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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ilymmiao (伊利苗@排骨()), 信区: Girls
标 题: 品泪(zz)
发信站: 听涛站 (2002年06月30日00:42:14 星期天), 站内信件
品泪 julie_happy于 2002.06.28 20:01 发表在爱情故事
脚印在海滩上出现、消失、出现、消失……最终化作点点水星漫无目的地飘向远方
。
沐浴着夕阳,我独自在柔柔的沙滩上走着,看着,尽力使自己觅到海的那一边。没
用的,一切都是徒劳。
阳光夹杂着的海水让我窒息,毫不留情地把我拦腰截断。好像头也没了。
最近的我,是这样的。忧忧恍恍,恍恍忧忧。
因为,阿楠的走。是这样的。
街灯已经亮了,充斥耳边的喧声,留一方静土在你我心田。想着、看着、寻找着…
…远方。
一个老太太从我眼前飞过,像代数上a小于零的抛物线,周围的人越来越多,麻木地
看着耳孔流血的老人,肇事司机跑了,像水星消失于空气……出于可怜吗?我奋力地拦
着车,它们都像逃避温疫一样地逃开我,逃开还在不停流血的老人。我无能为力地看着
老人,泪不停地涌出,干了。一辆别克停在了我面前。一个秃头——很英俊的男人把老
人抱上了车。“嗳!快上车!”我没有任何反应地凭他把我拽起来。
老人紧握着我的手,嘴张开,又闭上,使终没有挤出一个字。
到医院不久老人死了。
“别太难过,让你奶奶在泉下安息!”秃头以同情的口吻对我说着。
“奶奶?她不是,我不认识她,我们只是路人,匆匆而过,转瞬即逝的路人。”我
回答。
“路人?你为什么救她,如果她成植物人什么的,你要负责的,不怕吗?”他的眼
睛很圆,很清,很美。“你不怕吗?”我反问着,于是,以笑面对他。
随后,走。但是,在他的车上。
我们去泡吧。无声无息。随后,又走,自己。
家里,静静地。站在窗户旁,月亮,星星在等我。
“你在想什么?”不熟悉的声音。
老人,我愕然。
“没什么,对不起。”
“为什么说对不起。”
“我没有救活你。像没有救活我自己,一样。”
“但你已经尽力了,想过死吗?”
“想过,是阿楠走后。”
“不值得。”
“我知道,你为什么不想让我把你救活?你为什么走的那么匆忙?我真失败。”
“我倒不那么看,你是成功的,至少是在人性上……。唉,儿子不孝,身上又有病
,老伴也走了。”“我真想老伴啊!死了倒好,可以去找他了。你爱阿楠?他怎么了?
”
“曾经爱过,现在,他在我生活里死了。”
“唉,你还小,有很多事情都不懂,慢慢品味吧,事情不能强求,天自有定术,你
会另有一段故事的,是新的,美的。去试试吧!记住,去试试,我要走了,去找我的老
伴,他还在等我,谢谢你,善良的孩子,唯一救我这个老太婆的孩子,谢谢!我会和老
伴祝你好运的。”
“永别”我想抱她,但只是空气。
是的,她也走了,永远走了。她和我道了别,但阿楠却没有,相比,阿楠更像空气
……
几天,我又见到了秃头,在街上。
随后,又去泡吧。
我醉了,一塌糊涂。我抱着他——一人陌生人——秃头“阿楠,不要走,好吗?我
抱得更紧了,生怕他消失于空气。”……
之后,已是又一个雨天,我被浓浓的烟草味熏醒了。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是个女孩!”
我又愕然,但已感觉不到痛。
“女孩和女人有什么区别吗?”我竟对他笑。
“对不起,我可以娶你。”
“哈!我不需要你,不需要责任。”我笑得更厉害。
“再见”我离开。
“需要送您吗?小姐?”一个酒店司仪对我说。
“不需要,谢谢!”
