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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MEN (许多), 信区: fiction
标  题: 铜龙1
发信站: 听涛站 (Mon Apr 24 11:49:03 2000), 转信

铜龙
第一章 失忆1

        “不要啊,雷狞!”
    一声尖叫,刺破了静寂,我惊醒了过来。
    我坐起来,眨巴着眼睛,疼痛就跟那尖叫声一样,像雷一般打进我的头颅。我的头
感到胀大,像很不稳靠地悬挂在肩头上,我把这笨拙的东西倒回枕头上面去,小心翼翼
地再次张开双眼。
    在这地方,人们尽在尖声大叫!很可能这是一间精神病院,而不是……我再眨了眨
眼睛,这次可清醒得多了,我吃了一惊:这不是我的睡房啊!
    四边的墙壁刷得雪白,连窗门也是白色的,上边没有窗帘。窗口有软百页窗,强烈
的阳光透过百页窗缝钻进来,在墙壁上映出一道道黄色的光纹,这些光线刺痛了我的双
眼,我赶快将眼皮闭上。我是在什么地方?为什么人们在这地方尽在尖声大叫,叫得那
么响,这可能是间……天啊,这叫声就在这间房间里呢!
    是我在尖叫!
    我用手捂住自己的脸。我是在哪儿呢?发生了什么事?我触摸到自己的面孔,跟着
又感到第二次震惊:我的脸怎么这样扎手?我长了一脸胡子!
    一脸胡子?在我这个年纪就长胡子?我一生来才只刮过两次胡子罢了。我才十七岁,
长出胡子来那倒不错,有成熟感些,不过为什么我的下巴那么扎手?竟然长出成年人的
连腮胡子来了。
    我是在什么地方?到底发生过什么事呢?
    门打了开来,一个护士走进房间,这么一来,一切都明白了,乱糟糟的头绪一下子
就理清了。
    意外,我准是发生了意外,现在我是在一间爸院里,也许是我从学校回家的路上被
汽车撞了……。
    护士穿着一身雪白的制服,就像大多数护士一个样,她肤色晒得又红又黑,长得很
漂亮,微笑着问我:“有什么不对头吗?”
    不对头?有任何事情是对头的?我没吱声。
    “我听见你又叫了,那是你在叫,对吗?”
    “哦,哦,是的,是我在叫。”
    “你又在做梦了吗?”她顶关心地问道。
    又在作梦?这是啥意思?
    “对不起,我也弄不清了,现在觉得迷迷糊糊的,我前一阵儿曾尖声大叫吗?”
    她点了点头。
    “不错,你记不起来了?昨晚你醒了三次,尽在喊叫,好象说什么旅程来着,你现
在还记不记得作过什么梦吗?也许,你是从火车上跌下来受伤的吧!”
    “我不知道,”我慢慢地说,“我肯定,现在我是在一间医院里,它是海力克医院
吧?”
    她点点头,微笑起来。
    “是啊,这儿是海力克医院,那么说,你知道自己是在哪儿了。这真是太好了,也
许过一阵,你会记得起发生过什么事的。”
    我皱起眉头,要是记得起来就好了。我一回想,就觉得头疼难忍。这不像是我啊,
我一贯来极少会梦魇的,自从十三岁那次被汽车门夹了手指我曾尖声大叫过之后,我从
来也没有这样发狂尖叫过。为什么我会回忆起那事?难道就回忆不起任何最近发生的事
吗?我苦思苦想,尽力去回忆到底我为什么要尖声大叫,或者作过什么恶梦。但我却一
点儿也回想不起来,不过我觉得有点儿奇怪,肯定同从什么车上跌下来是没有一点儿关
系的。
    “巴萨医生说过,等你一醒,他就要来见你,”那护士说,“我去叫他来吧!”
    她说着就走出去了。
    巴隆医生?我从来没有听见过这位医生的名字呢!
