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ading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taixuan (太玄子), 信区: fiction
标 题: 灵椅4
发信站: 听涛站 (Sun May 28 19:15:54 2000), 转信
汉烈米在看了一会之后,向其它各人作了一个手势。他和两个人,小心翼翼地把那
骸骨翻了过来。
虽然他们的动作十分小心,可是在翻动之际,那具骸骨还是散了开来。
(我们在很多电影之中看到,有一具完整的骸骨挂在半空之中,但实际上,永远不
会出现这样的情形。当一个人的身体,肌肉腐烂殆尽,只剩下骸骨的时候,联结骨节和
骨节的组织,也一定早已腐败,所以,人的骨骼便无法联结在一起,必然会散落的。)
那骸骨的头部,甚至向外滚了开去,一个考古学家忙将之捧了起来。
当骸骨在被翻过来之际,在肋骨之际,有一柄匕首,跌了出来。
那是一柄形状相当奇特的匕首,柄的部分还镶有宝石,匕首略弯,呈新月形。这种
匕首,正是亚述帝国的武士随身佩用的那种。
汉烈米拾起了匕首来,喃喃地道:“这个人,是被人杀死在这里的!”
匕首自肋骨中跌出来,那么这个人是被人用匕首刺进胸口致死的,这一点应该毫无
疑问了──这个人在中了匕首之后,身子扑向地,面向下死去。
在骸骨被翻过来之后,看到在骸骨之下,还有一块三十公分见方的泥版。这种大小
形状的泥版,考古学家们定然也不陌生,楔形文字就是刻在这种泥版之上的。
可能是那人向下扑去的时候,故意要把那块泥版压在身下的。因为他有几只手指,
就在泥版的边缘,当时的情形,可能是他还紧捏着这块泥版。
泥版已经裂开了,但显然在碎裂之后,还没有人动过。所以,还是照碎开时的位置
排列着,可以看得出上面刻着楔形文字。
汉烈米作了一个手势,几个人一起伏下来,仔细研究着上面的文字。
在那块泥版上的楔形文字,和他们以前接触过的大不相同,刻得又小又精细,密密
麻麻,所以看起来十分吃力。汉烈米取出了随身携带的放大镜来,遇到他有疑惑之处,
他就和其它专家讨论着。
黄绢已经不耐烦起来,她先是抚摸着那件由金片串成的战袍,对古代的冶金工艺,
赞叹不已。
她也想到,这一件战袍,卡尔斯将军一定会爱之若狂。因为那是古代一个声势烜赫
的君主的殉葬品,而这个君主,曾统治亚洲、非洲一大片土地──要把自己的统治势力,
扩展到至少和古代几个烜赫的君主一样,这正是卡尔斯将军的野心!
黄绢回转身来,看到所有考古学家,都伏在地上看那块泥版,好象永远不会停止一
样。她等了一会,已经用了她最大的耐心,但是在二十分钟之后,她还是忍不住了:
“我是不是可以向全世界宣布,我们有了极伟大的发现!”
汉烈米的神情十分怪异,但是他的反应却十分快,他立时尖叫了起来:“等一等!”
汉烈米博士是权威,黄绢倒还懂得尊重权威,所以她又耐着性子等了二十分钟。可
是那些考古学家,还是一点没有停止的意思。
黄绢感到忍无可忍了,她提高了声音:“你们在这里慢慢研究吧,我去向全世界宣
布这个发现。”
汉烈米的视线,仍然盯在那块泥版上,他挥着手:“我劝你别去宣布,因为这里,
有一件十分不可解释的事发生过。我们只有发现,而无法解释,这是一件十分尴尬的事
情!”
黄绢吸了一口气:“什么不可解释的事?是因为没有石棺?你不是说有人进来过么,
石棺早已被人盗走了,也不是什么奇事!”
汉烈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根本没有石棺!”
黄绢不明白,她冷笑:“没有石棺?沙尔贡二世就这样躺在石台上?整个陵堂就是
他的石棺?”
汉烈米慢慢直起身子来,神情疑惑之极,一手指着泥版,道:“没有石棺,沙尔贡
二世,不是躺在一具石棺之中,而是坐在一张椅子之上的!”
