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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taixuan (太玄子), 信区: fiction
标  题: 灵椅7
发信站: 听涛站 (Sun May 28 19:20:52 2000), 转信

汉烈米在敲下了那个石角之后,整个人立时僵立着不动,原振侠也怔住了。
    在那一剎间,汉烈米心中在想什么,原振侠不知道,他自己则感到了极度的震惊─

─石上所刻的警告,甚至不让任何人再接近,否则就会有巨大的灾祸,可是这时,汉烈

米却敲下了它的一角来!
    不是任何力量所能阻止的灾祸,是不是立即就要爆发了?在那一剎间,简直像是连

空气都已经凝结了一样,原振侠可以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然后,僵立着不动的汉烈米,开始转动着他的身子。当他的身子在转动之际,骨头

发出“格格”声来。他好不容易转过身,向原振侠望来,原振侠和他互望着,两个人都

不出声。
    有好几分钟之久,原振侠才从极度的紧张之中,渐渐松弛了下来。当他不再那么紧

张之际,他突然感到了极其可笑!
    刚才为什么那么紧张,那么害怕?不但是他,连汉烈米也是。那当然是由于内心深

处,已经接受了刻在大石上的警告,以为敲下了石台的一角来,真的会有巨大的灾祸产

生之故。
    可是,现在看起来,好象还没有什么灾祸产生的现象。想起刚才那种全身僵硬的惊

恐,不是太可笑了么?
    两人不约而同,笑了起来,不过他们的面部肌肉还是很僵硬,笑声也很干涩勉强。

    汉烈米道:“看来,我并没有闯祸!”
    原振侠吸了一口气:“是啊,没有地动山摇,天崩地裂,甚至于一点动静都没有!

    两人说着,又“嘿嘿”干笑了几声。就在这时,有人在入口处大声叫:“原医生,

飞往机场的直升机来了,随时可以登机。”
    原振侠答应了一声,汉烈米放下手中的铁锤:“工作压力太大,会令人情绪上不平

衡。我知道刚才我这样做,一点好处也没有,但还是忍不住!”
    他略停了一停,又道:“不过至少我们知道,这石台倒也不是那么神圣不可侵犯!

    他一面说着,一面打着哈哈,伸手在石台的表面之上,用力拍打了两下。
    看他的情形,在拍打了两下之后,是还准备再拍打下去的。可是突然之间,他的手

扬了起来之后,就僵在半空之中了。
    同时,他的双眼瞪得极大,盯着石台的表面,神情惊讶,恐惧到了极点!
    原振侠忙也望向石台表面,因为若不是汉烈米发现了什么,他不会现出这样的神情

来的。
    可是原振侠看出去,却一点也没有什么异样之处,他忙叫道:“博士,你怎么啦?

看到了什么?”
    汉烈米扬起的手,突然在半空中停了下来之际,他整个人都给人以一种僵凝的感觉

直到原振侠连声追问,他才陡然震动了一下,扬起的手也放了下来,急急地道:“没有

什么,没有什么!”
    他一面说着,一面脚步踉跄地向前走去,一直走到墙前,双手交叉着,按在墙上,

把额头顶在手背上。
    他的行动如此怪异,原振侠又大声追问──他可以肯定,在刚才那一剎间,汉烈米

一定是看到了什么。
    可是汉烈米只是伏在墙上,背部在抽动。原振侠来到了他的身后,伸手想去把他的

身子扳过来,汉烈米却已自己转过来:“没有什么,或许,是我自以为闯了祸,心情太

紧张,所引起的幻觉。”
    原振侠立时道:“你看到了什么?”
    汉烈米的神情,已经完全恢复了镇定说:“只是一种幻觉罢了!”
    原振侠有点恼怒:“什么样的幻觉?”
    汉烈米还是不回答,指着上面的出入口:“直升机已经在等你了,快去吧!”
    原振侠闷哼一声:“刚才我们还有过协议,一起研究这里的一切的!”
    汉烈米道:“是啊,难道我违反了协议?”
    原振侠指着石台:“刚才,你看到了什么?”
    汉烈米叹了一声:“我没有见过比你更固执的人!好,告诉你,刚才我幻觉到,在

