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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MEN (许多), 信区: fiction
标 题: 铜龙23
发信站: 听涛站 (Mon Apr 24 12:07:43 2000), 转信
雷狞道:“我们不准备杀死你们。”
我差点欢呼起来,这真是出乎我意料之外的事。
华扎尔喘着大气,粗声地说:“雷狞,我警告你!这孩子……”他指着我,“他是
个地球人,是中立的,如果你伤害了他,联合政府永远也不会放过你的。”
“我不是告诉过你,我并不打算伤害你们吗?”雷狞微笑道,说它微笑,不如说它
的嘴往旁一歪,露出一种所谓笑容,这笑容使它看来更加狰狞可怖,“你们的飞碟附在
我们的船上在太空飞行,这可不是我们做成的,是你们自投罗网嘛。”
它转过身对其它狄克利说:“把他们赶出去!”
门还开着,当一个狄克利凶神恶煞似的向我走来,我赶紧自己走向舱门。一阵冰一
样的寒风迎面刮来,使我的心冷了半截,后边一个狄克利粗野推了我一把,我被推出舱
门外,我踩不着梯级,一跤跌下去,大字形倒在地上,只觉得跌得胃都反了过来,猛吸
了口刺骨寒冷的空气,这就是我踏上火星的第一步。
在我背后,华扎尔跌跌撞撞地从梯级走了下来,他一手扶着卡斯坦。
狄克利将舱内的尸体全扔了出来,它们全落在我们身边。
我爬起来,恐怖地瞪着眼睛,看见舱门关上,在飞碟边缘的灯光开始一闪一闪地亮
起来了。
我抬起头来一望,就看到了狄克利的飞船,它是那么巨大而且奇怪,像一艘巨大的
海轮一样,有着一种寒冷的磷光,我们那艘飞碟,就像一个大疮疤似的,附在它的旁侧。
一阵刺耳的尖音,两艘飞船一起腾空而起。
两艘船离开了地面,仍连在一起,它们慢慢加快速度。弄得越来越高,变得越来越
细,最后在淡紫色的天上,只剩下针尖那么大,跟着就看不见了。
我们被留了下来,困在火星上。在我们的脚边,躺着夏雷特的尸体,还有那两具变
了形的狄克利尸体。
四周什么也看不见,因为什么也没有。
用不了多久,我们也会死掉。
我已记不起跟着那几分钟是怎样度过的,我想我大概有点儿疯了,我只记得华扎尔
在用那种我听不懂的语言在骂个不停,虽然我一句也不懂,但我知道他是在骂狄克利,
肯定他是气得在用所有想得出的粗话在骂吧。
卡斯坦只是站在那儿,迷惘地望着前边,像晕过去似的,他后来倒下来,缩成一团,
哆嗦不停,这情景使我们回复了理智。
我这时才真正认识到发生了什么事,头脑清醒过来。首先,我在呼吸,我虽然不是
专家,我对星球的报道倒是留意看过的,我明白在火星上空气稀薄,连一只猫也不够空
气呼吸,更不用说人了.理论上是如此,但我却在呼吸,当然呼吸困难,风很大,吹得
人鼻子无法吸气,但我确是在呼吸,看来专家也还得进一步研究呢。
好寒冷啊!我想象一定冷得像南极一样,只不过这儿并没有冰和雪,在我们四周,
全是棕灰色的沙,间中有一些绿色或蓝色的岩石,在风中,这些岩石被沙所淹没了。有
一些粗而带尖刺的植物,就像我看见过画家萨尔瓦多.达利所书的仙人掌似的,在一些
古怪的地方冒出来,也算是装点这没有景色的景色吧。除此之外,极目而望,什么也看
不见了,在无法测量的远方,棕灰色的沙隐没进一种紫蓝色的境界,分辨不出天地的界
限。
在看不清的地平线上边,大约四十度左右,天上悬着一个细小的暗红色的球体,这
大概就是太阳了吧。我穿着大衣还在发抖,就是再有四件大衣,一件加在一件上面,我
也不会嫌多的。在这狂风呼啸的荒漠饿死已经够惨了,何况还未饿死先要冷死!我转过
