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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ilymmiao (伊利苗@排骨()), 信区: Girls
标题: 是结束了还是来不及？(zz)
发信站: 听涛站 (2002年06月30日00:52:15 星期天), 站内信件

是结束了还是来不及？光氲于 2002.06.28 19:48 发表在爱情故事
　　来不及送你一程　来不及问你什么算永恒　甚至来不及哭出声　来不及陪你一阵来
不及送你一程　来不及为你尽点责任　你的皮肤都穿松了　来不及为你抹点粉过期杂志
上登着太多早逝青春　路人的嘴里　全是对别人生命的揣测　我就是　来不及说一声　
我就是　来不及送你　我就是　来不及　说一声　我爱你　我就是　来不及送你来不及
为你唱首情歌　来不及为你变成好人　我就是　来不及　说一声　我爱你
　　　　　　　　　　　　　　　　　
　　[一]
　　　　　　　　　　　　　　　　　
　　当化妆师为她整理好最后一根发丝的时候，她闭上了眼睛。周围一片哗然的叹气声
，那个哭得双眼红肿的中年妇女颤抖着手来到跟前，亲手为女儿盖上白布，让她安详地
告别世间。
　　“小禾从小就是爱漂亮的孩子，这会儿她走得这样仓促，她也不肯合眼，现在好了
，她安心地走了。”没有人回答，所有的人都在为刚刚发生的不可思议揣揣不安，担心
遇上了什么不干不净的，而我站在一旁，眼泪没有掉下来，我想再也不会了。
　　看着玻璃底下，我精致的五官，桃红底下泛青的皮肤，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她是我
，只是她是没有灵魂的躯壳，我是没有躯壳的灵魂。
　　　　　　　　　　　　　　　　　
　　[二]
　　　　　　　　　　　　　　　　　
　　那个中年妇女是我妈，仔细一看，我们有相同的轮廓，尖细的下巴，细小的梨涡，
所以年轻的她，很美丽，所以她爱上了才华洋溢的父亲，所以在她珍贵的20岁她为他生
下了我，因为那个男子让她无怨无悔，即使那个时候一个搞文艺的青年甚至养活不了一
家，何况她家在这个海滨小城世代商贾，是名门望族，过惯了锦衣玉食的日子？男子喜
欢他温文婉约的美丽，为她写了一抽屉的情诗，为他跪在家门一天一夜赎罪，只为了娶
他，那时她肚子有了我，在小城是惊世骇俗的，我外公给了他们一笔不小的钱，他们搬
到长江以北，男子靠着一支画笔投身陌生的建筑业，竟不可思议的成功，他们从小阁楼
搬进了小洋房，认识他们的人都亲切地叫他们顾先生，顾太太。还有我，她们叫我禾娃
娃，对那时的影象是模糊的，只是依稀记得餐桌上父亲的记忆越来越少，终于有一天，
十岁的我无意在爸爸的公文包里发现到一张似乎是信的东西，小小年纪的我，字倒是懂
很多，能背唐诗和宋词，虽然我不了解里边的忧国忧民和什么风华雪月。
　　“秀秀，我们结婚吧，我知道我爱家里那两个洋娃娃的妻子和女儿，可是，我想有
个真正意义的家，可以停靠，我不想在累了整天之后还得回去准备什么晚饭哄她们睡觉
，我需要一个正常的女人。请嫁给我吧，我会安排好一切的。”秀秀是谁？洋娃娃是谁
？问什么父亲要人家嫁给他？他不是有妈妈了吗？
　　“请把小禾让给我，我不想失去她，以后你想生几个都不关我的事！”隔着门板，
听妈妈第一次那么大声讲话，一阵沉默后，父亲出来了，里边烟雾缭绕，父亲只有在心
情不好的时候才抽烟，而且是那么多，我连一句话也不敢说，可是父亲突然抱起我，他
的眼睛很深邃，是很英俊的中年男人，有点血丝的双眼看着我。
　　“小禾，爸爸要离开你们了，但是我会常来看看的。好吗？”
　　“爸爸要去当新郎，找秀秀，对不对？”父亲的眼突然睁大，深深地叹了口气，：
“你长大了就会懂了。”然后放下我，头也不回地走了，那个穿白色衬衫的男人坚定的
背影，突然之间我似乎懂了，我再也不会看到他了，一种类似疼痛的感觉在心口开始蔓
延，然后一滴，两滴，我的眼泪瞬间崩溃。我无法出声，爸爸变成了无声的呢喃。妈妈
坐在床上，对着一包黄色的袋子在发呆，我知道那是钱，妈妈说：小禾，我们只剩下这
