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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MEN (许多), 信区: fiction
标  题: 银河时代2
发信站: 听涛站 (Thu Jan 20 17:47:08 2000), 转信

    “剩下的你就可以想得到了……
    赵烟侠显然对得到的回答很不满意，
    “就这些？！”
    “就这些！”
    方茂一脸的真诚。
    “大肚汉是没有磁共振跳跃器的，那个太空仓怎么可能被送到航道上？
    “如果不是海盗干的，谁会这么大胆攻击联盟的飞船？大肚汉虽然不是战舰，可它
的采
掘机对付起小飞船来绝对比吃豆腐还轻松！
    “装载极乐树的采掘船怎么会跑到那种鬼地方？它连亚光速飞行能力都没有，要是
它出
现在你说的太空仓所在的位置还差不多……”
    方茂自己也是一头雾水，满脸委屈地说：
    “我说过了，你不会相信的。更怪的还在后头呢，我装船的时候仔细检查了大肚汉
的残
骸，觉得那根本就是从内部爆炸引起的破坏，否则能把一艘大肚汉撕成那个样子的能量
，恐
怕早就把那些小碎片汽化掉了。
    “而且在货舱的底下，我最后还发现了这个！
    方茂说着，小心地从自己的飞行盔甲里取出了一个密致合金罐，抬头望了一眼房间
一角
的VR信息通道，小声道：
    “先把自动信息处理关掉。”
    赵烟侠奇怪地看着方茂手中神秘的罐子，还是依言向信息通道挥了一下手，室内立
即起
了一些微小的变化。
    “不，把你的袖珍VR也关了！”
    方茂得寸进尺，赵烟侠有点不耐烦了，张嘴刚要反对，却被方茂伸手一把撤下了挂
在耳
边的VR传感器。
    “好了，别玩了！搞什么嘛？”赵烟侠有点愠怒了。
    方茂一言不发地在金属罐边的密码锁上摸索了一阵，罐子的盖子应手而开，一颗硕
大的
椭圆型物质，闪着柔和的淡蓝辉光，静静地漂浮在罐子中央。
    “极乐果！”
    赵烟侠发出一声几乎呻吟般的惊呼，缓缓地坐到椅子里。
    月亮在一丝不染的宇宙中缓缓移动，把一片银光散向地球和漂浮在她上面的金属环
带，
巨大的空间结构笼罩在圣洁的银白之中，300层的阳光贸易中心孤立一偶，显得孤傲沉静
。
密室中的方赵二人，在月光和极乐果的辉光照耀下，如同塑像一般仿佛与天地一同进入
了亘
古的永恒……
    传说
    无论人类的理性思维和科学技术发达到怎样的地步，非理性的群体无意识行为总会
以这
样那样的方式来体现自己存在的价值，极乐果的传说就是当代的一个典型例子。这个故
事说
来话长，还得从现在几乎成为社会生存基础的VR技术说起。
    VR技术（即虚拟现实）自从诞生到具备真正的实用价值经历了远比她的创始人预想
的
要长得多得多的岁月，究其原因除了纯技术的因素外，人类对于自己身体和意志的了解
和控
制能力的缺乏实在是一个根本性的障碍。实际上在VR技术趋于成熟后长达近百年的历史

里，除开一些极个别的先天意志特异人－－说白了就是“白痴天才”外，仅有很少的外
太空
勘探队员能借助特殊训练来适应VR环境下的特殊刺激。而任何未经训练就试图尝试VR生
存
的轻狂者，都不过是在给收容植物人的社会福利医院增加新的负担而已。
    那是一个崇尚英雄的时代，人类勇敢的儿女在对宇宙进行新的远征。又一个地理大
发现
时代，给任何一个试图改变自己人生的亡命徒亦或是冒险家提供了无数的机会，当然他
们当
中的绝大多数都有去无回。未知的宇宙虽然危险，但操纵机器勘探船上的VR勘探机器人
却
让更多的人彻底沦入地狱。实际上所谓VR适应性的特殊训练就是依靠过去多年在社会福
利
戒毒所里对吸毒患者进行的秘密研究，而进行的选择性神经药物注射，以使人的神经高
度兴
奋，借以抵御长时间的VR环境刺激所造成的VR操作者在生理上的严重虚脱和心理以及人
格
分裂造成的精神错乱。因此纵使探险队员不丧命于药物成瘾，也会最终因为自己的意识
全部
融合到VR环境而无法自已，使那千万年来承载人类生命的身躯化为一具空有条件反射本
能
