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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xiaoyuer (鱼儿来了), 信区: literature
标  题: 18
发信站: 听涛站 (2002年03月18日13:39:37 星期一), 站内信件

18
　　下雪了。北京的雪很怪，也许是因为缺少水分的缘故，雪花很小，看起来是无数纷
飞的粉尘。尘埃落定，世界多了一层银色盔甲，经过踩踏挤压，雪变成冰，盔甲变得光
可鉴人。

　　江三皮在滑不留足的主干道上骑车。他骑了一辆山地车，昨天刚从冈瓦市买来，便
宜，一百元。冈瓦市是个地名，在清华学生中以销售黑车著称。如果你足够纯洁不知道
黑车是什么，可以告诉你那指的是偷来的车。正义感强烈的人对这种行为唾弃。江三皮
拥有足够的正义感，可以让他必要时慷慨陈词，然而这不妨碍他买黑车，就像懂得礼义
廉耻不妨害妓女继续做生意。为妓女计，谈一谈礼义廉耻固然是好的，然而在此之前要
活下去而且尽可能活得滋润一些；为江三皮计，三天前他的车被偷了，刚买的新车，两
百六十块钱，上了两把锁，郁闷之余他决定去冈瓦市买车。礼义廉耻不能当饭吃，正义
感不能当车骑，鱼和熊掌的大战中它们很难占上风。也许不仅对江三皮或者妓女如此，
事情一贯就是这般。

　　江三皮第一次拥有这样的好车，骑在上面感觉整个人都精神，仿佛自己已经成了白
马王子。他炫耀似地骑得飞快，耳边呼呼地响着风。前面有人逆行，小心翼翼，大概看
到了江三皮生猛的样子，想避，骑得歪歪扭扭让人不知往哪躲。江三皮狠狠捏刹车，同
时右脚落地做支撑。车轮停止滚动，车却没有停下，江三皮连人带车整个撞上了对方。
江三皮倒在地上，漂亮的车滑出一个漂亮的曲线，最后躺在白杨树下。

　　被撞的是个女生，挡着脸的围巾散下来拖在地上，她瘫坐着，似乎在等江三皮起来
拉她。江三皮站起来，还好，没什么事。他看清眼前的女生后惊讶地张了张嘴。是个美
女啊！骑车撞倒美女的事江三皮这天那天就会听到这个那个同学说，似乎是一种常见的
事，江三皮却嗤之以鼻，认为这些同学小说看多了发昏，撞见恐龙就说是美女。然而事
情发生在眼前，不由江三皮不信。

　　女生长得很漂亮，显然不可能违反交通规则。江三皮意识到责任在于自己，赶紧说
对不起，然后脱下手套，伸手去拉她。美女看着他，眼里是深恶痛绝的神色，江三皮越
发愧疚，忙不迭地说实在不是有意的。大概美女已经听过太多的这种话，所以没有相信
的意思。忽然她开口说话，骑车也不看着点，××！××代表的是北京人最常用的脏话
，如果不是北京人，只管把所知最龌龊的脏话填进去，意思是一样的。江三皮虽然是个
新生，好歹也在北京待了四个月，当然听过这样的话，然而从女生嘴里听到，却还是第
一次。

　　江三皮愣了愣，收回手，戴上手套，转身向着自己的车走去。美女还坐在地上，大
嚷大叫，江三皮充耳不闻。他在想，可惜啊，是个美女！离四教只有不远的路，江三皮
推着车慢慢地走过去，这个时候小腿骨隐隐地疼起来，原来还是撞伤了。看见了美女忘
记了疼，美女不见了疼痛就自然地浮现出来。忽然江三皮意识到不能就这么走掉，他把
车支好，跑回去。

　　美女已经站起来，拉好了围巾，扶起车，正准备走。江三皮跑过去问，你没有受伤
吧！××！美女重复刚才那个词，仿佛要证明给江三皮看他没有听错，然后鄙夷地看了
江三皮一眼，骑上车，当当当地走了。江三皮冲着她的背影撇了撇嘴。

　　这时候江三皮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这个声音仿佛来自很远的地方，很微弱，又
仿佛发自很近的位置，异常清晰。江三皮怀疑自己幻听，茫然地扭动脖子，四下里看着
。他看见一个女孩，红色羽绒服，浅色仔裤，脸向着他，脸上有些轻度的惊讶。江三皮
的心怦然跳动。女孩换上礼貌的微笑，向着江三皮走来。真的是你啊，江三皮！女孩笑
着，仿佛灿烂的向日葵。她就是王小丫了。

　　真的很巧！如果江三皮没有丢车，就不会买黑车；不买那辆漂亮的山地，他就不会
发疯在冰上骑得飞快；不飞快就不会撞倒美女；美女不说××江三皮就是绅士；江三皮
作为绅士肯定要把美女送回宿舍或者送到校医院……江三皮小腿不疼就不会想到回去看
看美女；不回去就不会再被美女骂；美女不骂王小丫就不会转头；王小丫不转头就不会
认出江三皮；没有认出来……这就像一条长链，无论缺了哪一环，整条长链都会分崩离
析。造物主的偶然在人看来多么奇妙，奇妙到让人无法不相信这是一种刻意。这些是江
三皮回去以后和方也土一起分析的结果，当时江三皮没有想到这么多。啊，王小丫！他
说完这句后愣着，不知道再说什么。

　　江三皮看着王小丫不说话，发愣。如果缺乏想象力可以去找一个痴呆儿，江三皮此
刻的表情有几分类似。王小丫有些害怕，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一半，小心地问怎么了。

　　江三皮终于憋出一句话——刚才你都看见了？王小丫又微笑起来，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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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生难得一只鸡,好好养鸡呀 
 小鱼儿,我爱你 
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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