石台的表面上,有一些难以形容的形象,像是云团一样的东西出现,色彩十分鲜明。你

没有看到,是不是?我一定是太疲倦,也太紧张了!”
    原振侠盯着他,想证明他所说的是不是实话。汉烈米看来一副十分诚恳的样子,原

振侠只好接受了他的说法,那可能是他一时眼花了。
    汉烈米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反而有点兴高采烈:“来,我陪你去搭直升机

我想,我也需要休息一下了。”
    原振侠和他,一起走出了陵墓。一直到直升机起飞,原振侠还看到汉烈米在广场上

不住向他挥着手。
    直升机升空之后,原振侠再度自空中观察那个广场,和广场四角的那四个巨大的石

墩。
    从空中看下来,这样的建设,说是巨大的、有四只脚的太空船降落和起飞的场所,

倒也不是全无可能的事!
    当直升机越飞越高之际,那个石板广场也在迅速变小,只剩下了手掌大小的一块。

    原振侠闭上了眼睛,一切奇幻的事,不能像是那个石板广场一样消失。他想到了黄

绢对“天神”的固执信念,自然也想到,她会不择手段,去把那张椅子弄到手。如果那

张椅子在南越手中的话,那么南越的生命,真是危险之极!
    在接下来漫长的飞行中,原振侠一直在想着这件事。原振侠这时,还不知道黄绢已

派出过许多特务去进行这件事,但是他知道,黄绢既然掌握着世界性的恐怖活动,当她

不择手段的时候,就会极其可怕。
    所以,当他回到了他居住的城市,还没出机场,立时就打电话给南越。接听电话的

不是南越本人,但是原振侠一说出了名字,电话就由南越来接听。
    南越的声音听来很焦切:“原医生,这几天,我每天都在找你!你到哪里去了?我

要见你!”
    原振侠道:“我也要见你。”
    南越道:“我立刻来看你!”
    原振侠立时道:“不,不要在我这里,也不要在你那里,另外找一个地方……你知

道有一个图书馆,叫小宝图书馆?”
    南越“嗯”了一声:“听说过,是在郊外的?为什么要到那里去见面?”
    原振侠道:“见面之后,自然会告诉你。还有,绝不可以把你的行踪告诉任何人,

绝对不能!”
    由于原振侠的声音,十分严肃,南越也受了感染,连声道:“是!是!”
    放下了电话,原振侠慢慢地离开了机场大厦。他预料会有人跟踪他,可是他留意了

一下,却并没有什么发现,可能是黄绢相信他不会欺骗她。
    原振侠不禁苦笑了一下。他欺骗了黄绢,如果黄绢知道了,会怎么样?
    他知道黄绢一直以为,他是不会对她作任何反抗的。当一个女人自己建立了这样的

一种信心之后,她的一切行动就会十分自信。而当她明白了这种信心是不可靠之际,自

然打击也特别沉重!
    原振侠苦笑了一下,事实上,他对于自己为什么要欺骗黄绢,还是十分模糊的。要

不是相信真有一张那么灵异的椅子,他根本不必骗人,可是他又真不相信椅子会有什么

神奇的力量,他却又这样做了,究竟是为了什么?
    是潜意识中对黄绢的不满?是心底深处,不甘心做黄绢的俘虏,想要摆脱感情奴隶

的地位?在他紊乱的思绪之中,他整理不出任何头绪来。
    到达小宝图书馆的时候,南越还没有来。原振侠和职员已经十分熟稔,他吩咐了职

员几句,走进了一个藏书室。
    图书馆中,如常一样的寂静。原振侠在书籍排列的架子前,慢慢地走着,不时抽出

一本书来翻看。
    在这一列书架上,全是明、清两代的笔记、小说、野史一类的书籍。原振侠顺手翻

阅的,都是明朝的,和宁王朱宸濠有关的一些。从记载中看来,这位王爷,如果不是野

心勃勃想做皇帝的话,倒是一个十分出色的幻想家,因为他几乎对任何不可思议的事都

深信不疑。
    有一则记载,说他相信有可以在天空飞行的“天船”,曾有一个人,对他说“天船

的故事,说了三天三夜。在这三天三夜之中,他不见任何人,甚至是他最宠爱的姬妾,

都被他赶出来。
    当他听了那个人关于“天船”的叙述之后,他立即接受了真有“天船”这种东西,

于是下令建造,派那个人为总监,花了三个月的时间,造了一艘美仑美奂,看起来华丽

无比的“天船”。
    但当然,无法飞得上天,于是那个人就说,“天船”不能飞起来,是因为少了一样

重要的东西。
    这位王爷也相信了,“赠以黄金百斤,嘱其人寻找能令天船升天之法”。结果,
“其人一去不复返”。
    记载的作者,多半十分道学,在记载了这样的事情之后,总要发表一下自己的意见