头去望望华扎尔,他站在那儿心不在焉地把手放在卡斯坦的肩头。他也在望着我,我心
里不禁怒火中烧,还不是他吗?如果不是为了救卡斯坦,他怎么会把我硬拉上飞碟飞到
这鬼地方来,害得我死在这儿!我的思想一转,突然像发了狂似地想起了妮娜,她正在
把晚餐摆在饭桌上,自言自语地在说:“那孩子不知跑到哪儿去了呢?”就像有一次我
回家听见她自言自语讲的那样。一股热泪梗塞住我的咽喉,我父亲和母亲将永远也不知
道我的生死下落,甚至根本不知道我已不在地球。我张开口,想把内心的悲哀与愤怒大
喊出来,我想咒骂华扎尔:全是你的错,我才不想纠缠进你那该死的银河政治呢!但我
闭上了口,没有骂出来。
他和卡斯坦还不是得跟我一起死在这儿吗?我想他们也不曾想到会弄成这样的。所
以,我非但没骂华扎尔,相反问了句:“卡斯坦没事吧?”
“他情况不很妙,”华扎尔皱着眉头说,“如果我们不设法把他带离这寒冷的地方,
尽快找到药物治疗他,那他就很难会好过来了。”
我苦笑道:“你也没办法在这儿附近找到一间好旅店吧?”
卡斯坦听了我这俏皮话,笑了起来,他用低弱的声音说:“我们的情况就跟骑马在
沙漠里乱走的族人一样,不过,你们别那么担心,我已经好多了,我觉得自己早已好多
啦!”
我听了他这话,情绪为之一振。
我说:“虽然情况很恶劣。但也不必灰心绝望,我的曾祖父曾到洛矶山开垦,曾跟
人一起在唐纳隘道过冬,那可不是旅行啊。我现在跟你们不是又过着一种加利福尼亚开
路先锋式的生活吗!”
华扎尔道:“如果你以这种精神来面对目前的处境,那倒是值得令人鼓舞的,不过
我必须提醒你,我们的情况是绝望的。”他慢慢走到那些尸体旁,把卡斯坦扶坐在沙地
上,对我说:“请帮我一下忙,把这些东西堆起来,好挡一阵风。”
我的脸色一定立即表露出我内心的恐怖,因此他严厉地说:“我求你!我们没有时
间去感伤或大惊小怪!它们至少可以给我们挡住寒风,而且还有一个狄克利的尸体仍有
点体温。”
那尸体在抽搐,我从没见过这么难看的东西,实在令人不愉决,华扎尔的话使我大
吃一惊,竟然要去剥光一个死人和那两个死了的狄克利的衣服,这太过份了,我气得大
声抗议:“我可不是个盗尸贼!不干!”
“那么,你准会被这种顾虑重重害死,衣服就是衣服,衣服能保暖,现在它们对于
夏雷特一点用处都没有了,让他安息吧。再说,夏雷特的口袋里,总是装有一些细小的
工具,还不知道那两个狄克利身上带有什么东西呢。”
我想了想,觉得有理,于是道了一声不是,遵照他的吩咐,一起动手去剥死尸的衣
服。说实话,假如华扎尔的命令再进一步,我可能会反叛了。我宁可饿死,也不吃狄克
利肉的。
我把夏雷特口袋里的东西掏出来,交给卡斯坦,然后去搜劫那些狄克利的尸体。它
们每个都有一个细小的圆形透明的东西,似乎是一种指南针;一些文件和卡片,有一个
狄克利口袋里竟有一包“健力士”面纸,看见这包面纸,使我打了个寒战。
我心里不禁要想,他是在什么地方买这包面纸的,那卖给他的人一定没有怀疑他不
是人类的。这真叫人心寒。
它们每一个都有一个铜的小印记,我一眼就看出这东西刻着一条小龙,不,应该是
一个狄克利的形象。
华扎尔把这些龙形的铜器拿在手心,翻来翻去,检查了一番。
卡斯坦衰弱地问那是什么东西,华扎尔道:“是锁匙,狄克利小型飞船的起动锁匙,
它们很像我们的飞碟,只是普通一些,当然,正因此它们才抢走了我们的飞碟。”
我实在难以置信,飞碟的起动锁匙竟跟我们任何老牌的旧福特汽车锁匙一样,这简
直令我无法接受,我笑得肚子都痛了,对他们说:“别骗我了,可别像警察那样训人,
说什么锁好你的车门,把车匙带走,简直是诱人犯法!”
