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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aaaaaa (泡泡龙), 信区: Fiction
标 题: 10
发信站: 听涛站 (Tue Dec 28 14:44:28 1999), 转信
王朝和阴差向前走去,到了他们的身边。王朝还好,他比普通人高。可是阴差
却是又矮又胖,简直只到曹普照的腰际!
祖天开先介绍王朝:「大哥,这是我的好兄弟,姓王,名朝!」
曹普照向王朝望来,王朝不亢不卑地行礼,曹普照早就知道祖天开不喜女色,
一见王朝这等模样,还有甚麽不明白的?
他「呵呵」笑着:「兄弟,恭喜了!」
祖天开咧着嘴笑,对曹普照的「恭喜」,当仁不让。而王朝却立时满脸通红,
只装没有听到。
曹普照望向阴差:「阴先生来得正好,有好些事不明,正要请教!」
他说着,一挥手:「请进!」
他自然而然,伸手去握祖天开的手,看样子是想和祖天开携手而行。
可是他手才杨起,看到王朝正在牵祖天开的衣角,神情若有所求,祖天开看着
王朝,神情一如望着一个淘气的小妻子。
这种情景,一映入眼 ,曹普照自然而然,不再伸手出去。他也知道,一别八
年,祖天开的生活,也起了一定的变化。
他转过身,向前走,口中嚷着:「请!请!」
王朝在这时候,拉祖天开的衣角,那意思是要祖天开立即向曹普照提许愿宝镜
之事,祖天开则表示等进了屋子再说。
祖天开牵了王朝的手,跟在後面,大声道:「那次大哥忽然宣布退出江湖,我
不辞而别,惹大哥生气了?」
曹普照笑:「大哥是这样小器的人吗?」
祖天开有时,也很会弄些狡侩:「当然知道大哥不小器,所以待会儿,要向大
哥讨些东西!」
曹普照随口道:「只管说!」
说话之间,已经了一进院子,不断有人飞奔来报:「贵客歇息之处,已收拾好
了!」「酒菜也备妥,老爷请到偏厅。」「各房都已通知,说是祖爷来了!都会来
拜见!」「夫人会带小少爷见祖叔爷!」
祖天开听了最後一个禀报,才知道曹普照又添了一个儿子,忙道:「大哥又添
丁了?」
曹普照笑得欢畅:「是,续弦第二年就有,倒是一索得男,今年已七岁了!」
进了偏厅,只见黑压压叁四十人,个个声音响亮,有的叫「祖叔」,有的叫「
叔爷」,祖天开所受的礼遇,隆重无比,那令祖天开大是脸上有光。
祖天开向各人致了意,曹普照的儿子女婿,也都散去。那时候的习惯,内眷是
不见外客的,但是有祖天开在,情形当然不同。
热闹了一阵子之後,祖天开、王朝、阴差和曹普照,分主客坐定,这才听得有
人叫:「夫人到!小少爷到!」
叫了之後,是一阵子静寂,然後,隐隐听到有佩玉相碰之声传来,衬着钿碎的
脚步声。
不一会,挂帘掀开,一个丽人,款款地走了出来,一手牵着一个小男孩。
这丽人一出现,祖天开先起立,整个厅堂之中,像是刹那之间,光亮了不少。
祖天开不好女色,并没有注意那丽人究竟美丽到了何等程度,他只是照礼数行
事,抢上前去,单膝下跪,大声道:「大嫂,祖天开拜见!」
那丽人发出了「啊呀」一下低呼,声音悦耳之极,带起一股香风,身子偏开,
伸手推了推小男孩:「祖叔快起,怎麽受得起!雄儿,还不向祖叔行礼!」
那小男孩立时双膝跪倒,向祖天开叩起头来。
祖天开也扶起了小男孩,夸奖了几句,这才发现和自己来的两个人,大是失态
!
(那小男孩,取名叫世雄,也就是後来唯一生存的劫後馀生者,是曹金福的父
亲。)
王朝还好,虽然双眼有点发直,望定了那丽人,曹普照的续弦妻子,但总算站
了起来,而且准备行礼。而那阴差,就有点不像话了!
阴差简直就如同瘫倒在椅子上一样,双眼睁得老大,口也张得老大,口角竟然
有涎沫流了出来!那情景,分明是受到了丽人美丽的震撼,叁魂七魄,在这时都不
知还在不在身上了!