例如什么“轻信妖言,焉能不败”,“有更甚者,宁王一律照信无疑”,把朱宸濠写得

看来像是最容易受骗的白痴一样。
    可是原振侠在看了这种记述之后,倒有不同的想法。他觉得这个生活在明朝的王爷

一定是一个想象力十分丰富的人,所以才能在当时的环境之中,相信一切不可思议的事

情。
    这是相当难能可贵的情形,也正由于这样,所以也特别多“奇才异能之士”,投入

宁王府之中。
    像那则有关“天船”的记载,从现在的眼光来看,自然不值什么,普通的飞机,直

升机等飞行工具,都是“天船”。
    但是在当时,那却是十分新奇大胆的设想。那个向宁王说了三天三夜有关“天船”

的人,有可能是骗子,也有可能是一个超越了时代的发明家。
    原振侠翻阅了一本又一本,大约半小时之后,职员带着南越走了进来。南越一见到

原振侠,就十分激动,一下握住了他的手。
    南越由于激动,在握住了原振侠的手之后,张大了口,一时之间,竟然发不出声音

来。原振侠忙低声道:“南先生,你上次来找我的时候,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但现在

我至少知道了那张椅子的一些来历。”
    南越更激动,把原振侠的手抓得更紧,颤声道:“告诉我,求求你,告诉我!”
    南越道:“我一定会告诉你,不过,你先要据实回答我一个问题!”
    南越一副无助的样子,望定了原振侠。原振侠问:“那张椅子,是不是在你那里?

    南越呆了一呆,他大约呆了半分钟左右,才给了肯定的答复:“是!”
    原振侠深深吸了一口气,拉着他,到藏书室的一个角落上,坐了下来。那个角落,

是供拣到了自己合意的书的人,坐下来阅读之用的,座位十分舒适。
    这时,藏书室中只有他们两个人。很难再在这个大都市之中,找到更静寂的谈话之

所了。
    当原振侠点燃了一支烟之后,就把那张椅子的一切,全都说了出来。他说得十分详

细,凡是他知道的每一个细节,他都没有隐瞒,而且,他还加上自己的意见。
    南越用心听着。当原振侠开始叙述之际,他反倒显得十分安静,皱着眉,并没有发

出什么问题,只是用心听着。
    原振侠足足花了两小时左右,才把所有的细节告诉了南越。南越紧抿着嘴,仰起了

头,将头搁在椅背上,瞪着眼,望着天花板,一动不动,一言不发。看样子,他正在沉

思,但原振侠也无法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过了好一会,南越仍然一动不动。原振侠用十分诚恳的声音道:“南先生,我把这

一切经过全告诉你,原因是因为我知道一个强大的势力,正不惜一切代价,想得到那张

椅子!”
    南越直到这时,才喃喃地道:“我不会放手!”
    原振侠苦笑了一下:“这个势力,可以轻而易举发动一场战争,颠覆一个国家的现

有政权,你是绝对无法与之对抗的!”
    南越缓缓低下头来,盯着原振侠:“你的意思,是劝我把那张椅子交出来?”
    原振侠用力一挥手:“你错了,我的意思恰好相反。我不想……那张椅子落在那个

野心集团的手中,虽然我并不相信,那椅子有这种灵异的力量!”
    南越干笑了一下,在这时,原振侠发现这个古董商人,实在是一个十分聪明的人。

他道:“你这样说,不是自相矛盾么?既然你不相信那椅子有什么神奇力量,就算给野

心集团得了去,又有什么关系?”
    原振侠叹了一声:“你可能不了解,这张椅子,有着极其奇特的历史背景,它是如

何来的,甚至有着灵异的传说。我不相信,但有人会相信,当一个野心家相信椅子有灵

异的力量时,他的野心就会得到一种信心的支持,本来不敢做的,就会放胆去做!”
    他讲到这里,顿了一顿,又道:“卡尔斯将军,如今在世界上搅风搅雨,已经接近

疯狂状态了。如果他的野心再得到信心的支持,再作胆大妄为的扩张,那世上不知道要

添多少灾难!”
    南越的声音听来仍然很干涩:“医生,想不到你有这样悲天悯人的思想!”
    原振侠苦笑了一下,他当然还有私人的原因,他不想黄绢在无底的深渊之中,再进

