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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Style (神仙一把抓), 信区: literature
标  题: [转载] 《关注》－－刮痧
发信站: 听涛站 (Thu Mar 22 12:17:38 2001), 转信

【 以下文字转载自 feeling 讨论区 】
【 原文由 Style 所发表 】
夜幕徐徐地降临，我却没有出来吃饭。"我累了。"我回答着母亲的叫唤。黄昏的老宅有
点阴暗，桌上的座钟"滴答，滴答"地走着。外屋传来了新闻联播的声音，父亲依旧一边
吃饭一边看着新闻。天已经很黑了，我却懒得去拉电灯。
"黑仔，你怎么不出来吃饭？"母亲叫着我的小名。我不想应声，沉沉地只想睡觉。"黑仔
今天怎么了？"母亲对父亲说了一句，起身进屋来了。"你是做什么呢！"母亲的声音依旧
严厉。"头晕。"吧嗒一声，电灯亮了，母亲坐在了我的床沿。
"把舌头伸出来看看。"
"怎么这么黄，又上火了，你看看，这么厚的舌苔。家里有梨你一个也没有动过，昨天又
吃了那么多的花生糕。那是极燥热的东西，叫你不要多吃了。整天你就在房里搞那个小
电机，也不见你喝水。要不要吃饭，我端进屋来？"
我轻轻地摇了摇头。"我想睡。"
"不吃饭怎么行，先喝点水？"我摇摇头，母亲把被子盖好："要不睡一觉吧。"
我在床上辗转着，黑暗中，屏风好象在一点一点地逼近，虽然我知道那是头顶的屏风。
我还在想着我的电机怎么变成一只玩具车，然而这些东西都在我眼前晃着，身旁的滴答
声也慢慢变得很响。我听着厨房里水流的响声，渐渐地睡去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了，一只粗糙的手按在我的额头上。"嗯，是啊，是很烫。"我听见了父
亲沉重的声音。我醒了。母亲看了看体温计："三十九度半，烧得很厉害啊！"
"我去买药，你给他刮痧吧。"
"这么晚了，看来只有城隍旁边的李先生的药店还开着的了。"
"给他刮刮痧吧，刮一刮就好了。"
门响了一声，父亲出去了。
于是母亲开始忙起来。她打开了缝纫机上的小抽屉，翻了一阵，找出了一个五分钱的硬
币来。然后到厨房用瓷汤匙盛了一点素油。最后，在床头扯了一段卫生纸。
我俯卧在床上，母亲把硬币沾了一点油，就开始一下一下地在我背上刮了起来。母亲刮
得很重，我疼得叫出声来了。她每刮一下，我便要屏住气忍住。
"你看看"母亲又开始唠叨，"这么多不放出来怎么行啊，啧啧啧，你看看啊，这么红，都
象要出血了，这两条筋脉不放放火哪行。"
"妈，你换一个旧硬币吧，这个太疼了。"
"好吧。"母亲又翻了一阵抽屉。
"这个是１９６１年的呢，好点吗？"
"可以吧，就它了。"我把手枕在我的下巴，摆弄着那个新硬币。母亲换了1961年的硬币
了。
一下，两下……
橘黄色的电灯下，母亲慢慢地为我刮痧。夜里很安静，只有座钟的滴答声，和偶尔硬币
在瓷汤匙上沾油发出的当的一声。如果硬币刮到我的脊梁骨上，我便叫出了声。这时母
亲就轻轻的说："又刮到中间啦？不刮中间就是了。"
母亲刮完了脊梁四周，便沿着肋骨刮向两侧。
"是肺火啊，你舌头再让我看看……是啊，肺火，你看这么红，梨是消肺火的，可你总也
不吃，等一下我给你削梨去？你总要自己会找东西吃，吃那么多燥热的东西自己要多吃
水果，总是要等到生病。"平时爱顶嘴的我，此时却安静地听着，应着。
硬币划过身体时，我总是本能的向后缩，但是母亲的手一直都是重的，嘴里不停地唠叨
着，没有减轻，偶尔停下来用卫生纸擦擦背，然后继续。
夜，很静，偶尔传来一两声狗叫声。
门响了一下，是父亲回来了。
"药已经买来了，这个今天吃一次，一天三次。那个一天两次，一次两粒。"
"我去煮点米粉，你给黑仔刮吧。"
伴随着一阵机油味，父亲走进屋。父亲用的力度比母亲要重得多，可是我咬住牙不出声
。本来我是极不情愿刮脖子那一块的，因为明天坐在我后面的女生又要问我为什么脖子
变红了，但是在父亲的目光和沉重的喘息声下，我不敢说。
"我小时侯也没有像你这么体弱。"父亲一边沾点油一边说，"那时我病了，你奶奶就用家
里那只最大的碗给我盛一碗热腾腾的米粉吃下去，然后捂上被子发发汗，于是就好了。
哪里有你现在这么好的命，还可以去药店里买些药。好了，起来吧，把这些药吃下去，
你妈给你煮了米粉了，一并吃下去，晚上盖好被子好好睡一觉就好了。下次要自己知道
自己该吃什么好，吃了燥热的东西你要多喝水，整天要你妈管你这么多，你看你妈都忙
了大半夜了。"
"是，知道了。"我呐呐地应着。
母亲用最大的碗盛来了米粉，我出了一身汗，肚子也很饿了。清清的米粉汤加上翠绿的
丝瓜，很快我就吃完了，一身大汗。母亲用温热的毛巾给我擦干了身上的汗，然后我就
沉沉地蜷在被窝里了。
母亲给我多加了一条毛毯，关好蚊帐，她在蚊帐里细细地检查了两遍，然后才轻轻地出
去，关上了灯。
座钟当当地敲了两下，夜里两点了。我沉沉地睡着，夜里，母亲叫醒我两次，一次喝了
点开水，一次吃了盐水泡过的鸭梨。
刮痧的痕迹要一个星期才会消去，随着我的长大，我也很少再让母亲和父亲刮痧。当我
感到有病痛的时候，就想到刮痧这种古老而有效的方法，还有远方的亲人们，还有那座
古老的老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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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年不重来
                     一日难再晨
                     及时当勉励
                     岁月不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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