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irls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ilymmiao (伊利苗@排骨()), 信区: Girls
标  题: 湮灭情(zz)
发信站: 听涛站 (2002年07月02日00:20:20 星期二), 站内信件

灭情    冰冰暖于 2002.06.30 09:14 发表在爱情故事
　　大二那年学期末，我在一家网络公司兼职信息采编，认识了家林。
　　他是省内一家有名上市公司的总裁。见他之前，我花了整整一周的时间搜集有关于
他年轻有为的事迹。与他约定了访问时间，还是惴惴不安。
　　我们在香格里拉酒店见面。
　　那天我的样子糟透了，没有职业的女套装，只能一件出入学校的随意吊带牛仔短裙
，古惑得一塌糊涂。还好，闪烁刺目的灯光并没有暗淡他俊郎的形象，本人比照片帅气
帅气活力得多。他见我的第一句话是：“呵……珂莫儿，终于见到你了，你的名字在媒
体刊物上出现的频率好高啊！才女加美女，看来今天推掉多少会议都是值得的！”“啊
……涂鸦而已，这么说我真的不好意思了！”我没有意料到他的亲和，反而慌乱起来，
吐了吐舌头……这是在我出来找工作前被寝室人反复告诫要封杀的习惯动作：“幼稚！
一看就是乳臭味干的毛丫头”我仿佛看到她们狰狞的嘴脸……好不容易坚持了几天，却
在这么重要的场合重温！
　　我偷偷抬眼观察了一下家林的表情，他还是那么温和地微笑着，仿佛看着自家的女
儿……天哪～我这是打什么比方？
　　接下来的采访还算顺利，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始终不大愿意抬头看他，聆听的时
候，静静盯着他修长的手：无名指上，一枚美丽得很嚣张的婚戒。
　　临走时，家林说，把你的电话告诉我，我没带笔纸，写在手上。他的微笑自信得让
人不忍拒绝，其实我也压根没想过要拒绝。我扶着他的手，小心地写下一串数字，那种
感觉真的很特别。
　　离开了现场，回到寝室，我被室友“拷问”：“莫儿，今天有没有好好感受一下名
人？”“看杂志上照片很帅气，真人有没有那么帅？”“嘿，他人怎么样？有没有结婚
啊？”……“别急，别急，你们慢慢问啊，他比照片上帅很多哦，而且真的很年轻，才
二十六。不过结婚了，他太太比他大两岁，是北大留美硕士，杂志上还说她曾是轰动北
大一时的校花。你是没希望咯！他本人很温柔，完全没有成功人士架子，许多地方都可
以看出他很高的修养，潇洒也不失稳重……”我笑着回答。怎么觉得将所有好的形容词
堆砌在他身上，还觉得不够形容他的优秀？“如果以后碰不到像家林这么优秀的男人，
我宁愿不嫁！”我在心中暗暗许诺。
　　再次碰到家林，是半年以后。
　　这半年，我改变了很多。为了什么？不清楚，也不想清楚。我想更快的溶入这个社
会。我把学习以外的时间都花在社会上，去观察人情世故，世态炎凉。我会为自己找各
种各样的工作，不论多么辛苦得来的时尚高薪工作也不停地更换，只为了寻求经验。也
频频出入于各种复杂的社会场合，看看人们怎样生活。
　　那段时间，我的文章进步得很快，写出了生活的味道。这是家林说的。他时不时给
我打电话，像老朋友一样聊天。他会抽时间很用心地读我的文章，给我建议。他在大学
时候是念中文的，有很厚实的文学功底，加之经验丰富，本身就像一本百科全书。他笑
说：“你的经历挺复杂，可想法还是小孩子一般单纯，二十几岁的人了，什么时候能真
正长大呢？”
　　虽说常通电话，却一直没有机会见面。可能是他太忙，我有顾虑，彼此都不提起。

　　命运还是把我拉到他面前。我所在的杂志社要求我完成一篇关于他的访谈，他们说