他那种色授魂予的模样,已到了极形极状的地步,哪里还有一点上等人的仪态
,就算是市井流氓,色中饿鬼,只怕也没有那种难看的样子。
他的这种样子,曹普照和祖天开都看到了,曹普照碍着人是祖天开带来的,而
且其人不久之前来访,带来的一样东西,实是一件异宝,自己正日夕把玩,颇有心
得,可是又有许多疑问,要在他的身上解决,所以才没有发作。
要不然,阴差一见夫人出来,就现出这样的丑态,曹普照早已抬腿一脚,把他
直 出来了!
祖天开在一旁,看了阴差的这种丑态,却捺不住心头的怒意,他走过去,在阴
差的面前一站,隔断了阴差的视线。阴差突然之间,不见了眼前的丽人,这才全身
震动,抬起头来。
一抬头,口涎便顺着口角,流了下来。祖天开目光如剑,盯住了阴差,阴差不
由得打了一个寒战,也知道了自己的失态,低下头去,汗水自额上涔涔而下。
这时,已听得王朝一面行礼,一面朗声道:「在下王朝,愿曹夫人丽容长存,
福泽不绝。」
曹夫人在还礼:「王爷太客气了!」
王朝和曹夫人相对一行礼,那场面真是好看。一个是玉树临风般的俊俏男子。
一个是艳光自然流转,令人不敢逼视的丽人。
曹夫人的美丽,其实人人一看,不论男女,都会发出由衷的赞叹,只有对女色
天生不感兴趣的人如祖天开,才会没有触电也似的感觉。
那时,王朝也不免惊艳,只是他的表现,不如阴差那样出丑而已。
曹夫人不但容颜美丽,而且肌肤赛雪,那一双手,就像是羊脂白玉雕就一般,
可是又有着白玉所没有的灵气。她体态窈窕,身形高佻,竟和王朝有差不多高下。
王朝行礼完毕,退开一步,向曹普照由衷地道:「尊夫人真美人也!」
想来曹普照早已听惯了这样的话.而且阴差的神情.惹得他不快,他反应并不
热烈:「娶妻娶德,艳色在其次,王兄可曾成婚?」
曹普照故意如此一问,王朝又红了红脸,没有回答。这时,阴差挣扎着,想站
起来,也去向曹夫人行礼。可是祖天开神情冰冷,一抬脚,把一只左脚,踏在阴差
的双足脚背上。
祖天开虽未使劲,但阴差也难以站得起来。
刚才阴差那种不堪,曹夫人也瞧在眼中,芳心自然不快,所以,厅堂中各人。
无形之中,形成了一股默契,把阴差当作不存在。
曹夫人只是对曹普照说了一声:「老爷和祖叔久别,好好叙旧,我去督促他们
,准备好酒好菜!」
她说着,已翩然转身,带着小男孩.走进内堂去了。
夫人既称绝色,自然无处不美,连背影都动人之极,阴差头部转动,总算又看
到了一眼背影。
等曹夫人离开,曹普照再请各人入座,就把阴差乾搁在原来的椅子上。
直到酒过叁巡,在王朝的不住催促之下,祖天开才向阴差一指:「大哥,这位
阴先生说,月前他给了你一件东西,托你带到阴间去?」
曹普照听了,陡然一震,竟至於手中的一杯酒,溅了一些出来。
这情形就十分特别,以曹普照的武术修为而论,断不应出现这样的情景。而居
然有这样情形的出现,可知他心头为了祖天开这一句普普通通的话,而受了极度的
震汤!
这令得祖天开的心中,也不禁为之一凛。
为了掩饰,曹普照一口喝乾了杯中之酒,却以凌厉无比的目光,向阴差望去
那种目光,就算不是身受者,也可以看出,曹普照是在严厉责备阴差!
而且,在那一刹间,曹普照的脸色难看之极。这种情形,谁都看得出事情不对
头了,王朝、祖天开手中持着酒杯,待移向口边,但是却僵在半空。
曹普照一开口,虽然是压低了声音的,但是也一听就可以听出,他这时,正处
於盛怒的状态之中!
