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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MEN (许多), 信区: fiction
标  题: 铜龙4
发信站: 听涛站 (Mon Apr 24 11:51:13 2000), 转信

巴隆抓住我的胳膊摇晃着,“巴利!你听我说!别紧张,听着!小伙子,我不会违
反你的意愿放你走的,如果这事对你打击那么大,你目前显然不适宜出院,不管怎么说,
我不会硬迫你出院的,我不会乱签字的,喂,镇定下来吧!”
    他的话慢慢地渗透进我的心中,他轻轻地把我推向枕头,我躺下来,咽了一口口水,
设法把话讲出来。
    巴隆医生听懂了我要讲的话,他说:“你不想再见他?好吧,孩子,我会告诉他你
不舒服,叫他过两天再来好了吧。就说现在你不适宜出院。”
    我觉得整个世界又再安定下来,慢慢地我激烈的心跳又回复正常。我用舌头舔了一
下发干的嘴唇,巴隆医生给我倒了一杯水,还用一只小纸杯装了两片药片给我。
    “来,吃下这些药片,这只是非常温和的安眠药,但你确实需要服食。我叫他过一
两天再来,到那时你会好起来,可能已回复记亿力了呢。”
    我难为情地喃喃道:“真对不起,弄成这么个模样……”
    “算了吧,别管它,”巴隆医生严肃地说,“这是很正常的,你就躺下来,现在好
好休息,别想那么多,万事有我,你放心睡吧。”
    “医生!”当他要离开病房时,我说,“请你告诉他,如果他再来,叫他要带证据!
告诉他,要带我的……我的……”我搜索着捉摸不定的词句、思想,透过迷蒙去回忆,
“对,叫他带我的出生证来,或者一幅我的照片,要不就带证据足以证明我的高中学
历……总之要有证据。”
    巴隆医生扬起浓眉毛,不过他只说:“我真高兴你心智仍能像这样清楚而有条理地
思考,显然你的记忆力仅仅只是在失忆的表层下面罢了,很快就会回忆得起一切的,别
太苦思苦想了,现在要放松,让那药片有个机会使你镇定下来。”
    他走出去后,过了一阵,我听见他在走廊上说话的声音,跟着洛伦愤怒地大声吼叫,
这样吵了一阵,最后声音低下来,在走廊上渐渐远去,听不见了。
    听见洛伦走掉,我的呼吸又再舒畅起来。医生总算设法把他摆脱掉,虽说是暂时的,
反正已把他遣走。可是,这能维持多久呢?下次洛伦再来,怎么办好呢?
    巴隆医生给我的安眠药,虽然他说是很轻量的,事实却相当有效力,我很快就觉得
昏昏欲睡,也许这种睡意只是我被惊吓之后的一种反应作用吧?我觉得难为情,怎么一
个大男子了,还会不好意思呢?我不该这么恐慌啊,我应该更有条理些,更理智些才对;
我应该提出充份的理由来说明不愿跟那粗汉走,而不应该像个傻娃娃似地大发歇斯底里!
巴隆医生准把我看成是个爱哭鼻子的娃娃了!
    我醒过来时,仍然感到局促不安,在床上睁着眼躺了一阵,丽莎走了进来。
    “吃晚餐啦!”她轻快地说,但我没望向她。她有没有听说我被吓呆了的事呢?
    可是她态度十分自然,笑笑说:“巴隆医生吩咐我来查看一下,看你是不是已经醒
过来了,肚子饿不饿?你服过安眠药,他叫我不要弄醒你,由得你睡个够,要是你醒了
才给你送晚餐来,你肚子饿了吧?”
    我想了想,觉得相当饿,就说:“我饿极了,饿得一匹马都能吃得下。”
    丽莎咭咭地笑起来,说道:“我不知道厨房有没有储备马肉,不如吃牛扒或羊扒
吧?”