之前看我写过一篇类似的报道，熟人沟通应该比较容易。
　　于是我以工作的理由欣然前往。这次是他的办公室，到的时候他还在开会，秘书让
我等个十分钟。这是个宽敞、舒适的房间，窗台很低，上面放着吊兰，垂落得葱葱郁郁
，看得出来家林是个懂得生活情趣的人。办公桌上有他和他太太的照片，果真的十分相
称的一对，甜蜜的模样任谁看了都要嫉妒。文件很整齐地叠放在桌角。我注意到一张一
拍贴的小纸片，对折着贴在桌面，于是好奇地打开：“一个爱吐舌头的天使”。这……
怎么好象是说我？！我的手像被烫了一下，迅速抽回。我想到他曾说过，自从认识了我
，他开始爱看泰戈尔的《新月集》，一个深夜他给我读过那么一段：
　　上天的第一宠儿，
　　晨曦的孪生姐妹，
　　你从世界的生命溪流浮泛而下，
　　终于停泊在我的心头。
　　接下来的几分钟，我坐在沙发上等待，心乱如麻。
　　半年练就的本事，让我终于可以直直放肆地迎着他的目光做采访。可乱七八糟的心
事常让我忘了要问的问题，又仓促地吐了吐舌头……之后，立刻懊悔“臭毛病，每到关
键时候就冒出来！”同时却不禁在想：刚才的吐舌动作还像不像天使？
　　结束了访谈，我逃生般离开。
　　那夜，我失眠了。平时第一次失眠。为了这个叫家林的男人。
　　我想我是爱上他了，否则不会那么在意他的一举一动，不会那么在意他对我的感觉
。可他已经是有家室的人，我也不能去做自己都会唾弃的第三者。我那么年轻，有着似
锦的前程。那么好，我不是真的爱上他了，是爱上了一个像他那么出色的男人。我爱的
只是出色的男人，所以无论那个男人是谁。他应该还没出现在我生命中，这个男人不是
我的，不能完全属于我的我不要。我告戒自己。
　　命运还是捉弄我，让我难逃情劫。
　　半个月后，我代表分公司参加总公司的议会。因为临时加的课程难以调开，我不得
以迟到了十分钟。副总裁的秘书虽然狗仗人势，却也不敢轻易得罪别人，偏偏我年轻生
得一副文静样，对我大加讽刺。开始只是就事论事地说分公司职工怠慢工作，作风松散
，我只当报应没去理睬。她见我不回应，更是带劲地变本加厉，说分公司职员懒散的工
作习惯影响效益，拖总公司后腿纭纭。眼见疯狗咬人不放，开始无中生有，影响分公司
形象，我站起来，打开工作总结，与她争锋相对。在事实面前她败下阵来，我看到副总
裁脸上一片阴霾。得罪了副总裁，我明白自己在公司也难有出头之日，于是干脆当场起
草辞职信递交上去，离开沉闷的会议厅。
　　社会的黑暗让涉世未深的我郁闷不已，就那么随性地坐在街头的台阶上。“hey，莫
儿！”我猛地抬起头，是家林。“你怎么在这？”这里离他的公司几十里远，左右瞧瞧
也没见他的宝马。“呵，你没看到我吗？刚才我和你在一起开会呢！”对了，每次大型
的例会公司有请成功人士来座谈经验的习惯，这次是他，我因为迟到一点也不知道。“
会还没开完吧，你怎么也跑出来了？我刚才是不是很逊？”我无精打采地问。“看你跑
出来，怕你想不开，假借有事追来了。不过，你啊，怎么说呢，二十好几的人不该那么
任性的……”他怜爱地摸摸我的头。“今晚上没课吧？到我家去玩怎么样？”他发出邀
请。我突然感觉自己像一个街头的小乞丐，想向他乞讨一点点爱护，于是，坦然地伸出
手，让他拉起我，算是接受了他的邀请。
　　到了他家，我还是不能释怀。自从离家上了大学，还没有人如此关心过我，同学的
关心虽然很温暖却没有力度，治标不治本。
　　“莫儿，不许你难过，来，坐到我身边来，给你念首诗”家林拉我坐下，他拿起枕
边的《新月集》。
　　他们喧哗斗争，
　　他们怀疑失望，
　　他们辩论没有结果。
　　我的孩子，
　　让你的生命到他们当中去，
　　如一线镇定而纯洁之光，
　　使他们愉悦而沉默。
　　他们的贪心和嫉妒是残忍的；
