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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heat (sina-net), 信区: Fiction
标  题: 洞天-9
发信站: 听涛站 (Thu Dec 23 10:48:04 1999), 转信

    白素道:「不是我自己有这样设想的,是贡云大师告诉我的。」
    我「哦」地一声:「你来的时候,他们还没有入定?」
    白素点头:「是,我来的时候,贡云大师正在向那位摇铃的大师说法,他们两人之
间的对话,极其精采,我可以一字不遗地复述出来。」
    我向坐着一动也不动的那叁个人望了一眼,示意白素把他们的对话复述出来。
    白素发现自己是在一座峻崇的高山中,没有多久,就发现了这个山洞,同时也听到
洞中有铜铃声传出来。
    她走进山洞,就看到了贡云大师、李一心和摇铃大师。摇铃大师一下一下在摇着铃
,神情充满了疑惑,正在问:「大师,我们身在何处?」
    白素在这种情形下,和我处事的方法完全不同,是我,一定也要追问一句,但是白
素一听问的正是她想要问的事,她就立时一声不出,静候贡云大师的回答。李一心则发
出了「嘿」地一声,像是在说:这麽简单的问题也值得问!
    贡云大师却用缓慢的声,答:「身在何处,有何不同,全一样!」
    摇铃大师的神情有点苦涩,他自然也懂得打这样的「偈语」,可是说说是一回事,
忽然之间,自己真的到了一个绝不可测的境地之中,又是另外一回事!
    他的呼吸相当急促:「已身在灵界之中?」
    贡云大师仍然慢慢地回答:「寻常人,有目可视。目视何处,即知身在何处。我无
目可视,因此只好答你,我心思何处,身处在何处,随心意之所念,何处皆一样!」
    摇铃大师深吸了一口气:「若是如此,大师身在禅房,也是一样,何必非苦修静思
,以达灵界?」
    白素当时,心中暗赞了一声:好锐利的词锋!
    贡云大师却只是淡然一笑:「是啊,谁说不同?我现在就在禅房之中,离与不离,
本是一样!」
    摇铃大师一听,心中更是惘然,不知道是由於震动,还是故意的,他手中的铜铃,
发出了一阵急骤的声响来。它急骤的铃声之中,还夹着他惶急的声音:「身在禅房之中
?身在禅房之中?」
    贡云大师的神情十分恬淡平静,声音也出奇地温柔:「你着魔了,何以只牵挂身在
何处,不去注意心在何处?」
    摇铃大师一听,又陡然震动,睁大着眼,一片茫然,显示他的思绪,正极度紊乱。
这时,白素倒多少有点明白了贡云大师话中的意思,她想出言提醒摇铃大师几句。
    但摇铃大师毕竟经过几十年思考训练,他脸上那种茫然的神情,迅速在消失。
    很快地,他现出了微笑来:「是,大师,我入魔了,幸亏大师提醒,心在何处,是
!是!我明白了!」
    他在这样说的时候,不但满脸笑容,连声音之中,也充满了欢畅。
    白素也跟着受到了感染,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你是不是已到了你心中想要来的
地方?」
    贡云大师和摇铃大师两人都不约而同地点着头。这时候,白素问了一个明知不可能
有答案,但是还是忍不住要问的问题:「那麽,请问两位大师,知不知道如今你们心在
何处呢?」
    白素在问这个问题的时候,目的是要想弄明白她自己身在何处,因为突然之间,从
禅房之中,到了一座高山之上,人人都想知道自己究竟身在何处。
    果然,贡云大师微笑着,摇铃大师则睁眼向白素看了一眼,立时又闭上了眼睛,他
的回答是:「你心在何处,就在何处!」
    白素苦笑了一下,她所需要的,不是这种宗教式的回答,她只好向一直没有出过声
的李一心发问。李一心坐着不动,神情十分安详。白素来到他的面前:「李先生,我不
要禅机式的回答,你能不能确确实实告诉我,我们在甚麽地方?」
    李一心没有回答,一副不准备回答的样子。白素耐着性子:「李先生,如果不是为
了你,我不会有现在这样的处境。你的父亲要我们来找你,我才来到这里,而你竟然连
