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irls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xiaoxian (小仙~笑靥如花~), 信区: Girls
标 题: 上海往事(16)
发信站: 听涛站 (2001年12月24日11:11:45 星期一), 站内信件
很多年以后,不知道还会不会记得那种叫“八喜”的冰激淋?
(十六)
到了北京我便一头扎进了剧组。
我们拍的是一段高粱酒广告,用了大量的京剧段子。这是简妤在国内第一次拍电视广告
,我为她写的本子。
北京已经有些凉意,我们住在小西天,那里是影视圈里的人聚集的地方。晚上和简妤常
常去那边的小馆子吃饭,要一个拍黄瓜,喝一点啤酒就把所有的劳累都给压下去了。
简妤忽然提到梅蕊,说那个女孩太自恋了,在这样做下去会疯的。我也不答她的话。
可是心里明白她说的也并非没有道理。这之前上海已经出了一两桩这样的事,我也常跟
梅蕊说,节目做太久会一直沉浸在那种氛围里面无法自拔。
每次说,每次她就要跟我争辩,我心里知道她是爱极了这份工作,所以也不再去劝。
只是心里担忧着她的身体。
在北京的每天早晨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先给她打一个电话;有时候在大街上拍戏,忽然
心有所动,四处去找公用电话打。无时无刻,就怕自己这样一走,把她冷落在那个城市
里。
她在电话里总是兴致高昂,说自己又发现了一些什么新东西,要等我回去一起看。原以
为隔着远些可以冲淡一点,这样反而却更依恋了。每时每刻似乎都牵着挂着,到了最后
简妤已经忍无可忍,打笑说,再不放你回去你得杀人了。
我看着她,无奈地笑笑,觉得这个秘密也许这一辈子就只能让她知晓了。剧组的人则一
律说,安的男朋友真有福气啊。
我从他们的话里似乎已经看出了未来:没有未来。
倒是简妤大约看出了我的心思,那天特意约了毓和她的女朋友阿敏到王府一起吃饭。
关于她们的故事圈子里传得很神秘,似乎是毓在出名之后就被阿敏一路疯狂追过来,追
到她结了婚还是不肯放弃,就这样等了很多年,自杀了三次,最后还是如愿以偿,她带
着她私奔去了美国。
到了美国一切从头开始,阿敏去餐馆打工,支持毓念完了硕士学位。然后两个人开了一
家小小的录像店,从最基础的做起,十年不到,竟然发展成了在亚洲很多地方都有办公
室的跨国公司。房地产,股市,影视,媒体,她们都有一些投资。滚滚而来的财富使得
她们如鱼得水。两个人一起十来年,合作了很多的广告和影视经典。不论毓在哪里拍戏
,阿敏总是形影不离。
据说有时候毓睡午觉,阿敏就会在旁边等着,看着,或者守在房门口不让别人来打扰。
难怪圈内人打趣,说毓都不会老的。
正在胡思乱想着,毓和阿敏已经出现在了大堂。
我甚至不用简妤去提醒,因为就算在万千人丛中,她们也可以立刻抓住人们的眼睛。
毓无疑是个大美人,她的美是那种天生丽质的样子,不需要刻意去装扮什么。现下不过
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一套洋装,但到了她的身上便形成了一种自在的飘逸。相比之下
,她身旁的阿敏则是另一种的风格,一身的白,不是那种没有血色的白,是看过太多繁
华与诱惑以后会令人安心的白。不夸张,不招摇,实实在在地存在在那里,恰到好处地
点衬着毓。那么执着,那么有力,无法逃避的一种沉定。
待她们两个走近,坐下,我霎时被三个相貌气质各异的女子逼得有些透不过气来。左看
看,右看看,竟然笑了起来。私下里觉得这天下美貌的,大方的,灵气的,各色各样的
女子竟然是那么多了去,而还有不少被湮没在人群中,若做成一个女子俱乐部,聚天下
才貌美色,岂不美哉妙哉?