　　他们的话，好象暗藏的刀，渴欲饮血。
　　我的孩子，
　　去，去站在他们愤懑的心中，
　　把你和善的目光落在它们上面，
　　好象那傍晚的宽宏大量的和平，
　　覆盖着日间的骚扰一样。
　　我的孩子，
　　让他们望着你的脸，
　　因此能知道一切事物的意义；
　　让他们爱你，
　　因此他们才能够相爱。
　　来，坐在无垠的胸膛上，
　　我的孩子。
　　朝阳出来时，
　　开放而抬起你的心，
　　像一朵盛开的花；
　　夕阳落下时，
　　低下你的头，
　　默默做完这一天的礼拜。
　　瞬时，我的心变得很宁静，小小的诗篇胜过了千言万语的安慰。我不再伤心，因为
触摸到幸福的形状。那是种心灵的慰藉。人总是贪心的，那一刻，我也突然感觉需要一
个肩膀，给我休憩依靠。在世上奔走真的很累很累……
　　就在这时，家林的手臂轻轻圈起我，我睁大了眼睛望着他，是的，我怕一低垂眼帘
，泪水就瞬时而下……我想告诉他，我终于勇敢面对一个事实，那就是，我爱他。我爱
的是现在拥我入怀的真真切切的他，而不是之前痴痴地构想一个像他一样的男人。我还
想说，你怎么这么笨，不知道我等这一刻等了那么久！我还是什么都没说，怕一张口幸
福就消失不见……
　　你是一个顽劣可爱的孩子，家林这样说，说的时候他那么开心地笑，让我禁不住去
亲吻他的笑容，他在我的亲吻中变得那么真实。同时，他的唇也温柔地压上我不安的唇
，我要自己记得，这是我今生的初吻。他不解我的青涩，用手端正了我的脸，嬉笑着：
“这不是你的初吻吧？”我还是微笑不作声。家林也不再多问，唇从我的脸一路移落到
脖子，一阵奇异的感觉让我瞬时浑身颤抖，在他打开我领口的时候，我暖暖的泪滴落到
他的颈。“莫儿，怎么了？”他抬起头，满脸的疑惑。“家林，你是不是真的爱我？我
们的爱是不是真得值得到彼此所做的一切？”“傻丫头，我爱你，怎么总是想得这么多
？我可不希望我的小女人变老”。不想了，我不要想那么多了，安心做他的小女人吧，
这是我此刻的小小心愿。我闭上眼睛，将头埋进他的身体。欲望，瞬时淹没了彼此……
当疼痛将我从情欲的世界中拉回时，我的心猛地震了一下，不觉泪湿了眼睛。家林没有
察觉，也许是今夜我已经哭得太多……当他抚摩我脸庞的时候，方才被湿润唤醒：“莫
儿，为什么要哭？……”他话未说完，突然意料到了什么，突然抱起我的身体，我什么
都没看到，但知道，身下一定是烂漫而夺目的红。他一定不会想到这样一个活跃在社会
、着装放肆的女大学生会是个处女。
　　家林显然呆了，那样费力的姿势抱着我竟也是好几分钟。良久他说：“对不起……
”我的心在那一刻细致地粉碎，虽然早知道没有结果。那么傻的男人，他不知道，如此
的有礼对我来说是更大的伤害，反不如霸道一些来的舒服，宁愿他说，你只能乖乖做我
的情人。
　　“原来是这样……我是很爱你，可是不值得你这样的付出……”家林在我耳边柔声
低语。“不要想那么多，你说过的。我也不会纠缠你……”我说不下去了，好不容易才
干的眼泪又要汹涌袭来，而此刻，我没有哭的权力，因为不想让他误会，我在用眼泪攻
击他脆弱的心里防线。于是我逼迫自己笑，笑如春花般灿烂。
　　“在你辞职后，我给你安排了一个年薪五万的工作，没想到现在看上去像一种补偿
。”他似乎在喃喃自语。我心疼家林毫不掩饰的诚实，却也恨他话语如此的笨拙：“谢
谢，不用了。我想我会找到好的工作。”我更想说，我不要补偿，我要的只是爱。一个
那么现实的男人面前，我完全是个不切实际的轻狂女孩。我不后悔，他就已经在愧疚。
我只能和他相拥至天亮，一秒也不愿松弛。因为在第一道阳光射进卧室的时候，我就会
像海的女儿一样化成泡沫，当然，是指我的爱情。
　　走出房间前，我看到床上的那片红，没有我想象的触目惊心，而是一种很祥和很安
