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irls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ilymmiao (伊利苗@mmiao.net), 信区: Girls
标  题: 谁也用不着回头
发信站: 听涛站 (Wed Mar 14 13:00:19 2001), 转信

那时我失去了柏
　　妈妈你弄伤了我
　　
　　一株木棉花突然在山岗上开放，许多的面孔重叠在一起成为深山里的一汪流水。两
列火车在夜里擦身而过，我明白坐在父亲膝盖上梳理羊角辫的季节，已经像山谷里偶然
绽放在苔藓上的小花一样消逝了。瘦骨嶙刚的额头，只能证明时光经过了这块圣洁的土
地，就像海水漫过沙滩般迅速。
　　
　　难回首，无力再回首。季节的背后虫子啃噬了光的幔帘，记忆中的鸟纷纷倒下。
　　
　　母亲的头发花白，浑浊的两眼再看不见山外盛开的野菊，曾经阻止扼杀过爱情的双
手已经垂下。月亮破碎在我的悲痛之中。从此两颗青草般的心灵经受了寒冷的冬天。失
去柏我失去了整个一个季节。无数的影子跌落在往昔的脚印里。
　　
　　林始终伴随着我走过一座又一座的断桥。
　　
　　日子就站在我们面对面的地方，柏、林、木、松谁也没法逃避追踪。在一座山岗上
我攥紧林的衣袖就像攥紧一段发霉的日子。风将林的头发吹拂得像远处的一丛茅草，为
了与柏有关的痛苦我突然扑倒在林的肩头上痛哭不止。
　　
　　声音在夜晚冷瘦如旧坟。
　　
　　跟着林回到小屋，我倒在床上昏昏 地睡了。醒来时只听见夜晚呼啸的风声。我蜷坐
在床上看见桌上被喝剩的酒和空着的瓶子歪在一边。并有酒的余香散布在小屋里，我伸
过手不加任何思索地将缸子里的洒一饮而尽。
　　
　　终于有一天我不再忌恨母亲，却发现母亲整天独坐在一只残了脚的竹椅里。母亲聚
精会神地看着远方，自从父亲背弃她以后。她什么也看不见了。母亲一动不动地坐着深
陷下去的双目像两口干枯多年的井。
　　
　　我走过去双膝跪下，从椅边拾起她冰凉的老手放在唇边，泪滴下来在母亲的手上，
像久晴之后星星飘落在干裂的稻田里的雨点。母亲转过背去挡住了淤满酸辛的屏障。我
听到一种声音至人的内脏轰然炸响，血真的就如注而流。
　　
　　林坐在山头上的一块大石头上等我，太阳的余辉照射在他的脸上。我走到林面前满
头是汗对林说，林我心里只有柏你不用浪费时间了。林无动于衷地坐着。我快步朝山上
走去。我开始怀念童年的伙伴。将他们的名字一次又一次地写在同一个笔记本上。然后
那些稚幼的名字和稚幼的记忆，就这样牢牢地被我钉在墙上。
　　
　　直到有一天我顶着烈日，在一个离县城较远的地方找到了童年的叶。我有许多的关
于童年与叶的事，纷纷堵塞在喉管里就是讲不出来。叶的眼神使我的脑子反映出南方的
树林，心里充满了苦涩。
　　
　　于是我泪流满面。
　　
　　童年的事在心中打上了一个又一个的结。我明白并不是所有的女人，都能够记住感
情和表达感情。风顺着墙根吹过来，天全黑了。回到住处推开门便发现，林从门缝塞进
来的一张红色的龙凤结婚请帖。我的手开始瑟瑟颤抖，有一种声音从耳边倏然而逝。
　　
　　林当新郎时我去了。婚礼在县城一家不大的舞厅里举行。林如我料想的那样并没有
西装革履。柔和的灯光下林的面孔像蛇爬过的苔壁。
　　
　　整个夜晚林没有看我一眼。
　　
　　我有一种做了亏心事之后的内疚和紧张。我走近红衣裤红头绳红脸蛋的新娘，尽量
想表达一些真心实意的祝福。可是在新娘回过头的一瞬间，我突然感到了一种无尽的荒
凉和悲伤。面对她的背影 ，我自言自语地说你今天真漂亮。之后，我的后背似乎被什么
穿透了，心有些疼痛。
　　
　　这并不因为林娶了一个女人。林和他女人外出度蜜月回来后，就来看我并给我带回
一个小小的帆船，和稻谷颜色样的帆船。我说林你不怪我。林摇摇头露出一口白晰的牙
齿。我也真心地笑了，伸过手去说林你能这样我真高兴。
　　
　　林望着我又看看凳子旁边的那些，歪斜的酒瓶说还有你。我将手从林的手中抽出来
感到微微地疼。我又拿过酒瓶将酒，倒入一个大茶缸里摆上些饼干说，林就这样最后一
次。林和我面对面坐下后，就大口大口地喝起来。
　　
　　风摇晃着我的窗子，午后的阳光从敞开着的门照过来，正好照在我们的头顶上。在
这样阳光灿烂的日子，当一种颜色和一种爱通体透明，我们谁也用不着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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