的植物人。
    人类早期宇宙探险中的这种非人性的做法使得今天的人类宇宙史学家们每每言及这
个年
代都禁不住要退避三舍。但随着2787年极乐树的发现，一切都发生了本质的变化。极乐
树
的得名来自她的发现者－－远星号机器勘探船上的两名VR机器人操作手，当人们因为失
去
联络而找寻到他们毫无生命的躯体时，发现他们的脸上比以往倒在岗位上的VR操作手多
了
一种奇特的表情－－狂喜而泣的表情！是什么使他们临死时有了如此幸福的感受已经无
从考
证了，但在随后的研究中，整个人类社会都几乎陷入了一种癫狂状态：极乐星上的这种
神奇
的发光树状物具有一种最奇异的功能，它的枝干可以加工成为一种高效的信息载体和处
理
器，而这种加工产物竟然具备一定程度的自主处理能力，可以做出类似条件反射的信息
反
馈！于是一种人类可以不必担心其独立意识，而又可以绝对信赖，完全听从人类指令的
物理
机制终于产生了。在随后的数十年里，人类集中了所有技术力量对这种机制加以完善，
凭借
着极乐树产品的高度自主反应能力，VR环境下人类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的神经终于获得了
彻
底的解放，人类可以摆脱药物和自身肉体和精神的桎梏，而自由存在于VR环境和现实之
间
了。
    但是在欣喜之余，对极乐树本身的研究从一开始就好象掉进了死胡同。人们对于极
乐树
究竟属于植物还是动物甚至她到底是不是生物都存在着严重的分歧，每一种观点都无法
自圆
其说，而每一种学派都因此而养活了一大批著名学者。其主要原因就在于对极乐树几乎
观察
不到她的生长，但在极乐树制品的使用过程中，又会发现其性能的逐步衰减，尽管这种
衰减
极其缓慢。同时极乐树产地极乐星上也从没有找到过处于不同生长阶段的其他极乐树形
态，
假如她是生物的话，如何繁殖显然难住了所有的人类科学家。如果将其看作一种矿物结
晶体
倒是比较方便，但却又无法解释其内在的信息处理能力。更让人们疑惑的是，随着极乐
树制
品的迅速普及，一些长期使用极乐树的VR环境居民中不时会有人产生出种种类似的幻觉
，
而在所有幻觉中都有一个十分清晰的形象，那就是“极乐果”！
    尽管极乐星的历任总督都以寻找极乐果为己任，但是至今还没人成功过，因此早就
有学
者指出，“极乐果”不过是人类群体无意识行为的又一个产物而已，其与原始的宗教情
结在
本质上没有区别。但是显然学者的惠智并没有使群氓开化，似乎是为了验证学者的预言
，在
VR环境中还真的出现了不少以“极乐果”为崇拜对象的团体，他们声称如果得到“极乐

果”，并与之融合就可以得到真正的永生而不仅仅是在VR中保留一个永远不会再变化的
活
死人。
    方茂和赵烟侠都不是VR教徒，但对于极乐果的传说也都是从小就耳熟能详的了。现

在，当这个百余年来一直传说不定的“圣物”真的出现在自己眼前时，一向以镇定自若
自居
的赵烟侠也有点吃不住劲了。
    当月亮完全被地球挡住，宇宙间无边的黑暗笼罩上灯火辉煌的环带城时，赵烟侠的
密室
里因为关闭了所有自动系统而一片幽暗。
    “砰”的一声赵烟侠盖上了密致金属罐的盖子，仿佛再多看一眼里面的东西就会要
了他
的命一样。
    “现在你知道问题的全部严重性了，怎么样？还想和我合作吗？？”方茂深吸了一
口
气，眼睛盯着赵烟侠。
    赵烟侠甩了甩头，顺手摸出只烟叼在嘴上，过了半晌才意识到屋里的VR控制已经关
了
没办法点烟，不禁懊丧的站起来，两手下意识地在自己身上上下摸着。袖珍VR头盔在桌
子
上反射着窗外的灯光，赵烟侠似乎有点不放心地盯了那个东西一眼，开口道：
    “你肯定只要关掉自动系统就可以屏蔽‘它’吗？”
    “我不知道！”方茂轻声说，
    “我只是在船上用自己的系统测试了一下。你也知道，我船上的系统是几乎独立的
，但
这个‘东西’看来的确有点意思，‘它’居然能自动适应我船上的VR接口数据结构，要
知
道那可是我刚设计的加密方式……，不过看来只要不让‘它’与光导IO通道接触就没事
，
何况还有一层密致合金呢。”
    “看来是不能把‘它’与极乐树制品搁得太近了。”赵烟侠轻嘘了口气，终于在一