黄绢怔了一怔。她虽然不是考古方面的专家,但总是一个常识十分丰富的人,人死
了之后,在他的陵墓之中,不是躺在棺中,而是坐在一张椅子上,这样的事情,当然不
寻常到了极点了。
黄绢当时“哼”了一声:“坐在椅子上?什么椅子?是他的皇帝宝座?他死了,还
不肯放弃,一直要坐在宝座上?”
黄绢是带着嘲笑而这样说的,但是汉烈米的神情,却相当严肃:“这张椅子,有一
个专门名词,是由三个字组成的。可是,我们不认得那三个字,而这三个字,是来形容
那张椅子的!”
黄绢更不耐烦起来:“什么椅子?我在这里,看不到任何椅子!”
汉烈米双手挥动着,神情疑惑,看来他的思绪,正处于一种十分混乱的情况之中。
黄绢再向其它的考古学家看去,看到他们个个都有同样的神情。
黄绢摊着手:“好了,这块泥版上的那些小字,究竟说些甚么?”
所有的人都不出声,一起向汉烈米望去,在等待他的决定。
黄绢在那一剎间,不可遏止地表现了她的恼怒:“博士,你不需要我提醒你,我们
之间的合同吧?有任何发现,学术上的成就是你的,但是所有的东西都是阿拉伯世界的,
而且,你要负责作详细的解释!”
汉烈米的声音听来有点疲倦,他望着黄绢,神情更迷惘:“这块泥版上,记载着有
一张椅子。这张椅子的来历……十分怪异,可是,亚述帝国君主的权力,是自这张椅子
而来的。”
黄绢怔了一怔:“这算是什么?一个神话,还是一个民间传说?”
汉烈米摇头:“不,这是一份正式的记载。这种记载,是用来记录帝国的最高秘密
的,通常,只有君主和君主的继承人,可以参与这种高度的机密。而刻录这种秘密的人,
事后一定会被君主赐死,以免秘密外泄!”
黄绢听汉烈米讲得这样郑重,心中也不禁怵然而惊。在那种时代,君主有着无限的
权威,要处死一个人的话,真是容易极了!
黄绢吸了一口气,她甚至可以想象出当时的情景来──在建筑辉煌的王宫,某一间
秘室之中,君主在口述着,由一个记录者,利用了当时的刻写工具,在泥版上迅速地把
一切记录下来。
然后,两个身材魁伟的卫士进来,架着那记录者出去。不久,记录者的头颅,就被
放在一只金光璨然的盘子之中,奉上来给君主检验。于是,记录在泥版上的秘密,就只
有君主一个人知道了!
这是十分恐怖诡秘的场景,令黄绢感到很不舒服,她挥着手:“那么,椅子上哪儿
去了?等一等,你刚才提到说,椅子的来历十分怪异,是什么意思?”
汉烈米的神情苦涩:“上面记载着,那张灵异的椅子,是天神从天庭带下来,专赐
给人间的君主的。人间的君主,有了这张椅子,就等于拥有了一个大帝国,他可以有统
治一个大帝国的权力。这个帝国,可以随他的心意扩大,到完全满足这个君主的要求为
止!”
黄绢呆了半晌,一时之间,她的思绪也开始混乱了起来。几乎历史上的任何君主,
都野心勃勃,希望自己统治的版图,可以作无限制的扩大。
就算有一个君主,已可以统治整个地球了,可以保证,他一定还想把统治权力,扩
展到别的星球去!
如果真有一张来自天庭,由天神带下来的灵异的椅子,可以使君主达成这种愿望的,
那么,这张椅子,对于任何君主来说,都是至高无上的无价之宝!
黄绢一想到这里,心头不由自主,怦怦乱跳了起来。她立时想到卡尔斯将军,如果
卡尔斯将军,得到了那张灵异的椅子……
她整个人,在那一剎间,沉浸在一种狂热的幻想之中,甚至不由自主,双颊发起热
来。
可是,她毕竟是一个相当理智的人,她立时镇定了下来:“别理会古代的传说了!”
汉烈米却坚持着:“我必须把这里记录的一切,全译读给你听!”