他一字一顿地问:「阴先生,上次你对我说甚麽来?」
阴差在曹普照一向他投严厉的目光之际,就不敢和曹普照的目光接触。这时,
更是垂下了头,说来结结巴巴:「曹兄,祖兄说和你是结义弟兄,是过命的交情…
…和他说起……是不要紧的……」
卫斯理和白素听到这里,异口同声:「等一等!」
祖天开在叙述到这里时,想来也因为到了紧要关头,所以脸色了白,皱纹看来
也格外深刻。
卫斯理先问:「你曾说过,在黄鹤楼上,阴差一上来,是先说了他托人把东西
送回阴间去等等,你才料到他所托之人是曹普照的!」
祖天开点头:「是,足证你们两人心思,这其中的蹊跷,我一直在思索,想了
几十年 他为甚麽在曹大哥的责问之下,把事情说成好像是知道了我们的关系之
後才把事情告诉我的!」
白素沉声道:「这其中的机关,一点就明 他在把许愿宝镜给曹普照之时。
必然有一番很能打动人心的话,这才叫曹普照欣然答应。曹普照不是寻常人,阅历
何等丰富,所以阴差的话不单动听,他那宝镜,也必然有很奇怪的现象,显示给曹
普照看到过!」
祖天开点头:「看来是,但是他为甚麽要先後倒置?」
白素闷哼一声:「当时,他必然又曾千叮万嘱,说这事机密无比,绝不能给任
何人知道,若是 露了秘密,便会如何如何,这一番深入曹普照之心,所以曹普照
一听得他把事情告诉了祖老,就又惊又怒,责备他 露了秘密,他为了掩饰,就只
好颠倒事实了。」
祖天开伸手,用力拍了一下大腿:「这一点,我当时已想到了,只是我不明白
,阴差他目的何在?」
白素和卫斯理却眉心打结。卫斯理道:「看来,从第一次阴差去求见曹普照起
,他就在阴谋进行一件甚麽事,後来的种种变化,都是为了达成这种事而进行的!
」
祖天开苦笑:「我正是那样想,可是六十年来,想破了我的头,也想不出他是
想达到甚麽目的。」
卫斯理冷笑:「祖老,恕我作这样的推断:王朝一定知道阴差的最终目的是甚
麽,他甚至是阴差的合谋,可是他却没有告诉你!」
祖天开听得卫斯理这样说,满是皱纹的脸上,神情复杂之至,过了好一会,他
才摇头:「我不同意。」
卫斯理伸手指向他,但是还没有开口,就被白素把手拉了下来:「且先把往事
说下去,现在只知道事情的开始,难以下结论。」
祖天开吁了一口气,他刚才说他当时,也想到了拥有许愿宝镜,事属特级机密
,不能给任何人知道,倒是真的。因为当时的气氛僵得尴尬之极。
曹普照仍然神情愠怒:「不是你自己说,虽亲如妻儿,也不可告诉,不然就
」
阴差不等曹普照说完,就站了起来,双手乱摆,用很难听的声音,叫了起来。
阴差叫的是:「江湖好汉,结义弟兄之情,深过妻儿家人,所以我想不要紧的
!」
他的话,虽然是强词夺理,可是却也厉害无比 当着祖天开的面,曹普照总
不能说结义兄弟的情,比不上妻儿!他叫阴差的话堵住了口,说不出话来,神情自
然要多难看就多难看。
而这时,心中最难过的,就是祖天开了!因为直到此际,他才知道事情严重之
至!
当阴差最初,说甚麽他从阴间来,又有阴间带来的宝物,托人带回阴间去之类
的话时,祖天开只当那是阴差信口雌黄,再也想不到事情会和自己有关。
及至王朝忽然说要那许愿宝镜.祖天开仍然不认为有甚麽大不了,以为向他的
义兄一开口,就可以手到拿来。
可是这时,他才知道,这不是那回事 那「许愿宝镜」,他只不过闲闲提了
一句,就形成了这样的僵局,真难想像他如何开口,向义兄索取。
一时之间,人人都不说话,祖天开更不知如何才好,他只好向王朝看去。这时
,唯一可以今气氛有好转可能的事,就是王朝向祖天开使一个眼色,表示他不想要
那许愿宝镜了!
那麽,祖天开自然可以绝口不提,再喝几杯酒,也就不会再有持续的尴尬了!
可是,当祖天开向王朝看去的时候,王朝一点也没有放弃自己意愿的意思。他
先是现出了一个颇为不屑的神情,接着,似笑非笑,似怒非怒。这种神情,看在别
人眼中,或者会不明,但是祖天开看了,却是心中雪亮。王朝等於是在说:看你的
哩,要是你能顺我的意,不论如何困难,都要开口。
而如果你碍着把兄的情面,置我於不顾,那你我之间,自然再无情分可言!
