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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ronaldo (寂寞让我如此美丽), 信区: Girls
标  题: 又是柳叶飞舞时  
发信站: 听涛站 (Fri Jan 12 12:31:14 2001), 转信

不知不觉，又到了柳丝儿飞舞的季节，大街上满眼都是女孩子们斑斓绚丽的裙衫，美丽
的西湖重新变得迷蒙空灵起来。
　　
　　人这一生经历的场景实在是太多了，轰轰烈烈、凄凄惨惨、五彩缤纷的都有，而为
什么其它的都烟消雾散，偏偏那场过去好久的往事，却永久地驻留在我生命之中的每一
个初春，从世界中行走到现在，对人及情感已大多明了，做人已十分的冷静，可为什么
每逢一到此季，心马上就会变得柔软如水？
　　
　　为什么即使在最满足的日子里，眼前只要浮现那场往事，眼泪就会不自觉地流下来
，一种对爱情的茫然，使我的心再次脆弱。
　　
　　与凯相识是在七年前，正是柳丝儿飞舞的时节。那时候的西湖，细雨绵绵，迷迷蒙
蒙，很有点凄清的感觉。那次，我们美院在平湖秋月举行了一场画展，我的作品，是一
幅布贴，叫“烟雨柳絮”，一叶扁舟荡着一袭青衣……。凯的呢，是幅皮纸画，素淡的
笔墨，曼妙的身姿，画中的长发女子居然与我的“青衣”有着同工异曲之妙，于是便见
画钟情。
　　
　　以后，凯一定也要证明除画之外我也是见人钟情的，我当然不肯承认，一夜之间，
画出了60种嘻皮笑脸的脸谱来取笑他，盈盈笑，微微笑，眯眯笑，痴痴笑……看得凯目
瞪口呆，之后，便是傻傻的笑。再以后，便经常一起写生看书喝茶游玩，也算志同道合
。我是学服装的，很能修饰自己，加上1.69的个头，走到哪儿都引人注目，凯当然更是
个帅小伙，很大气，走在一起，到处是一片艳羡之声：“真是一对绝配！”那段日子，
我们幸福得没有了边，记得凯常说：“还有谁会比我们更幸福吗？我不信！”当然，我
更不信！
　　
　　一年的时光很快便在如云般的轻快与逍遥中过去了。凯修完了学业，因为他来杭州
进修是c市的一家私营集团出资的，所以，按合同就必须回那儿去，否则就得赔偿大笔的
违约金。凯临走的时候，抱紧我说：“乖，别哭，我一定会回来娶我的小新娘。”那天
，我们一起携手去西泠绸庄订制了一件杭绣的红缎子旗袍，准备做我的嫁衣，凯喜欢旗
袍，他说这是我们中华民族的服装精粹，最能显示东方女子神秘性感的丰韵，凯说：“
小青，你穿嫁衣的时候，一定好看死了，惊心动魄。”
　　
　　C市离杭州也不算太远，当中有七个小时火车奔跑的时距。那一年真是特别，等待，
分别，电话，思念……，凯和我经常不知疲倦地把自己交给无限延伸的铁路，总是半夜
出发，零点到达，让每个假日都充满爱的甜蜜。那迅速积攒起来半抽屉的火车票，就是
那场爱情最美丽的见证。
　　
　　凯在那家私企干得不错，颇得老总的赏识，很快便有了一套二居室的房子，不久还
被提升为投资部的经理。那天，他打电话给我，问我毕业了能不能先去c市工作？说他想
我，想真真切切地抱着我，并说等到合同期一满，我们再一起回杭州买房结婚。熬过了
一年，毕业时，我决定放弃父母千辛万苦为我找来的本地单位，这令所有的人都感到震
惊，而我心里想的只是凯，只想到他身边去陪着他。
　　
　　妈妈知道这一消息后，几乎昏厥过去，并诱发了心脏病进了医院，病情稍好之后，
便开始了一系列的“革命行动”：剖心长谈，晓之以理，动之以武……但这些根本没用
，我那时，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妈妈没办法，甚至给凯去了信，准备去找他本人……一