“雷老板吩咐的,您不需要客气。”他对我异常地恭敬。
“谁是雷老板?”我好奇。
“哈,小姐真会开玩笑,就是我们所谓的‘秃宝盖’啊!”他不解得笑着。
“滚!我厌烦,推开他,跑,无目的的飞奔。
看着镜中颓废的自己,看着体无完肤的自己,我决定离开,决定逃避,决定尝试另
一种生活方式。虽然这很世俗,但我已无退路。
机场上空,天很蓝。我突然想起那位老人说过的话,去尝试另一段故事。我笑了,
好久没有这样会心的笑过了。心轻松了好多。
我去了海南,仍在海边。
工作的地方是一家比较知明的电视台,每天忙碌的工作和生活使我无瑕关心其它。
我在海边有一幢木制的房子,每逢假期我会在那里渡过。日子这样一天一天地过着
,没有快乐也没有痛苦。有时,我会想起阿楠,但那只是一段回忆了,一点都不会痛。
令我痛的是那个姓雷的陌生的秃头……
一个晴朗的午后,我独自漫步在有椰林的沙滩上,碧蓝的天,碧蓝的海,天海一色
的景象好美好美。阳光肆意地照着我的每寸肌肤,耳边哗哗的海浪声敲击着我的鼓膜。
我欣赏着这里的一切,快乐着。
“请问倩子记者住在哪?”一位男人的问话打断了我美丽的思索。
“我就是,你是……?”
“我是《新闻调查》这个节目的策划,来你这拿带子。”他笑的很灿烂,如阳光。
“啊!你就是甲一,大明鼎鼎的《新闻调查》的策划?”我审视着他,从头到脚。
“怎么?不像吗?”
“嗯,有点,快来吧!我的家就在那边!”
……
他很随便地坐在了我的沙发上。
“给你,辛苦你跑了这么远,本来我是应给你送去的,真对不起!”
“对不起就行啦!想想陪偿的办法吧!”
他的回答,出乎我的意料。
“什么?不会敲诈吧!”我开玩笑地对他说。“”怎么会!我提个要求,好不好?
“
“OK!”
“陪我吃饭吧!”
“这么简单,好,没问题,有人请吃饭,那太好了!”我爽快地答应,同时又想到
了什么,忙说:“不可以喝酒,OK?”
“OK!”他同我一样爽快。
长青树是一间很有情调的西式餐厅。周身是用土堆砌而成的,一个个的粗木桩,一
首Ru Ru 的《美丽的心情》构成了幽雅而别具一格的内部环境。我很喜欢这里。我们聊
得很晚,聊的很多。天文、地理、人情事故、从东聊到西、南聊到北。我很兴奋,因为
好久没有和人这样地谈过,聊过了,一种久违的感觉……
“可以吗?”在送我回家的路上,他的手搭在了我的肩上把我环住了。
“你已经可以了。”我笑着,他也笑了。
在幽黄的街灯下,我们一直这样走着,没有再谈论任何话题。
“谢谢你,我到家了。”
“哦,是吗?那再见!”
“再见!”
再次转过身时看到的是他的背影,一种说不出的留恋……
第一次接触之后,他经常找我,工作上,生活上。我觉得,他已走进了我的生活。
但彼此之间都没有说明什么,只是平淡地交往,平淡地关心彼此。
但这种宁静终于在一次《新闻调查》的暗访中被打破了……
这是一家违法使用童工的工场,也许是上天的安排吧,暗访工作偏偏落在了我和甲
一的身上。谁都知道这是一项相当危险的差使,万一被人知道,后果不堪设想,所以在
暗访的前几天,我们两个的心也整日在忐忑中度过。
暗访终于开始了,我先以打工妹的身份混入这家厂子。一边要做一名打工妹要做的
工作,一边又要抓时机搜集证据。整日周旋在老板与员工之间的我终于露出了破绽。
我被他们关在了一间仓库里,我曾很多次试图逃出去,但仍是一点进展都没有。与
外界失去联系的我除了“等”,真的不知道应该做什么。
一天,二天,三天。我真的快坚持不下去了。三天的时间我用尿液维持自己的生命
,由于不进食物,处于严重脱水状态下的我已录好了我的遗嘱。这时我所等待的不是被
人营救,而是死亡……
再醒来时,已经在一群白衣人的簇拥下。手被暖暖地握着。实在没有一丝力气看看
他是谁。但我心里明白是他,一定是甲一,是他救了我,一定是他……
床被太阳暖暖地烘烤着,甲一陪在我身边。和我聊着一些琐碎的事情,我打断了他
:“是你救的我,你为什么冒着那么大的危险救我,你是怎么知道我在那间仓库的?”
他显然被我突如其来的问话“吓”着了,吱吱吾吾挤出一句连他自己都觉得过于敷
衍的话:“都是同事嘛,你有难我怎么能不管呢?”