个古
老的坦克模型的炮口上点燃了那只烟。
    望着缓缓飘荡的烟雾，赵烟侠转换了话题：
    “好吧，不管合不合作，看来麻烦肯定就要来了。”
    “嘿嘿，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虽然我足足花了十几个小时才销毁了所有痕迹，可
是联
盟的飞船出事的消息很快就会传遍每一个海盗俱乐部，而且我想你的船坞里大概很久没
有来
过改装过的‘空间跳蚤’了吧。”方茂深表同意。
    “也就是说我又一次上了老兄的贼船？那么报酬呢……不，可千万别告诉我是那个
‘极
乐果’！我攒下的钱还不想让我的儿子去花，至少现在不想。”赵烟侠的眼中又一次闪
烁着
那种狂热的光芒，
    “不过我还是要谢谢你，因为你来找我！当然，极乐树出手后有我50％。”看来“
逐
利游侠”本色不减当年。
    “我想也是，而且我也知道你大概平凡日子过腻了，已经有足够的勇气可以换换口
味
了。”方茂抓起装着极乐果的罐子塞进自己的铠甲，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赵烟侠跺到方茂跟前，并肩从昏暗的室内俯瞰300层下比繁星还密集的灯火，喃喃自
语
道：
    “如果下面的人们知道这个房间里发生的故事，我恐怕每一点亮光都会立即变成一
把能
量枪。”
    “所以要赶快把那些极乐树出手，但是我们那些火星上的朋友恐怕谁也没有吃下这
么多
货的能力。”方茂显然有些焦虑。
    “老兄，时代不同了。”赵烟侠自得满满地拍了下方茂的肩膀，“现在已经不是海
盗与
联盟捉迷藏的时代了，最大的黑货买家实际上就是联盟自己！”
    望着方茂疑惑的眼光，赵烟侠不禁有些沧桑的感慨，其实早在当年他和方茂并肩在
宇宙
间“打野食”的时候，他就一直在怀疑海盗数百年长久存在的原因，自从弃武从商后，
这种
想法得到了进一步的证明。从人类刚刚迈向宇宙时就成立的星际联盟说是联盟倒不如说
是一
个摆设，各个殖民帝国之间的明争暗斗从来没有停止过，而海盗中倒有相当数量都得到
来自
不同帝国的支持，有些甚至根本就是某个帝国的雇佣兵，而海盗们的黑货和赃物也就成
了整
个联盟经济中不可或缺的一个组成部分。但这些看似简单的事情，要对象方茂这样的宇
宙冒
险者解释起来可要费些力气，赵烟侠随手带上VR头盔，开始在自动信息通道上自顾自地
忙
活起来，把一脑门子官司的方茂暂时抛在了一边。
    圈套
    经过将近一天的飞行，赵烟侠和方茂终于进入了火星的同步轨道。当二十几个小时
前赵
烟侠将自己的那些手下支使得团团转时，方茂才第一次有时间好好清理一下自己的思路
，过
去的几十个小时就象是在做梦，虽然方茂一直设法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但无数的思绪依
然不
停地纠缠着他的脑筋。
    从小时候起方茂就明白自己不是一个善于算计的人，尽管他几乎在每一件事上与赵
烟侠
争高下，并且总能在诸如空间跳跃进程、VR光导IO编程上轻松取胜，但一旦遇到与人打
交
道的事情，却从来都是让那个赵烟鬼打头阵。这恐怕也是为什么到现在他还是宁愿与外
太空
冰冷的行星碎片为伴，也不愿意回到人类社会做一个商人什么的原因，在方茂看来人这
种生
物恐怕是宇宙间最难以琢磨的了，相形之下充满危机的深层空间倒是还有规律可循。
    从太阳系定期行星航班的巨大舷窗已经可以眺望到银河中最臭名昭注的黑货集散地
－－
火星系统了。赵烟侠望了一眼满脸困倦的方茂，忍不住嘲弄道：
    “一个出没于银河系各个角落的星际冒险者居然会在如此舒适的太阳系定期航班上
昏昏
欲睡，是不是因为这里的景色太乏味了？”
    方茂没好气地使劲用手搓了搓脸，不屑地回了句：
    “哼，谁愿意在这种鬼地方浪费生命！要是用我的‘太空跳蚤’，有这二十几个小
时我
足可以在地球和火星之间跑N个来回了……”
    “是啊，要真这样的话，太阳系空间传输管理局的那些老爷们可有得忙了，你这个
跳蚤
这通乱跳，没准哪次就跳到场共振提炼炉里了，到时候我们就会有一种最风靡的无错位
