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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eat (我是卧底), 信区: literature
标  题: 死亡日记(8.29)
发信站: 听涛站 (Thu Dec 14 15:33:35 2000), 转信

2000年8月29日
天气:睛
  检点自己的文件夹,发觉自己已完成了当时设想的三分之一的工作量,心中稍觉安
宁。
  这里需要向网友解释的是,由于种种原因(个人原因),我在网上发表的是大部分
的日记,而非全部,全部的文字会在一个适当的时候发表,比如,对我来说太阳不再升
起的某个早晨。
  这两天状态不佳,怕以此状态再谈什么话题会有充数的嫌疑,一时不知写什么好,
转念又一想,写一些病中杂感吧,既是日记体例之所长,也是病中生活的真实写照,能
增加一点现实感,可能使网友们更好地理解我的文字(类似中学语文老师的教辅书中的
背景材料),再者,从吃饭写到睡觉,美其名“见微知著”,本就是中国文人的陋习。

  缺氧的感觉依然不时地袭击我,经向医生请教,知道主要是由麻醉药的副作用而起
,再加上天气也捣乱,所以,一觉着自己的嘴巴在不由自主地张大我就吸氧,也算有惊
无险,但因着那第一次的感觉太强烈、太难受、太无助,所以心理上对缺氧的畏惧好像
日渐加深,
   
今天早晨听天气,知道又有一个起了很别扭的名字台风快来了,想到又会有几天那种阴
睛不定天气,第一个反应是看地图,上哪儿躲躲。
  不知怎的,想起小时候养过的一缸金鱼,在一个上海特有的黄梅天的下午,它们全
死了,当时没觉着多大的难过,没想到三十年以后,我的哀悼和内疚是如此强烈和真切
,唉,怎么着也不该让它们缺着氧地死去啊。
  国内警匪片中常有用缺氧的原理拷问秘密的镜头,什么头上套个大塑料袋,把脑袋
按在抽水马桶里,小时候看英雄电影,偷问过自己受得了吗?现在,问都别问,只要谁
让我缺氧,我就是叛徒。
  这两天同时也觉着很累,连续两天接受了中央台、湖南卫视的采访,还做了一次网
上交流。
  接受媒体的采访于我是较平常的,过去就是常事,这次日记刊出以后更是集中,在
上述两家的采访结束后,我已高挂起免战牌,轻易不敢再说了。
  因着日记的采访到底让我觉出了与以往的不同,首先是题目,倒不是我还存有什么
避讳的东西,说实话,很多让记者们难以出口的所谓"残酷"话题,其实可能是我和妻之
间的寻常议题,关键是记者们的话题往往“大”了,比如:生命的意义是什么?死亡的
价值何在?总让我觉得答对了一个,就值一个博士学位的,是不是临了再让自己的学位
升一下子?不知道录音带作得了数吗?
  我这人还有商人的坏脾气,别人的问题精练,我就不让人家占便宜,想着精采而简
短,于是就累了。
  至于像白岩松一类的出色的采访者,他自己往镜头前一坐,眼睛立马就亮了许多,
而递过来的问题又像火柴,能把你点着了。这就不是累了,而是你需要花费时间平静自
己,并再次不由自主地琢磨那些已经回答过的问题,这个过程会很长,我会一直想。
  而像湖南卫视的马东,继承了他父亲,中国相声代表性人物马季先生的平易近人的
外表,偏把问题也设计成那样,让我至少多说了30%的话,在自己不懂的地方也说了。

  网上的交流跟打乒乓差不多,有趣。
  从我的身边开始热闹起来之后,我还是很小心地保持着自己的平静,不接电话就是
一例。
  对此,我是满心愧疚的,绝大多数的电话都是一份关爱,但我实在拿不起那听筒,
说什么啊,我不可能对朋友们说不好,把我的痛楚传达给他们;也不可能说自己
   
很好、不错之类,让自己痛在身,笑在脸,所谓打肿脸充胖子,而我现在打都不用打,
脸胖脖子更粗,仅看上半截,有点像刚下场的拳击手。
  所以,有电话来,妻子接、女儿接、阿姨接,她们都不在,我就“掩耳盗铃”。
  病中世界滋味苦涩,偶有乐趣,如果你正巧掌握了苦中作乐的门道。
  兹录下几条:
  一.免除一切家务,这是中国妇女解放和男
    士觉醒运动共同的理想。
  二.成天想花钱(吃点什么?),不必想挣
    钱。
  三.没人跟你吵架。感觉自己像派出所民警,
    而家人还是群众。
  四.四季有鲜果,处处有鲜花。
  五.没人说你馋。
  六.不必衣冠楚楚(动人全在凌乱时)。
  七.忘了给手机充电也不要紧。
  八.偶尔做点好事,群众会记着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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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山依旧在                
                 几度夕阳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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