黄绢也实在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她示意汉烈米继续说下去。
汉烈米又道:“记录说,沙尔贡二世有了这张灵异的椅子,所以他的权力范围,扩
张到了顶峰──我想,那是指当时一个君主的知识程度,所能达到的顶峰。沙尔贡二世
在当时,不可能知道整个世界有多大,不然,他会成为全世界的统治者。”
黄绢笑了一下。汉烈米对于那泥版上的记录,似乎毫无保留地接受了,但是,她却
有所保留,她道:“先别发表你自己的意见!”
汉烈米吸了一口气:“而在沙尔贡二世临死之际,他觉得自己的野心还没有完成,
所以他坚持要用那张灵异的椅子,来替代石棺。他要自己坐在那张椅子上,好使他的权
力继续下去!”
黄绢摇头:“人已经死了,权力如何持续下去呢?”
汉烈米道:“那我不知道了。或许,在一个灵异的世界之中,他的权力可以得到继
续,或许,权力可以通过他的承继人继续下去!”
这时候,有一个考古学家,用十分低沉的声音道:“照我看,他的目的,是要那张
灵异的椅子,和他一起淹没在地底──他不要人类历史上,再出现一个像他一样伟大的
君主!”
汉烈米点头:“有这个可能──”
黄绢打断了他的话头:“先别讨论这些了,那张椅子呢,在什么地方?”
汉烈米指着那个石台:“当然,那张来自天庭的灵椅,是应该在这个石台之上的。
而沙尔贡二世,就穿著了他的黄金战袍,坐在那张椅子上!”
黄绢道:“可是──”
汉烈米权威地挥了一下手,不让黄绢插口:“可是,我相信,在他落葬之后不久─
─当时,那个大石广场还是暴露在日光之下的,不像我们发现的时候,上面堆满了浮土。
就在那时候,有人偷进了他的陵墓,盗走了那张椅子,所以,椅子就不在这里了!”
黄绢闷哼一声:“这是你的推测?”
汉烈米道:“我的根据是十分明显的。石门有被硬撬过的痕迹,这个人的骸骨出现
在陵墓之中,他一定是盗墓人之一,被同伴杀死在这里的,而君主的遗骸,就跌落在石
台之下──我甚至可以肯定,那是发生在落葬之后半年之内的事。因为骸骨在地上是完
整的,证明他被从椅上拉下来时,尸体甚至还没有开始腐烂。当然,最明显的证据是椅
子不见了!”
黄绢用心听着,思潮起伏:“那么,这张椅子又到哪里去了呢?”
汉烈米苦笑:“那又有谁知道?这是发生在两千七百多年以前的事!”
黄绢忽然有了一个念头,一个十分模糊的念头。当她才有这个念头之际,根本是不
完全的,可是念头却迅速形成。她想到:要是能找到这椅子,而这张椅子又真的能使君
主能随心所欲地扩展他的统治势力的话,那么,卡尔斯将军如今的野心──要统治阿拉
伯世界,简直不算是什么了!
她先作了一个手势,还未曾开口,汉烈米又已道:“这里的一切一切,实在太神秘
了,有太多令人不明白的地方,太多太多了!”
他的话正合黄绢的心意,她忙高举双手:“既然这样,我有一个提议,或者说,那
是我的决定。这里的一切,我们绝不向外界作任何宣布,所有的人,都要宣誓保守秘密
──”
她讲到这里,顿了一顿,才用听来令人不寒而栗的一种声音道:“如果泄露了秘密,
将会受到严厉的制裁,我以真神的名义起誓,制裁一定会执行。”
剎那之间,包括汉烈米在内,所有的人都怔呆着。他们自然知道,黄绢所代表的是
一股什么力量──虽然考古学家来自世界各国,卡尔斯将军的权力,还没有扩张到这一
地步。但是,受卡尔斯将军控制、培植的全世界范围内的恐怖组织,魔爪却可以触到世
界上任何角落!
黄绢这时,说得那么认真,谁都可以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在沉默中,汉烈米首先表
现了他学者应有的倔强:“黄将军,我个人,不受威胁!”