    我又用手揉着自己的脸,觉得这脸有点陌生,不像是自己的,我想这里面准有点不
妥了。我这样做,倒可以不再去苦思苦想,但内心深处,我开始积聚起一种恐惧感。
    准是有什么事不对头的。我想不出是什么,也不敢去想。我知道如果再苦思苦想下
去,在我内心深处的那一点还含糊不清的恐惧,就会像一只老虎一样怒吼一声,一跃而
起,我又会开始尖声大叫,把目前的清醒也叫得迷乱了。
    过了一会,房门又悄悄地再次打开,有一个男子站在门口。
    我过去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但从他身上穿着的白罩袍,我知道他是个医生。他样
子很年轻,一头黑发,有着一对会笑的眼睛,当他望着我时,微微地皱了皱眉头。难道
我伤得那么严重吗?
    “护士小姐告诉找,你是醒过来了。”他愉快地说,但他的目光仍专注地望着我,
“现在你觉得怎样?”
    我凭经验地活动了一下,没有上石膏夹板,没有什么严重的伤,也没有断手断脚,
虽然小腿有点僵硬,有点不灵光。,像包扎了绷带似的,我的手肘也有点怪怪的感觉。
    “我的头有点儿疼,除此之外,我想我没有什么大碍,不过到底我出了什么事?汽
车失事?”
    “我们正想等你告诉我们呢,”他慢慢吞吞地说,“我们也不知道你到底出了什么
事,一个警察发现你倒在街上,把你送进了急救室。我们给你照过x光,弄清你的头盖
骨有没有破裂,结果证实没有破裂;除了你腿上和一边太阳穴有某种灼伤之外,你并没
有什么严重的伤。坦白说吧,我也想象不出你到底出了什么意外。不过,话说回来,你
伤并不重,过一两天你就会完全好了。”
    “那太好了,”我虽然这么说,内心又开始渐渐不安起来。
    我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伤,也许这话不错吧,但总觉得有点……“现在你已经清醒,
能够明白事理地讲话了,也许你能够把事情的经过告诉我们吧,”巴隆医生说,“到底
你出了什么事?”
    我极力去回想,但这就像没法去回忆为什么我惊叫,害怕什么一样,有一种迷糊的
恐惧感,我想到发生过一次碰撞,像天塌下来似的……“曾有过一次碰撞,”我缓慢地
说,“跟着……跟着有某种东西打击我……不过,我记不起来了,我记不起来啦!”
    “别紧张,别紧张,”医生赶快说:“不要紧张嘛,你会回忆起来的,头部受伤,
有时会失去记亿力。我们先谈别的吧,你身上没有身份证,你也知道,因此我们现在仍
然没有办法通知你的家人。首先要问你一个问题:你是谁?”
    这一下子可击中了我的要害,我立即明白为什么我不想回忆起过去的事了。为什么
我尽在瞎忙着回忆那么多无关紧要的问题?为什么对很多问题拒绝去想?
    “你是谁?”
    这一个问题够简单的了,这是他们查问时总是首先要问的事。
    这问题问得一点也不错,只是我答不上。
    我不知道自己是谁呢。
    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
    我想,我的面部一定现出某种我自己看不到的神情,因为我下一件知道的事是那护
士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只盛了点气味古怪的东西的纸杯,巴隆医生说:“哎,哎,小
伙子,不要紧张嘛!”
    我只是躺在那儿,感到晕眩和恶心。那护士把杯子举到嘴边,硬要我喝,我也就不
再争持,一口把它吞掉,再说,争持也没什么用处的。
    我给结巴巴地说道:“那,那……我是说……我得弄明白,它没时意思啊……”
    “用不着为这担心,”巴隆医生反复说,“首先,不要紧张,头部受伤有时会发生
这种情况的。我肯定你会恢复记忆力……”
    有一个词在我心头一闪而过:“失忆症”。我打断了医生滔滔不绝的话,“我是得
了失忆症吗?我还以为得失忆症的人什么东西都忘得一清二光的,如果是这样的话,那
我连自己的名字都忘掉,怎么竟会知道失忆症是什么呢?”