卡斯坦也插嘴说:“现在,要是我们在附近的停车场找到一部那种东西,不偷它才
怪呢!”
华扎尔摇摇头道:“那可是谁也说不准的。”他把两把铜龙匙放进口袋,向卡斯坦
弯过身来,把一个很像是手电筒似的小东西塞进我的手。“我得看看那刀伤,现在帮我
忙,别出声。”
等卡斯坦的伤口重新包扎结实后,我们把尸体上剥下来的衣服瓜分了,我得说,衣
服倒也不少,我就分到了一件狄克利穿的厚大衣。我们把尸体堆成一堆,躲到堆里,互
相挤成一团取暖,躲避刺骨的寒风。
华扎尔说:“我们不能在这儿久留。”
其实不用他说我也知道,因为那些尸体已经开始冷冻僵硬,我们再呆下去,用不了
多久也会变成跟它们一样,几个钟头后就会结冰的。卡斯坦没出声,他像很吃惊,于是
我充当好汉,说道:“我们不能留在这儿,也无处可去,我不相信附近会有接待航天员
的豪华旅馆的。”
华扎尔道:“狄克利不会那么便宜把我们放在接近人烟的地域的,不,不幸得很,
我甚至现在我们在哪儿也弄不清呢。不过,这星球是有使用过的,断断续续,来了又走
掉,联合政府和狄克利都使用过。我认为它们不可能把我们放落在联合政府的领域内,
但在我们飞碟降落之前,我曾看过一下我们的仪器,我们是在第十二经附近,……”他
指着非常阴暗的天边,在黑暗中我看出一列灰色山峦。“那儿会有岩洞,我曾听说过狄
克利曾在这种山上建筑过一些掩蔽部,我们如果在这些岩洞中找到一个没人居住的,那
就是我们逃出生天的唯一机会了。再说,风沙季节刚刚开始,我们得找地方躲过风沙。”
我明白这讲法是合理的,不过我们能不能走到那儿,我可没准儿了,但我只问了一
句:“卡斯坦能走路吗?”
华扎尔决然地说:“死在找寻掩蔽部的路上,也比无所事事坐着等死强些,现在我
们休息一下,然后动身。”
当太阳慢慢降落在看不清的地平线时,我们缩成一团,躲在尸堆下边。我们在等待,
冷得浑身哆嗦。那一晚是够受的了,我并不比别的人更富于想象力,不过我们与三个尸
体作伴,而那个最近我的狄克利尸体还在动弹,时不时用力抽搐一下,连我也不由自主
吓得打寒颤战。后来,它冻僵了,这倒好受些,虽然这样更加寒冷,就像倚着一块结硬
了的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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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战时期,有个德国的新教牧师说:起初,他们抓共产党员,
我不说话,因为我不是工会会员;后来,他们抓犹太人,我不说话,
因为我是亚利安人。后来他们抓天主教徒,我不说话,因为我是新
教徒……最后他们来抓我,已经没人能为我说话了。”
孟德斯鸠曾说过:“对一个人的不公就是对所有人的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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