馆
啦,我们到船上去接您呀。”   房间里只剥下千代子和百合子,我邀她们去看电影,
千代子按住腹部 让我看:   “我身体不好,走那么些路,我实在受不了。”   她
脸色苍白,有点精疲力尽。百合子拘束地低下头来。舞女在楼下同 客店里的小孩游玩,
一看见我,她就央求阿妈让她去看电影。结果脸上掠 过一抹失望的阴影,茫然若失地回
到了我这边,替我摆好了木屐。   “算了,让他带她一个人去不好吗?”荣吉插进来
说。阿妈好像不应 允。为什么不能带她一个人去呢?我觉得不可思议。我刚要迈出大门
,这 时舞女抚摸着小狗的头。她显得很淡漠,我没敢搭话。她仿佛连抬头望我 的勇气
也没有了。   我一个人看电影去了。女解说员在煤油灯下读着说明书。   我旋即
走出来,返回旅馆。我把 膊肘支在窗台上,久久地远眺着街 市的夜景。这是黑暗的街
市。我觉得远方不断隐约地传来鼓声。不知怎的, 我的眼泪扑簌簌地滚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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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一个人的生活也不算太坏,          
偶尔有点小小的悲哀,我想别人也看不出来。
※ 来源:·听涛站 tingtao.dhs.org·[FROM: 匿名天使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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