我无奈,没有办法,无语地望着窗外。
“倩子,没事我先走了,你好好养病吧!”他站起来。
“不,我有话想和你说。”
正在这时,一群同事拿着鲜花走进来,我和甲一都有些不自在地和他们谈起了暗访
的事。
“倩子,你可真命大,要不亏了甲一,你就完了。”
“哦?”我故作惊讶,“为什么?”我好想知道经过,便这样顺水推舟地问了起来
。
“你还不知道?人家甲一同志为了找到你被关的仓库,冒充搬运工一个仓库一个仓
库找,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注意,他就拼命扛麻袋,你瞧瞧,到现在他肩上……”
“你说什么呢?”没等同事把话说完就被甲一打断了。我注视着他,下定决心。
同事们好像也觉察到了什么,没过一会儿,也就走了,又剩下我和甲一两个人。
我们都沉默着。
“倩子,我想……我们……。”他仍是吱吱吾吾。
“我们结婚吧!”我把话说了出来。
他吓了一跑,我也在想,我怎么会说出这种话来。
“真的可以吗?你会愿意吗?”他看着我,问着我。
现在的我感觉像脱了水的鱼,在挣扎,在努力寻找水源。我真恨自己,刚才捅破了
这层纸,现在为什么又不敢承担刚才的话的责任呢?
“对不起,我走了。”他又站了起来很沮丧。
“不,甲一,好吧,我们结婚吧!我愿意。”我一口气说了出来。
“算了,我们彼此给对方一个月的考虑时间,仔细认真的考虑一下吧!虽然这很幼
稚,但我认为这是理智的做法。”说完便转身走了。
我又看着窗外,茫然……
几天之后,我出院了,又继续忙碌地工作着,可能是为了那一个月的期限,在工作
上我出了很多错误,连现场直播的时间我也搞错了好几回。无奈,我准备休假,准备全
心地投入思考当中。
休假期间我准备住在海边那幢房子里面,只有在那里,我才可以静心思考,思考生
活。
因为好久没来了,家具上有层厚厚的土。是呀,我的心盒也好久没打开了,准备开
启时,显得如此陌生。
好几天过去了,甲一没有来过一个电话。我觉得很不自在。以前的生活中,对甲一
虽不能说是一种依赖,但也早已习惯了他在我身旁。现在,他突然像是人间蒸发。我直
觉告诉自己:我想他,想见到他。
这是一种依赖,还是一种爱的思想,我反复地问着自己。
我感到压抑,感到难过,感到很烦很烦,像一堆淤血堵在胸口,想喷出来,但咽中
又塞着棉花。我一头扎进海水中,任凭海浪冲涮着自己。
好几天过去了,我仍一点头绪也没有,头脑像化学当中的一个名词——最大混乱度
,我想我快疯了,我想马上见到甲一,马上。
真的没有勇气给他打电话,不如看新闻吧!也许会有他呢。
“下面广播一则《寻人启示》,一位雷先生寻找一名不知姓名的女孩,大约二十五
岁左右,短发,身高170CM左右,他希望这位女孩在听到广播后回电,并向这位女孩子表
示深深的歉意……
以后的话我全然不知。太突然,怎么可能。我像被晴天霹雳打透了全身。吓得说不
出一句话来。
太阳渐渐落山了,我的心还是没能平静下来,原本木木的脑袋现在又加重了好几斤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不知道为什么,我的浑身在不由自主地抖着,颤着,我的感觉
告诉我,安定,幸福的生活即将要现出GAME OVER 的字幕。
“铃,铃……”一阵电话铃声把我激醒,我连跌带撞地走到电话机旁。
“倩子,这几天还好吗?”甲一的声音!欣喜若狂。
“甲一,快来好吗?我害怕,快来好吗?我求求你”我泣不成声。
“倩子,你怎么了?你出什么事了?你等着,我马上过去!”