黄绢早料到,至少有一半以上的人,会有这样的反应。所以她立时从容地道:“博
士,我不是威胁,而是为了学术上的理由。这个历史上的大神秘,是我们发现的,若是
在研究还未曾有结果之前,就把点滴的情形泄露出去,对各位来说,也是不公平的!”
这一番话,倒立时取得了汉烈米的同意。其余各考古学家,也先后点了头。
黄绢大声道:“从现在起,除了已进入过这里的人之外,入口处将由军队封锁,不
会再有任何人进来。我们所要集中力量研究的,是那张椅子在被人盗走之后,到什么地
方去了?”
黄绢的这个“研究课题”一提出来,不禁令得人人皱眉。盗墓,照汉烈米的估计,
是发生在两千七百多年之前的事了──沙尔贡二世在世的年份,是有史可稽的,他逝世
的那年,是公元前七○五年。
要追查一宗两千多年前的盗墓案中,一件赃物的下落,这不是太渺茫了么?谁有那
么大的本事,可以完成这样的任务?
黄绢看出了各人面有难色:“各位,尽我们的力量吧!”她指着那具骸骨:“至少
有一个盗墓者死在这里,可以在他身上找线索!”
汉烈米苦笑:“黄将军,你的要求,我相信世上没有人可以做得到!”
黄绢坚持着:“博士,你还没有开始做,怎么知道做不到?不论你需要什么样的资
助,都没有问题。我看单是这个陵堂,就不知道有多少可供研究之处,建立这陵堂的资
料,也有待发掘。是什么人知道了沙尔贡二世权力的来源,而到这里来盗墓的……不知
有多少问题等待发掘!”
汉烈米叹了一口气,他不能不承认黄绢的话大有道理:“好,我们一定尽力。”
黄绢和他们一一握手,然后,她一回到地面,立时发出了一连串的命令,调动最忠
于卡尔斯将军的近卫队两个营,将近一千名装备精良、素经训练的官兵,来守卫这个广
场。
而且,她还采取了一个相当卑鄙的措施。不过这个措施,只有卡尔斯将军、她和参
与其事的特务人员才知道,汉烈米和曾经进入陵墓的考古学家,全被瞒在鼓里。这个措
施是,黄绢派了大量有经验的特务,在暗中监视着汉烈米等考古学家,唯恐他们把秘密
泄露出去。
于是整个研究工作,是在极度机密的情形之下进行的。参与工作的考古学家,其实
都是遵守着诺言,并未泄露有关这座陵墓的任何消息。
研究工作是从多方面、极广泛地展开的,其中有的过程,相当沉闷,只是简略地叙
述一下就算了。
例如把两具骸骨,经过碳十四放射试验之后,都确定了年份,正是记载中,沙尔贡
二世逝世的那一年。
那把匕首的来历,也经过了详细的考证,证明只有当时君主的近身侍卫才佩戴,而
且是君主亲自赏赐的。佩有这匕首的人,有特殊的权力,可以不经过任何手续,杀死他
认为会对君主不利的人,这是武士的一种高度的荣耀和权力的象征。
这是一个相当重大的线索。沙尔贡二世在位的时候,得到这种荣耀的武士,不是很
多,在记录之中,几乎都有案可稽。
于是,专家又在楔形文字的记载中去找。在花了一个月的枯燥的翻查之后,从那柄
匕首的柄上,宝石排列的图案,找出了这柄匕首拥有者的姓氏,那是属于一个叫德亚的
武士所有。德亚武士,是当时最得君主信任的人,他的职位,可能是近卫武士的首脑。
这个发现,是相当令人兴奋的。当发现的报告,呈到了黄绢那里的时候,她自然而
然地想到,这个德亚武士,他的地位相当于中国在君主时代,大内高手的首领。那是长
期和帝王接近的一个职位,是一个十分重要的人物。
这样一个重要的人物所拥有的,应该是随身佩戴的匕首,怎么会在一个衣着上看来
地位十分卑微的人的胸间,而这个人,又怎么会死在帝王的陵墓之中?
黄绢在接到了报告之后,立时和汉烈米商量这个问题。汉烈米摇着头:“我不知道,
黄将军,我是一个考古学家,不是一个幻想小说作家。”
黄绢表示了她的不满:“博士,考古学家,有时也需要推理头脑来辅助的!”