    “只要脱角和去蹄,我整只照吞不误。”
    我这么一开玩笑,她又露出嘲笑的笑容:“为什么?你的牙齿有毛病吗?你难道不
想吃个牛角面包或羊蹄糕吗?好吧,我尽量弄好一点让你吃个饱就是了。”
    晚餐不是丽莎送来的,可能她已换了更,是一个慈祥的满头灰发的母亲型的老护士,
晚餐是炖牛肉和沙律,还有别的可口的东西。
    我确实是饿极了,把餐盘里所有东西都吃了个精光。吃饱后,我把餐盘推开,就像
在作记忆的练习似的,我设法回亿我过去喜欢吃什么?牛扒,我记起了牛扒,也许加上
一杯冷冽的鸡尾酒,烤脆的饼干,我还喜欢吃辣椒,巧克力饼或者柠檬馅饼。
    我再往外想,记起了加利福尼亚,伯克雷,我记得伯克雷,我记得在山上的徒步旅
行,一直走向草莓谷,在后边还有植物公园。但我跟谁一起去旅行?我一定有一个家庭
的,有老师,有兄弟姐妹,但我心里却一个人也想不出来。好象人物在我的记忆中是被
完全抹去了似的。
    再重头开始回亿吧,我有房子吧?想不出来,完全是个空白点。我知道房子是什么
东西,但我却记不起自己有个家。那么,衣服呢?我能记得起自己穿过什么衣服吗?有
的,我记得只有五岁大时,穿过一套“牛仔装”。好,我对自己冷嘲地说,真是太好啦!
我竟然能回忆起自己五岁大的时候的某些事情。我的头疼得像要爆炸,在回忆的过程中,
那种令人心惊胆战的恐惧感又透过回亿的帷幕冒出来了。衣服,那件棕色的工作服,我
曾穿过这套工作服,而且口袋里还有着那铜龙……一想到它,我就霍的从床上坐起来,
心又砰砰地乱跳了。那东西有什么令我这样惊慌的呢?为什么我口袋里竟装有这么一样
吓得我快要疯了的东西呢?
    我知道巴隆医生是不赞成我这样做的,他曾叫我不要拚命追忆,要顺其自然,可能
不必苦思苦想,记忆会自动恢复过来,要不就不会再记忆得起什么了。可是我总是不以
为然,试想一下,如果一个人连自己叫什么名字也记不起来,他能镇定自若吗!
    巴利。我的名字叫巴利吗?为什么不是叫占姆?卡斯坦?华扎尔?约翰?或者理察
呢?这些名字像不像?
    我想出这一连串名字,是不是听来很熟悉?对,它们都同样熟悉,也同样不熟悉。
    噢,傻瓜,这是不会有什么帮助的。
    幸好我还没有把自己思维的死结打得太紧,巴隆医生走进病房来了。
    他嘲弄地皱着眉头,用一种讽刺的口吻问我:“巴利,我们又有另一个人来找神秘
的年轻人了,你愿意再见另一个自称是父亲来认失踪儿子的人吗?”
    “不是那个粗汉?”
    “不是的,”巴隆医生道,“他是加利福尼亚州飞来的,我们曾挂了电话给他,他
说立即坐飞机赶来,他告诉我为了认儿子,已经奔跑过纽约等四个城市。这位先生是带
了照片来的,嗯,相片中的人看来可能是你,还是彩色照片呢,当然你跟照片中并不完
全一模一样,但却很像。他还带有一些学校的家庭报告书,你的手迹,出生证书,或这
一类东西。怎样,要不要见见他呢?”
    “我想还是见见吧,”我极力强抑着自己不要惊慌得失去自制,“这个人说我是
谁?”