体料
子，来为漂亮的月球模特裁剪新时装了。你老兄这张脸要是挂在那些模特胸前绝对别有
风
采……”赵烟侠简直为自己的绝妙想象逗得乐不可支。
    方茂厌烦地挥挥手，环视了一眼空旷的船仓，在确信没有人会偷听他们的谈话后，
压低
着声音对赵烟侠嘀咕着：
    “你敢确信这个什么艾尔森能靠得住吗？”
    “你放心，在我这里做生意是绝对靠得住的！”满脸笑容的艾尔森在他的宽大会客
室里
热情地迎接着赵方二人。除了有点肥胖以外，作为人类星际联盟中最大的一个成员－－
玫迪
殖民联邦长驻火星的商务代表，艾尔森几乎与“地球人”没有什么区别。说到这个拥有
将近
五十个星系的玫迪殖民联邦，其历史可以追溯到人类二十世纪末，而她现在则是在实力
和人
口上都堪与阳光帝国相匹敌的星际联盟三巨头之一。几年前的那场真正导致联盟名存实
亡的
星际战争中，玫迪殖民联邦是最大的收益者。但这些并不妨碍他们到深入太阳系内部的
火星
系统来建立庞大的贸易和工业机构，实际上火星系统中30％的场共振金属提炼炉都是玫
迪
联邦的财产，谁让她是联盟中最大的矿业出口国呢。
    赵烟侠显然与艾尔森很熟悉，长年的商务活动已经使他建立了足够广泛的关系网。
而代
表着超然于各个殖民帝国之外的星际贸易同盟凭借其旗下的几家诸如外太空殖民公司、
银河
商业集团等各色商业团体所形成的，在实质上掌握人类社会将近40％贸易量的商业实力
，
也使得赵烟侠这个银河商业集团属下阳光贸易中心的头头，在很多场合下可以用一种俨
然为
星际贸易同盟代言人的身份来加重谈判身价。很显然，这种水涨船高式的上层社交已经
成为
星际间交往中不可缺少的润滑剂。
    在赵与艾尔森文雅而不失亲密的寒暄的衬托下，方茂的落落寡合显得格外突出，有
时方
茂自己都觉得回到人类社会的自己就象一只贸然闯进上流客厅的野熊，其莽撞和笨拙会
令所
有的上等人感到尴尬，而他自己也只有由衷的不痛快！
    不过，很快赵烟侠就巧妙地转移了话题，三个人也就顺理成章地进入密室交谈。在
VR
传输无处不在的今天，直接面对面的交谈只能意味着极端秘密的存在，因此即使现代技
术早
已使人类可以完全足不出户而完成从生到死的全部里程，也没有让人类最基本的交流方
式与
千百年前发生多大的变化。
    “极乐树？！”艾尔森意味深长地打量了枯坐一旁的方茂一眼，在厚厚的名贵地毯
上继
续着他的踱步，赵烟侠舒适地把自己深埋在一张年代久远的古老沙发里，眼睛随着手中
酒杯
里琥珀色的液体旋转着，
    “是的，整整一货舱极乐树。按现在的市价至少价值5亿联盟货币单位。”
    “那是官价！”艾尔森显然有不同的看法，
    “任何进入流通的极乐树制品都是要在联盟贸易管理委员会备案的，而你们的这些
货显
然没有备案。为此我不得不将它们再偷运出阳光帝国，那花销可……”
    “也就是说你要这些货了？”赵烟侠只及一点不及其余。
    “我只是在假设。”艾尔森依然在微笑。
    “得了吧，老滑头！当着明人别说假话，一连四个月极乐树价格飞涨还不就是你老
兄在
背后搞的鬼？！极乐星的开采权至少还要过三个多月才能归玫迪联邦所有，你现在就这
么大
肆抢购极乐树难道不是很奇怪吗？”赵烟侠寸步不让。
    “收不收是我的事，吃下你这么大的量，我还不陪到家了。”
    “我可是根本没打算再见到这些极乐树，”赵烟侠一口喝干了杯中的饮料，偏着头
品位
一番后，放下酒杯道：
    “最近从火星重力场外直接进入重力磁共振跳跃的飞船比平常至少多了三分之一，
可别
跟我说那些都是海盗俱乐部的成员！”
    艾尔森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了，“老赵，别发狠嘛，我知道你在道上很有一套，可
也不
能逼我呀，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这你是最清楚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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