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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DS (ともだちA☆微雨湿流光), 信区: literature
标 题: 我和我的女人们 6
发信站: 听涛站 (2002年08月03日12:44:07 星期六), 站内信件
6、
有句话,生不如死。苏怡走后的那段曰子,我的心境就是如此。
是我害死了苏怡,是我夺去了雅男母亲的生命。如果我不去爱雅男不去接受
雅男的爱,不去碰她的冰心玉体,所有的这一切,就都不会发生,所有的悲剧就
都不存在。
我常常从恶梦中惊醒,一身的冷汗。我是多么希望发生在我现实生活中的一
切,也都是场梦。可是,苏怡的确真的走了,悲剧的确真的发生了,而且还是刚
刚拉开帷幕。
在我大病住院的那几天,千里之外的雅男,也因极度的悲哀,一度休克躺进
了北京中曰友好医院里。二十多天后,当我在火车站再见到雅男时,手捧着苏怡
骨灰盒的她,看上去是那样的憔悴,象一片枝头上的枯叶,在风中颤栗。雅男看
到了我,把手里的苏怡骨灰盒交给了身旁的一个中年人她的父亲,就跑过来和我
抱头大哭起来。那时,我已经没有眼泪。
从苏怡的老家杭州安葬完苏怡的骨灰回来后,雅男的父亲就又匆匆赶回了美
国。雅男没有马上回北京。她和学校请了几天假,要留下来整理她母亲的遗物。
雅男在的那几天,除了头一天晚上做过一次爱外,我们后来就没有再同过床。
甚至我们都很少讲话,生怕碰到伤心的话题。那种气氛,实在令我很压抑。和雅
男一起吃过晚饭后,我只是默默地和她拉着手,陪她看会儿电视,就早早地离开
了。
心中空空荡荡的我,推着自行车,走在灯光摇曳的街头,茫然不之所往。我
常常会走进离学校不远一家只有五六张桌子的鲜族餐馆,要上两瓶啤酒和一盘泡
菜,然后点上一支刚刚学抽没两天的香烟,在角落里一坐就是到深夜。
那时候,我虽然只有大三,但为了养活自己,我已经开始被迫卖字。虽然进
项不是很大,但已完全可以不用我老爹老娘的血汗钱了。有时我还会偶尔贴补一
下家里,并给雅男买些礼物。我自己,除了买书和买学生食堂的饭票外,几乎没
有别的开销。喝酒吸烟,都是苏怡走后的事情。
雅男回北京的前一天晚上,我仍旧一个人呆坐在餐馆的角落里。刚刚喝完一
瓶啤酒,就看见雅男急匆匆地走了进来。当时,已经快十点了,我两个小时前还
和她在一起,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突然找我。
我去你宿舍了,你寝室的同学说你可能在这里。
我看到雅男的表情异常地严肃,我从来没有见过她如此一本正经的和我说话。
我的心,开始发毛。
这样晚了,有什么事吗?
我盯着雅男的脸儿,想先发现些什么。
有,我们出去说。
雅男的语气很硬。
我起身结过账,就和她到了外边。走到自行车前,我站住,望着雅男说:讲
吧。
我看见雅男的胸部在剧烈地起伏着。
我妈妈是不是自杀?
我万万没有想到雅男会突然问着这问题。
昏暗的光线中,我强笑着对雅男说:你不要胡思乱想。你妈妈的走纯属以外。
说完,我便伸出手来想去拉雅男的手。雅男马上闪开,对我说:别碰我!
她打开书包,从里面拿出一打稿纸,问我:这是不是你写的?
我接到手里一看,头嗡地一下,象被什么东西击中了一样。那是我一年多以
前写的那篇《论性爱美》。
你从哪里找到的?
瞬间已经明白了一切的我,反而冷静了下来。我平静地问雅男。
在我母亲书房写字台的抽屉里。
雅男回答道。
我们开始沉默不语。良久,雅男抬起头,终于问出那句我早已经想到的话。
你和我妈是不是上过床?
事情已经再明白不过了,我不可能再欺骗下去。早已经心死的我,点了点头。
只见雅男抬起手,对着我的脸儿,就抡了过来。我没动没躲,我只感到被雅
男狠狠煽过的左脸儿,一阵火辣,耳朵嗡嗡轰鸣。
这巴掌是为我妈妈的。这巴掌是为我自己的。你这个畜生!
说完,雅男又在我的右脸儿上,重重地飞来一掌。啪的一声,是那样的清脆,
在入夜的街头上传得很远,我看到马路对面路灯下乘凉的几个老人正抬头向我们
张望。
不知道为什么,被雅男煽过两个耳光后的瞬间,我一下子有股说不出来的轻
松和解脱。我直挺挺地站在那里,没有任何的反驳。
我永远都不要见到你!卢梭,死吧你!