这样一个简单的问题,都不肯回答我?」
    李一心呆坐不动的身体,挪动了一下,先是呼了一口气,然後道:「我们就在那块
大石上!」
    白素陡然震动,虽然她已在两位大师的对答之中,有了一点模糊的概念,但是身就
在大石之上,大石看起来像高山,这种怪异莫名的事,还是不可想像的,她吸了一口气
:「你是说,石头变大了,变得成为一座高山?」
    李一心微笑着,白素立时修改了问题:「那麽,是我们的身子变小了,变得小得…
…连肉眼也看不见的程度?」
    李一心仍然微笑:「你对於大、小的观念太执着了。」
    白素又怔了一怔,坦然道:「我不懂,请你作进一步的解释。」
    李一心缓缓地道:「大或小,都只是比较的,喜马拉雅山和石头相比,是山大,石
头小,但是喜马拉雅山和整个宇宙相比,小得连一粒微尘也不如。」
    白素皱着眉,在思索着李一心的话,李一心又道:「当人在喜马拉雅山上时,觉得
山伟大,人渺小。但是人体的大小,是由人的心意决定的,你可以觉得自己比整座山更
大,也可以觉得自己????」
    白素不等他讲完,就道:「这种说法太玄了。」
    李一心道:「我只是想说明,大、小,只是一种概念,人体有大小形体的限制,可
是人的思想活动,全然没有界限,是无垠的。」
    白素苦笑了一下:「我只想知道,是不是有一种神秘力量,使我们的身体变小了,
小得在一块大石上,大石看来就像高山一样?」
    李一心叹了一声:「你一定要采用这种幼稚的说法?为甚麽不能接受我对你的说法
?用他们宗教上的术语来说,就是心在何处,身在何处,心欲身大则身大,心欲身小则
身小!」
    白素问哼了一声:「我明白,你的意思是,人,身体次要,思想才主要!」
    李一心点着头,白素却摇着头:「我还是不明白,我的心意,并没有要来这里,为
甚麽我来了?」
    李一心睁大了眼:「你没有?你不是一直在想着要找出我们的下落吗?」
    白素「哦」地一声:「所以我就来了?你可能告诉我,这种神秘力量的来源?」
    李一心的回答十分简单:「这块大石。」
    白素紧钉着问下去:「这块大石的来源?」
    李一心略想了一想:「我们的星球。」
    白素当时,一听得这样的回答,陡然震动。我和布平,听白素叙述到这一点,也陡
然震动。我立时问:「甚麽意思?他的星球?他不是地球人?可是他明明是李天范的儿
子!」
    我不但问白素,又立时向在洞中入定的李一心大声问:「你是李天范的儿子,你这
样说是甚麽意思?」
    李一心没有回答我,白素向我作了一个手势:「同样的问题,我已经问过他。」
    我无意识地挥着手:「他的回答是????」
    白素的眉心打着结,显然是李一心的回答,还有令得她不明白之处,她道:「他说
,他从来也不是地球人,他属於他们的星球????」
    我忍不住哼了一声:「就算他从小和其他的儿童不同,也不能否定地球人的身分!

    白素点头:「我也用同样的话问过他,他说????」
    白素说到这里,一直坐着,一动不动的李一心突然开了口:「在形体上,我是地球
人,但是我却不是地球人,只是为了某种目的而来到地球的。」
    李一心忽然开了口,那真有点令我喜出望外,我沉着地道:「你是不是想告诉我,
你是一个没有形体的外星人,占用了一个地球人的身体?」
    这一类的情形,我以前的怪异遭遇之中,曾经遇到过,那是我在思想上可以接受的
一种现象。
    李一心略停了一停,才道:「大体上是。」
    我大摇其头:「我看你还是地球人,如果你是一个外星人,占用了地球人的身体,
何以你会一直找不到你要来的地方?」
    李一心皱了皱眉:「这种情形,你不能彻底了解,我占用了一个地球人的身体,由
於地球人的身体是那麽笨重,就像是……就像是你的身体之外,忽然多了几千吨笨重的
废物,而且,那些废物还妨碍了你的智能,要经过一个相当艰苦的摸索过程,才能把这
种笨重的包袱抛掉!」
    我不禁苦笑,我们人类赖以生存的身体,在他看来,竟然是无比的累赘!这个人,
在听他父亲叙述他的怪异行为之时,我还以为他的前生是一个喇嘛,所以才会有这种记
忆,现在看来,全然不对劲!