由於祖天开明白了王朝的意思,所以他更是焦急,以致刹那之间,豆大的汗珠
,直迸了出来。
他性好男色,偶然的机绿,遇上了王朝,那对他来说,当真是如获至宝,是他
有生以来,最大的收获。和王朝在一起,他感到天地造化,全在他的生命之中。有
王朝在身边,人间就是极乐世界。
要是王朝弃他而去,那对他来说,也就等於是生命的终结了。
他只觉得气血上涌,伸手一抹汗,竟连桌面上,都 下了一片汗珠。
这时,曹普照虽然仍在盛怒之中(曹普照盛怒,自有理由,大致和白素的分析
相合),但是也看到祖天开忽然神色大变。
他强压怒意,又狠狠瞪了阴差一眼,才向祖天开说:「兄弟怎麽了?」
祖天开见问,好一会出不了声,直到耳际听到了王朝的一下冷笑声 那一下
冷笑声,竟像是有一柄利剑,自他的身中,直刺了进去!
他陡然乾了一杯酒,鼓足勇气:「大哥,就是那『许愿宝镜』 」
他一句话没有说完,曹普照已霍然起立,神色更是难看,伸手指向阴差,厉声
道:「兄弟,这家伙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他对你说了些甚麽?」
祖天开也站了起来:「说……说了些……」
祖天开说不下去,因为阴差并没有向他说了多少,阴差和王朝作竟夜之谈,他
对王朝说的才多!
曹普照叹了一声,望向祖天开:「兄弟,再也别提此事,可好?」
祖天开为难之至,又向王朝望去,只见王朝双手抱膝,脸向着天,竟连看也不
看他!
祖天开发急,用力一跺脚:「这……究竟是甚麽宝贝,要了有甚麽用?到阴间
有甚麽好?」
曹普照也转过脸去,显是不愿再提,祖天开双手紧握着拳,赶到曹普照的身前
,声音发颤:「大哥,瞧在你我的兄弟之情上 」
他话没有说完,曹普照就双手一起握住了他的拳头,接了上去:「看在兄弟之
情,就再也别提此事!」
他们两个人,全是身形巨大的大个子,四只拳头握在一起,各自又撕心裂肺地
在讲着话,当真是惊天动地。
王朝在这时,站了起来,看来神情轻松,走向前来:「曹爷,那宝贝想来一定
神奇无比,拿出来让我们开开眼界,难道也不能吗?」
王朝这几句话一出口,祖天开首先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他以为王朝改变了主意
,不再想要那许愿宝镜,只是要求看一看。
这「看一看」的要求,若是曹普照也不肯答应,那当真是太没交情,祖天开也
准备翻脸了!
祖天开向後退了两步,在等着曹普照的答覆,曹普照一言不发,寒着脸,看来
,真像是「看一看」都不肯!
祖天开忍无可忍,大声呼叫了起来。
十一、阴谋逐步发动
祖天开叫道:「哪怕那东西能度你升仙,以你我的交情,看一看也不能?」
曹普照的反应十分怪,他向阴差望去,像是徵求阴差的同意。
阴差不看曹普照,口中念念有词,像是自言自语:「早说过了,结义兄弟,就
和自己一样。当年歃血为盟,秉告天地之时,谁都说过『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
愿同年同月同日死』这种话,还分甚麽彼此!」
他说得声音很低,但倒也人人听得见。
曹普照越听,神色越是难看。等到阴差说完,他伸手指指向阴差,像是想替自
己分辩几句,可是终於没有说甚麽,一顿足,沉声道:「好,我就取出来,让好兄
弟你看上一看!」
他虽然仍口称「好兄弟」,但是心中不快,谁都可以听得出,祖天开见自己硬
逼着义兄去做他那麽不愿做的事,心中也不好过。听了这样的话,脸上一红,自然
甚麽也不敢说。
曹普照虽然心中不快,但也没有少了礼数,在向内室走去时,不忘拱了拱手:
「请稍待,我把那宝物取了就来!」
当他这样说的时候,又向祖天开看了一眼,看样子像是要相邀祖天开一起去
以祖天开和曹普照的关系,自然可以直入内室的。
