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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windoe (努力踢好每一脚球), 信区: literature
标  题: 床上的月亮(2)
发信站: 听涛站 (Sun Mar 26 16:14:28 2000), 转信


  小米来了

  小米的长途是在一个中午打到张猫的房间里的。

  那会儿,张猫正坐在一圈沙发上逐一翻阅着大小不等的报纸,试图发现一个合
适的招聘启事。从原先那家小报社胜利大逃亡之后,这五个月里她几乎都在吃老本
。柴米油盐,坐车购物,哪一样都省不了,加上这笔不菲的房租开支,眼见着银行
存折上的数字像沙漏般消减,最根本的生存焦虑感便迅速地笼罩了她。尽管马儿的
救济款不时慷慨地运送过来,但说到底,她觉得自己还不是那种心安理得等着男人
滋养的人,没修炼到这份上。

  张猫,你最近忙不忙?她的表妹直截地叫着她的名字,颇有目的性地询问。

  不忙,就忙着翻报纸。她说着,静等下文。按通行的说法,小米是个刚进花季
的漂亮女孩,正读着高一。高挑的模特身材,与她考卷上低分形成对照。在张猫的
印象里,那是一个在穿衣镜前来回摆弄长发和裙裾的孩子,懒惰而单纯。

  那太好了,我乘明天中午12点15分的火车到上海,你要来接站啊,她说。

  这是个突兀的消息。

  好好的,怎么跑上海来了?学校放假了吗?张猫刚问出口,忽又发觉大日历上
标着明天是4月21日,不是五·一、十·一,不是寒暑假,她哪来的空暇?

  学校放不放假一点关系也没有,她的声音淡漠中含着丝诀绝,像是刚从一场剧
烈的论争中脱身出来。我退学了,再也不想上了,明知道考不上那鬼大学,还赶什
么热闹?真正没劲透了。

  她在电话里嘘了一口气,能感觉到她额头上几绺柔软的刘海被那气流吹拂起来,
一副青春期女孩特有的夸张而神经质的表情,似乎被什么压得太久了。

  张猫哑口无言,明白这事情的性质和发展的程度,已不是一般的任性,她和她
的父母,那老实本分的舅父舅母,必已引发过一场战争。

  那你来上海,有什么打算吗?她的语气明显地不安,这她已不想掩饰。小米显
然不是来作仅在上海逗留几天的游客,她毕竟只是个十四五岁的女孩,涉世未深毫
无阅历亦缺这样那样的特长,她的投奔带着青春年少的血气和盲目性。

  小米在那头沉默下来,张猫为此感到有些局促,仿佛她的问话一定程度上已预
先推卸了作为表姐的扶助责任。她笑笑,连忙说你想出来闯闯也好,就和我住一起
好了,其余的来了再说。

  电话那头似乎松了口气,小米又活跃起来,甚至咯咯笑着说她刚学会一种新潮
的盘发方法,来了一定做给你看。

  放下电话,张猫又马上拨通了舅父单位的电话。舅父叹了口气,并没有多说什
么,只是再三拜托她多照看着点,有什么不对的,千万别姑息。日子还长着,一旦
开错了头,往后就难补救了。

  不知为什么,张猫对舅父最后一句话特别在意,心里一个激灵,冥冥之中,似
乎有条错中错的暗结远远地伏在什么地方。她不知道这指向的是不是她自己的因果
之缘。大学毕业后费了好大劲硬是留在了上海,也许这第一步就是错的。然后是单
位的不如意,便又辞了职,现在就是社会待业青年,还有那么一团蜘蛛网似的所谓
感情生活,欲说还休的一个马儿。

  小米又突兀地出现了,像只性急的鸟准备着要往一张疏而不漏的网里钻。她说
不清楚具体的理由,但她知道小米这个头开得也许不够聪明。

  然而,又有谁能准确地看见半年之后的那个故事尾声呢?谁都不能。也许所有
的故事只是一种故事,就好比一片叶子无法改变它作为叶子的命运。月光苍白的时
候,被精神重重围困着的只能是无力的梦境。

  张猫想起今晚有一个约会。




--By Kammi's SuperPost General Vers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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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中不能寐,起坐弹鸣琴。
    薄帷鉴明月,清风吹我襟。
孤鸿号外野,翔鸟鸣北林。
    徘徊将何见,忧思独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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