汉烈米回答:“是,但是推理,也必须多少有事实来作支持,不能凭空臆测的!”
黄绢心中暗骂了一声“书呆子”。但是由于有太多的地方,要依靠汉烈米的专业知
识,所以她忍下了怒意:“我作一个假设,请你判断一下,是不是可以成立。”
汉烈米一副不置可否的神情,黄绢一想到自己的假设,神情却十分兴奋:“我的假
设是,当时,君主把一件秘密,叫记录者刻写在泥版上,所以,我们才有了那块刻满了
小字的泥版,对不对?”
汉烈米点头:“是,这是记录高度机密的传统方式。”
黄绢神情更兴奋:“你说过,为了怕记录师泄露这个最高机密,他在事后,必然会
被处死?”
“是,有很多这样的记载。”
黄绢吸了一口气:“君主是不是有可能,派德亚武士,去执行杀死记录师的任务?”
汉烈米沉吟了一下:“有可能,这种任务,通常都是由君主最信任的人去执行的。
嗯……黄将军,你想说明什么?你认为在陵墓中的另一具骸骨,就是德亚武士?”
黄绢大摇其头:“当然不是,那具骸骨,是死在德亚武士的匕首之下的。德亚武士
杀了这个人,这个人,据我的推断,就是那个记录师!”
汉烈米怔了一怔:“不会吧,德亚武士如果奉命去杀记录师,应该是当时就发生的
事,不会延迟到在君主死了之后!”
黄绢笑了起来:“博士,你的头脑太直接了,不会转弯。”
汉烈米望着黄绢,仍是一副大惑不解的神情。
黄绢作了一下手势,以加强语气:“这是我的假设:德亚奉命去杀记录师,记录师
知道自己性命难保,就向德亚武士,泄露了有关这张来自天庭,由天神带下来的椅子的
秘密。”
汉烈米咽了一口口水,盯着黄绢,黄绢在等着他的回答。他的神情,突然变得十分
异样,在未曾说什么之前,先叫了一声:“等一等!”
然后,他侧着头,想了片刻,才又道:“这位德亚武士后来到了何处,做了一些什
么事,并没有明确的记载。但是,在沙尔贡二世死了之后,亚述帝国的国势,迅速衰落,
快得令人难以想像。没有多少年,连首都尼尼微,也被一支军队攻陷了,那支军队,是
由一位叫堤亚的将军率领的。”
黄绢的双眼发亮:“你是说,那个领军攻陷了亚述帝国首都的将军,有可能就是那
个德亚武士?”
汉烈米忽然苦笑了一下:“我受你的影响,也开始幻想起来了。但是,姓氏的发音
如此接近,他们是同一个人的可能是存在的。”
黄绢兴奋得不由自主地搓着手:“那我的假设,就更有可能成立了。我的假设是,
德亚武士在记录师的口中,得知这个秘密之后,就暂时没有下手杀那个记录师,因为他
有了一个秘密念头──他长期在君主的身边,知道作为一个大帝国的君主,是多么令人
向往的事,他忽然之间,起了野心──这全然是人的正常心理。他知道,君主的权力,
既然是来自那张椅子,如果他能得到那张椅子的话,他也可以成为权势倾天下的君主。
博士,你想想,任何人在得知这个秘密之后,都会想要得到这张椅子的,对不对?”
黄绢一口气地讲着,兴奋令得她的脸颊泛出一股红晕来,使她看来十分动人。
汉烈米怔怔地望着她,声音有点惘然:“或许,权力的野心,会使一个武士那样想。
可是,像你,那么美丽的一位女性,为什么也有同样的野心呢?”
黄绢绝未料到汉烈米忽然之间,会冒出这样的一句话来。她感到有点尴尬,但是她
立时据实回答:“博士,几年之前,我已经进入了权力的圈子之中。这个圈子有一种奇
异的力量,只要一进入,就无法退出来,只有不断地深入进去!”
汉烈米叹了一声:“寄望于一张近三千年前曾出现过的椅子,不是太渺茫了吗?”
