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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MEN (许多), 信区: fiction
标 题: 叛徒〖下〗
发信站: 听涛站 (Tue Jan 18 03:03:13 2000), 转信
三. 离乡
到弗雷泽尔的路上并没有遇到游击队。
我很轻松地从帝国银行中取出了父母留下的巨额存款。其实我根本没有料到父母会
留下这么多钱,以至于我能大方地买通签证官,绕过帝国效率低下的官僚机构,在一周
内办妥了我和简到达尔文星系的移民手续。离开地球的时候,我还剩下一大笔钱——足
够我和简在殖民地几年的开销。
我和简都是第一次作星际旅行,星空也的确很壮观,但是我俩都没有心情欣赏这一
切。蓝色的地球飞速离去,缩成一个小点。我突然感到一种莫名的辛酸。当初我为了自
己的理想参加了革命,而现在却不得不违背自己的理想而逃避。我甚至不得不离开我曾
经为之抛头颅洒热血故乡——地球。可我能怎么样呢?革命的代价实在是太沉重了,也
许我就是那些革命必须的牺牲品吧。我看了看身旁的简,她似乎比我更忧郁。她才是真
正的受害者,我只不过是自讨苦吃罢了。她将头靠在我肩上,只是望着地球的方向。
星际飞行的主要时间都花在出发星系和目标星系的行星际飞行上,而恒星际跳跃的
时间几乎可以忽略。达尔文星系距太阳系约十万光年,在银河系的边缘。全程的航行时
间是80小时,其中60小时花在行星际航行中。
达尔文星系的殖民行星是第三号行星,重力比地球略低,经过一百多年的改造,大
气环境已经和地球大致相同。三号行星的三颗卫星都是富矿卫星,因此工业比较发达。
此外三号行星有肥沃的土地,农业也很发达。达尔文星系有约八千万移民,属于正在开
发中的地外星系。
飞船到达达尔文星系的时候,我注意到导航点附近不少军用舰只在巡逻。导航点附
近还有一个轨道要塞。但是据我所知,达尔文星系驻有帝国远征军第三军团,而且应该
已经去镇压叛乱星系去了。而我看到的军用舰只至少有两个军团。我觉得有些不妥。难
道第二次银河系大战的战火已经燃到这里了。但是这没有任何道理,达尔文星系是帝国
建立后开发的星系,帝国给了达尔文星系相当多的自主权,达尔文星系没有理由参加叛
乱,另一方面,达尔文星系对帝国的并不重要,帝国基本上已经放弃了达尔文星系,现
在的达尔文星系算是一个中立星系。第二次银河系大战只是殖民地的独立战争,那些为
了自己利益而向帝国宣战的跨星系大财阀们不会在乎达尔文星系这样的开发中的地外星
系,他们只是想击溃帝国,瓜分帝国核心部分最富饶的恒星系,打破太阳系独霸一方的
局面。这些大财阀的本质和帝国元首是完全相同的。
但是当我到达三号行星赤道上的同步太空港时,我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的情况。太空
港井井有条并,没有大量的旅客在焦急地等待离开。我和简在首府达尔文市的达尔文星
际大酒店订了两套房间。简很疲倦,留在酒店里休息。达尔文市的大街虽然没有地球上
的城市那么繁华,但也是人来人往,车流不息。我并没有看到任何抢购生活品的情况。
我按照父母留给我的地址去找,但是却发现父母所说的乡间别墅并不存在,而是有
一间政府机构。我只得困惑地乘车到政府的民政事务所去查询父母的下落。折腾了半天
,我才查到父母住在市中区的一所公寓里。
父母应该不会喜欢和许多人住在一幢大楼里,他们离开的时候说过要在城郊买一间
别墅,安享晚年。眼前的这所公寓也不算高层建筑,只有十来层,而父母住在第七层。
我坐电梯来到家门前,却感到很不自在,就要见到亲人了……终于我按响了门铃,门侧
的可视电话里传出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谁呀?”那是母亲那亲切的声音,要知道我
已经十年没有听到过她的声音了。屏幕上出现了一张和蔼的中年妇女的头像——那是绝
对没错的,母亲仍然那么慈祥,甚至更加年轻了。母亲大概惊呆了,她慌张地跑过来开
门,二话没说就把我抱住,喃喃道:“孩子,真是你吗?”“妈,”我只说了一个字,
但我看的出来她非常开心。母亲一点儿也没变,仍然是那么罗嗦,问这问那。除了与革
命有关的,我什么都实话告诉她了。突然我注意到母亲围着围裙,而厨房里仿佛有一股
焦味传了过来。母亲起身向厨房走去,有些着急地说:“糟了,晚饭又只有吃锅巴了!
