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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MEN (许多), 信区: fiction
标  题: 铜龙5
发信站: 听涛站 (Mon Apr 24 11:52:23 2000), 转信

第二章 失忆2
        “我不讲了,”我赶快说,我可以忍受很多事情,但同这个高巴利的母亲通电
话,
却是无法忍受的。高巴利肯定已经死了,我何必要令她再一次绝望?我会无地自容的。

沉默了好一阵,实在令人难受,我就说:“我还是等见她再谈吧,母亲近来好吗?”
    “她在担忧着呢,”他淡淡地答了一句,我发现他眉心微微地皱了起来。“呵,到

机场啦。”
    他付了车资,提了那个小衣箱,带我走进机场,“我已订了九点的机票,当然,要

是你不能离开医院的话,我会退票的,但如果我到这儿来发现的不是你,那我可不愿在

得克萨斯浪费时光了。”
    “说得对,”我说,跟着我记起了巴隆医生叫他高文博士,大概他们是同行罢,我

自作聪明地加上一句:“我猜想到你也不愿离开你的病人太久的。”
    他又扬起眉毛,但他没有反驳我,只是说:“这话不错,你觉得没事吧?你样子有

点儿苍白,上了飞机你可以睡一觉了。”
    在等候飞机时,我仔细地对他看了一番,他个子魁伟,虽然我现在觉得出,并不比

我高多少,现在我大概一定有六尺高了。他长着一双蓝眼睛,浓眉毛,额头很阔,头发

有点儿卷,是棕色的,鬓角已有点儿斑白了。当他并不忧虑重重时,样子倒顶好看的,

很精明,富有幽默感,可以说是一个慈父,我真羡慕这个高巴利呢,他有这么一个父亲

该多幸福啊。
    不过,直到飞机起飞后,我都没有说穿,飞机在夜里已越过了大峡谷,我才犹疑不

决地说:“哎……”
    “巴利,什么回事?”
    我终于按捺不住直说了:“我不是你的儿子,我根本记不起你,我假装成是你儿子

目的是想离开医院罢了。过些日子我会把机票钱还给你,很抱歉,我骗了你,但我不是

你的儿子啊,我连自己是谁也弄不清,……我真的一点也记不起你呢。”
    他望看我,微笑起来。他竟微笑起来:这使我不知怎么办才好。
    他说:“我知道,你过去一生从来没叫过我做“爹”,你五岁以前叫我“爸爸”,

以后长大了,一直叫我“父亲”;你也从来没有叫你母亲做“妈妈”,你是跟我叫她作

妮娜的。我的博士头衔,不是医学的,而是无脊椎动物学的,我是大学教授,不是医生

如果我去给人治病,那我会被关进监牢的。不过话说回来,你确是我的儿子,我已能很

满意地加以证明了,同时也可以证明给你看的。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你就放松情绪,

不要紧张吧,我已心满意足,这就够了。”
    他闭上眼睛,把头往机座椅背一靠。我眨巴着眼睛,一时无言以对,只凝视着黑暗

现在又是什么回事了?
    难道我是从热锅里跳出来,又落进火里去了吗?
    这到底是什么阴谋?还有别人宣称我是他儿子,他怎样能令巴隆医生相信他就是我

的父亲?
    我望望幽暗的机舱,又望望高文博士,但我仍然相信他跟洛伦是完全不相干的。
    不过,洛伦又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呢?难道这是巧合?为什么这个高文博士也说我

叫巴利呢?高巴利,这是我吗?我可说不清了。
    我已一无所有,我心灵里记亿一片空白,就像飞机舱窗那黑暗的方框外的景色一样

虚无飘缈。我把手插进口袋,手指握拢了一样东西,哦,那就是我那件小小的铜龙,我

一定是在医院换衣服时,把它从医院睡衣的口袋里掏出来,塞进了这口袋里了。
    我只有这个东西了,但它是否握有我那失却了的记亿的关键呢?为什么它令我这样

惊慌呢?
    它使我受够了,我把它推开。至少,高文博士愿意等待,而那会给我时间,让我去

回忆,把失却的记忆找回来!
    跟着的那一个月的生活,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乱成一团糟。
    这可是我们到达旧金山机场要降落时我所始料不及的。
    我当时一定是以为一切可怕的遭遇已成过去,虽然我把自己的疑虑都告诉了高文博