些了，我们怎么办？“很奇异的，我拍了拍妈妈的肩，用一种很懂事的语气说妈妈你还
有我，我们走吧，别留再这里了，我不想见到什么秀秀，不想见到任何欺骗了我们的人
，我们走吧，我们可以活得好好的我们不是洋娃娃。
　　“什么洋娃娃？”我把那天看到的信告诉了妈妈，没有声音，没有回答，一直过了
很久，很久。
　　“没有洋娃娃了，再也不会有了，小禾，我们需要离开，我们需要生活，我们需要
证明。”
　　然后妈妈变卖了房子，带着黄色的袋子，在没有通知任何人的情况下，我们离开，
到了现在这里，一个远离父亲，远离外公的城市，相对于以前的小城，这里是喧哗和动
感的，妈妈在一家布店帮忙刺绣，她说那是她唯一的才能，我在离家很近的小学上课，
很快就适应了新生活，只是不习惯我的名字从顾小禾改为林小禾，不喜欢人家叫我妈妈
林大姐的市井和俗气，我妈妈是多么地高贵和灵洁，怎么可以配那么庸俗的称呼，可是
当我以前的洋装慢慢变小变旧，看到妈妈帮我买的劣质衣裤，当妈妈的皮肤不再光滑，
不再配上精细的胭脂和粉底的时候，我无言地穿上了她们，我发誓，长大后我一定要再
穿漂亮的衣服，再让妈妈的皮肤像她的五官一样美丽。
　　　　　　　　　　　　　　　　　
　　[三]
　　　　　　　　　　　　　　　　　
　　终于我上了大学，妈妈终于长出了第一根白头发，可是我依旧没能买上漂亮的衣服
诱人的香水，房子的贷款刚付完，妈妈又病了，老天注定要和我们开一辈子的玩笑。比
如我遇到那个人，发生了那些事。
　　大家叫他阿古，我本来以为那只是他姓的谐音，顾，多遥远的一个姓氏，封闭了我
所有童年的姓氏。可是后来听说还是有原因的，就是上学期刚开学的时候大家还陌生着
，他同桌顶了一个他胳膊，神神秘秘地问他看中了班里哪个女生，他说还没认真看，但
是他一旦选择就会是永恒，他要一个女人陪他一辈子。
　　然后那个同桌大笑，问他哪里来的封建思想，这件事传开了，他也开始被叫阿古了
，我注意过他的表情，性感的眉峰微耸，不置一词。突然我发现我似乎喜欢上他了，虽
然从十岁开始我懵懂地告诉自己爱情是短暂，可怕的，虽然我一直冷漠地对待周围的人
，所以他们给了我一个“冰河”的称号，我也只是好笑的笑笑，我不需要一堆无聊的朋
友一些无意义的对话，浪费我丰富美妙的情感，只是如此而已，而且我非常懒，连打招
呼点头都不想，我只想快点过完我四年的大学，找一份得体优渥的工作，和我妈妈精致
的过一辈子，就像多年前那个男人说的洋娃娃，洋娃娃的生活，虽然洋娃娃很想说她寂
寞，她的语言没人能懂，人们只是喜欢她们灵动的双眼，还有给她们精心细作的外衣，
让她们摆在橱窗上演美丽的传说，可是，可是没有人问它，你快不快乐，久而久之，娃
娃也忘了问自己，你快不快乐，她只是想回到橱窗里，因为至少她能得到重视还有呵护
，她很渴望，天知道有多久没有人好好的抚摩她，每天她只能对着镜子，用修长的手划
过眉心划过鼻尖划过嘴唇，嘴唇，还没有一个男人碰触过，不，依稀记得有，那年冬天
，她央求和爸爸妈妈睡，她喜欢挤在中间呼吸被子里温暖的空气，喜欢躺在美丽女子和
英俊男子中间当最骄傲幸福的洋娃娃，喜欢每天早上被有点胡渣的嘴唇扫过小小的脸蛋
，嘴唇，听到耳边清新的呼吸：娃娃，禾娃娃，起来了……
　　我20岁了，我想爱情一下，对象是他，阿古，因为他的姓氏，因为他浓黑的眉毛和
经常微眯的眼睛，因为他说的那个一辈子的希望，多么近乎愚蠢的可爱，哈，我想先打
碎他的梦想，我想我可以，突然为了自己恶劣的想法傻笑着。其实我心里知道，也许我
也会打碎自己，爱情是最伤人的武器，而我已伤痕累累了。但是你每受伤一次，你就会
变得更有免疫力，直到你完全放弃它为止，所以我想，试试吧。
　　“阿古，我只是想认识你，晚上8点在”五十米深蓝“等我好吗？”那是我常去的一
家酒吧，高中的一个同学和别人合伙开的，也是至今唯一联系的高中同学，我们互相了
解，互相喜欢对方，所以没有爱情，所以很沉醉地一直在一起。
　　8：10我准时踏入深蓝，迟到是女生的特权，虽然我一直不屑着，只是为了扮演好这
个角色。推门而入，空气中漂浮着威士忌的醉人香味，今天我穿Esprit小背心和八分牛