祖天开已经抬起脚来,准备曹普照一开口,他就跟着一起去。
可是,曹普照却只是望了一眼,并没有开口,就大踏步走了出去。
祖天开心中不是味,转过身来,不免埋怨王朝:「你也是,那东西看来,他看
得……极重,你为甚麽非要看不可,若你改变了主意,我这就追上去,叫他别拿出
来了!」
王朝的神色难看之至,一张脸,简直如结了一重霜,他先冷笑一声,然後伸手
直指,连名带姓地叫着,把声音压得极低,道:「祖天开,你小心听着,一个字也
别漏。等他拿了那东西出来,我一接到手中,会掉头就走,你就要在那时出手,攻
其不备,使他不能追我。这一下偷袭,若是你不全力以赴,一出这屋子,你走你的
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你要是再在我的身边纠缠不清,你就是猪狗不如的畜牲
,天打雷劈的杂种!」
王朝这一番话一口气说出来,字字都像是利刃一样,刺进祖天开的身中,听得
祖天开如同五雷轰顶一样,全身冰凉。
一则由於王朝在说这番话的时候,神情可怕之极,铁青的脸上,罩着一重杀气
、二则也由於那番话的内容,简直匪夷所思。随便叫祖天开怎麽想,也想不出王朝
竟会有这样的主意!
一时之间,他呆若木鸡,张大了口,不知如何才好。王朝的神情,渐渐回复了
正常,可是说出来的话,更令人心惊肉跳:「我不管你们是甚麽天杀的结义兄弟,
你不照我的话去做,我就照我的话做!」
祖天开总算从极度的震惊之中醒了过来,双手乱摇,也不知是要王朝别乱来,
还是想表达甚麽。
王朝不再理他,自顾自转过身去,背负双手,看来十分飘逸潇 ,正在欣赏墙
上的一幅山水画。
祖天开只感到自己非但不是一个在江湖上叫不少人闻名丧胆的大豪,简直如同
一个迷路无助的小孩子!
他不得已,向阴差看去。阴差冷冷地道:「听不听王兄的话,依我说,全看你
和王兄的情分重,还是和姓曹的情分重而定 这话,在未来之前,王兄已问过你
,还是由你自己定夺吧!」
祖天开听得阴差这样说,陡然震动了一下。
卫斯理听祖天开说到这个节骨眼上,也陡然震动了一下,他举起手来,叫道:
「等一等,有一些……很不合情理的情形!」
祖天开的神情痛苦,他那段往事,不说出来,埋在心中,固然如毒蛇啮心,但
是把往事再说一遍,自然也须忍受大痛苦!
他道:「我据实而说,往事历历在目,印象太深刻了,每一个细节,我都记得
起来。」
卫斯理吸了一口气:「那许愿宝镜,是阴差交给曹普照的,当时,阴差又曾千
叮万嘱,叫曹普照连妻儿都不能提,何以阴差不但在黄鹤楼先向你们 露了秘密,
而且,又一心想王朝得到那宝镜?」
卫斯理在提出这个不合情理的情形时,同时也望向白素,问她的意见。
白素没有出声,祖天开答了等於没答,他道:「我不知道阴差的心中想些甚麽
。」
白素徐徐道:「确然不合情理,阴差当然另有目的!」
祖天开忽然声音发颤:「阴差……这……阴差……真的是阴差……真的是从阴
间来的……」
卫斯理和白素向祖天开望去,祖天开叹了一声,双手在面前挥动着。
过了一会,他才道:「让我把事情……循序说下去!」
卫斯理还是说了一句:「许愿宝镜落在王朝的手中,对阴差有甚麽好处?」
白素垂下眼睑:「除非 」
她只说了两个字,就抬眼向祖天开看了一眼。那意思卫斯理自然是明白的:除
非阴差和祖天开一样,性好男色,意图讨好王朝。
祖天开居然也听懂了,他大摇其头。极其肯定:「不会!不会!後来他得了宝
镜,阴差不知所踪,再也没有见过他!」
以後事实的发展如此,那麽这个假设,自然也不能成立了。卫斯理作了一个手
势,请祖天开往下说,同时,他也不免紧张,因为事态必然是越往後发展,越是惊
心动魄。那时,祖天开已被逼到无可转圜的地步了 他既然绝不可能放弃王朝,
那就唯有照王朝的话行事了!
