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irls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ilymmiao (伊利苗@排骨()), 信区: Girls
标  题: 影(zz)
发信站: 听涛站 (2002年07月02日00:18:44 星期二), 站内信件

影    水木扬慧于 2002.06.30 09:17 发表在爱情故事
　　那年，我20岁了。
　　我在这个不大不小的年纪来到一个临海的城市读书。可我又不能安安静静的读书，
我必须打工赚钱养活我自己。
　　学校门口的一间网吧招聘网管，老板娘是个凶凶的中年妇女，头发卷卷的，两只吊
梢眼总是像在瞪人。老板娘是不要女生的，怕招惹是非，但我是个例外。三天适用期过
后，我开始了我的工作。我想，或许我的专业知识确实不错，或许还有些别的愿意吧。

　　在网吧里打工不累，但一刻也不得闲，经常就有些机子死机啊什么的。这时候，老
板娘就会用她破锣似的大嗓门喊一声：“小影，##号机子死机了，你去看看！！”刚开
始我有些不习惯，每次她喊完，我的脸上都会热辣辣的，后来也就习以为常了。人少的
时候，我可以免费用空机子，这恐怕是唯一的好处了。不过用的时间长了，老板娘的脸
就会拉的很难看，像一个洗变形的鞋垫。
　　每个双修日总会有很多学生来上通宵网，老板娘一个人应付不了，让我也去，双倍
的工钱。我想了想，就答应了——毕竟钱对我来说是个很好的东西。
　　　　　　　　　　　　　　　　　
　　“小影，你去看看十八号机！”老板娘把她蓬松松的头从柜台后面伸出来，冲着四
号机前的我喊了一声。这一声就像一针兴奋剂注射到屋里每个人的身上，那些坐在电脑
前已昏昏欲睡的人又各个精神振奋，屋里也发出一种悦耳的敲打键盘的噼啪声。那些常
上通宵网的都特喜欢这个网吧，并不是因为这里的机子快或价钱便宜，而是因为老板娘
的“河东狮吼”特振奋人心，听到这种声音的人决不会因睡觉而浪费一晚上的黄金时间
。
　　十八号机前正站着一位个子高高的不知所措的男生。我坐在电脑前看了看屏幕，没
什么，只是启动的程序太多，超负荷死机了。
　　敲下CTRL+ALT+DEL键，屏幕又开始跳动了。男生一脸敬佩的看着我，嘴里不断说着
感激的话。我只对他笑笑，转身回到四号机前。
　　男生在凌晨一点和四点时又死了两次机。每次都是因为窗口开的太多。看样子他是
个初学者，我没法给他解释清楚，只好每次都帮他重新启动。男生每次都感激又有些不
好意思的看着我，他的头发是《灌篮高手》里流川枫式的发型，顺顺的垂在周围，给人
很乖的感觉。
　　到了下个星期五晚上9：00的时候，男生又来了。白色的运动鞋，浅蓝色的牛仔裤和
灰色的休闲上衣，干净利索。
　　老板娘在楼梯里吃宵夜，我一个人坐在柜台里替她收帐。我给男生开了一张八号机
的票，男生笑笑的递给我一张纸条：“可以做朋友吗？我的QQ号是108911243”我不接，
只埋头记账。；老板娘开门走了出来，男生把纸条放在桌子上就走进去找八号机了，我
急忙把纸条塞到袖子里，过了好一会儿，心里还是惴惴的。
　　老板娘替下我。我找了台空机子上了QQ，把男生的号打入查了一下，上面的卡通头
像竟和他本人有些相像，也是顺顺的垂着的头发。
　　　　　　　　　　　　　　　　　
　　名字：呼吸不说谎
　　　　　　　　　　　　　　　　　
　　QQ号：108911243
　　　　　　　　　　　　　　　　　
　　年龄：21
　　　　　　　　　　　　　　　　　
　　国家：天马行空
　　　　　　　　　　　　　　　　　
　　地区：加州海滩
　　　　　　　　　　　　　　　　　
　　或许是这个奇特的名字吸引了我，也或许是这份奇特的资料吸引了我，我把他加为
好友。
　　“知道我是谁吗？”我送出这句话后，立刻感觉自己问的好傻。
　　“你是小影吧？”很快就有了回音。经常来这个网吧的人在老板娘大嗓门的聒噪下
没有不知道我的名字的。
　　我既不否认，也不承认，只见入一排省略号。
　　“‘水木杨慧’，你的网名很好听而且很特别啊！”他看了我QQ上的个人资料了。