时沸沸扬扬。父母干涉的最后结果导致了我的不告而别，穿着那件红缎旗袍，从此，义
无反顾地踏上了爱情之路。
　　
　　在c市的一个职校，我顺当地找到了一个美术老师的工作，报酬虽少，但我很快乐，
何况凯赚的薪水已经足够我俩的日常开支，当然最最重要的是终于能够和凯在一起了，
从此一心一意地做起了凯的小女人，快快乐乐地打理着属于我们的“小日子”。凯比以
前更加光彩照人了，添了许多帅气，也添了许多男人味。
　　
　　那真是一段极平静极快乐的日子，每天上班下班，洗菜做饭，散步喝茶，虽然平淡
繁琐，但却因为浸了一段痴情在里面，而酿成了一杯醇厚的美酒，我醉在其中，幸福得
一塌糊涂……属于我和凯的爱情委实是太过于美丽和浪漫了，给人一种“来不及”的忧
虑。太过美丽的东西往往会让人有一种“忐忑”的感觉，尽管我是如此的不服、不信！

　　
　　爱情在我的心中有着至高无尚的魅力和美丽，但我们的爱情还是生病了。
　　
　　凯，你还记得吗？
　　
　　11月18日是我的生日，那天，你本来答应一定要早早回来给我庆贺的，那是小青平
生第一个没有爹娘在身边的生日。那一天，我特意早早回了家，做好了凯平时最喜欢的
菜肴，然后，穿上那件红缎旗袍，结果，那一天，等到凯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二点了，
满桌菜肴早已冰凉。知道凯近来工作特别繁忙，也知道凯之所以有了今天，全仗着老总
的器重。所以，对于凯的晚归，自然不能多加埋怨。
　　
　　但是那晚，凯的神情怪怪的，似乎心事重重。心里有点奇怪，摸摸他的额，有点烫
，却绝不是发烧，喝酒过了。叹口气，倒杯果汁：“祝我生日快乐吧，凯。”“青，生
日快乐！”凯重重地拥住了我。那晚，凯一直重重地搂我抱我，几乎把我的骨头都揉碎
了。
　　
　　从那以后，凯更忙了，经常不能按时回家。加班、开会、应酬，理由一个接一个，
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我才能见到凯，凯看上去又疲惫又憔悴，我的心又痛又急，可
我能说什么呢？凯的目光常常躲着我，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终于有一天夜晚，
凯打回电话，说公司通宵加班，不回家了。虽说凯经常早出夜归，但通宵不归却还是头
一次。
　　
　　那天午夜，天突然下起了大雪，想起凯早上出门还是一袭单薄的西装，心里着实有
点不踏实。顾不得天寒地冻，抱起风衣，立刻打“的”去了凯的公司，拼命敲开大门，
守门大伯披着棉大衣，一脸诧异。
　　
　　“大伯，我给凯送件衣服来。”我赔着笑，不好意思地说。
　　
　　“姑娘，现在是啥时候了？”“可凯加班呀？”“加班？不会吧，凯早走了，对了
，是和方芳小姐一起走的。”大伯都都哝哝地说完，便关上了大门。
　　
　　冷风袭来，仿佛一把锋利的刀子重重地割在心头，心，一点一点裂开了。方芳是公
司老总最宠爱的小千金，用凯的话说就是半个老总。听凯说，方芳很能干也很好学，一
直跟着凯学油画学摄影。和凯散步的途中曾经遇上过一次，玲珑的个儿精明利落，只是
她的眼神，她瞧凯的那种眼神……
　　
　　满脑子里的混混沱沱，那天，我不知道究竟是怎样一步步挪回了家，手中的风衣也
不知飘落到哪里去了。第二傍晚，凯破例早早回了家，眼睛布满血丝。我什么也没问，
依旧炒了凯最爱的杭州菜——毛豆萝卜丁，嚼着酸酸的萝卜干，一时相对无语。
　　
　　那天之后，日子似乎又恢复了以前的平静，凯按时上班下班，晚饭之后，依旧门口
走走聊聊，我绝口不提那天晚上，凯也不问那件丢失的风衣，但我整个人却明显地消瘦