稳的姿态，似乎执意要我留下温柔的记忆。“家林，我们的故事结束了。”我其实是为
自己摆一个事实，“最后给我一个拥抱好吗？”他走过来，慢慢的，没有了叱咤风云的
气势，我庆幸自己终于看到他最真实的一面。他紧紧抱着我，紧得蛮横不讲道理，我最
后一次落泪。“我是真的爱过你，请你记得……”他哽咽着说了这句话。爱过我，他用
了过去时。当然，我会真的相信他曾是爱我的，但纤弱的爱应该在他愧疚时灰飞烟灭。

　　我的霸道的性格不允许自己去做一个第三者，虽然我的确做过那么一次，为缺陷的
性格偶尔放纵吧！只能这样解释。不得不承认，就在与家林相拥不眠的几个小时，我是
多么渴望成为他的妻子，多么希望有薄薄的一纸来证明我和他的合法性和长久稳定性。
我终究是个平凡的女人，为了爱情，宁愿放弃很多东西，可悲的是，我连放弃的资格都
没有。
　　我从学校的宿舍搬出来，更换了所有的联系方式，选择彻底走出家林的视线。在我
心中，这是个非常纯粹的爱情故事，连离开也是为了爱。
　　我花了十年时间去遗忘家林，还有那些与他有关的幻想。
　　然后我遇到了另一个男人，嫁给了他，只因为他也很傻，傻到认识我的第二天就说
想要娶我。他给我画了一幅叫“家”的图，说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守着那幢小小的房
子，悉心照顾着永远是新娘的我。我曾经问自己的心，是不是真的爱这个男人，那刻我
听到一个声音很清晰地说：残忍的女人，你的心已经死了那么久，还要问它、折磨它？
于是我停止询问，接着看到镜子里的自己笑了，那样的笑容有点像家林。是啊，一个人
一生能爱几个人？爱情已经湮灭，我只期盼一种平淡如水的生活，相夫教子，呵护亲情
。
　　垂手可得的梦想，似水无痕的岁月，曾经从身边轻轻拂过，没把我惊醒。
　　听人说，女人的后半辈子在结婚时已成定局，而我的后大半生，是在不切实际的初
恋中残忍地交代了。有一点，家林一直误会了，大三那年，我只有十七岁，因为就读于
少年班。
　　大二那年学期末，我在一家网络公司兼职信息采编，认识了家林。
　　他是省内一家有名上市公司的总裁。见他之前，我花了整整一周的时间搜集有关于
他年轻有为的事迹。与他约定了访问时间，还是惴惴不安。
　　我们在香格里拉酒店见面。
　　那天我的样子糟透了，没有职业的女套装，只能一件出入学校的随意吊带牛仔短裙
，古惑得一塌糊涂。还好，闪烁刺目的灯光并没有暗淡他俊郎的形象，本人比照片帅气
帅气活力得多。他见我的第一句话是：“呵……珂莫儿，终于见到你了，你的名字在媒
体刊物上出现的频率好高啊！才女加美女，看来今天推掉多少会议都是值得的！”“啊
……涂鸦而已，这么说我真的不好意思了！”我没有意料到他的亲和，反而慌乱起来，
吐了吐舌头……这是在我出来找工作前被寝室人反复告诫要封杀的习惯动作：“幼稚！
一看就是乳臭味干的毛丫头”我仿佛看到她们狰狞的嘴脸……好不容易坚持了几天，却
在这么重要的场合重温！
　　我偷偷抬眼观察了一下家林的表情，他还是那么温和地微笑着，仿佛看着自家的女
儿……天哪～我这是打什么比方？
　　接下来的采访还算顺利，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始终不大愿意抬头看他，聆听的时
候，静静盯着他修长的手：无名指上，一枚美丽得很嚣张的婚戒。
　　临走时，家林说，把你的电话告诉我，我没带笔纸，写在手上。他的微笑自信得让
人不忍拒绝，其实我也压根没想过要拒绝。我扶着他的手，小心地写下一串数字，那种
感觉真的很特别。
　　离开了现场，回到寝室，我被室友“拷问”：“莫儿，今天有没有好好感受一下名
人？”“看杂志上照片很帅气，真人有没有那么帅？”“嘿，他人怎么样？有没有结婚