”母亲喜欢吃传统食品我是很清楚的,但她从来不亲自下厨,以前总是雇一流的厨师做
饭。“去买点酒,”母亲从厨房里探出头来,“有钱吗?”我点了点头,然后说:“我
带个人回来,行吗?”“女朋友?”母亲大概又想烧焦什么,从厨房里走出来。我无可
奈何地点了点头:“就算是吧。”
我回酒店叫醒了简,陪她到商场买了一套像样的衣服,又买了一瓶地球产的白兰地
。回到家的时候,父亲已经回家了。他先是拍了拍我的肩,说:“儿子,十年不见,怎
么样?”我只是笑了笑。父亲似乎变了很多,居然没有问我毕业没有,赚了多少钱什么
的。父亲打量了一下简,让她有些脸红,他打趣地问:“儿子,你在什么地方骗到的小
姑娘?别告诉我是在大学里!”“这是个秘密,”我笑嘻嘻地回答,心里面盘算着该怎
么编造谎言。“别说这些,”父亲从我手中拿过酒,“今天我们爷俩不醉不休。”我颇
有些惊讶,从前父亲可是鸡毛蒜皮的事都要过问的。父亲打开酒瓶盖的时候,突然惊讶
地说:“这是地球原产的!”“你不是最喜欢这个牌子么?”我以为自己买错了。“很
贵吧?”父亲小心翼翼地斟满两个酒杯。父亲从前虽然专制,但也不是什么吝啬鬼,挣
得多,也花得多。我能感觉到父母到达尔文后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我又不好开口问
。几杯酒下肚后,父亲突然问:“你们什么时候结婚。”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看了看
简。她用一种凡是男人都不能拒绝的目光望着我,低声说:“你会娶我吗?”然后她将
头靠在我肩上,然后闭上眼睛,脸上泛着红晕。我又看了看父亲,回答道:“等安顿下
来我和她就结婚。”“钱呢?”父亲颇有些忧虑地说。我忙说:“我那儿还有。”我意
识到父母不再是什么有钱人了,急忙追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原来前年7月份,达尔文恒星系爆发了革命。革命政府没收了大富豪们的全部家产。
由于帝国远征军第三军团也参加了革命,这次革命没有造成大的流血事件。革命政府对
哄抬物价的投机商人进行了严厉打击,还进行了一系列改革措施,控制物价,改善人民
生活。据说负责革命政府经济工作的是原帝国法学院的经济系的教授,因此达尔文星系
的经济状况在帝国停止输血后保持了继续增长的势头。我父母从地球带了不少家产过来
,开了家律师事务所,赚了不少钱,父亲为了防止革命政府把他们作为专政对象,主动
交出了不动产。由于父亲的法律知识,他在革命政府中得到了一个职位,薪水不是太多
,但福利还是不错。这次革命并不血腥,许多原政府官员都得以在革命政府中继续任职
,当然那些依靠财力和关系网混进政府的渣滓都被清除出去了。
父亲在得知我竟然修完了帝国法学院的学业,立刻帮我在政府机关里找了份工作。
由于我的学历,我被调派到政府法案组处工作。简也是大学生(未毕业),因此也到了
政府里面工作,但她在秘书处工作。
四. 噩梦
我在法案组工作的时候,顺便了解了革命的组织情况和革命的经过。说不定那一天
这次革命的经验和教训能帮助自由者同盟取得胜利,我的积极性是如此之高,以至于每
天晚上都想起自己原来已经成了同盟的叛徒。其实这已经不重要了,我只想在这里安心
工作,让简过上幸福的生活。但愿时间会抹去所有痛苦的回忆。
然而我错了。帝国的确没必要也没有精力镇压达尔文星系的革命,但是大财阀们这
么能容忍殖民地的人民起来反抗他们的统治。对大财阀们而言,对私人财产的侵犯就是
对他们存在基础的动摇。达尔文星系并没有这些大财阀的财产,但是的确有许多星际公
司的财产被达尔文革命政府没收,不少不可一世的资本家变得一文不名。正如古代思想
家马克思所说,大财阀们互相之间就像虚伪的兄弟,但是在对付工人的时候就像共济会
的成员一样。因此大财阀们很快从进攻帝国的军队中抽出一部分兵力来镇压达尔文革命
政府,用他们的话来说,“拯救被强盗们夺去自由的兄弟们”。见鬼,他们的自由是什
么?难道就是保证70%的剥削率的自由?
