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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ilymmiao (伊利苗@排骨()), 信区: Girls
标  题: 断桥残雪(zz)
发信站: 听涛站 (2002年07月02日00:21:16 星期二), 站内信件

断桥残雪    人月黄昏后于 2002.06.30 09:12 发表在爱情故事
　　鱼说：你看不见我的泪水，因为我在水里。
　　水回答说：我能看见你的泪水，因为你在我心里。
　　　　　　　　　　　　　　　　　
　　雪，一个单身女人，大学毕业后找了份不错的外企工作，搬出了父母的家，开始了
她简单，却甚至有点机械的生活。每天忙碌地奔波于公司和自己的小家，一包方便面就
足以解决饥饿的折磨。她有拿手的厨艺，但不愿施舍给自己的胃；楼下有家好餐厅，但
她不愿独自享用。于是受罪的只有她的肚子，有了这么一位古怪的主人，大概也是它的
悲哀了。每天的忙碌之后，雪习惯冲一杯香浓不加糖的咖啡，站在15层高的阳台上，伫
立一个小时。吸引她的不是城市的夜景，而是这一天下来残留在夜色中的氧气。咖啡和
她的夜，都是纯粹的颜色被磨碎，有时候她会有想飞的感觉，却不知道该如何不折翼地
起飞。自从他离开后，雪习惯了往右侧睡，她的心不时地被无形的线牵着，唯有用她那
另半边身体死死地压着，她的心才不会被夺去，就这样，每个没有他的临晨，雪只能在
心痛的挣扎和眼泪的滴流下闭上双眸……
　　　　　　　　　　　　　　　　　
　　乔，一个单身男人，自从女友跟他分手之后，他离开了那个背叛他的城市，来到这
里，不再相信爱情的他眼神冷漠，似乎觉得每个女人都是那么可恶，虚伪。情场失意的
乔，唯有把所有的精力，所有的希望寄托在画卷上，只有那些笔直的线条不会欺骗他，
永远忠诚于他。
　　　　　　　　　　　　　　　　　
　　一
　　　　　　　　　　　　　　　　　
　　12月13日，风和日丽，雪下了班，拖着疲惫的身躯，无力地挪动着那该死的高跟鞋
，这么好的天气本该在街上走走，放松一下，可是上司的任务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哪里
还有心思奢侈宝贵的时间，匆匆忙忙赶往小家，继续公司未完成的工作。
　　“请等等～”瘦弱的雪成功地闪进了即将关上门的电梯。
　　站在里面的是一位男子，凌乱的头发，宽大的衣着，身上背着一个黑色的画筒，脚
边平躺着一个大大的包包。难道是一个画家？可是从他冷漠的眼神似乎没有任何对现实
的捕捉。一身的黑色十分配合那双冷峻的眸子，雪对他抿嘴一笑想表达他电梯的等候，
却只换来一张僵硬严肃的脸，他看了雪一眼，转而又回到他的思绪当中。雪没有觉得奇
怪，也许这是她预料之中的结果。电梯里好安静，只剩下两人轻微的呼吸声……
　　乔给雪的第一感觉：他与这个城市格格不入。不是他不适合这个城市，而是如此的
城市绝对不适合他。
　　电梯停在了15楼，雪急急忙忙奔向她基本上跟办公室没有区别的小家，却没有注意
到这个黑衣男子就这样跟在了她的后面，打开了她家对过的那扇门。两人背驰，消失在
了楼道……
　　　　　　　　　　　　　　　　　
　　二
　　　　　　　　　　　　　　　　　
　　大功告成！雪伸了伸懒腰，泡了方便面解决了晚餐问题，继而专心冲了她喜欢的咖
啡。麦斯威尔的咖啡粉末夹杂着奶黄色伴侣，在纯净水的流入下慢慢溶解，小勺搅拌液
体与杯子的碰撞构成了咖啡独有的音乐。雪踱步到不是很宽大的阳台，习惯地呼吸着混
合着咖啡香味的氧气，她的脑袋里此时空空如也，因为任何一丝杂念都会破坏美妙的意
境，这大概就是雪一天来最快乐的时光。
　　忽然隔壁透着微弱灯光的窗户传来secret garden的音乐，柔和的音乐与静谧的夜永
远是最好的结合，如果说音乐与文字有着默契，那么此时secret garden的音乐和残留的
氧气完完全全使雪融化了，突然有种想飞的感觉，她眺望远处，试想，如果从这里飞下
去，会是什么样的？一道美丽的弧线？衣服在风的吹拂下一定变得自由，随风飘荡，身
体轻盈地慢慢下坠，张开双臂就能拥抱这个孕育她的城市。思绪顺着音乐的起伏自然地
飘向远方～～音乐，咖啡，氧气，成了雪每天晚上不可缺少的东西，失去任何一样，都
会变的很不平衡，这大概就是习惯成自然的结果吧。
　　　　　　　　　　　　　　　　　
　　三
　　　　　　　　　　　　　　　　　
　　窗外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朦胧的城市透着清馨的氧气，雪照例捧了咖啡杯，站在
阳台上，5分钟，10分钟过去了，雪总觉得缺少了点什么东西，望着手中精心挑选的咖啡
杯，呼吸着夹杂雨和香味的氧气，一切都是那么不自然。是什么呢？
　　雪转身又瞥见隔壁的窗户，还是透着微弱的灯光，但今天却静静的，有种空荡的感
觉，难道主人不在？但灯开着的啊。为什么今天没了音乐？难道主人换口味了？雪很喜
欢那段音乐，好几次想走进音像店买那盘CD，却总是因为这或那，把CD忘在了脑后。也