　　“谢谢。”我聊了聊前面的刘海，没想到他也说这句早就让我厌烦的话。每次我上
QQ，好多人要求和我聊，都是先看中我的名字的。
　　“为什么要用‘水木杨慧’这个网名啊？”
　　“不为什么，只是喜欢。”
　　“没想到你这么有个性！！”
　　有个性？如果这也叫有个性，那垃圾堆里穿的破破烂烂的叫花子应叫super有个性吧
？！
　　“看你的外装，你应是个很沉静的女孩。”荧屏上又补了一句。
　　沉静？我苦笑着摇摇头，我讨厌这个词，他刺痛了我的心。
　　“你这么相信你的直觉吗？”
　　“我绝对相信自己的判断。比如我就知道你为什么只笑而不说话。”他像一个饱吸
了氧气的鱼在水中活跃起来。
　　“哦？”这次轮到我惊讶了，但这种感觉强于惊讶，应叫震惊。他怎么会知道？！

　　“你不想知道原因吗？”
　　我感到浑身无力，真的不想回答了。荧屏静默了一会儿，似乎在等我回答。我无言
。
　　“有些女生常用沉默来保护自己，你也是其中一个。我认为女生活泼一点比较好，
太沉静了我受不了。”
　　“那你为什么和我聊呢？我不是很静吗？”我觉得他有些霸道。
　　“这一点我也想弄清楚。我只是感觉你眼睛里有一种很深的东西抓住了我。你知道
吗？你的睫毛很长，可以在眼睛上投下一层淡淡的影子，很美………所以你就叫小影了
，是吗？”
　　这一点我到没想过——虽然我叫小影——不过这可是第一个男生夸我的眼睛好看。
我们的对话渐渐活泼热闹起来了。我知道他叫徐沐辰，很美的名字。我们在一个学校读
书但不在一个系。
　　以后男生就经常来了。每次见到他，我都浅浅的笑一下，而他则会回一个好灿烂的
笑和一个极热情的招呼。老板娘似乎觉察出了什么，可又确实没什么，况且有钱赚是她
最大的满足，她也就不好说什么了。
　　我们在网上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他说我个他的第一印象是特文静的一个女生，没
想到我这么健谈。我告诉他我曾经也很健谈，但现在只能在网上健谈了，在别人面前我
一个字也说不出。这是真的，我没骗他。他于是说怪不得每次见你，你都只是微微的笑
，不过很好看啊。我高兴了，就告诉他我喜欢早晨的阳光，他于是回答他喜欢在早晨的
阳光里散步——正是“沐辰”的意思。
　　“我——可以请你去散散步吗？在早晨的阳光里。”于是荧屏上出现了这句我最怕
的话。看着蓝萤萤的荧屏上白色对话框里浅绿色的字，我有些不知所措，心里的害怕远
远大过了高兴。
　　“？？？？…………”荧屏上出现了无数的问号。我的心随着不断出现的问号隐隐
作痛，那些像钩子一样的问号终于挂住了我的心，我答应了。
　　“但你得保证别让我说话。”我提出了这个看来很奇怪的需要。
　　“好啊，我知道你很腼腆的。”我没想到她这么爽快就答应了我的要求。
　　“不过，你更我在一起一定会变得爱说话的。”因为，我比较喜欢爱说话的女生。
“她的最后一句话刺痛了我的眼睛。
　　　　　　　　　　　　　　　　　
　　那是个星期天的早晨，我向老板娘请了假，就在校园莲湖边的石凳上坐下等他了。
天气很好，太阳刚刚升起了一半，像刚从温水里捞出来一样，湿湿的，润润的。绽满鹅
黄色柳叶的柳条在我的头上拂来拂去，有些已经要垂到水里了。湖面上静静的漂这几片
嫩叶，每一片都两头高高翘起，像小小的舟儿。微风吹来，小叶子就翘着两端在水面上
转啊转的，犹如《天鹅湖〉〉粒子在的小天鹅。
　　等我在向西看时，男生已迎着阳光走来了。这是一个很好的着光角度。已经全升起
来的太阳似乎把所有的金光都洒在他的身上。他的深蓝色的外套和宽松牛仔裤饱吸了阳
光正努力向外放射光泽。
　　我看呆了，完全忘了我这样冒失赴约会带来什么后果。
　　我们沿着湖边的小路向东走去，后来又拐到了一条向北去的宽阔的柏油马路上。太
阳光照的我有些眩晕，我沉浸在幸福的氛围里。
　　他从背包里拿出一个洗的很干净的苹果递给我红红的苹果像孩子的脸，是我不能拒
绝，虽然我不喜欢吃苹果。我像孩子一样吃了起来，淡淡的果香飘荡在周围。那由一些
亮亮的小颗粒组成的果肉很虚无飘渺，咬在嘴里象化了一样转眼就没了，只留下一些坚
实的果皮，总也嚼不完。
