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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syyt (钝剑◎碎了), 信区: literature
标  题: 重说闻一多(八)/谢泳 
发信站: 听涛站 (Sun Dec 24 08:43:21 2000), 转信

发信人: windbill (大风), 信区: Tsinghua90
标  题: 重说闻一多(八)/谢泳
发信站: BBS 水木清华站 (Sun Dec 24 02:51:28 2000)

                          八、 大江学会
    闻一多在美国的经历中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他和"大江学会"的关系。因为"大
江学会"虽然是一个留学生自己组织的带有政治性质的团体,存在的时间也不是很
长,但这个为时不长的组织,对于我们了解闻一多他们那一代留学生的政治理想
和思想底色还是很帮助的。因为那是一个带有国家主义性质的团体。中国现代知
识分子的民族主义情结之所以那样的强烈,我们不仅可以从闻一多一个人身上看
出来,而是从他那一代人身上看出来,不过是有人强烈和执着,而有人随着年龄
的增长和阅历的丰富开始慢慢改变了原来的想法。
    1923年,闻一多和罗隆基等留美学生在美国成立了一个接近于政治的组织"大
江学会",关于这个学会的组织和主张,1924年2月24日,罗隆基在给他的清华同
学施滉的一封信中曾做过较为详细的介绍,他说:"大江"的宗旨为本"自强不息的
精神,持诚恳忠实的态度,取积极协作的方法,以谋国家的改造"。罗隆基还在信
中解释了"大江社"的性质,他说:
    "大江"非正式社交的盟社"Fraternity"。社交式的盟社是不讲主张的,我们
是崇奉一定的主张的。社交式的盟社是要升平日互相提携的,我们是要改造中一
同奋斗的。简言之,前者主共安乐,后者主共患难。社交式的盟社得失姑不论,
若大江学会有以"互相提携""彼此引援"为目的者,天厌之!天厌之!
    "大江"非政党。我们不反对政党,并且承认政党为政治生活上应有的活动。
但政党有政党的范围,政党有政党的手段。政党的范围,是限于政治,"大江"决
不限于政治的活动。政党改造的手段是要争立法院的多数,掌行政部的全权,我
们的手段,决不限于此。今日的"大江"必非政党的性质。
    "上面说过,我们的组织,是以主张为结合。大江会会员的极大多数是崇奉国
家主义的"Nationalism"。说我们是一种国家主义者的联合,亦未始不可。我们的
国家主义,有我们学会里自己的解释,历史上引用的意义,只可供我们的参考,
不能包括大江学会的国家主义。这些事不能详细奉答,待《大江杂志》出版后再
奉教。
    我们承认我们受了环境污的刺激,我们思想改变了一些。我们知道我们过去
的清华生活是"目光如鼠"的。我们从前是学生里的小政客,是不能持"诚恳忠实"
的态度的,我们现在誓守"诚恳忠实"的态度;我们从前是学生里取极端个性主义
者,是不能用"积极合作"的方法,我们现在誓用"积极合作"的方法。我们更觉得"
己国无和平的国民,不配谈世界和平主义",我们现在誓奉国家主义,"国治而后
天下平"的路径,以达到国际主义的目的。
    我们这学会是组织伊始,我们的会员,都是平庸的分子,现在没有什么成绩
可以告人,成功失败不敢预料。我们这种奋发,是激于尽忠团体的一点真诚。我
们是国家主义底下的奋斗者,我们同时是清华的忠心分子,我们亦是清华同学会
的忠心分子。凡与我们志同道合的人们,我们即愿持"诚恳忠实"的态度,与之谋"
积极的合作"。我们所祷求于清华同学者:鼓励我们,不要讥笑我们;指导我们,
不要猜疑我们。(闻黎明《闻一多年谱长编》第225、226、227页)
    "大江社"存在的时间并不长,《大江杂志》也只出了一期,但我们从罗隆基
所阐述的大江社的宗旨可以看出,当年那些由清华放洋的留学生,在美国并没有
停止思考,并没有因为远离故土就不再关心自己祖国的事情,他们对于自己当年
在清华的活动是有很深刻的反省的,大江社的成员多数是当年清华学生运动的主
力,他们的反省来得较早,那时罗隆基和闻一多他们都不过二十五六岁左右,在
这样的年纪,能及早地反省刚刚过去的清华生活,这是很不容易的。对于罗隆基
在"大江社"的这一段经历,四十年代末,梁实秋在他那篇《罗隆基论》中曾有过
这样的评价:"罗隆基本是一个很单纯的爱国主义者。他在外国读书的时候,眼看
着华侨受外人欺侮,他自身也感到外人的歧视,尤其是在以种族偏见最深的美国
为尤然,所以他很自然的成为一个爱国主义者。他和他的朋友们,便组织了一个"
大江会",宣言是他主稿的,里面有这样的字句:
    '任何国家,苟其国民之国家观念不发达者,必被帝国侵略主义所歼灭。任何
国家,苟不托命于国家主义之下者,必为帝国侵略主义所淘汰。'
    '中国目前之变乱,其要因为何?曰:外人之阴谋耳。进言之,外人帝国侵略
主义之阴谋耳。'
    '我中华民族爱和平,我中华民族更爱人道,我中华民族主亲善,我中华民族
主正义。为人道而奋斗,我们不惜杀身以成仁,为正义而拒争,我们不惜舍身而
取义。先国家而后一切,舍国家外愿牺牲一切,以求中华民族之自由独立与统一
,是则我辈之所愿也。'"(〈世纪评论〉第2卷第15期第7页)
    闻一多在美国的时候,和罗隆基的思想很相近,可以说那时他们都是国家主
义者,但他的国家主义,是建立在爱国这一点上的,纵观闻一多的一生,他的这
个底色没有变,无论他后来的思想发生了多么大的转化,他本人却是一个爱国的
知识分子。不过有一点闻一多和他那时的朋友们不同,就是他在四十年代突然发
生了变化。闻一多从美国回来以后,过得是学者和诗人的生活,基本是一个书斋
型的知识分子,因为生活非常安定,那时他对老朋友罗隆基依然那样热心政治是
很反感的,他又回到了他的青年时代。闻一多那一代留学美国的清华学生,思想
不是僵化的,他们也都曾有过激进的时候,但当他们从美国回来,多数人早已对
自己青年时代的激进思想进行了清理,这大概也就是"大江社"成员后来多数弃政
治而改就学术一途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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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爱无痕,真水无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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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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