许她天生就是这么个容易遗忘的人吧。
　　算了，去问隔壁借来听听吧，反正他不听。可是他会借给我吗？我们好像还从来没
见过，鲁莽闯进陌生人的家里，这好吗？不知道主人是个什么样的人，万一古怪得赶我
出来怎么办？这个城市居住着太多形形色色的人，你能跟这个成为朋友，却也能与另一
个结仇。人际关系的复杂让简单的雪觉得恐怖。迟疑了半天，终究还是鼓起勇气迈出了
家门，踏进了一个陌生男人的家中。
　　门露出一道缝隙，没有关，雪轻轻推开门，边问着“有人吗？”边走进屋内，偌大
的客厅显得很空荡荡，柜子上的鱼缸只剩下浑浊的水，和几根发黄的水草，满地的画纸
零零散散，雪拿起一张，笔直的线条，精细的刻度，一定是个杰出的工程师，虽然对建
筑七窍懂了六窍，但这点对于精明的雪还是容易猜透的。
　　“啊～～～～”一个男人的呻吟。
　　雪翻开画纸，只见一张陌生但又熟悉的脸庞，头发还是那么凌乱，蜷缩在不长的沙
发上，一身的黑色在夜里确实很难让人注意，也许想被夜色吞没？或是藏在漆黑之中？

　　“怎么了？我能帮你吗？”雪永远是那么心软的女孩。
　　“我的……胃……疼……”他的手紧紧抱着胃部，头上的冷汗滴滴往下流，现在可
是12月啊。
　　………………
　　救护车带走了接近死亡疼痛中的乔，留下了空荡荡的房间和一只没有鱼的鱼缸。
　　　　　　　　　　　　　　　　　
　　四
　　　　　　　　　　　　　　　　　
　　乔睁开双眼，一切都是那么白，白色的床单，白色的窗帘，身边还趴着一个白色大
衣的女孩。乔注视着她，看了很久，白皙的皮肤，清秀的脸庞，长长的睫毛下却醒目着
一颗滴泪痣。
　　“你醒啦？”揉了揉惺松的睡眼，雪对乔抿嘴一笑。
　　“恩，谢谢你。”还是没有笑容，难道他就这么吝啬笑？不肯施舍给一个救过他的
人？
　　后来雪得知，他繁忙的工作加上每天对早饭的疏忽，害他的胃不得不流血穿孔，有
这么个粗心的主人，也是它的悲哀了。
　　从那天开始，雪的两点一线变成了三点折线，公司——医院——小家。
　　她从未如此无微不至照顾着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每天忙的不亦乐乎，连呼吸氧
气喝咖啡的习惯都几乎忘却了。虽然他从未施舍过一个笑，但那淡淡的口吻，雪已经足
够了。
　　乔出院后，继续忙于他的工作，但胃不再疼了，因为有雪的呵护。连自己的胃都虐
待的雪这下奉献她的拿手厨艺，每天早晚两餐决不怠慢他的胃。雪不知道为什么会对乔
这么好，对他胜过了自己。但是她是不需要理由的，只要明白这样很快乐就可以了。
　　偶尔乔会抽出空带着雪去附近的咖啡馆，喝上一杯纯正的爱尔兰咖啡，然后在secr
et garden的音乐中，促膝长谈，他们谈音乐，谈咖啡，谈文字，谈人生。
　　柜子上的鱼缸多了两条可爱的金鱼，青青的水草拂动出圈圈涟漪。
　　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当不同的个体相互碰撞，并融入彼此的生活，他们的世界
是相通的时候，那也许就叫作缘。
　　雪的生活里从此多了一个男人，乔的生命里多了一个女人，“二”是一个让人感到
平衡的数字，当它少了一横，就多了些许落寞，愁楚。
　　　　　　　　　　　　　　　　　
　　五
　　　　　　　　　　　　　　　　　
　　有情人终成眷属。人们往往一边把爱情理想化，一边还要忍受现实的痛苦。
　　乔的作品在美国获奖了，这是对他多少年来努力的验证，美国公司要求他出国继续
深造，这本是值得高兴的事，但对于乔却很难在事业与爱情幸福中抉择。事业的成功是
他一生的追求，爱情的幸福也许错过了再也不会来了。
　　乔点了根烟，一口一口吞吐烟圈，层层叠叠的烟圈迷漫在眼前，最多熏红了眼，却
怎么也解不了乔的愁。他望着站在阳台上雪伫立的背影，颀长瘦弱，风吹动她长长的发
丝，散散扬扬，他不能确定如此柔弱的一个女人是否受得了离别的痛楚，他更不忍心让
他最心爱的女人受一点点伤，是她治愈了他的伤，可现在却要伤了她，叹了长长的一口
气，掐灭了手中的烟。
　　“雪！”
　　他的声音如同吸铁石一般把沉醉在快乐中的雪唤了过来。
　　“鱼说：你看不见我的泪水，因为我在水里。”乔指着柜子上的鱼缸。
　　“水回答说：我能看见你的泪水，因为你在我心里。”雪哽咽着。
　　……
　　这个夜特别长，长的让人觉得恐怖。空气中吹着无方向的风，残缺的月亮无力地挂
在没有星星的夜空。
　　　　　　　　　　　　　　　　　
　　六
　　　　　　　　　　　　　　　　　
　　乔还是走了，只留下了那一只没有鱼的鱼缸还有那盘secret garden的CD.雪又照例
踱步到不宽大的阳台，手捧一杯麦思威尔咖啡，倾听着神秘园的美妙音乐，眺望远处，
此刻早已没有了想飞的感觉。一滴泪从眼眶滑出，不知是风沙吹进了眼，还是思念的释
放。雪静静地右侧躺在床上，用她的另半边身体死死压着被线牵着的心。
　　那一晚是12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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