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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重说闻一多(十三)/谢泳
发信站: 听涛站 (Tue Dec 26 08:49:25 2000), 转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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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重说闻一多(十三)/谢泳
发信站: BBS 水木清华站 (Sun Dec 24 10:19:19 2000)
十三、 长沙临大
抗战开始后,教育部计划将北大、清华和南开组成临时大学,在长沙立足。
后来因为情况发生了变化,才又西迁昆明。
闻一多本来是要回老家休假的,他那时正在武汉,朱自清来武汉时曾前去看
望过闻一多。因为战争突然爆发,清华中国文学系南来的教授不是很多,朱自清
想让他放弃休假,回到长沙临时大学教书。朱自清把他的想法写信告诉了当时的
清华大学校长梅贻琦,梅贻琦立即给闻一多写信,请他放弃休假回到长沙临时大
学。闻一多接到梅贻琦的信后,立即放弃休假动身回到长沙。由此也可以见出闻
一多对国家的感情。因为回到长沙,就意味着要放弃城市生活,是要吃大苦的。
抗战时期,中国知识分子表现出了他们最优秀的品质,就是能与国家同甘共苦,
闻一多只是一个代表。当时的长沙生活非常艰苦,闻一多在给妻子的信中说:"到
这里来,并不像你们想的那样享福。早上起来,一毛钱一顿的早饭,是向碗冷稀
饭,午饭晚饭都是两毛一顿,名曰两菜一汤,实只水煮盐拌的冰冰冷的白菜萝卜
之类,其中加几片肉就算一个荤。加上这样一日三餐是在大食堂里吃的,所以开
饭时间一过了,就没有吃的。先来的人们自己组织了一个小厨房,吃得当然好点
,但现在人数已满,我来迟了,加入不了。至于茶水更不必提了。公共的地方预
备了几瓶开水,一壶粗茶,渴了就兑一点灌一杯,但常常不是没有开水就是没有
茶。自己未尝不想买一个茶壶和热水瓶,但买来了也没有用,因为并没有人给你
送开水来。再过一星期(十一月三日)还到衡山去。到那里情形或者好一点,因
为那边人数少些,一切当然容易弄得有秩序点。但是也能说。"(《闻一多年谱长
编》506页)比起闻一多在清华的省事来,这可以说是天壤之别了,但闻一多并没
有怨言,他还说:"这样度着国难的日子于良心甚安。"只是平时没有习惯了这样
艰苦的生活,他要感到很大的不适应。他说:"听说南开大学校长张伯苓先生还自
己洗手巾、袜子,我也在照办。讲到袜子,那双旧的,你为什么不给我补补再放
进箱子里?我自己洗袜子是会的,补却不会。"闻一多他们就是在那的生活条件下
,为了中国的文化教育事业不为战争所中断,而尽心尽力的。闻一多在长沙只住
了十几天,就搬就到了南岳。闻一多原来以为到了南岳生活会好一点,但来了,
才知道还不如长沙呢。闻一多给他的妻子写信说:"还是一天喝不到一次真正的开
茶。至于饭菜,真是出生以来没有尝过的。饭里满是沙,肉是臭的,蔬菜大半是
奇奇怪怪的树根草叶一类的东西。一桌八个人共吃四个荷包蛋,而且不是每天都
有的。记得在家时,你常说我到长沙吃好的,你不知道比起我来,你们在家里的
人是天天过年!不过还有一线希望。现在是包饭,将来打算换个厨子,由我们自
己管账,或者要好点。"(《闻一多年谱长编》509页)从闻一多述说他在长沙生
活的艰苦,我们也可以从反面看出他在清华生活的优越,这种生活上的反差在初
期也许还不明显,时间一长,就给人以很大的刺激。在长沙时,闻一多还没有把
家眷接来,只是他一个人,所以再艰苦的生活也好说,后来到了昆明,闻一多的
生活就连在长沙时还不如,他的心情就更坏了。
闻一多在南岳呆了近三个月后,到了1938年初,他们又回到了长沙。那时闻
一多已经知道了临时大学有可能迁往昆明,想到西迁后路途遥远,一时不能回家
,闻一多决定回家看看。
闻一多到武汉后见到了他的老朋友顾毓秀。顾毓秀当时已从长沙临时大学被
征调到汉口国民政府的教育部担任教育部次长。顾毓秀见到闻一多后,就请他到
正在组建的战时教育问题研究委员会工作,但闻一多拒绝了。臧毓秀回忆说:"抗
战开始不久,我从长沙临时大学被征调到汉口教育部。那时为了抗战需要,正在
筹组战时教育问题研究委员会,作为最高当局的谘询机构。它的主要工作是采纳
时贤对战时教育的意见,摘取报章杂志对此问题的主张,加以研究,并将结果交
由教育部设法实行。我曾邀一多出来帮忙,他不肯,说今生不愿做官,也不愿离
开清华。他说各人志趣不同,却赞成我出来,还说大家都为了抗战,在哪里都一
样。"(《闻一多年谱长编》519页)这是闻一多在抗战初面临的一次重大选择,
如果他答应了顾毓秀的邀请,他就成了政府中人,生活肯定没有问题,但以后说
话办事就不自由了。闻一多终于没有选择那样的路,他还是愿意做他的清华大学
教授。顾毓秀请他出来做官,虽然是一个教育方面的官员,但闻一多也不愿意。
顾毓琇还把他请到当时武汉最好的饭店,请了好多清华的老同学吃饭、洗澡,谈
了一个晚上,闻一多最后还是没有答应。因为此事,闻一多还和妻子闹得很不愉
快。妻子觉得就任此职即可留在武汉,收入也好,以便于照顾全家,但闻一多当
时 有他自己的想法。因为与妻子意见不一致,闻一多离家时心情很不好。他到了
武汉以后,给他妻子写信说:"此次不就教育部事,恐与你的意见不合,我们男人
的事业心重,往往如此,你得原谅。"应该说闻一多是一个有主意的人,他不为了
一时的安定,而放弃了自己的学术研究,他这个选择也有他自己早年在武汉、在
青岛大学时的经历在其中,他确实是一个不适于做行政工作的人。
没过多久,他在给顾毓秀的信中表述了自己的心迹。他说:"承嘱之事,盛意
可感。惟是弟之所知,仅国学中某一部分,兹事体大,万难胜任。且累年所蓄著
述之志,恨不得早日实现。近甫得机会,恐稍纵即逝,将使半生勤劳,一无所成
,亦可惜也。老友中惟我辈数人,不甘自弃,时以事业相砥砺,弟个人得兄之鼓
励尤多,每用自庆。但我辈做事,亦不必聚在一处,苟各自努力,认清方向,迈
进不已,要当殊途同归也。平时渴望朋好中人登台,一旦实现,复嫌帮忙人太少
,自不免令兄失望。然上述弟于此事力不胜任一层,亦是实话,然则直谓我辈中
无人材可耳。思念至此,不胜浩叹。今晚仍决赴湘,以后若有其它适当机会,再
图效力。惟学校亦是一地盘,仍望兄时时留意,使这充实,庶得与兄方相呼应乎
。"(《闻一多年谱长编》519页) 闻一多没有征调,主要是他对做官没有兴趣,
再说,他又是一个对清华极有感情的人,舍不得离她而去。后来教育部与军事委
员会第六部合并,出任教育部长的是陈立夫,陈立夫虽然也是留美出身,但他多
年在政界,想来闻一多就是答应了顾毓秀,最后的结局也不好说,当时周炳琳是
教育部常务次长,后来就是因为不愿和陈立夫合作辞职不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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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爱无痕,真水无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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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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