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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eat (失色星夜), 信区: fiction
标  题: 夙孽-风
发信站: 听涛站 (Wed Aug  9 10:40:33 2000), 转信

    风都不知道这些日子自己在干什么，在那女子（与其说是狐狸，
风更愿意将她看作是个女子）死在自己的剑下之后，他感觉自己心里
某些东西给掏空了。曾经以为根深蒂固的那棵信念的柱子动摇了。
    那小公子竟然为一狐狸而寻死，换作往日，只回让他蔑视一笑。
而这次，分明他知道那不曾是什么妖法的迷惑，是妖是魔都应天诛—
—师傅说的难道是错的？天理难道是允许自己来怀疑的？
    头脑里盘旋不去的这个念头，结都结不开。他失魂落魄地走在山
里，雨来了，淋得他浑身透湿；雨过了，灼热的日头又将他一点点烘
干。风不明白自己走了多久、走了多远。当他回过神来时，他感觉他
又回到了那棵大树，就是在这棵树下，他追寻那强大的妖气而来的。
树依然在，妖魔已经铲除……那自己又为什么如此郁郁？
    风厉声长啸，一股戾气从清越的呼喝中荡漾开来。震得那林中叶
儿簌簌而落，惊起日边无数飞鸟，也把那百兽吓得潜形匿迹。逐渐的，
风那一头长发无风而起，发结散落了，发丝都飘扬在头顶——如下界
的修罗、暴怒的金刚，身上的衣衫猎猎而响。
    且重抖擞，修我正道。
    啸声绵延，曳然中断。风的长发失去了力量的依托，披散下来。
遮住了头脸，他颓然站在林子的中央，那棵参天古树的面前——他的
长剑深深插入泥土中。
    就这样了吗？
    …………
    白昼，官道。
    风循着那微弱的妖气来到这里，他将自己藏匿在道边的树上，这
时他看见道上逶迤而来的两个人。
    出于本能，对于妖气他象个老练的猎手。当在那棵树下产生的极
其微弱，掩饰得很好的那股力量被他所捕捉到后，他就暂时忘记了自
己莫名的悲哀。
    先看到的，是血，和那几个新的坟包。不消说，定是有人遭了毒
手，被那怪物杀害了。
    接着，他看见了那个红衣女子，那女子似曾相识，风并没有时间
去多加思虑，因为在她的身旁。
    是另一个自己。
    那妖气的根源，就是来自于另一个自己的身上。他有着和风一样
的容貌打扮，甚至那柄剑，也丝毫没有两样。
    他是个妖怪，风纵身跳了下去，同时，长剑出鞘。
    他只有一个念头，此妖当诛！
    那怪物似乎被吓了一惊，而他身旁的红衣女子的惊慌更甚。大白
天出现两个一模一样的人，任何等凡人，也会惊惧，何况是个弱不禁
风的娇艳女子。
    “妖怪，来受死——”风怒喝一声，揉身扑了过去。如果不是因
    “妖怪，来受死——”风怒喝一声，揉身扑了过去。如果不是因
为有个女子在侧，他定然会祭起所有的法术，将这冒自己之名化自己
之形的妖怪打入地狱，万劫不复的。
    不过，用自己手中这把长剑，也能让这大不敬的家伙碎尸万段了。
    那怪也抽出了剑，脸色煞白地迎了上来。当他的剑和风的剑将要
交锋之时，蓦然那剑就开始变了，精钢的剑身居然化为丝丝的枯藤树
筋，柔软地伸展开来。风起处，那个“风”那身衣衫片片破碎，代之
以隆起的木结虬枝——那根本不是什么人，而是一个由木筋绞合而成
的人。它的脸是惨淡的绿色，满身椴甲盘︕ ，那双臂膀，则是飞舞
着的柔软枝条，象一条条暗青色的蛇。
    风的长剑给树筋绞住，同时那怪物的气势完全散发了出来。风看
见那个女孩儿在踉跄后退，她看起来给吓坏了。