一层!
    不过,他没有把这一点讲出来,他又道:“而且,你保有这样的一张椅子,对你来

说,一点用处也没有,反而会给你带来杀身之祸!”
    原振侠并不是在虚言恫吓,他知道卡尔斯将军和黄绢的行事作风,所以他说得十分

认真。
    南越的眉心打着结,望着原振侠,原振侠用力挥了一下手:“所以我的意见,是将

这张椅子,秘密地彻底毁去,让它在世界上消失!”
    南越又昂起头来(这个人给人的感觉,是他特别喜欢昂起头):“把它毁掉?”
    原振侠俯身向前:“相信我,留着它,对你一点好处也没有!”
    南越现出十分为难的神情来,口唇掀动着,几次欲言又止。原振侠心中陡然一凛,

南越的这种神情,分明是在表示他有许多事隐瞒着!他隐瞒着的是什么事?有关那张椅

子的?
    南越在犹豫了好一会之后,才道:“原医生,你把一切全都告诉了我,我很感激你

那张椅子……我这样急切想得到有关它的一切资料,是……因为它……越来……越怪了
!”
    原振侠陡地一呆,什么叫“越来越怪”?一定是本来就怪,现在更怪了,那才能说

“越来越怪”。那么,这张椅子原来有甚么怪呢?
    许多疑问涌了上来,原振侠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问才好。
    南越沉声道:“我会让你知道一切,首先,是不是要研究一下,那张椅子,何以会

在那所巨宅的一个密室之中?”
    原振侠立时道:“这慢慢再研究吧,先告诉我,那椅子有甚么怪?”
    南越盯着原振侠:“你信不信都好,开始的时候,它只是会动……会摇……”
    原振侠的思绪一片混乱,他打断了南越的话:“等一等,会动会摇,那是什么意思

它是一张摇椅?好象不对吧!”
    南越深深吸着气,把那张椅子会摇晃的情形,详细告诉了原振侠:“我用尽了方法

也无法知道它是怎么摇动的。”
    南越曾用过种种方法,想弄明白那张椅子是怎么摇动的。他用的方法极多,一开始

的时候,已经提及过。
    原振侠听了之后,略想了一想:“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说,坐在那张椅子上久

了,会有摇晃的感觉?”
    南越分辩道:“不是感觉,是真的摇动。”
    原振侠作了一个手势:“人体的平衡器官,是在耳朵内的半规管。半规管中的液体

如果有一点异变,就会使人有摇动,甚至天旋地转的感觉。”
    南越摇着头道:“不是感觉,是那张椅子,真的在摇动,真的!”
    原振侠不想再争下去:“好,你说开始的时候,它摇动,现在更怪了,它怎么样?

跳舞了?”
    他看出南越的神情十分紧张,而且他始终不相信,一张有着一个坚硬椅脚的椅子会

摇动,所以他想令得南越轻松一点,才故意这样说的。
    可是南越却一点也没有觉得好笑的样子,他吞了一口口水:“不,它……说话!”

    原振侠一听,陡然跳了起来,也顾不得小宝图书馆之中,要遵守静默的规定,大声

叫起来:“什么?”
    南越的神情本来就紧张,被原振侠这样大声一叫,他也直跳了起来:“你……这样

大声干什么?你……声音轻一点好不好?”
    原振侠也感到自己失态,可是刚才,他实在没有法子控制自己。他甚至可以接受再

荒谬的事,可是一张椅子会说话,只怕再也不会有比这个更不可被接受的事情了!那真

是太荒谬了!
    在南越的低声哀求下,原振侠总算坐了下来。他叹了一声:“南先生,我们是在讨

论一件十分严肃的事,和你的安危有极大的关系,希望你不要开玩笑!”
    南越发起急来,举起了手:“我和你开玩笑?”
    他在一急之下,甚至讲话也粗俗了起来:“妈的,我要是和你开玩笑,我是乌龟王

八蛋,不是人!”
    原振侠苦笑了一下:“好,那么请你解释,一张椅子会讲话,那是什么意思?”
    南越又昂起了头,望着天花板,神情很是犹豫,像是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个问题才好