黄绢沉默了半晌,才道:“博士,权力圈子中的种种,你是不能了解的,任何再虚
妄的事,再卑鄙的事,再没有人性的事,只要可以使权力巩固,可以使权力扩大,都有
人去做。历史上有太多这样的记载了,为了权力,父子兄弟夫妇朋友之间,可以自相残
杀,可以做任何事!我只不过想探索那张椅子的来龙去脉,这绝不算是过分,对不对?”
汉烈米缓缓地摇着头:“你说得对,权力圈子中的事,我是无法了解的。”
黄绢笑了一下,她的笑容十分妩媚:“再来讨论当时可能发生的事。德亚武士在知
道了这个秘密之后,当然想谋夺那张椅子。”
汉烈米点头,表示同意。黄绢又道:“可是,他一定未能得手。因为沙尔贡二世知
道自己的权力,来自那张椅子,当他有生之日,自然不会被人谋夺了去。就算地位特殊,
深得他信任的德亚武士,也无法如愿。”
汉烈米用心听着。黄绢的分析,十分合理,也很引人入胜,在听着黄绢的假设之际,
汉烈米也在想着另一个问题──在沙尔贡二世生前,那张椅子,是放在王宫的什么地方
呢?
一定有一张这样的椅子存在──这张椅子是不是有那种灵异的力量,或许还可以怀
疑,但是有过这样的一张椅子,那是毫无疑问的事。
这张椅子,是不是就是沙尔贡二世的宫殿中的宝座?那是一张镶满了黄金和宝石的
皇帝宝座,在沙尔贡二世王宫的壁画之中,有多处地方出现过这张宝座。
沙尔贡王宫,是在十九世纪中叶就被考古家发现的,整座宫殿被发掘出来时,还相
当完整。尤其是大小宫殿的壁上,都有着浅刻的壁画,记载着君主的宫廷生活、狩猎行
动和军事行动等等,自然在刻画中,也曾出现君主的宝座。
是不是那张椅子,就是宝座?如果不是,那么,这张椅子,是不是也曾在壁画中出
现过?
汉烈米一想到这里,整个人直跳了起来!他这种突如其来的行动,把黄绢吓了一跳,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她立时在汉烈米的神情上可以知道,这位考古大师,一定是
在突然之间,想到些什么了。
所以,黄绢并不去打扰他,只是看着汉烈米扑向一个大书架去。
黄绢在接到了报告之后,是立时到考古队的工作地点去找汉烈米的,所以他们是在
汉烈米的工作室中见面。汉烈米这时的行动,真是“摸”向那个书架的,他很快就从书
架上,取下几本厚厚的、巨大的画册来,捧着,放在一张桌子上。然后作了一个手势,
示意黄绢过来。
黄绢已经看到,那几本又厚又大的画册的封面上,有着“沙尔贡二世王宫壁刻画之
临摹”的字样。
汉烈米先把手按在那些画册上:“这是十九世纪中叶,王宫被发现之后,当时考古
学家的心血结晶。他们把王宫每一个角落上,所刻的壁画,全都临摹了下来。有的完整,
有的残缺不齐──”
黄绢在这时候,已经知道汉烈米的目的了。她也不由自主地,发出了一下欢呼声:
“你希望在那些壁画之中,找出那张椅子来!”
汉烈米一挥手,手指相叩,发出了“的”的一声响:“来,我们一起找,别错过任
何有椅子的部分!”
画册一共有四册,汉烈米分了两册给黄绢。两个人开始,一页一页地翻看,一看到
画中有椅子的,两人就互相研究。
画册中临摹下来的宫殿壁画之中,有椅子的部分,还真不少。出现次数最多的,自
然是大殿上的那张宝座。汉烈米指着宝座,用询问的眼色,望向黄绢。
黄绢摇头:“我想不是那宝座。因为若果是,当时德亚武士,可以轻而易举,制造
一张同样的,而把宝座换走,不必再等君主死了之后,到陵墓中去偷盗。”
汉烈米同意黄绢的分析:“那么,这张椅子,就有可能是画中出现过的任何一张!”