    “你就是那棵老树成的精吧……”风说的正是那棵硕大无朋的古
树，但是未曾料想它竟然成了精，而且会变幻本身的相貌。说着话，
剑一旋，纠缠的树筋根根碎裂，化作灰消失在空气里。刹那间，新的
枝条又飞速长出，断一寸长一寸，俨然竟是不死之身。
    都说五行之中以金克木，这树怪完全不畏惧金石利器，风猜想定
是有了多年修为的缘故。看那架势又是完全不怕火的，千年树汁浸润
的阴气难以用火焰攻破。雷电、土尘难见功效。而且这木精根由地生，
一有不妙即刻土遁而逃，那更是万万追赶不上的事了。
    不知为什么，风在这一战中慵懒无力，似乎他的斗志难及过去的
十分之一。但凭那口剑而不用任何神通，到出现了几次险象。红衣女
子一时间忘记了害怕，专心地看起这场恶斗来。风声中簪环叮当，别
样生出点奇怪的雅致来。风从她的身上，却看透过一丝转瞬而过的杀
气。
    木精咿呀怪声中，突然身形暴长了若干倍数，从它的身上，盘旋
而出数十条青绿的老藤包手裹脚，将风缠绕着捆缚了起来，那口剑落
到了地上。
    风败了，他眼光觑见那红衣女子呆立在那儿，面目悲愤的模样，
说不明白是悲是喜。她居然并不逃走，想是被吓得呆了。
    树精依然化做人形，收了   植赖拿婺俊Ｕ獯位鞯氖且桓隼�
者形象。
    “我不杀你，你是个好人——但是你别再挡我的路。”树精这么
说道，“我和你无怨无仇，我只不过是杀几个奸恶小人，而且扬了你
的侠义之名。你又为什么和我过不去呢？”
    “你少来胡言乱语，你是个妖魔，我当然要诛灭你，为民间少个
祸害。”
    那一直在旁嘿然无声的女子听得这话，一扬眉，怒意布满了整张
俏丽的小脸。而长长睫毛的那双秋泓，透出隐含的戾意。
    “可你现在已经被我打败，你这个大侠客还有什么狂妄可言？你
也别说妖魔精怪为害人间，我见你杀的，如那千年灵狐，倒也并非是
什么作奸犯科的大魔头，只不过可怜身为异类，就遭你屠戮，而那些
人。”树妖指了指来路，那里有那些强练送的坟包，“才是真正该
杀该诛之辈，虽然他们是人，又有什么人性可以说？”
    女子在喘息，不过双方都以为她是给惊吓给魇了。
    女子在喘息，不过双方都以为她是给惊吓给魇了。
    风呆了半晌，“你为什么要冒我之名？”
    “很简单，我虽为精灵，也有扶弱锄强之心。你知道，我那嘴脸
是不能见人的，所以想仰仗你大侠客的样子，来做点自己能做的事。
    另外，我也不想招引什么祸事。毕竟我的元根在这里，未免对我
十分不利。这也就是我借你大侠客那张皮囊的原因了。”“现在，对
不住大侠客您了，我要吸取你的功力——你已经知道我的元身，为我
自己考虑，我不得不得罪你了。”
    树精化作枝条的双手开始发出蓝光，缠绕在风身上的枝条开始慢
慢蠕动。
    “可惜，由不得你——”
    砰然一声大响，只见风身体上白光一闪。那些枝蔓顿时化作了齑
粉，再看时，风的剑已经点在那树精的元神上。变故来得太快，形式
在弹指间就逆转。阶下囚成为了胜者，树精颓然等死。
    那是九字神降的第二式，风诈败而用来扭转战局的，就是这一手
“兵”字诀，利用全身的罡气，破了树的法术。
    “你走吧，我也不杀你，但不要再让我见到你。”风撤剑。
    那一刻他知道他已经违背了师傅十多年来所教诲的，十多年的禁
忌完全给打破了。此刻心中不禁有几分茫然，但，几天来的阴霾，便
在此刻，清朗了起来。（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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