在对 骨 略的战争中,达尔文星系的人民表现出了高度的团结和无畏的勇气。但是
仍然有不少无耻之徒背叛革命,出卖革命政府的机密。就我而言,我认为革命政府的手
段不像大财阀们手下的历史学家所说那样“过于残暴”,而是打击力度不够。
负责守备达尔文星系的达尔文星系第一军团(原帝国远征军第三军团)和达尔文星
系第二军团(原达尔文星系行星自卫队)虽然装备比较落后,但是总指挥官洛克中将和
参谋部的许多军官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将,而且全军士气高昂,加之对地形比较有利(其
实空间作战没什么地形可言,但是守备军可以在行星后伏击,在小行星带设置陆基防宇
系统),因此他们比侵略的敌军要占很大优势。但是,敌军拥有强大的后盾,能够源源
不断地向达尔文星系派遣舰队,而达尔文无法生产战舰的关键部件,不能大量制造战舰。
达尔文宇宙军顽强地抵挡住了殖民地军的前三波攻势,打垮了兵力为自己五倍以上
的敌军,甚至击毙了“征伐达尔文星系叛乱分子殖民地联合军团”的总司令官乔治·约
克顿公爵。但是这并不能阻挡大财阀们的屠刀,他们在最后一战中投入了十倍的兵力。
本想拼死一战的达尔文宇宙军在接到革命政府的指示后撤离了战场。达尔文革命政府担
心“征伐达尔文星系叛乱分子殖民地联合军团”会残酷地屠杀革命者,甚至乱杀无辜,
因此他们暗中将一些重要的革命者和革命同情者送到了帝国,而主要的政府职员都继续
工作,直到占领军队接管政府。革命政府自然不愿意拱手让出革命者用鲜血换来的共和
国,但是“征伐达尔文星系叛乱分子殖民地联合军团”新任司令官扬言如果革命政府不
投降,将用宇宙舰队对达尔文三号行星进行宇对地轰击,因此很清楚大势已去的革命政
府决定投降。
我劝父亲离开,但他执意要留下,他说:“我曾经是一个律师,我要在法庭上为政
府官员们辩护。”他接着补充道:“不过我相信他们付不起律师费用,只好亏本生意了
。”就连简也坚持要留在政府里,她说她爱上了这颗星球,就像爱我一样。我自然是义
不容辞地要留下来。
也是在一个夕阳像血一样红的傍晚,“征伐达尔文星系叛乱分子殖民地联合军团”
开始对达尔文市政府进行宇对地轰击。激光束划过大气层的时候激起了绚丽多彩的闪光
,建筑物在激光炮的淫威下像瓷器一样被击垮。当我跑向防空洞的时候,我突然想起了
简。我没命地跑向那座冒烟的建筑物。她被压在一堵断墙下面,面容像纸一样苍白,但
是仍然那么美丽动人。她吃力地用没被压着的手示意让我到她面前。她对我小声说:“
不能嫁给你了……”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吻了她。我抛下她柔弱的躯体,在整座建
筑物坍塌之前逃了出去。
我在防空洞里找到了革命政府的领导人,我甚至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我只是对他
说:“我老婆死了。”他只是用同情的目光看我。“我要回地球,”我接着说,“我需
要一个假身份和所有的革命资料。你们的经验会引导我们走向成功。”他盯着我看了好
几分钟,最后说了一个字:“好。”我和他作了同志式的拥抱,从此我再也没有见过他。
占领军对革命者进行了血腥的屠杀,其手段令人不寒而颤,比帝国有过之而无不及。
几乎所有的政府工作人员都在没有经过审判的情况下被枪决了,当然,那些背叛革命
的家伙都逍遥自在。革命政府为了掩盖我的身份,将我伪装成帝国一家星际投资公司的
代表,并把我同政治犯关在一起。就这样,我躲过了这场大清洗。占领军还允许我离开
达尔文星系回到帝国。
离开达尔文星系的时候,母亲托人给我带了个消息。父亲已经被枪毙了,她也很可
能被捕。我突然发现革命的代价实在是太高昂了,尤其是失败的革命。有时我自己都怀
疑这是否值得。但是我没有别的选择,我所能做的就是尽量使革命成功——如果我们能
通过革命取代帝国政府,采取足够的专政手段,就不会重蹈达尔文星系的覆折了。
五.尾声
我不知道该怎样洗脱自己的罪责,如何将资料送到同志手里。我又激动又害怕。但
是当我费尽千辛万苦回到弗雷泽尔的时候,已经有同志在那里等我了。离开时,我看到
人群中有一个熟悉的身影,他向我笑了笑。
那已经足够了。后来发生的事已经成为历史。
(附录)年代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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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 | 事件 | 备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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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41/1~2347/5 | 第一次银河系大战。 |帝国统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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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43/4 | 太阳系(第一)帝国成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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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27/8 | 边远的拿破仑恒星系独立。 |帝国没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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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29/9 | 第二次银河系大战爆发。代 |
| |表大财阀利益的殖民地军队与 |
| |帝国之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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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31/7~2433/9 | 达尔文恒星系革命爆发。 |七月革命
| |2433年被殖民地军镇压。 |达尔文大屠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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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35/4~2435/10 |太阳系各行星革命,革命政 |第一次大革命
| |府取代帝国,建立泛银河系 |
| |(第一)联邦。战争性质改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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