几分钟后,甲一走进了我的家。
我抱着他,身子仍在抖着,在他的怀里,我放声大哭。
“倩子,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他焦急地问着。
“甲一,我们结婚吧!我不要再自己生活了,我害怕好吗?甲一,我真的受不了了
。”
“不,倩子,再考虑一下吧!我并不像你想象中的那么完美,其实,我……”他有
些难以启齿。
“其实什么?难道你不想和我结婚吗?”我又被重击了一下。
“我,我有先天性心脏病,虽然不严重,但人生谁能说明白,我会毁了你的。”他
放开我。
天哪!我到底犯了什么错,上天这样惩罚我,我几乎到了快昏厥的地步。
我又抱住他歇斯里底般地喊着,“为什么?为什么?”泪无情地滑过我的脸庞,我
的哭喊震彻天宇。
就这样抱着他,迎来了第二天的黎明,我感到浑身无力,狼狈不堪的我告诫自己:
一定要挺过去。我是强者,强到可以承受一切!
这时,甲一也醒了,很显然他昨夜一定也没有睡好,眼睛里的血丝像我内心的滴血
显得那么无助。
我微微翘上了嘴角,不知道那是不是笑。
“你去洗一下,我去做早饭。”随即进了厨房。
当我走出厨房时,屋里已没有了他的踪影,留下的只是一张字条:“倩子:我知道
这是谁都难以接受的事实,我不怪你。我想我应该离开,不再影响你的生活。对于以前
的事,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希望你也不要怪我。
如果有缘我们一定会再见的,保重。
深深爱你的甲一“他就这样走了,任凭我怎么找他。他走的好干脆,除了一张字条
和无尽的思念,什么也没有留给我,我恼,我恨。
一个月的期限也就这样化作了泡影,我仍忙碌地疯狂地工作着,耳边不时传来那则
《寻人启示》,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竟然一点也不害怕,想反,每每看到听到那则曾经
让我发抖的《寻人启示》,只是一笑代过。
2001年10月1日是我永生难过的日子。
新千年的国庆节快到了,单位里的人也显得异常兴奋,都盼着国庆节的长假。当然
,我也如此,我希望去长城,因为甲一曾经说过他喜欢《一帘幽梦》,他喜欢费云帆与
紫菱的爱情,他喜欢长城。我相信,国庆节他一定会去长城,我一定可以再见到他,我
这样想着,快乐着,并盼望着。
但事情永远不会像我想象的那么顺利与美满……
“倩子,你的电话。”一位同事对我说。
“喂,你好,是倩子记者吗?我是省厅户籍处的,有点事找你,不知道你什么时候
有空过来一下。”
“我,户籍处,我的户口有问题吗?”我有些惊讶。
“哦,不,不,您有空过来再说吧!希望您尽早赶来。”
“好吧,我这就去!”
挂上电话,不知缘由的我马上到了省厅,去后才知道,是关于那则《寻人启示》。
我否认,我厌恶,我准备离开。
“嗳……”熟悉而又陌生而又可怕的声音,是那个姓雷的秃头。
我振惊,心里像发生地震一样,坍塌的一塌糊涂.瞬时,我声带好像也被撕破了似
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除了跑,除了离开,我不知道还有什么道路任我挑选,我在想:我的一生好像都在
跑,都在离开,都在逃避中渡过。几年前,我为了那姓雷的秃头离开我的家,现在,难
道还要为了他再逃避吗?再放弃我现在的生活吗?不,不是,他不值得我去逃避,应无
颜面对我的是他,而不是我自己。
所以,我停下了,往回走。
再见到他时,是在我跑过的那条大街上。
“不用追了,我回来了,你好!”我竟伸手向他问好,我知道,自己没疯。
他显得更惊讶,很拘谨地伸出了右手,挤出了“你好!”二字。
我请他去了我的家,一样都非常平静地进行着。
“这几年,还好吗?”为了破坏这种沉寂的气氛,我无奈用了最客套的一种开头方
式。
“啊?啊!还好,我一直都在找你。”他仍显得很紧张,我的感觉告诉我,他变了
。
“哈!是吗?找我,找我干什么?我已经死了,现在已经不是我了,说起来,我还
要谢谢你,是你让我死的,又是你让我再次投胎的。”我笑了出来。
“倩子,对不起,你需要我做什么呢?这几年,我一直都在找你,真的,我一直都
在为自己忏悔,都希望你能原谅我,不要再讽刺我了,不要再挖苦我了,好吗?”他哭
了,一个男人在我面前哭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脸上也冰凉冰凉的,也不知道那是不是我风干的泪。
“我真的没有恨你,至少现在己经不恨了。以前我是恨过,但那毕竟是以前,现在
真的不恨了,我也没有力气再去恨谁了,我也没有力气再去思考以前了,真的。”我用
手去擦拭他脸上的泪。
“倩子,对不起,我该死,我娶你,好吗?”他跪来,我的手被他握得好疼好疼。
“我曾经说过,我不需要责任,我也不需要你。”我挣拖了他。
“不,不是责任,我是爱你的,真的,倩子,我不可以失去你,这几年,我都是在
回忆中度过,好苦好苦,嫁给我吧,好吗?”