仔裤，，长长的马尾用黑色的头巾包起来，给人很爽朗的气质，面对阿古，我不做冰河
的，跟着清哼babyface这个老男人的seven seas，深蓝连对音乐也是和我一样喜爱，我
巧笑倩兮地来到这个表情有点呆有点惊讶的阿古面前，我知道他会来，一进门就看到了
，在我最喜欢的座位上，可以看到前面一副巨大的油画，上面是一个模糊的女人和一个
男人的身影，在天桥边，似乎要不顾一切地跳下去，旁边写着，you jump，i jump……
和几年前那部轰动一时的片子一样的台词，也骗去了人们轻微的感动和注视，商业化，
商业化的爱情表达，有何不可？
　　“喝点什么？”我一坐下，他就问我，看来不是呆头鹅，和预想的差了几分，不过
没关系，省了点尴尬也好。
　　我点了红茶，即使我一贯喝的是葡萄酒，我开始说话了，太久没开口和陌生人讲一
大堆的话，有点口拙，我说我觉得阿古这名字很可爱，我说我没什么好朋友你也看到了
，我说我是很懒的人，但是我20岁了，我要交男朋友，对象就是你，有什么意见吗？
　　对面的他吃吃地笑了，说怎么你就叫冰河啊，你口吃的样子多可爱啊，你的梨涡多
像一个洋娃娃啊，好啊，我也没交过女朋友，你知道我的外号由来了吧，你要有心里准
备哦。
　　然后我们相视而笑，只是我的鼻子很酸，红茶喝太凶吗？
　　来到洗手间，看着镜前的我，很白很年轻的肌肤，透着苹果似的粉红，透露着我的
年龄，深蓝说我有一双沧桑的眼睛，只看它会以为我已年老，但是我有婴儿似的皮肤，
我没有化妆，因为我拒绝廉价的化妆品但没有能力购买专柜的东西，所以我放弃，事实
上，没有化妆的我，一样的迷人。在这个一直微笑的夜晚。
　　可是我的鼻子酸，因为他说我像洋娃娃，因为和他第一次约会我得穿我20岁生日妈
妈给我买的最昂贵的衣服得选择红茶而不是葡萄酒得……
　　我们要离开了，他提议我去他自己的房子坐坐，或许这只是单纯的他单纯的建议，
但是我把它想成一个暧昧的暗示，但是我还是答应了。结帐的时候我看到了他是CK的皮
包，他有金卡，看来同学传说他是个凯子是事实。然后，我突然又吃吃的笑了，这个恐
怖女子的恐怖阴谋。
　　　　　　　　　　　　　　　　　
　　[四]
　　　　　　　　　　　　　　　　　
　　一套高级的公寓，他说是他父亲送他的考上大学的礼物，我注意到他说的父亲而不
是爸爸，对这个词我是很敏感的。你爸爸真有钱，他只是笑笑，客厅空空的，他的房间
却很丰富，一个大书柜，一组很棒的视听组合，没事的时候喜欢音乐，喜欢一些特别的
电影一特别的文字，这是我喜欢的回答，或者他真的不是一个呆头鹅，突然我有冲动逃
离出去，我怕一些类似受伤，绝望，后悔的词汇会在我往后的生命反复出现。可是我是
有预谋的怎么可以后退？我想我的生活该来一些刺激了，而且会在今晚及以后发生。他
放了《惊情四百年》的片子，虽然它也有一译叫《吸血鬼》但是我们都一致同意前面这
个浪漫的说法。就在LUCY穿着诡异的红衣在花园里游荡的时候，我突然握住阿古的手，
让他看着我，我的眼里写了吻我，他懂了，吻了。那真是个世纪之吻啊，奇怪我们不笨
拙，没有不适，像是酝量以久的情节在那一刻出现，突然不可收拾，他说是你先开始的
，然后关掉了灯然后发生了……
　　然后在凌晨5点我仓促地逃离，回到家是一脸的镇定自若，我再到底是什么把我变成
了这个样，自恋又自卑，冷漠又热情，虚伪又率真，一大堆莫名其妙的情绪又在侵犯我
的脑细胞了，算了，先洗澡……妈妈还没醒来，可以躲过追问了，还好。
　　　　　　　　　　　　　　　　　
　　[五]
　　　　　　　　　　　　　　　　　
　　我和阿古在交往，同学们如是说，那一晚之后，在学校见面没有尴尬，他径直向我
走来说放学在校门口等你我说好，接着是一阵窃窃私语，他们？阿古和冰河？真绝！我
笑……
　　然后我们吃饭，我说这是我们第一次约会，怎么可以没有东西做纪念呢，我在等阿
古嫌恶的表情中的不屑，但是他没有，他说好啊，我没送女生东西过。于是我们去了百
货于是我带了一堆东西回家，我让阿古用了尾数三个零的人民币，我有不舍，更多的是
心安理得，那有什么，我付出了我年轻美丽的身体获得这些报酬，有什么难堪？我不是