雅男一自一句的说完,转身就跑掉了。
我担心雅男想不开出事儿,就骑着自行车远远地跟着她,一直到她家。等雅
男进屋后,我站在门外,我听见屋里面传来了乒乒乓乓摔东西的声音。一阵风暴
过后,终于从门缝儿里传来了雅男那令我撕心裂肺的哭声。
那个晚上,我蹲在雅男家的门外,象条狗一样,一直到天亮,当我听到雅男
起来在客厅里走动的声音后,才起身悄然离去。
当天下午,雅男就登上北去的列车,走了。没有留下片语只言。
后来,我给她写过几十封信,都被原封退回。打去无数次电话,也都说人不
在。暑假,我以为她会回来,我没有回老家,而是曰曰夜夜守在她家的门口,但
是,整整一个假期,我都没有看见她的身影,仿佛她从空气中消失了一样。
我实在忍耐不住,开学后的第一个周末,我就和辅导员请假,坐火车来到北
京的校园找雅男。雅男的系主任跟我说,暑假前两个月,雅男就办理了退学手续,
去了美国。
从北京回来后,我就象变了一个人。几天可以不和任何人讲一句话。脸上的
胡须越来越重,辅导员几次暗示我刮掉,我都没有做。白天上完课后,晚上,我
就独自一人去那家鲜族餐馆,一边喝酒,一边在那张有些油腻腻的桌子上为几家
杂志写些生活费。虽然当时我不知道自己都写了些什么,但是,我告诉自己要活
下去,一定要活到重新见到雅男的那一天。
不知道有多少个夜晚,醉酒后的我, 怎怎孽 地来到雅男家的楼下,望着那
和我的心一样,漆黑得没有一点光亮的窗户,默默地呼喊着雅男的名字。
终于有一天我彻底绝望了。
那是我从北京回来的第二个月,我又收到了一封从美国发出的信。信封上我
的名字是打印的。我打开,里面只有一张照片。照片上,穿着婚纱手捧鲜花的雅
男,看上去有些微微发胖,一个穿着燕尾服看上去四五十岁微微秃顶的西方男人,
正搂着她那我曾经搂过的腰身。
那天晚上,我回到宿舍,把留了几个月的胡子刮掉,换了身新衣服,就去了
那家鲜族餐馆。等我空腹喝完十几瓶啤酒后,把写好的遗书和雅男的照片放进了
上一口袋里,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走到餐馆柜台前结账。我和老板娘说:谢谢
你了。今天可能是我最后一次来。
我在老板娘诧异的目光中走出了餐馆。
回到校园后,我来到早已经熄灯的图书馆后面,在那片曾经和雅男相拥坐过
的草坪上,我先跪下来,朝着老家西北方,给我的老爹老娘连磕了三个响头,然
后,又举目向天,在心中喊了几声苏怡的名字,便安安静静地躺下。我从口袋里
掏出刮脸刀片,在我的左手腕上,用力划了进去。
只有一点点的疼痛,伴着一丝冰凉。但随后不久,我就感觉到流血的刀口开
始痒,有小虫在爬动。我知道那是草丛中的蚂蚁们闻到了我的血气。
我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我在等待我的灵魂最后离开我这肮脏肉身时刻的到
来。
周围是那样地安静,只有阵阵的蝉鸣和远处江面上隐约传来的汽笛声。一轮
弯月,高挂在清冷的夜空。有一颗流星,拖着长长的光亮,在我的头顶滑过。
我感觉到了自己终于要解脱了,我露出了雅男走后的第一次笑容。
但是,我没有死成。
一个星期后,从医院出来,我买了一些礼物,又来到了那家鲜族餐馆。我要
谢谢那位没有让我如愿以偿的老板娘。
老板娘说:你呀,命真大。那天,我感觉你就有些不对劲儿。你出了门后,
我一直跟着你后面,可等你进了你们校门就不见了。我和你的同学找了你大半夜。
等我们发现你时,你已经奄奄一息。其实吧,也不是我救了你,是老天不让你死。
当时,用手电筒一照,我看到你那条胳膊上密密麻麻地一层蚂蚁,要不是它们这
些小东西,我估摸着你的血早就流干了。
老板娘最后说:小伙子,我看你人挺不错的,以后可别再干傻事儿。有啥想
不开的,就和以前一样,来这儿坐坐,喝几杯酒,回去好好睡一觉就什么全忘了。
是啊,好好睡一觉,就什么都全忘了。我多么希望真的这样。
爱也爱过,痛也痛过,苦也苦过,死也死过。
刚刚二十岁出头的的我,就已看破红尘。毕业分配到北京一家通讯社后,我
很快就策马挺枪,又一头冲进了女人堆儿。
不为爱,也没有爱,只为那床上的鸟鸣莺啼,虎啸龙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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丢一个铜板 轻轻地盖着
猜猜她爱我不爱
那是我所不能了解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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