“对不起,我们不要再谈论这个问题了,我真的太累,太累了。”
随即,沉默。
崭新的太阳,崭新的一天。我们再也没有提及从前。
他在我家住了一个星期,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勇气和胆量留他在家里
住,也许,我一直都是这样——行动不受大脑支配。
离国庆节就差一天了,他提出离开。
“倩子,和你在一起很高兴,快国庆节了,我的公司有很多事情,我得走了,我会
永远记住你的。”“保重!”我除了这两个字没有任何的语言。
“能去送我吗?”他乞求地看着我,不应许。
他的眼睛让我无法不回避。
机场,又让我想起以前,但只是欣赏从前,心平气和。
“我走了,再见”他轻轻吻了我的脸。
“我会想你的,再见。”我也吻了他的脸。
他突然抱着我,“我会永远等你的,我爱你。”
“祝你有一个快乐温馨的家庭,再见!”转身泪划过,然后大步迈出机场。
十月一日终于来了,我没有去长城,而是参加秃头的葬礼。
是的,他乘坐的客机,在起飞半小时后,坠毁。
他真的离开了,永远的离开了。生活又一次戏弄了我,这样的骗局太多太多,麻木
了。
我以为自己己无泪,但无论怎么擦也擦不干脸上的血泪。
现在的我像一个空壳,行尸走肉般,找不到支持的工具,躯壳努力维护着我,但我
真的没有再去被维持的力气。
我天性愚,天性不是强者。无论怎样,我都甘拜于生活。
我参加了单位的一个驻美机构,我又选择了离开,去了一个没有海的地方。
我的一生注定飘泊远方……
美国快节奏的生活,使我快乐,我需要快节奏,这样可以让我麻木地生活,感受工
作。我开始了像以前一样的无性生活。唯一不同的是,我对生活没有一点信心,只是一
个向上天乞讨平静生活的浪子,我更加怀念与甲一在一起的日子,平静而且快乐。
由于工作的超负荷与生活的压抑,我患上了严重的精神衰弱,晚上我一般都去催眠
,只有那时,我才可以忘掉自己是在活着,忘掉一切应该忘掉与不应该忘掉的东西。
又一次去催眠,在经过一个公署的时候,我突然听见一声声撕心裂肺地呐喊,使我
感兴趣的是他在使用中文,也许出于职业习惯,也许就是鬼使神差,我走了进去。
“Hello ,what happened?I heard a lange sound .”我向一名警员询问道。
“Ah ,he is a drug addict .”
“Is he a chinese ?”
“Yes ,he is a Chinese ,what can I do for you ?”
“Oh I ‘m a journalist ,can I meet him?”
“Ok,but please don‘t don’t‘spend too much time.”
“Thank you very much .”