    他微笑了一下,这使他显得更有人情味了。“哦,失忆症也有多种不同的形式,”
他说,“那么说,你过去曾听见过“失忆症”这个医学名词,对吗?那倒真有趣了。你
知道“失忆症”是什么意思?嗯,有时得失忆症的人只是忘掉那些同他们发生的意外有
关联的事物,有时……”
    但我不想听下去了,因为我知道他在干什么,他只是不断地讲下去,好令我不害怕,
不惊悸,不像小孩子似地尖叫起来罢了。
    到底是什么回事?我是谁?
    我无能为力地说:“为什么我记不起自己的名字呢?”我的声音听来显得很沙哑。
    “你能记得起什么吗?”医生显得镇定自若,他在安慰我,“护士小姐说,你知道
你是在什么地方的。”
    “我是在一家医院里,这是海力克医院吧?”
    这时,他吃了一惊,瞪大了眼睛望着我,说道:“不,这是韩力克医院,你知道这
医院是在什么地方吗?”
    “韩力克?我听也没听过这医院名字呢,”我思想混乱,大惑不解地说,“海力克
医院我就很清楚,它是在伯克雷。”过了一分钟,我再补充说,“加利福尼亚州旧金山
市的伯克雷,这间医院是在旧金山的吧?”
    巴隆医生点点头,显得很高兴。
    医生说:“现在我们终于弄清楚你是哪儿来的了,你是住在加利福尼亚州?或者……
你说的伯克雷,是不是伯克雷大学?你是那大学的学生吗?”
    “不,”我说,“我不是大学生,我还未上大学呢。请告诉我,这儿是什么地方?”
    “别紧张嘛,”巴隆医生说,“韩力克医院是在得克萨斯州的阿比林市。”
    得克萨斯州!阿比林市!我往后一倒,躺在床上,心里感到纳闷。我这一生人从来
没有到过得克萨斯州啊。
    “我一定病了好一些日于了吧,”我说,“今天是几月几号了?”
    “你以为今天是几月几号?”
    “一九六七年六月四日……”我摇摇头,忘了头上缠着绷带,这一摇头立即痛得我
缩了起来,“我猜不出……今天是什么日子?”
    巴隆医生站起来,走出大堂去,立即拿了一份报纸回来,那是一份《阿比林日报》,
他指着报纸,没有出声,报纸上印着的日期是:一九六八年九月二日。
    一年零三个月!这段时间我干了什么?
    “我是什么时候送进这家医院的?”
    “今天是星期六,他们是在星期三晚上把你送进来的。”他微笑起来。“你记得起
最后的一件事是什么吗?”
    在我心坎的一角浮现出某种白色的东西,就像……“一个患白蚀病的矮怪物,”我
说,“不,这是没啥意义的,什么也想不起来,真抱歉。”
    “没什么要抱歉的,”巴隆又再安抚我了,想令我镇定下来,我倒并不想这样,我
想严肃认真地思考一下。
    他说:“我们已做了些查核的工作,你不是陆军的人,也不是空军的,你并没有戴
军人身份牌,我相信你也不会是海军或海军陆战队的人。”
    “你都查过了?”我问。
    “是啊,都查过了,虽然查不出,倒仍旧是值得一查的。得克萨斯州失踪人名单里,
没有跟你年龄相若的小伙子。我们查过军队后,再向民间访查,两方面进行嘛。请你把
放在我书桌上那份东西拿来给我吧,”他转过身对那护士说。当她走出去为他取东西时,
他又对我说,“那么说来,你是从加利福尼亚州来的了,你在那儿住过很长时间吧?你
放心,我们可以查对那边的失踪人名单的。”
    护士拿了一张长长的黄色的纸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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