黄绢思索着:“也可能根本未在画中出现──我想,德亚一定不知道他应该向那一
张椅子下手,所以,除非等君主死了之后,才能确定。沙尔贡二世的葬礼,当然隆重得
很,德亚也没有机会下手。当时,人人都不知道,何以君主坚持要坐在他的陵墓之中,
只有德亚武士知道。沙尔贡二世一定是在临死之前,才指出了他要坐在那一张椅子上,
德亚当时如果在,他也直到那时,才知道他要弄到手的椅子是哪一张!”
汉烈米又找到了两幅画,是君主坐在椅子上的。一幅,看来威武的君主,坐在一张
巨大的,看来是用织锦铺面的椅子之上,而另一幅,君主坐在一张样子看来十分奇怪的
椅子上。汉烈米盯着那幅画,现出了十分迷惑的神情来,不住地摇着头。
黄绢一看到汉烈米的这种神情,也忙去看那幅画,她却看不出有什么特异之处。画
上,君主──显然是沙尔贡二世,坐在一张椅子上,没有别的背景。那张椅子的形制,
相当奇特,最奇特之处,是那张椅子只有一只椅脚。
独一的一只椅脚,在椅子的正中,看起来相当细,椅子的椅背和扶手,一样高低,
是一个半圆形。这样的椅子,看起来绝不会是一张舒服的椅子。
黄绢正想开口问,汉烈米已经叫了起来:“猪!我真是一只猪,我以前竟然没有注
意到这张椅子!你看看,这张椅子的形制,绝对和亚述人的文化、生活习惯无关,一定
就是这张椅子!”
黄绢的声音,甚至有点发颤:“你肯定?”
汉烈米用力点头:“绝对肯定!一只脚的椅子,在现代是常见的,那要经过力学的
计算,古代人做不到。而且,椅脚是用甚么材料制造的呢?一定要相当坚硬的金属才行,
古代没有那么高明的冶金术──”
他讲到这里,忽然笑了起来:“其实,只要一点,就可以肯定这张椅子,就是我们
要找的那张了。你看,这张独脚椅子的椅脚,是有一部分插在地上的。”
黄绢“啊”地一声:“对了,那石台上的小圆孔!那个小圆孔,就是要来插椅脚用
的──沙尔贡二世的遗体,就坐在这张独脚椅子之上!”
汉烈米点头点得更用力,黄绢又道:“在沙尔贡二世下葬之后不久,德亚武士就和
记录师一起偷进了陵墓。假设是:德亚武士得到了那张椅子,但是却把记录师杀死在陵
墓之中。”
汉烈米想了一想,在同意黄绢的假设之后,又补充了几句:“两千七百多年之前的
一桩丑恶的盗窃和谋杀事件,真相和我们的分析,绝不会相去太远!”
有了这样的分析,而且,也肯定了那张“来自天庭,天神所赐”的椅子的形状,这
是令人感到极其兴奋的重大发现。
可是很快地,黄绢就感到,事情实在没有什么值得令人兴奋之处。知道了一切,就
算假设的经过就是事实,那又有什么用?
重要的是,这张椅子以后的下落怎样了?
德亚武士得到了这张椅子,他是不是后来成了有权有势的君主?在他之后,那张椅
子,又落在谁的手里?现在,这张椅子在哪里?
当黄绢提出了这一连串的问题之际,汉烈米博士,这个伟大的考古学家的神情,就
像是全然未曾温习过书本,而被老师叫上去回答问题的小学生一样,张大了口,一个字
也答不上来。
黄绢叹了一口气:“博士,我知道是困难,极度地困难,几乎没有可能。但尽量再
努力一下,至少,已经有了一个开始了,是不是?”
汉烈米只好神情苦涩地点着头。他果然在努力,又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在各种各
样的文献、记录、图片之中,企图找寻这张椅子的下落。可是,那毕竟是两千七百多年
之前的事了!
要找寻两千七百多年之前失窃的一张椅子的下落,真的,只怕比大海捞针还要困难。
因为不但需要解开空间的谜,也要解开时间的谜,要在立体之中摸索,而不是在平面上
摸索!
汉烈米进一步的研究,可说是一点结果也没有,他已经决定放弃了!
--
※ 来源:.听涛站 cces.net.[FROM: 匿名天使的家]
Powered by KBS BBS 2.0 (http://dev.kcn.cn)
页面执行时间:2.421毫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