我看见的是一个衣不蔽体,鼻涕横流的中国人。
心里说不出的害怕,但又有说不出的熟悉。
“你好,能和你谈谈吗?我也是中国人。”我试着接近他。
他已经被毒品折磨的不成样子,头抬的好慢好慢。
“阿楠?”我叫了起来。为了验证自己的结论,我大步跑到了他的身边。
“真的是你,天哪!你怎么会成这样?”我无助地像刚做错事的小孩。
“倩子?我在做梦吗?”他沙哑的声音让我心痛……
“你怎么会论落成这样,在我的印象中你走得很潇洒。”我有些僵硬地说,似乎显
得很没人性,可能我并不是一个人,我在想着……
“倩子,不要这样,给我些钱好吗?给我一口烟好不好?我求求你。”他跪在了我
面前。
看着他的样子,听着他的呻吟,我没有办法选择第二条路,我用8000美金把他保释
出来。
我决定帮助他,不知道为什么,但我告诉我自己,我要这样做,这是我的责任。
他住在我房子的楼下——一个简陋的地下室,那样的房间在他毒瘾发作时,会帮助
他,因为在房子的四周我都用很厚的海绵包了起来。这样,他不会由于撞墙而死掉。
开始的几天,我真的想放弃。也是从那时起,我才真正了解到什么叫什么毒瘾……
他的毒瘾每天会突发五六次,这时是他最没有尊言的刹那,他在四周墙上撞来撞去
,在地上滚来滚去,身上的条条青筋像要拉断了一样的跳起,眼球突兀出眼眶,牙齿紧
紧地咬着手臂。每每这时,我总选择离开,我不知道怎样面对,真的,不知道……
他的又一次霉瘾在凌晨2 点多发作了,他大喊着我的名字,撕心裂肺地喊,很奇怪
的是他只喊我的名字,没有像以前一样向我索取可卡因,我有些激动,更准确地说是狂
喜,我跑到地下室,更是愕然,他用麻绳把自己捆起来,而且在上面墙上用血写下了五
个字——我爱你,倩子。
我抱住他,抱住正在突发毒瘾的阿楠:“坚持,好吗?这已经是第四天了,再坚持
三天,你就好了,懂吗?一定要坚持。”我紧紧地把他搂在怀里,尽管他的牙已把我的
手臂咬得滴出血来。
看着从我手臂上流出的血滴,竟然没有感觉。但在瞬时我明白了自己仍是一个活人
,我还可以滴血。
就这样,我和他在一起渡过了又一次难关。从那时起,我一直陪在他身边,一直陪
他渡过了三个非人的日日夜夜。
他的毒瘾戒掉了,剩下的已近似一个骷髅,而我身周也遍是感染的伤口。
他仍住在我的家里,这是我的意思。
我不想看到他前功尽弃,我不想看到他瘦身如纸。
我们很少说话。
很少,很少……
有时只需用眼睛传递,有时确是一种心灵上的默契。
我的身上仍是甲一的照片。
一个月后的早晨,我们都已恢复了正常,阿楠的体重增加了20kg,面色也红润了好
多,我真为他高兴。
我想这时是阿楠应走的时候了。
“阿楠……”我的话没有说完就被他打断了。
“要赶我走吗?我也在想这个问题。谢谢你。但是……”他的话,语无论次。
“但是我想说,我爱你,倩子,再给我一次机会吧,好吗?我真的好爱好爱你,原
谅我。”他的手搭在了我的手上。
我很平静,没有一丝的快感与悲伤。“对不起,我要上班了。”于是,转头,起身
,背包。
“我很爱你,但那只是从前,现在我喜欢这样忙碌地无性生活,不要再破坏它,好
吗?你现在的病已经好了,我想你也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再见。我现在也很爱你,但
已不是男女之间的爱,我有了自己新的生活,我不可能为了你而去放弃什么,否则我不
会原谅我自己,再见。”于是,摔门,大步走。
晚上回来时已是空气在等我,桌上用海沙摆出“I LOVE YOU FOR EVER ”的字样,
他又像空气一样飘走了,好在这次他留下了一句话。可惜这句话对我来说毫无意义。
甲一的名字在我心底沉埋了好久,他的消息也只会在梦里出现。甲一,我诚心地呼
唤着,我盼望着他在我面前的出现,但一切仍没有任何的进展。
两年后,我回国了,仍在那间电视台工作,仍是那间小木屋,仍是那片蓝蓝的海,
仍是那片金黄的沙。
在杂志中看到关于海上漂流瓶的神话,我竟然相信了。希望上天能够保佑我,让甲
一回到我身边。于是,每天在海上放一支飘流瓶,里面写着我的希望,写着我的盼望的
那个人。虽然有些幼稚可笑,但那却是我的全部精神寄托,我希望奇迹发生。
“小姐,这么幼稚地事情你也做啊?!”声音,美丽的声音!
我惊喜,天哪!甲一,是他,真的是他。
“我可以看看你的漂流瓶里面写的什么吗?”他仍很俏皮!
“不可以!”我狂笑,把手中的漂流瓶投向大海。
我抱着他,紧紧地抱着他,害怕他又会消失。
“甲一,真的是你吗?我一直一直在找你,你去了哪?漂流瓶的故事是真的!”我
大声的自语。
“倩子,我爱你,我们马上结婚,好吗?”他也把我搂得好紧。
后来,符合一切事物的客观规律,我们……然后……再然后……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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