士,但它们并没使他感到困惑。
    在飞行途中,我睡了一觉,梦境虽然奇怪,但还不算特别。等到空姐弯下腰来轻轻

地拍我的肩头,我才醒过来。
    她说:“我们已在机场上空了,请你系好安全带吧。”
    我扣上了我座位的安全带,在我内心深处微微觉得惊诧,怎么只有一条安全带要扣

上?我不知道为什么应该不只一条安全带,但我的手指却不自觉地四处摸索想找另外的

那一条。
    这可不是个好兆头。这令我又想起那种奇怪的感觉。当我从窗口往下望,看到机场

的灯光点点,下边那一行行的灯光我想准是公路,那在跑道和机库巨大的彩色信号灯在

闪动着,使我心里又涌起了那种异样的感觉。为什么我们从这样一个角度降落?为什么

灯光这样向旁散开?我的手指不由自主痉挛起来,想着要干什么,干什么?我却又说不

出,我的脚也自动地活动起来,在找寻什么去踩,真气死人啦!
    我嘀咕道:“灯光的颜色不对。”
    高文博士还在打瞌睡,一听见我这话,立即醒了过来。
    “巴利,什么事?”
    我微微地摇了摇头,皱起眉头,由于下降我的耳朵微觉疼痛。
    “我不知道,”我喃喃地说:“我想,有那么一阵子,我回忆起什么东西,我想这

只是某种记忆错觉吧,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觉……嗯,我也说不清是为什么呢。”
    “到底是什么感觉?”高文博士关心地问。
    “嗯……准确地说,不是我曾在以前到过这儿,而是我曾见过类似这样的什么东西

而且有点不大对劲。”我的脸紧张得皱缩起来,双手也紧紧地搯起拳来,“为什么我就

是记不起来?”
    高文博士的语气十分镇定,但我可以听出他心里很不安:“儿子,不要焦急不安,

记得医生曾说过什么吧,不要紧张,一切都会好转的,既然好不起来,又有什么关系?

    “没有什么关系?”我提高嗓子问了一句,邻座的人转过头来望了我一眼,我注意

到了,就压低自己的嗓子,“你自己试试看吧,你不妨试试看,看到底有没有关系!”

我还粗声粗气地加上一句,“还有,别再对我说什么不要紧张,否则我……”
    “哎,巴利,不要……呃……放轻松些。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是某种惊慌,不过

要坚强一些,否则会更糟,何不顺其自然呢?”
    我耸耸肩头,往椅背一靠,再说,我又有什么办法?高文博士已经尽力对我好了,

我知道他心里也并不好过,如果他认为我是他的儿子,而我却对他如同陌路人……一个

友好的陌路人,那到底还是一个陌路人啊。我安静下来,但我心里又再次去想那件事了

但却思绪大乱,想不下去了。
    像我这样冷酷无情地闯进一个陌生人的家庭去,特别是那些陌生人都把你当成是他

们一家人,你又无法从任何方面加以证实任何事,还有比这更粗暴的事吗?
    是的,我可以想出些更粗暴的事。
    那自称为洛伦的汉子,曾设法把我说服或恐吓要我跟他一起离开医院,要真这样的