　　路上的两很少，路两旁搭满了大棚，有些已经把塑料布揭开了，露出里面绿油油的
采苗，这就是校园外的风景了。我们不说话，默默的向前走，互相只看得见对方的一点
一符合向前移动的脚，很想张爱玲故事里没有结局的长安和童世舫。
　　走了很远，上了一个坡，可以看得见远处楼后的海时，我听主教用询问的目光看了
看他，他立刻心领神会，我于是转身往回走。可男生却停住了脚，他看着我的眼睛用一
种异常文荣的声音告诉我：“你的眼睛让我心动了。”我看着他，忍不住眨眨眼睛，当
我意识到他再说什么时立刻不还意思起来，而我的心也开始剧烈的跳动。我低着头看自
己的脚尖，感到脸颊两旁热烘烘的。
　　“你的眼睛像两只会说话的蝴蝶深深的吸引了我。”
　　我抬起头对他笑笑，低下头往回走，有两行热热的东西从两颊爬了下来。我赶忙用
手去擦，可怎么擦也擦不干，像永不干涸的泉水，从很深的俄地下冒出来，仍带着地心
的温暖。我想，在他爱上我的同时我也爱上他了我开始后悔了，从故事的开始，椰子九
奉劝我别玩感情游戏，我玩不起的。椰子是这个世界上最关心我的朋友，他了解我的过
去和将来。我对椰子发誓：“我真的不是有意的，但我一看到心就像琴弦一样一样微微
颤动。”椰子握着我的手说：“我的沙妹妹，别把一切想的太美好了。他是个爱说爱笑
的人，他人手不了你的宁静，你们只是两条偶尔交叉的直线，没有结局的。”
　　我买了四个苹果回到宿舍，一个个都洗干净，全摆在桌子上，淡淡的苹果香飘绕着
，忽而远忽而近。我拿起一个有黄黄的皮的，要了一笑口，甜甜的却又酸酸的，我小心
的嚼着，就像嚼着自己的幸福，越来越少。当这个苹果吃完后，我做出了今生最痛苦的
一个决定。我不想在骗他了，可他是个多出色的男生啊。我的泪滴了下来，落在苹果上
，摇了几下就顺着滑滑的果皮流了下来，，苹果也流泪了吗？
　　　　　　　　　　　　　　　　　
　　打开qq，看到呼吸不说谎暗色的头像在跳啊跳，想要拼命脱离那个约束它的框，他
给我留言了，很多。
　　“为什么这几天都看不到你？你又不告诉我你在那个系，我又不敢问老板娘，怕给
你带来麻烦。”我很重视这份感情！！茫茫海里，我找不到了你，我希望……“头像还
在跳，在跳……
　　我又流泪了。
　　我好像在玩一场不大不小的游戏，自己玩就罢了，还害了别人。
　　“星期六下午四点我在湖边柳树下等你。可又句话我要告诉你——可能我一辈子都
没机会对你说出口——对不起，我会让你很失望的。”
　　他来了，一脸的焦急。他或许以为我是要拒绝他。不，不，如果有可能，我绝对答
应他，还会亲口告诉他我有多么喜欢他。
　　我站起来，看着高出我一头的他，还没张嘴，雷却用了出来了，我说不出口啊！我
把紧攥在手心里的纸条放在他手里，看着他打开，在看着他由错愕到惊讶的表情，我受
不了，真的受不了。我哭着跑回宿舍，全然不顾路上行人的眼光，因为，那纸条上写的
是我在他面前唯一的自尊：“我是个哑女！”
　　我感谢上苍还没有剥夺我哭的权利，我痛痛快快的哭完就走了，永远离开了这座临
海的伤心城。十五岁时的那场病让我失去了说话的权利，可我的大脑仍是健康的，我不
能欺骗这样一个男生，每次用他以为是腼腆的沉默或微笑来回答他热烈的话语。椰子说
的对，如果我真的爱他，就应该远远的离开他。这对我来说或许残忍，但至少给他留一
丝美好的回忆。
　　我在qq上给他留了最后一封信：“‘小影’这个名字是我自己起的，因为我不能说
话感觉自己就像个影子。我曾想加入你的热闹世界，可我的寂静世界不属于你，我是深
海里的水，你是地心里沸腾的油，我们不可能在一起的。茫茫人海里，你再也找不到我
了，因为我把心已经丢在你那儿，剩下的只是一个影子。”
　　我去了北方的一个聋哑学校，每天和孩子们在一起，我很快乐。
　　而且，我曾经有一个美丽的故事属于自己——尽管故事的结局被我涂上了不完美得
一比——我可以在太阳出生的时候想像曾在同样一个早晨发生的故事，故事里飘荡着甜
美的果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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