她们似乎都明白我在笑什么,也不在意,自顾自地看菜单,然后大家点了菜,也不算热
络,也不算冷淡地聊着。简妤因为两边都熟,便穿针引线一般地在那里互相照顾着。说
着说着我的心思竟然飞了出去,眼前晃着梅蕊的身影,耳朵里隐约是乐池里的钢琴声,
却再也没了其他的痕迹。
毓和阿敏在那里默契地交换着眼神,偶尔毓会象小女孩一样去抓了阿敏的手来摩挲几下
,看得我呆呆地。觉得如果自己也有她们这样的事业基础了,也许就可以给梅蕊一个未
来,虽然今天的我们在同龄人面前还不错,但和能够获得“自由,随心所欲”的代价来
比,却是差得太远太远了。
从王府出来便觉得又喜又忧,仿佛自己大概再努力也不会有那么一天。这样想着不免黯
然,再想想那越来越近的婚约,竟然对自己很失望。回到房间倒头就睡。快到12点了梅
蕊打电话来,我跟她说了晚上的事情,她也闷闷地,说,今天我回妈妈家了,她问我有
没有男朋友,我就把胡岩的事情告诉她了。
我猛然觉得这次出来竟然没跟Andy打招呼,也不知道自己是疏忽还是根本不愿意他知道
。这会儿梅蕊一说胡岩,我倒条件反射一样地便想到也该给Andy打个电话。于是匆匆挂
了梅蕊的电话去拨美国长途。
那边铃声响了一会却没人接。答录机跳起来的时候我听到Andy孩子气的声音,心一软,
眼泪却下来了。也没再说什么,就搁了话筒。
就这样挨到片子拍完,比原定的一个星期还超过了两天。最后一晚剧组在燕沙隔壁吃饭
,我忽然想起梅蕊说的八喜冰激淋,于是就去买了一大桶。我脱下外套把冰激淋包个严
实,简妤在一旁笑我:你知道,冰激淋化了再冻住会有毒的。
我不会让它化了的——我朝她笑笑。觉得自己有些发痴。
她无奈地耸耸肩,说,你呀……
我再朝她笑笑,彼此心照不宣。其实我很感激简妤,觉得她如此善解人意。有时候我也
想,如果那时候接受了简妤事情会不会不同?
每次这样想的时候就觉得自己太无耻,但好奇的时候,还是忍不住会想,甚至也曾下过
决心要问问简妤。只是一直未等到我开口,她却已经消失在我的视线之外了。
不过这是后话。
一路从小西天到机场开了很久。出租车里我还是紧紧抱着那盒冰激淋。和我们同车的导
演老余不时回头看看我,又指着冰激淋,说,只有你们这种谈恋爱的女孩子才会发这种
疯,大热天抱个冰激淋回去。
我也不回答,只是冲着他笑,一路上心里盘算着梅蕊看见这桶冰激淋会怎么样。这样想
着就到了机场。
上了飞机,我把冰激淋交给空姐,让我失望的是,飞机上竟然没有冰箱。小姐很抱歉地
看着我,说,我帮你放在冰块里,不过一会儿可能也会化了。
就这样忐忑着,飞机总算落了地。我抱着冰激淋也顾不得去取行李先往外冲。老远就看
见梅蕊在那里朝我招手,我举起手里的冰激淋,很骄傲的样子。她似乎一惊讶,转而开
心地笑了,大声在那里叫:安,快过来!
我飞快地跑了过去,隔着栏杆把冰激淋给了她。她一只手接过桶,一只手却迅速地在我
的手背上抚摸了一下。我一转掌,也握住了她,借着那一大桶冰激淋的掩护,我们迅速
地把所有的思念,感激,期待和爱恋,都在那一握中完成了。
阿三有问:哈哈,看来这八喜冰激淋还真有魅力呢。
是啊。我想,爱一个人,就是想对她好,对她好,就是在她无意中提起的时候,记住她
的话,然后去实现她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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