    原振侠又问:“别告诉我这张椅子开口,或者有别的发声器官!椅子会讲话,它用

什么语言?两千多年前的亚述语,还是明朝时候的中国江西话?还是──”
    原振侠还要继续讲下去,可是南越已经以极激动的神情,双手紧握着拳,用力挥着

几乎是在低声吼叫:“住口!”
    原振侠冷笑了一下,不再说下去,只是望着南越。南越的鼻孔迅速翕张着,急速地

喘了一会气,才略微恢复了平静:“我会讲给你听的。”
    原振侠等着,过了好久,南越才道:“它摇动的情形,我已经向你说过了。”
    原振侠点头,南越又道:“它说话……就是近几天的事,你还记得那天你在散步,

我来找你?”
    原振侠又点头。那天,就是汉烈米找他的那天,不过是三天之前的事。
    南越用手抹了抹脸,又用右手的拇指和食指,重重捏着鼻子的上端。通常,这样的

动作,可以令得人的精神集中一些。
    他道:“我那么急来找你,是由于接到了一个电话──”
    原振侠挥着手:“这经过我已经知道了,我未曾对任何人说起过你曾来找过我。不

然,你住的那所古宅,可能已经遭到火箭的袭击!”
    南越苦笑了一下:“如果它只是摇动,我还不会那么焦急想知道它的来历,可是,

就在接到那个电话之前──”
    那天,南越照样又坐在那张椅子之上。当他想到昨天和那个年轻医生相见的情形时

他心中感到十分疑惑:那医生(他甚至忘记了原振侠的名字)对椅子感到兴趣,是什么

意思呢?是巧合,还是他知道,世上有一张这样奇特的椅子?
    南越想了一会,无法得出结论──那年轻医生愤然离去,那表示他不是真为那张怪

椅子而来的。
    当他想到这里的时候,他又感到那张椅子在摇晃。南越的心中虽然觉得奇异莫名,

但由于次数多了,他也不再那么骇异,反倒有点习惯了。
    他放松自己的身子,任由椅子摇摆着。
    就在这时候,他突然听到了一种十分奇异的声音。当他才一听到那种声音之际,他

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声音,可是他却可以肯定,声音是这张椅子发出来的。
    这种情形,就像是坐在一张旧的木椅或竹椅之上,旧椅子发出声音来。坐在椅子上

的人,很容易就可以肯定,声音是由椅子发出来的。
    南越怔了一怔,这张椅子,看起来是一个整体,不应该有甚么声音发出来的。然而

那声音还在持续,开始是一阵“搭搭”声,像是在按动什么键盘发出的声响一样,接着

南越突然听到了一句话:“他们发现了一个大秘密!”
    南越真正是清楚地听到了这样一句话的。而且,他也可以在那一剎间肯定,这句话

和那种“搭搭”的声响一样,是从那张椅子上发出来的!
    在那一剎间,南越并没有想到椅子会发出声音来的别的可能,他只是在感觉上,感

到那张椅子,忽然会讲话了!
    一张椅子再怪,怪到了能不明情由地摇晃,已经是怪到极点了吧,可是,一张椅子

会讲话,这真是超乎人类想象力之外的事了!
    在一听到了这句话之后,南越整个人直跳了起来,一面跳起来,一面他也不由自主

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那句话,其实他是听清楚了的。他还这样问,那只不过是由于他的惊骇实在太甚之

故。
    他跳了下来,立时转身,盯着那张椅子。
    椅子还是椅子,一动不动地在那里。南越盯着那张椅子,遍体生寒,冷汗像是许多

条冰冷的虫一样,在他背脊上蠕蠕爬动,那令得他不由自主发着抖。
    他的声音发颤:“刚才……是你在说话?”
    他在说了一句之后,立时感到对着一张椅子说话,是绝无意义的事。所以,他又抬

起头来:“刚才……是谁在说话?”
    他的问题,并没有回答,四周围静得出奇,只有他自己的喘息声。
    南越尽量使自己镇定下来,自己告诉自己:这里没有人说过话,刚才那句话,一定

是自己集中力量在想什么,才以为听到了有人这样说的。
    可是他立时苦笑,那句话,他记得十分清楚:“他们发现了一个大秘密!”他连这

句话是什么意思都不明白,又怎么会去想它?
    南越僵立着,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恢复了活动的能力。他向那椅子走近了一步,