啊？”……“别急，别急，你们慢慢问啊，他比照片上帅很多哦，而且真的很年轻，才
二十六。不过结婚了，他太太比他大两岁，是北大留美硕士，杂志上还说她曾是轰动北
大一时的校花。你是没希望咯！他本人很温柔，完全没有成功人士架子，许多地方都可
以看出他很高的修养，潇洒也不失稳重……”我笑着回答。怎么觉得将所有好的形容词
堆砌在他身上，还觉得不够形容他的优秀？“如果以后碰不到像家林这么优秀的男人，
我宁愿不嫁！”我在心中暗暗许诺。
　　再次碰到家林，是半年以后。
　　这半年，我改变了很多。为了什么？不清楚，也不想清楚。我想更快的溶入这个社
会。我把学习以外的时间都花在社会上，去观察人情世故，世态炎凉。我会为自己找各
种各样的工作，不论多么辛苦得来的时尚高薪工作也不停地更换，只为了寻求经验。也
频频出入于各种复杂的社会场合，看看人们怎样生活。
　　那段时间，我的文章进步得很快，写出了生活的味道。这是家林说的。他时不时给
我打电话，像老朋友一样聊天。他会抽时间很用心地读我的文章，给我建议。他在大学
时候是念中文的，有很厚实的文学功底，加之经验丰富，本身就像一本百科全书。他笑
说：“你的经历挺复杂，可想法还是小孩子一般单纯，二十几岁的人了，什么时候能真
正长大呢？”
　　虽说常通电话，却一直没有机会见面。可能是他太忙，我有顾虑，彼此都不提起。

　　命运还是把我拉到他面前。我所在的杂志社要求我完成一篇关于他的访谈，他们说
之前看我写过一篇类似的报道，熟人沟通应该比较容易。
　　于是我以工作的理由欣然前往。这次是他的办公室，到的时候他还在开会，秘书让
我等个十分钟。这是个宽敞、舒适的房间，窗台很低，上面放着吊兰，垂落得葱葱郁郁
，看得出来家林是个懂得生活情趣的人。办公桌上有他和他太太的照片，果真的十分相
称的一对，甜蜜的模样任谁看了都要嫉妒。文件很整齐地叠放在桌角。我注意到一张一
拍贴的小纸片，对折着贴在桌面，于是好奇地打开：“一个爱吐舌头的天使”。这……
怎么好象是说我？！我的手像被烫了一下，迅速抽回。我想到他曾说过，自从认识了我
，他开始爱看泰戈尔的《新月集》，一个深夜他给我读过那么一段：
　　上天的第一宠儿，
　　晨曦的孪生姐妹，
　　你从世界的生命溪流浮泛而下，
　　终于停泊在我的心头。
　　接下来的几分钟，我坐在沙发上等待，心乱如麻。
　　半年练就的本事，让我终于可以直直放肆地迎着他的目光做采访。可乱七八糟的心
事常让我忘了要问的问题，又仓促地吐了吐舌头……之后，立刻懊悔“臭毛病，每到关
键时候就冒出来！”同时却不禁在想：刚才的吐舌动作还像不像天使？
　　结束了访谈，我逃生般离开。
　　那夜，我失眠了。平时第一次失眠。为了这个叫家林的男人。
　　我想我是爱上他了，否则不会那么在意他的一举一动，不会那么在意他对我的感觉
。可他已经是有家室的人，我也不能去做自己都会唾弃的第三者。我那么年轻，有着似
锦的前程。那么好，我不是真的爱上他了，是爱上了一个像他那么出色的男人。我爱的
只是出色的男人，所以无论那个男人是谁。他应该还没出现在我生命中，这个男人不是
我的，不能完全属于我的我不要。我告戒自己。
　　命运还是捉弄我，让我难逃情劫。
　　半个月后，我代表分公司参加总公司的议会。因为临时加的课程难以调开，我不得
以迟到了十分钟。副总裁的秘书虽然狗仗人势，却也不敢轻易得罪别人，偏偏我年轻生
得一副文静样，对我大加讽刺。开始只是就事论事地说分公司职工怠慢工作，作风松散
，我只当报应没去理睬。她见我不回应，更是带劲地变本加厉，说分公司职员懒散的工
作习惯影响效益，拖总公司后腿纭纭。眼见疯狗咬人不放，开始无中生有，影响分公司