    我和白素静了片刻,几乎是同时开口问:「你的……目的是甚麽?」
    李一心微微一笑:「为了他们!」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向贡云大师和摇铃大师两人,看了一眼。
    而我对这个答案,却是茫然无头绪,不知道他这样说是甚麽意思。白素在呆了一呆
之後,才道:「你的目的是把他们两人带走!」
    李一心点了点头:「是的,他们一直在向我们发出信号,要到我们那里去,这种信
号积累到了一定程度,我们那里,就会派人来接引他们,我就是被派出来的,所以我一
直在找他们,我????」
    不等他讲完,我已连声道:「等一等!等一等!」
    我打断了李一心的话头,但是我却没有说甚麽,我只是想把紊乱之极的思绪,略为
整理一下。因为在李一心的话中,我所想到的实在太多,也实在太乱。
    过了好一会,我才张口结舌,语意不连贯地道:「你的话……刚才你说的话,意思
是说……是说……」
    李一心看到我这种古怪的样子,笑了一下:「我的意思,用他们佛教徒的语言来说
,就是修行已成,西方接引使者前来接引,他们赴西天成佛去了!」
    我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连连点头????事实上,我却连自己点头来作甚麽都不甚了了

    一个佛教徒,虔诚向佛,持行苦修的目的,是把自己修成佛,或罗汉,或成正果,
佛经传说,有接引使者来接引这回事。可是这一切,化作一个向佛者的思想波不断发出
去,被某一星球中的「人」所接收到,因而派出使者来把向佛者带走,这仍然是十分令
人难以一下子就接受的。
    佛经上,对「接引」的解释十分明确:佛引导信佛者到西天去的一种行动。《观无
量寿佛经》中说:「以此宝号,接引众生。」
    在记载中,也有相当多佛教徒被接引到「西方」的故事。而且,更多的记载,述及
被接引者和接引者之间的微妙关系。在大多数的情形之下,两者之间,要依靠「缘」,
而这种缘分,又稍纵即逝,有时,被接引者甚至不能了解接引者的苦心,还要接引者费
尽心机去引导被接引者。这种情形,也有很多被小说家引用在小说之中,像在最奇妙的
一部小说《蜀山剑侠传》之中,就有如下的描述:
    「……晃眼之间彩云忽射金光,化作一道金轮,光芒强烈,上映天衡,相隔似在咫
尺之间,可是光中空空,并无人影……同声赞道:『西方普渡金轮忽宣宝相,定有我佛
门中弟子劫後皈依,重返本来,如非累世修积,福缘深厚,引渡人焉有以身试验,施展
高等无边法力,此时局中人应早明白,还不上前领受佛光渡化麽?』」
    这一段写的是接引者和被接引者之间的关系,很生动地说明了,如果到时,被接引
者还不被接,接引人本人也会遭遇到相当危险。而且,一定要一再坚持下去,非到被接
引者被渡化为止。
    这一类故事传说,我十分熟悉。可是李一心的话,却令我感到紊乱,因为同样的事
,他竟然从另一个角度来解释!
    他是接引人,从其他的星球中来,借用了一个地球人的身体生活,他唯一目的,就
是要把几个被接引的人,接引到他的星球去????虽然这一直是被接引人的愿望,但是其
间的过程,还是十分艰辛。
    李一心的情形就是这样,他原来的智力,受了地球人人体结构的影响,而致於不能
完全发挥,所以,他对於自己究竟要到甚麽地方去找寻他要接引的人,也相当模糊,要
经过不断的摸索,才能找得到。
    像李一心这种情形,历代记载之中,也有许多,都被冠以「少有慧根」之类的形容
词,有的甚至一生下来就吃素????那个星体上的人,只吃素?被称为「胎里素」,这些
人,大多数的结果是成为高僧,或者,到了某一个时期,「进入深山,不知所终」。
    当我想到这里的时候,我更不由自主,震动了一下:「进入深山,不知所终」,这
不正是李一心如今的情形吗?
    李一心的一切,和那类记载完全吻合,他本来就十分奇特,「有慧根」,一直在追
求一处连他也不能完全了解的地方。他终於找到了,也从此消失了!
    如果不是我追踪前来,有谁会知道他具有那种奇特的接引人的身分?来自另一个星
球?