高级的妓女，因为我知道现在他爱我，那我呢？爱他吗？这是现代男女的交往，我不是
照这个恶心的公式行走而已，如此而已。
　　有个成语叫如胶似漆，很适合我和阿古现在的状况，我忽略了周围的一切，包括我
最爱的妈妈，她的年华在逝去，我曾经发的誓言却几乎快风干，我打阿古的手机让他和
我去买送妈妈生日的礼物，他说5分钟后到。我们用的是情侣手机，就是颜色不同而已，
那是他送的，他来了，去了百货，买了姿生堂的面膜和修护霜，我要给妈妈一个惊喜，
突然我想到，妈妈或许需要爱情来年轻自己，可似乎没有，这么几年来，我是不是真的
忽略了很多东西？是的很多，那现在做都还来得及吧？
　　“小禾，我们先回我房里好不好，我想……”，我用食指止住了他的话，拍拍他的
脸颊，勾了勾小指说相公请。
　　　　　　　　　　　　　　　　　
　　[六]
　　　　　　　　　　　　　　　　　
　　结束之后，电话响了，阿古跑到客厅去接，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不就在房里接，怕我
听到吗？我不知道。无聊的我随手翻翻，有一张纸从书里掉了下来，和十年前的那张一
样是刺眼的白，我有冲动扔下他，但是我还是看了，好奇。
　　“小禾很奇怪，她不像是为了物质来找我的，但是她却表现得很物质，为什么呢？
可是我看得出她爱我啊，每一次做爱的时候我都感觉得出，她轻轻地说我爱你，但是她
又为什么把自己保护得怎么好，她知道我不会伤害她，我是真的爱她。可是我不想问，
我在等她亲口告诉我。”
　　当谎言被拆穿的时候我们只想狼狈地掩饰自己，很多事实也要逼自己去怀疑去否定
，阿古是清醒的人，他看透我，但是也错了，我一开始就是为了所谓物质行动的。
　　然后呢？为什么今天我会在医院里对着没有灵魂的我的躯壳慢慢回想这一切？
　　因为我发现了一件做梦也想不到的事，在阿古的床头上的那张全家福，我从来没去
注意的，四个人幸福的微笑的瞬间被停格，但是等等，那个中年男人，那个熟悉到不能
熟悉，十年没见的微笑，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等等，阿古姓顾，他姓顾……我胡乱地抓
起床边的话筒，我感觉所有的事情将会改变，在这个下午。
　　“好好照顾自己，钱怎么用那么快，好，我会再寄的，等一下，秀秀，去开门，有
人来了，没事了，那好好休息，拜。”
　　秀秀？我忽然尖叫了起来，阿古！阿古！顾生是你什么人，快告诉我啊！“小禾你
怎么了？你怎么知道我父亲的名字？”父亲？不，是继父，我十岁那年开始和他在一起
。然后你妈妈叫秀秀？对，你知道？
　　哈，我突然狂笑，抓起我的包包和刚买的礼物冲了出来，不顾身后阿古着急的呼唤
，穿过了马路，闭上了眼睛，我怎么面对？十年后，我用那个男人的钱去买我的幸福，
十年前是他亲手夺走的东西？那算什么，老天给我的补偿吗？我不要！我不要听我脑子
里的声音，我什么都要忘了，所有的，塞上耳机，陈珊妮的来不及铺天盖地地向我袭来
，我奔跑，我唱，我怕我一停下来，就浮现一切，记忆是那么地腐烂和恶臭，在那个房
间上演的一切都是一出被剪断的肥皂剧曲终人也散。我握着手里的袋子，交给妈妈后，
我就忘了一切，就忘了，不试什么爱情了，即使我金刚不坏，但还是好疼好疼，那张白
色的纸让我刺痛，他说他爱我，爱我……
　　过期杂志上登着太多早逝青春　路人的嘴里　全是对别人生命的揣测　我就是　来
不及说一声　我就是　来不及送你　我就是　来不及　说一声　我爱你　我就是　来不
及送你来不及为你唱首情歌　来不及为你变成好人　我就是　来不及　说一声　我爱你
然后一辆闯红灯的卡车迎面而来，然后我飞出去，然后我就在这里了。
　　化妆师的最后一笔，我离开我的身体，我闭上了眼睛，这不是诡异，是我累了，很
累，需要休息了，近十年来我似乎错过了很多，很模糊，我快忘了那段时间的我是怎么
回事？忘了好，反正都已来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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