声音苦涩:“他们发现了一个大秘密,那是什么意思?”
    他仍然没有得到回答,这使他立时想到了一点:是不是要坐在那张椅子之上,才能

听到它讲话呢?
    经过了刚才那种极度的震骇之后,南越真有点不敢再去坐那张椅子──椅子会讲话

会不会突然之间,张大了口把他吞下去?
    幻想一张椅子会把人吞下去,那是十分荒谬的,但是一张椅子会讲话,又何尝不荒

谬?
    南越犹豫了相当久,才又慢慢坐上了那张椅子,心跳得十分剧烈。他尽量使自己集

中精神,口中不断喃喃地道:“他们发现了一个大秘密,那是什么意思?”
    当他这样做了近十分钟之后,他又听到了语声:“希望他们别再进一步去探索究竟
!”
    即使是第二次,南越仍然震惊得像兔子一样,又自那张椅子上跳了下来,盯着那张

椅子看着。
    前后两句话,他都听得清清楚楚。而且,可以肯定,是从那张椅子上发出来的声音

    他全然不知道那两句话是什么意思,极度的震骇和疑惑,几乎已超过了他精神所能

负担的范围。他脚步踉跄地跨出了那个空间,来到了书房中,就在这时候,电话响了起

来。
    电话是黄绢安排的,一个自称领事馆的人,告诉他,原振侠有一张怪椅子的资料。

    在这样的情形之下,南越自然立即去找原振侠了。
    在南越述及那张椅子怎样“讲话”之际,原振侠用心听着。
    南越即使在叙述,他的脸色也白得惊人,可知当时他的惊恐是如何之甚。而原振侠

本身,在一听到椅子会“讲话”之际,也曾直跳了起来。
    不过这时,他已作了一下分析,不像刚才那么惊讶。他向南越作了一个手势,示意

他别太紧张。
    南越瞪大了眼睛,望着原振侠。原振侠道:“南先生,你的经历,其实不能说是
‘一张椅子在讲话’。”
    南越的眼瞪得更大:“那么,是什么?”
    原振侠道:“这种情形,只能说,你听到了语声,语声可能是由一张椅子发出来的
。”
    南越闷哼了一声:“那有什么不同?”
    原振侠耐着性子:“大不相同,照情形来看,就有好几种可能。其一是椅子上有着

什么发音装置,譬如说一个小型的扬声器,就可以有声音发出来了。而照你的说法,椅

子在讲话,那么,就变成了这张椅子本身会讲话,这是不可思议的!”
    南越听了之后,半晌不出声,显然是在郑重考虑原振侠所说的话。但是在几分钟之

后,他却摇了摇头:“对不起,我仍然觉得,应该是那张椅子在讲话!”
    南越坚持这一点,这倒令得原振侠有点啼笑皆非。他无可奈何:“好,椅子在讲话

那两句话是──”
    原振侠才说到这里,心中陡地一动。南越刚才在叙述的时候,重复了那两句话几次

但是由于“椅子会讲话”这件事本身太异特了,所以原振侠反倒对讲话的内容,未曾加

以特别的注意。
    这时,他在这样说的时候,陡然想了起来,这两句话是有特殊意义的。照时间来推

算,第一句话“他们发现了一个大秘密”说的时候,正好和汉烈米无意之中,发现那个

大石中心,有着异样的反射波形的时间,是相吻合的。
    剎时之间,原振侠的思绪,乱到了极点!
    在美索不达米亚平原上的一座古墓之中,考古家偶然发现了一块大石之中,蕴藏着

什么不可测的秘密,远在几万里之外的一张椅子,怎么会知道?
    虽然这张椅子,原来极可能是放在那个石台之上的(插在石台上的一个小圆孔中的
),
算是两者之间,有过某种联系。但是这种联系,也已经中断了两千七百多年了!
    就算两者之间,还有着联系,一张椅子,怎么会有感觉,会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而