    我缓缓转头,向白素和布平望去。
    布平仍是一片茫然,显然他根本不明白发生了甚麽事。白素的神情还带着几分迷惘
,但是从她闪耀的眼光看来,她对李一心所说的话,已经有了解,至少,了解程度不会
在我之下。
    我又向李一心望去,他也望着我,在等待着我提出进一步的问题,我的思绪仍然相
当乱,许多许多问题塞在一起,不知问甚麽才好,白素却比我先开口:「李先生,你也
是直到最近,才知道你是从哪里来的,来到了地球,是要做甚麽的?」
    李一心点头:「是,一直到我面对了这块大石,我才明白。过去许多年,我只是隐
约觉得自己与众不同,但却不知道自己真正的身分。」
    白素又道:「这块……大石,当然不是真的是石头,它是甚麽?」
    李一心笑了一下:「它是一个在形体上看来如同大石一样的东西,实际上,是一种
交通和通讯工具,它原来的样子,你们也不能明白,它有某种可以使地球人的视觉神经
起错觉的放射能量,所以,在地球人的眼中看出来,它是一块大石。」
    我失声叫了起来:「不对,我们的身子缩小了,就像在一座高山之中,它本来就是
一块大石!」
    李一心摇头:「那还是你各种感觉上的错觉。贡云大师就没有这种错觉,因为他生
来就是盲者,对他来说,身在哪里都一样。」
    我略??了一口口水:「只是佛教信徒……能够得到你们的接引?」
    李一心道:「当然不,实际上,地球人的某种信念,嗯……这种信念……」
    他考虑了一下,像是在思索如何说出来,我才最容易明白。他并没有想了多久:「
这种信念,大多数表达在宗教形式上,但也有很多例外,总之,是地球人的一种坚决想
离开地球,或者说,是地球人想摆脱固有的形体、固有的生活规律的一种信念,这种信
念,通过地球人的思想活动,而形成一种信息,一旦被我们接收到了,就会叫接引人出
来处理。」
    他讲到这里,忽然笑了起来:「打个比喻,就像是甲国的人,不断地、坚决地要申
请加入乙国的国籍,久而久之,乙国会派人出来和他联络!」
    李一心的比喻,当然容易明白,可是我听了,却啼笑皆非:「哪会有甚麽人,放着
好好的地球人不做,要去做异星人的?」
    李一心听得我这样说,用一种非常惊讶的神情望着我,像是我问了一个十分愚蠢的
问题一样。我正要再开口时,白素轻轻碰了我一下:「自古以来,不知道多少人,想成
仙、成佛,追求的名词各有不同,可是实质上,全是怀着同一个目标:脱离地球人的生
活规律!」
    白素的话,令我张大了口,半晌合不拢来。过了好久,我才「啊」地一声:「不单
是佛教上的成道????」
    李一心点头:「对,道教上的成仙,以及一些有着坚强信念的人所遇到的缘,全一
样。很多离开地球的人,都会在他人所不明白的情形下,受到某种感应,到一处地方去
????」
    我接口道:「大多数是深山!」
    李一心笑了一下:「自然,一块大石在深山之中,最不会引起注意。」
    我大大吸了一口气:「所谓神仙洞天,就是你们派来的……交通工具?那些人……
自然从此消失在深山,因为他们根本离开了地球!」
    李一心吁了一口气:「你总算弄明白了。离开了地球,到甚麽地方去,各人有各人
不同的名词,有的称为灵界,有的称为西方,有的称为仙界……地球人对固有的生活方
式,感到短暂而没有意义,要追求更高深的生命方式,不过能够达到目的的,实在不多
,我们也不随便接受移民!」
    李一心用了「移民」这个名词,又使我觉得十分突兀,白素却道:「自然,要是向
道之心,不够坚诚,你们不会接受,像贡云大师,他一生,就是为了摆脱地球人生活规
律在努力!」
    李一心有点感叹:「也有比较幸运的,像你们叁个,由於一时的机缘,也可以达到
这个目的。」
    我和白素,同时望向对方,我先是极轻微地摇了摇头,白素的动作和我一样,接着
,我们摇头的幅度大了些,再接着,我们一起大摇其头,同时,笑了起来。
    李一心讶异地问:「你们不愿意?多少地球人,以他们的一生在作这个努力!」
    我由衷地道:「是!地球人的生命规律,不能算是高级生命的形式,但既然是地球
人,我们还是不想改变,在固有的生命形式中去发挥一下比较好。」
    李一心想了片刻:「是,你们的想法,也有你们的道理。其实,每一种生命形式,
都有它的优点和缺点,我们的生命规律,在形式上虽然高级,但那也只是与地球人的比
较,又怎知道没有另一种生命形式,比我们的更高级!」