    巴隆医生把脸转开一边走出去,一边说道:“他是高文博士,是从加利福尼亚州伯
克雷来的,”又回过头来补充了一句,“他也说你的名字叫巴利。”他说完就走出门去
了。
    他这么一讲,已足以使我又惊慌了,但我想安眠药还在起作用,因为即使心慌,但
却不会心头乱跳,也不会口干舌燥。我躺在床上,望着房门,准备迎接任何事变。
    巴隆医生回进病房来,说着:“高文博士,请进来吧。”他把门打开,让一个高大
个子、背微微有点驼的男子走进房来。
    这人进来后,把腰杆挺直,好象在准备又接受失望的痛苦似的,但他望了我一眼,
长长地叹息了一声,像不是对任何人,也不是对我说的那样,叫了一声:“谢天谢地!”
    我感到一下子放下了心头的大石,我在他身上感觉不出洛伦那种压迫人的力量。这
一次我可以肯定,这个人是同洛伦完全不同的,我根本认不出他是谁,不像洛伦那样有
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他这个人也跟洛伦不一样,温文尔雅,绝不会是为洛伦来骗我的,
我心里肯定地知道这不会有错。
    他是个好人,我可以看得出,他是个心地很好、诚恳、在为我担心的人。我可以想
象得出他是同洛伦绝对没有关系的,对了,在洛伦面前,我曾发觉突然失去所有想象力,
但在他面前却不会。
    因此,我立刻知道我该怎么办了。
    “爹,你好,”我镇定地说,“能再见看你真太好了,我猜你一定听说过我出了某
种意外,我记不起多少东西,不过我们现在就可以回家去了吗?”
    当然,我讲的全是假话,我根本不知道他是谁,压根儿也不认识他的。我觉得自己
像个卑鄙下流的冒充的假货,但我这么一讲,只见那位高文博士,热泪盈眶,一边把我
的照片递给医生看,一边还保证会带我回老家去,请心理学家为我的头作检查和治疗。
他甚至还带了一个装了些衣物的衣箱来。
    他望见那件棕色的工作服,皱了皱眉头,啥也没说,就把它塞进衣箱里去了,还催
促我穿上一身衣服和外套。它们穿起来顶顺手的,虽然裤脚短了那么四寸,高文博士吃
惊地拍拍我的肩头,嘀咕着说:“老天,你长高了那么多啦!”
    他办了出院的手续,签好了字,打电话召了一辆出租汽车,我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
已经坐上了汽车走了,医院已落在我背后,一切我生活中已熟悉的东西,也跟着它留在
后边了。我真希望能同白丽莎讲声再见啊。
    我心里有点发慌,但并不如在医院里那般惊惶失措。说不定洛伦真的过一两天会再
到医院去索取我,相信巴隆医生会应付他的。
    不过,我这样做是对不起这位高文博士的,我是在利用他来逃避洛伦。
    他在同我讲话时,还在激动得不得了,一会儿把他带来的一件羊毛外套的衣领翻给
我看,说上边有我妈妈织上的我的名字,那当然是“高巴利”了;他一会儿又催我快看
照片,那是我母亲的近照,还有一个顶逗人爱的十岁小姑娘,他说是我的妹妹云妮。
    “爹,到底出了什么事?我至今仍还十分迷糊,我是什么时候离开伯克雷的?”
    “一年前,在六月,”他声音低沉地说,“你从学校回家,从那天起直到今天,我
们谁也不知道你到哪儿去了。我们会报过警,还到医院去查过,唉,什么都试过了……”
他哽咽得讲不下去,伸过手来用力地握了握我的手腕,设法装出笑容,“我曾四次飞到
几个大城市,到医院和殓房去认人,看那些孩子……”他的声音在讲这话时沙哑起来,
“……去认认那些我以为会是你的孩子或尸体,有一个被烧成那么可怕,没有人能认得
出他是谁呢,而我肯定了……”他止住了话头,“好了,谢天谢地,这些恶梦终于已成
过去了。巴利,你吃过晚餐了吗?你还头疼?口渴不口渴?”他取出一个烟斗,神经紧
张地将烟丝塞进烟斗去,“你母亲不让我来的,她肯定你已经死了,她说她受不了另一
次……另一次失望,我得给她挂一个电话,让她高兴高兴,你要跟她讲几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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