话,天知道我现在已到哪儿去了?肯定不会在这地球上。高文博士来得正是时候,把我

救了出来,这点我是感激万分的。
    感激之情,我是有的,但却没有感到存在着父子之情。也许我该有这种感情吧?我

还在期望会遇到某个我真正认识的人,一见他我的记亿就恢复过来。当我见到高文博士

时,我却没有勾起任何回忆,那能证明什么吗?
    如果我真的是高巴利,那么为什么洛伦这号人竟来认领我呢?即使我已看出高文博

士真的对我有着父亲般的感情,会是误导我的话,我也不会改变对洛伦的看法的。这点

谁也骗不了我的直觉,我认为洛伦根本不是任何人的父亲,或者他自己根本就没有父亲

昵!
    高文博士提起了他的衣箱,领我下机。他已在得克萨斯挂了电话给我母亲,我之所

以称她母亲,纯属是图方便的一种叫法而已。这时他又向电话机走去,我向四边一望,

只见人流滚滚,我现在该消失了,我想,就是一走了之,溜掉。我已摆脱掉洛伦,何必

再给高文博士增添麻烦呢?
    可是高文博士有点儿担心地回头来望着我,我立刻明白,我不能这样对待他的。即

使我真的不是他的儿子,他迟早也会弄清,那将是另一码事了。
    他在礼品店停住步,一边走进去一边说:“我想给你妈妈买些巧克力糖。”跟着,

咧嘴笑笑问我:“还喜欢吃牛奶硬糖吗?”
    我耸耸肩头,因无法回答感到难过!“我怎么知道呢?”
    他温柔地笑了笑,叠起那盒糖果,把它交给我,“我相信你还会喜欢吃的。”
    我也记不起家里的汽车是那一部了,诚然也没有道理会记得起,它反正跟路上奔驰

的三千万辆汽车是一样的,既不是十分新的,也不太旧。我坐进汽车,把牛奶硬糖的盒

子打开,吃了一粒,味道很好,那是当然的,有什么理由我会认为它不好吃呢?我看见

他望了我一眼,我不由得笑了起来,说:“不管怎么样,它比鲜酵棒糖好吃的。”
    高文博士这时觉得有趣了,他摇摇头说:“你可别吹牛说你肯吃有营养的东西了!

你过去专是挑三拣四的,你才不肯吃鲜酵棒糖呢。
    再说,你有学瑜珈吗?你说要学,但总是只说不学,相信你至今仍然没有学。”
    我也笑起来,我不否认,因为我的确不懂瑜珈,显然没有去学;至于鲜酵棒糖,我

是心里不自觉地想到它的,肯定过去我是不喜欢吃它了。不过,那种微微的陌生感依然

存在,看来我得去习惯这一切,心里总是感到有点儿不对劲。
    汽车拐了个弯,汇入了车水马龙的汽车洪流之中,驶过了港湾大桥,穿过寂静的市

街,爬上了伯克雷山。一路上,高文博士专心致意地驾驶,没有说话,到后来汽车一个

急转弯驶进了一栋房子的车道。这时天色已经昏暗,夜色迷蒙了,房子在黑暗中并没有

亮灯,只有门口的灯亮着。
    高文博土把车停定,转过头来,对我说道:“我看得出云妮还没有睡觉,巴利,你

听我说,我知道你目前心情很乱,这对于你来说可能是不大好受,不过我希望你要设法

克服,至少对你的小妹妹要注意小心体贴一些。不要太过重视你心中的困惑,要知道这

一年多来,她一直来都不肯相信你死掉,这使她很疑惑不解。我们都以为你死掉了,有

时我想,这事对于云妮比对于你妈妈和我更难受得多。记住,不,对不起,我并不想命

令你,只是提醒你罢了,连我也很难放心得下呢,你就不要作声,多想想办法应付吧,

你对于她不只是个大哥,而且是她心目中一直崇拜的英雄,妮娜和我年纪大,还可以应

付得了疑虑,虽说我们并不喜欢,但我们能应付,甚至若是我们之间有什么敌意,也可

以容忍,但云妮只是个小女孩,她受不了的,你别忘了啊?!”
    我感到思想混乱,而且很内疚,我所能做得到的,只是喃喃地说了声:“我尽力而

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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