    我忽然笑了起来:「是啊,成了仙佛,还要再去追求更高的生命形式,永无止境,
实在不是一桩愉快的事!」
    李一心点头表示同意,又向布平望去,布平一脸的惘然,喃喃地道:「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
    李一心道:「你要是不能确定,那麽,和卫先生他们一样好了!」
    布平仍然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李一心不再理会他:「卫先生,我们要再见了!」
    我陡然怔了一怔:「不,你父亲还在山下等你!」
    李一心淡然一笑:「他不是我的父亲,我只不过是在地球上寄居了若干年而已!」
    白素叹了一声:「可是,他对你有浓厚的父子之情,一般来说,像你这种接引人,
虽然在地球上寄居,对於亲人,总有特别的照顾。」
    李一心皱着眉:「他和你们一样,对地球上的生活十分满意,我看,请你们把一切
告诉他就是了。」
    他挥着手,望着我,我忙道:「还有最後一个问题,现在,我们的身体究竟变得多
麽小?为甚麽一块大石,就像整座山?」
    李一心大声笑了起来:「卫先生,我早已告诉过你,大石不是大石,你的身子也没
有变小,你还是你,只不过是我们使用了一种力量,使你有了错觉!」
    我急急地道:「那我们现在????」
    李一心道:「看起来,当然是在一个山洞,但只要你闭上眼睛,你可以想像你在任
何地方,当你看不到一样东西的时候,这种东西,可以是任何形状,对不对?不信,闭
上眼睛试试!」
    他最後的一句话,有无限的说服力,使我自然而然,闭上了眼睛。
    我知道白素和布平一定也在那一霎间闭上了眼睛,因为在极短的时间内,我再睁开
眼来,同时听到了布平的一下惊呼声,和白素的一下吁气声。我看到,我、白素、布平
叁个人,在贡云大师的禅房,那块大石已经不见了。
    我们好一会出不了声,白素最早打破沉寂:「他们走了!」
    我点了点头,四面看看,整个禅房,一切完整,绝对不像是有一艘太空飞船在这里
起飞。我又现出疑惑的神情来,白素立时知道了我的心意:「别傻了,当我们看着它的
时候,它是一块大石;当我们不看它的时候,它可以是任何形状,任何大小!说不定实
际上,它其小如尘,从任何隙缝中都可以穿出去!」
    我苦笑了一下:「仙家洞天,原来这样虚幻!」
    白素摇头:「虚幻?才不,多麽实际!为了追求摆脱地球人的生命规律而努力,是
很实际的一项行动。这种情形,一定在很久之前,曾实际发生过,所以才会引得後代的
人,一直不断这样地做。」
    我没有再说甚麽,对白素的话,表示同意,因为我明白了一切。
    可是布平却一直不明白,他不断地在喃喃地自言自语:「我不明白,我不明白。」
    不单布平不明白,连李天范这样的大科学家,也不明白,或者,他明白了,但是无
法接受失去了儿子这一个事实。
    我们离开了桑伯奇庙,下了山,见到了李天范,我和白素,花了整整一个晚上的时
间,详细告诉他发生了的一切。
    他在听了之後,只是问:「一心到哪里去了?」
    我只好这样答:「他回去了。」
    李天范陡然发起脾气来:「甚麽他回去了,他要回去,应该回他自己的家。」
    我道:「是,他是回他自己的家去了!」
    看来,李天范还是不明白,我们已经尽了力,他要是不明白的话,实在没有别的办
法了。
    我和白素在回家之後不久,布平又来找过我们一次,他说:「整件事,像是在梦中
发生的一样!」
    我倒有点同意他这样的说法,一面转动着手中的酒杯,凝视着,我、白素、布平叁
人不约而同,一齐问:「这酒杯,当完全没有人看着它的时候,是甚麽样子的?」这是
一个永远不会有答案的问题!
    对於放弃了进入一种更高级的生命形式的机会,我们倒一点不後悔,谁知道另一种
生命形式是怎样的?
    还是做做地球人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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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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