且还会讲出来!
    这时,原振侠思绪紊乱,一点头绪也抓不住,神情变得十分怪异。南越望着他,骇

然问:“原医生,你……怎么了?”
    原振侠挥着手,只是示意南越别打扰他。他又想到了第二句话:“希望他们别再进

一步去探索究竟!”这一句话,和刻在大石上的警告,又是吻合的!
    而刻在大石上的警告,是在大石的表皮,被化学药品蚀去了之后才显露出来的。何

以那张椅子,会早知道了呢?
    关于那个大石台的事,原振侠并没有向南越提起过,因为他觉得那和这张椅子无关

可是如今看来,石台和椅子之间,显然是有关联的,而且那不是普通的关联,而是十分

奇妙、怪异之极的关联!
    由于一开始未曾提及那石台的事,所以这时,原振侠不知如何向南越解释才好。南

越满脸疑惑地望着他,过了好一会,原振侠才缓缓吁了一口气:“这……这张椅子,真

有点古怪!”
    南越的声音,兴奋得有点发颤:“岂止有点古怪,简直古怪之极了!原医生,我看

这张椅子,是稀世奇宝,我绝不会将之毁去!”
    原振侠又吁了一口气:“南先生,我要去看看那张椅子。”
    南越的身子震动了一下,现出了十分犹豫的神情来。
    他已经认定了那张椅子是稀世异宝,心中自然而然,不是很舍得让人家去看它。原

振侠看了这种情形,冷笑了一下,忍不住切切实实地警告他:“南先生,这张椅子越是

异宝,你就越是危险了!”
    南越喃喃地道:“没……没有王法了吗?”
    原振侠“哼”地一声:“你真是太不知死活了!你以为现在谋夺这张椅子的是什么

宵小强盗?那是整个阿拉伯集团的势力,全世界的恐怖活动,都是由他们指挥的,发动

一场战争,都在所不计!王法?苏联军队打进了阿富汗,日日在杀阿富汗人,有王法吗
?”
    原振侠越说越是激动,一口气说完,几乎要重重打南越两个耳光,把他打得清醒些

    南越被原振侠的这番话,说得不断眨着眼。他是不是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原振侠

也无法知道。
    过了一会,他才道:“这……只有你我才知道,你不说……谁知道这张椅子的下落
?”
    原振侠道:“就算我不说,这张椅子曾在古宅出现过,是人人知道的,一定会从你

那里先查──”
    原振侠说到这里,心中又凛了一凛:奇怪,黄绢应该早已派人来查了,为什么她还

不能肯定椅子的下落?
    原振侠自然不知道,黄绢早派出了极能干的人来查过,只不过因为另有原因,所以

才不能肯定这张椅子现在在什么地方!
    原振侠心中奇怪了一下,没有再想下去。南越的神情阴晴不定,又考虑了好一会,

才道:“好……我可以带你去看看,不过,我绝不肯……毁掉它!”
    原振侠心中暗骂了一声:难道你也想做皇帝?
    原振侠只是心中在这样想,并没有讲出口来,可是南越却已经道:“我倒并不想做

什么君主,可是那张椅子要是有力量,可以令君主的权力得到随心所欲的扩张,它就一

定还有别的灵异能力!”
    原振侠陡然吸了一口气:“你……相信,那张椅子确然有这样的灵异能力?”
    南越昂起了头:“是你告诉我的!”
    原振侠苦笑:“我告诉你的,只不过是刻在泥版上的楔形文字那么说!”
    南越深深吸了一口气:“你不能责备我愚昧。你想想,现在已有那么大势力的人,

当然不会是笨人,他们只看到古代文字的记载,就已经相信了,我是确实知道那张椅子

有怪异之处的,怎么会不相信?”
    原振侠听得南越这样说,只好苦笑。真的,怎么能怪南越确信了椅子有特异的能力

呢?他是确切知道那椅子的怪异的!
    原振侠叹了一声,缓缓摇着头:“你希望那椅子能给你什么?你又不想当君主──

    南越一下子就打断了原振侠的话头:“人的欲望,千千万万,除了做君主之外,还

想健康长寿,还想富甲天下,还想长生不老,还想事事如意,还想男欢女爱,各有各的

欲望,而且没有止境!”
    原振侠的心情十分苦涩,因为南越所说的,全是真实的情形,是根本不能反驳的。

他只好道:“并没有记载说,那张椅子可以满足人的欲求!”
    南越急速地眨着眼睛:“你怎么知道它不能?它能满足君主的欲求,为什么又不能

满足一个古董商人的欲求?”
    原振侠有点冒火,不由自主,提高了声音:“好,就算它能满足你的欲求,你要什

么?”
    南越不断眨着眼,可是没有回答。就在这时候,有一个人走了过来,道:“振侠,

这算是什么问题?真要是有什么力量能满足欲求的话,一个人所要的欲望,不知凡几,

没有人可以一下子答得出这个问题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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