问题是当时,曹普照才一走,王朝就有了周密的行动计划,而且在言语上,得
到阴差的配合,这一切是不是有可能,是王朝和阴差早已计划好的?
当时,祖天开只觉得脑中轰轰作响,他自然无法再作分析,他只觉得喉际发乾
,他先喝了一大碗酒,走到王朝的背後,王朝却不等他走近,就走了开去,连头都
不转过来向他望一眼。
祖天开又觉得全身燥热,无缘无故,出了一身汗,他只盼曹普照带了那宝物,
远走高飞,再也不要出现,那麽他就可以不必为难了。
但是这种异想天开的愿望,自然不会实现。曹普照确然去了相当久,但是靴声
响起。一听就知道那是一个身怀绝技的人的脚步声,自然是曹普照回来了!
王朝在这时候,才倏然转过身,目光如冷电也似,在祖天开的脸上扫了一扫,
扫得祖天开机伶伶地打了个寒战,其时,曹普照已进来了。
曹普照的手中,捧着一只檀木盒子,不是很大,他把那盒子,往桌上一放,手
按在盒上,目光射向祖天开、王朝和阴差,缓缓地道:「这东西,是阴先生给我的
。在这以前,我根本不知道世上有这东西,也不知道竟真有阴间,也不信阴先生自
阴间来。但阴先生又告诉了我不少话,而且这东西又确有不少神奇不可思议之处,
我这才悟了。阴先生又曾叮嘱我 」
他说到这里,顿了一顿。
刹时之间,曹普照一住了口,就静得出奇,各人几乎都可以听到他人的心跳声
。
曹普照忽然冷笑一声:「既然结义兄弟,无分彼此,阴先生当日的那番话,我
也不重覆了。反正阴先生是原物主,这宝物的奇妙之处,他素所深知,谁想知道,
只要阴先生愿说,也没有人会阻拦!」
这一番话,分成了两段来说,实在表示了他心中的不满,祖天开一言不发,王
朝倒像是没事人一样,走向桌子,笑殷殷地道:「是甚麽样的宝物,倒要一开眼界
!」
他在向前走来之时,经过祖天开的身边,伸肘轻轻在祖天开的腰际,碰了一下
。那一下,碰得祖天开如同遭了雷极一般。
曹普照讲完,後退了一步,王朝恰好走向前,也就老实不客气,打开了盒盖。
就算在这样的时候,祖天开也不想去看盒中究竟是甚麽宝贝,他的视线,只是
在王朝身上盘旋。
接下来发生的事,对祖天开来说,完全不由他自己控制,控制了他行动的,是
王朝的那一番话。
他只看到王朝在盒中取出一样东西,阴差在这时,发出了一下怪声。
紧接着,王朝身形微弓,以极快的势子,倒射而出,一下子就在祖天开的身边
掠过。
王朝的动作快绝,祖天开甚至从来也不知道他有那麽好的身手,这时,祖天开
只想到一点:事情开始了!
王朝的行动快,曹普照的反应也绝不慢,王朝身形才动,曹普照身形一长,一
伸手,巳向王朝当胸抓来。
王朝身子疾退,在祖天开的身边掠过,曹普照要伸手去抓王朝,他的心口,也
必然和祖天开正面相对。在武术上,这种情形,称之为「中门大开」,等於是把他
自己卖给了对方!
本来,以曹普照的武学修为和江湖阅历来说,是绝不应该有这种情形出现的。
可是,当时他只想到,要尽快把王朝抓回来,而在他面前的又是他的结义兄弟
祖天开。是曾和他出生入死,有过命交情的好兄弟!
常有师父教徒弟:「学武的人。不论在甚麽情形之下,都应该一丝不苟,照规
矩去做,绝不能疏忽。不要以为在这种情形下,可以不做足功夫 很多情形下,
就在万无一失的境况中失了手的!」
曹普照的师父,一定也曾这样教过他的。
但曹普照这时,就只顾去抓王朝,而忘了去防备祖天开了。而祖天开就在那电
光石火的一刹间,一拳向曹普照当胸打出!
他在打出那一拳之际,耳际响起了王朝轰然的声音:要是少用了一分力,那就
……
所以,他这一拳,使足了力,「砰」地一声响,齐齐正正,打在曹普照的胸口
,打得曹普照发出了一下怪异之极的声响,「腾」地向後退出了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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