下去了，夜深人静，当凯以为我睡熟的时候，总是紧紧地搂着我，贴着我的脸儿，我的
眼泪在梦里流成了河。
　　
　　到了月底，凯突然告诉我一个消息，说他被炒了，不但炒掉了薪水也炒掉了房子，
但同时也炒掉了我心头的一块大石头。只要凯能在我身边，我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我和凯搬出那套二居室，在学校的附近租了一个十平方米的小屋。凯开一个“湖影
”经营网吧兼画廊，一边营业一边画画，日子又重新开始忙忙碌碌起来。我呢，白天在
学校教画，晚上便是“湖影”的服务生兼收银员兼老板娘，到了夜深人散，我和凯就在
“湖影”席地为床，日子虽然清苦，但心里毕竟是满盈盈的。
　　
　　谁料天意不测，商海无情。由于凯不擅此道，加上经常收不回卖画的钱，很快，我
们的“湖影”便负债累累，不得已忍痛割爱，“湖影”抵给了别人，画廊也不复存在了
。
　　
　　再次搬出的那天，凯沮丧得不行，望着他那双痛苦疲惫内疚的眼晴，我心疼极了，
抱着他的头，我一字一字地告诉他：“凯，没什么，只要有你，有你，我就足够了。”
这次，我和凯只能借住在我教书职校的贮物间里。贮物间在最底层，又小又潮，除了架
起一张床外，几乎塞不下任何一件东西，凯天天闷在家里埋头作画，那些礼品店的小老
板个个势利刻薄，凯那些充满才情的作品，竟被他们贬得只剩几个小钱。职校的薪水本
来就不高，除去水费电费房费还债，根本所剩了了，我和凯天天得算计着吃饭，十元钱
划算划算便是二天。
　　
　　一向极爱修饰的我，这一年里没有添过一件新衣。套头毛衫加仔裤，天天能做到的
就是把自己整理得干干净净。学校那些女老师，以前常常围着我的惊叹，现在变成了揶
喻：“哎呀，小青，你现在是越加的随意越加的骨感了。”不照镜子，也知道自己消瘦
得不成样子，以前紧绷绷的仔裤，现在可以塞得进厚厚的一本书。凯看我的眼神越来越
痛，常常默默把我搂在心口，搂得我心里酸酸的。
　　
　　那年冬天，我患了流感，进而转化成肺炎，持续高烧，整天昏昏沉沉，学校的课自
然是上不成了。凯天天守着我，拼命画画，四处筹钱也四处碰壁，终于有一天，凯搂紧
我，痛哭失声：“小青，小青，对不起呀，我没有照顾好你，我是不该让你来的！是我
不该呀！”我的心抽搐成一团，我的凯曾经是多么的恃才傲物，或许我真的不该来，或
许他应该和方芳在一起，或许或许……
　　
　　第二天下午，当我从昏睡中醒来，凯已不见了，出现在眼前的却是二张又痛又怜的
脸，我的父母不知道怎么来到了c市。凯呢？小凯呢？回答我的只有母亲哀哀的眼泪和父
亲铁青的脸色。傍晚，我便被父母架上了火车，凯却一直没有出现。
　　
　　火车缓缓地启动，c市惭惭模糊得看不见了。心，痛成了一片片，那一刻，我知道，
人的眼泪是可以从不同的地方流出来的。
　　
　　日子在心痛中一天一天地过去，凯音讯全无。曾试着打电话去c市找过，有人说他去
外地打工了，有人说他回原公司去了，也有人说他……
　　
　　风很冷，夜很长，我很孤独。曾经以为找到了世界上最幸福的一份感情，爱的感觉
是多么的单纯，只知奉献、投入，不知索取、不计得失。喜欢爱与被爱的感觉，痛苦也
是享受，也是别样的快乐。
　　
　　只是这所有的一切竟然都恍若梦境，在经历了一段自己呵护自己的日子以后，我慢
慢发现，这些往事，这些曾让人心慌心痛心碎的往事，已如夕阳渐隐，消魂的梦已在昨
日的风暴中了。这真是个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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