形象，我站起来，打开工作总结，与她争锋相对。在事实面前她败下阵来，我看到副总
裁脸上一片阴霾。得罪了副总裁，我明白自己在公司也难有出头之日，于是干脆当场起
草辞职信递交上去，离开沉闷的会议厅。
　　社会的黑暗让涉世未深的我郁闷不已，就那么随性地坐在街头的台阶上。“hey，莫
儿！”我猛地抬起头，是家林。“你怎么在这？”这里离他的公司几十里远，左右瞧瞧
也没见他的宝马。“呵，你没看到我吗？刚才我和你在一起开会呢！”对了，每次大型
的例会公司有请成功人士来座谈经验的习惯，这次是他，我因为迟到一点也不知道。“
会还没开完吧，你怎么也跑出来了？我刚才是不是很逊？”我无精打采地问。“看你跑
出来，怕你想不开，假借有事追来了。不过，你啊，怎么说呢，二十好几的人不该那么
任性的……”他怜爱地摸摸我的头。“今晚上没课吧？到我家去玩怎么样？”他发出邀
请。我突然感觉自己像一个街头的小乞丐，想向他乞讨一点点爱护，于是，坦然地伸出
手，让他拉起我，算是接受了他的邀请。
　　到了他家，我还是不能释怀。自从离家上了大学，还没有人如此关心过我，同学的
关心虽然很温暖却没有力度，治标不治本。
　　“莫儿，不许你难过，来，坐到我身边来，给你念首诗”家林拉我坐下，他拿起枕
边的《新月集》。
　　他们喧哗斗争，
　　他们怀疑失望，
　　他们辩论没有结果。
　　我的孩子，
　　让你的生命到他们当中去，
　　如一线镇定而纯洁之光，
　　使他们愉悦而沉默。
　　他们的贪心和嫉妒是残忍的；
　　他们的话，好象暗藏的刀，渴欲饮血。
　　我的孩子，
　　去，去站在他们愤懑的心中，
　　把你和善的目光落在它们上面，
　　好象那傍晚的宽宏大量的和平，
　　覆盖着日间的骚扰一样。
　　我的孩子，
　　让他们望着你的脸，
　　因此能知道一切事物的意义；
　　让他们爱你，
　　因此他们才能够相爱。
　　来，坐在无垠的胸膛上，
　　我的孩子。
　　朝阳出来时，
　　开放而抬起你的心，
　　像一朵盛开的花；
　　夕阳落下时，
　　低下你的头，
　　默默做完这一天的礼拜。
　　瞬时，我的心变得很宁静，小小的诗篇胜过了千言万语的安慰。我不再伤心，因为
触摸到幸福的形状。那是种心灵的慰藉。人总是贪心的，那一刻，我也突然感觉需要一
个肩膀，给我休憩依靠。在世上奔走真的很累很累……
　　就在这时，家林的手臂轻轻圈起我，我睁大了眼睛望着他，是的，我怕一低垂眼帘
，泪水就瞬时而下……我想告诉他，我终于勇敢面对一个事实，那就是，我爱他。我爱
的是现在拥我入怀的真真切切的他，而不是之前痴痴地构想一个像他一样的男人。我还
想说，你怎么这么笨，不知道我等这一刻等了那么久！我还是什么都没说，怕一张口幸
福就消失不见……
　　你是一个顽劣可爱的孩子，家林这样说，说的时候他那么开心地笑，让我禁不住去
亲吻他的笑容，他在我的亲吻中变得那么真实。同时，他的唇也温柔地压上我不安的唇
，我要自己记得，这是我今生的初吻。他不解我的青涩，用手端正了我的脸，嬉笑着：
“这不是你的初吻吧？”我还是微笑不作声。家林也不再多问，唇从我的脸一路移落到
脖子，一阵奇异的感觉让我瞬时浑身颤抖，在他打开我领口的时候，我暖暖的泪滴落到
他的颈。“莫儿，怎么了？”他抬起头，满脸的疑惑。“家林，你是不是真的爱我？我
们的爱是不是真得值得到彼此所做的一切？”“傻丫头，我爱你，怎么总是想得这么多
？我可不希望我的小女人变老”。不想了，我不要想那么多了，安心做他的小女人吧，
这是我此刻的小小心愿。我闭上眼睛，将头埋进他的身体。欲望，瞬时淹没了彼此……
当疼痛将我从情欲的世界中拉回时，我的心猛地震了一下，不觉泪湿了眼睛。家林没有
察觉，也许是今夜我已经哭得太多……当他抚摩我脸庞的时候，方才被湿润唤醒：“莫
儿，为什么要哭？……”他话未说完，突然意料到了什么，突然抱起我的身体，我什么
都没看到，但知道，身下一定是烂漫而夺目的红。他一定不会想到这样一个活跃在社会
、着装放肆的女大学生会是个处女。
　　家林显然呆了，那样费力的姿势抱着我竟也是好几分钟。良久他说：“对不起……
”我的心在那一刻细致地粉碎，虽然早知道没有结果。那么傻的男人，他不知道，如此
的有礼对我来说是更大的伤害，反不如霸道一些来的舒服，宁愿他说，你只能乖乖做我
的情人。
　　“原来是这样……我是很爱你，可是不值得你这样的付出……”家林在我耳边柔声
低语。“不要想那么多，你说过的。我也不会纠缠你……”我说不下去了，好不容易才
干的眼泪又要汹涌袭来，而此刻，我没有哭的权力，因为不想让他误会，我在用眼泪攻
击他脆弱的心里防线。于是我逼迫自己笑，笑如春花般灿烂。
　　“在你辞职后，我给你安排了一个年薪五万的工作，没想到现在看上去像一种补偿
。”他似乎在喃喃自语。我心疼家林毫不掩饰的诚实，却也恨他话语如此的笨拙：“谢
谢，不用了。我想我会找到好的工作。”我更想说，我不要补偿，我要的只是爱。一个
那么现实的男人面前，我完全是个不切实际的轻狂女孩。我不后悔，他就已经在愧疚。
我只能和他相拥至天亮，一秒也不愿松弛。因为在第一道阳光射进卧室的时候，我就会
像海的女儿一样化成泡沫，当然，是指我的爱情。
　　走出房间前，我看到床上的那片红，没有我想象的触目惊心，而是一种很祥和很安
稳的姿态，似乎执意要我留下温柔的记忆。“家林，我们的故事结束了。”我其实是为
自己摆一个事实，“最后给我一个拥抱好吗？”他走过来，慢慢的，没有了叱咤风云的
气势，我庆幸自己终于看到他最真实的一面。他紧紧抱着我，紧得蛮横不讲道理，我最
后一次落泪。“我是真的爱过你，请你记得……”他哽咽着说了这句话。爱过我，他用
了过去时。当然，我会真的相信他曾是爱我的，但纤弱的爱应该在他愧疚时灰飞烟灭。

　　我的霸道的性格不允许自己去做一个第三者，虽然我的确做过那么一次，为缺陷的
性格偶尔放纵吧！只能这样解释。不得不承认，就在与家林相拥不眠的几个小时，我是
多么渴望成为他的妻子，多么希望有薄薄的一纸来证明我和他的合法性和长久稳定性。
我终究是个平凡的女人，为了爱情，宁愿放弃很多东西，可悲的是，我连放弃的资格都
没有。
　　我从学校的宿舍搬出来，更换了所有的联系方式，选择彻底走出家林的视线。在我
心中，这是个非常纯粹的爱情故事，连离开也是为了爱。
　　我花了十年时间去遗忘家林，还有那些与他有关的幻想。
　　然后我遇到了另一个男人，嫁给了他，只因为他也很傻，傻到认识我的第二天就说
想要娶我。他给我画了一幅叫“家”的图，说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守着那幢小小的房
子，悉心照顾着永远是新娘的我。我曾经问自己的心，是不是真的爱这个男人，那刻我
听到一个声音很清晰地说：残忍的女人，你的心已经死了那么久，还要问它、折磨它？
于是我停止询问，接着看到镜子里的自己笑了，那样的笑容有点像家林。是啊，一个人
一生能爱几个人？爱情已经湮灭，我只期盼一种平淡如水的生活，相夫教子，呵护亲情
。
　　垂手可得的梦想，似水无痕的岁月，曾经从身边轻轻拂过，没把我惊醒。
　　听人说，女人的后半辈子在结婚时已成定局，而我的后大半生，是在不切实际的初
恋中残忍地交代了。有一点，家林一直误会了，大三那年，我只有十七岁，因为就读于
少年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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