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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xiaoxian (小仙~笑靥如花~), 信区: Girls
标  题: 上海往事(25)
发信站: 听涛站 (2001年12月25日13:55:17 星期二), 站内信件

战争还没开始,我们已经两败俱伤
                 
  (二十五)
                 
两天以后我们去医院,检查的结果是医生要求梅蕊住院。梅蕊只好实话告诉医生自己无
法离开那么久。这样再三讨价还价,医生同意梅蕊每天下午到医院来吊针和观察。

我发誓说一定会监督她。这样每天下班我便弯去外滩等她出来,或者有时候她下班早了
就会来公司等我。

起先我们还很大方也不在意别人的眼光,可是时间久了却发现风言风语越来越多。于是
我总是把车停在电台隔壁的友谊商场,而她也喜欢在公司不远处的小咖啡馆等我。

这样就避开了她的听众和我的同事。我不想让我的任何的不小心去影响她的前途。

治疗开始不久,梅蕊很快成了医院里各色人等的焦点。走到哪里都有素不相识的人来打
招呼。我知道那是喜欢她的节目的人太多,但也从人们有些惊疑的目光里看出我的不合
适。

那天我还是照常我陪着她去吊针。一瓶快完了,我去护士办公室叫人来换。走到门口便
听见里面两个小护士在那里说笑:“侬讲那个梅蕊是不是同性恋啊?那个安天天陪她来
的呢。”

“我看也象。那天还看她们手拉手的呢。哎哟,我都不好意思讲。”

“不过文艺圈里的人老开放的,反正跟男人困(目困)觉(上床)也随便来西厄。何况
跟女人,又不损失啥。”

“侬迭个人哪能介龌龊的啦?我看两个小姑娘清清爽爽的。其实要是谁愿意这样天天来
陪我吊盐水,我才不管伊是男的还是女的来。”

“这倒也是。不要讲吊盐水来,小李要是肯天天来接我下班我就烧高香了。男人嘛,一
个个都不是东西。就会只嘴巴,到了真要做啥事体了,就缩了。”

……

小护士的话被我的闯入打断了。她们都似乎有些尴尬地看着我,猜测着我是否听到了她
们的谈话。我很宽容地一笑,既想告诉她们我已经听见了,希望她们以后别在背后乱嚼
舌根,也想告诉她们,其实我不会在意她们的议论。

但我和梅蕊还是决定以后不要再那么亲密。送她的任务仍然继续,但在离医院还有些距
离的地方我们会下车。然后我看着她自己去医院。我总是在原地站着,她总是走两步便
会回头跟我笑,然后再走,再回头,再笑。这样连续着几次,她便消失在远处了。我算
计着时间去外面转一圈,然后仍然站在老地方等她一起回家。

在暮色里我总是想,不知道哪天她出来看不见我会怎样,不知道哪天我等不到她会怎样
。这种等待好象就是一个惯性,成了生活的某个部份。

其间“心经”开了幕。开幕当天我和梅蕊匆匆到了场。有些时日不见,胡岩似乎发了胖
。他和梅蕊若即若离的关系始终在那里让我不安。不是妒忌的不安,而是我总有种直觉
,觉得胡岩不可靠的。倒是梅蕊常安慰我,说我是把胡岩当作情敌才会那么想。

其实我是希望梅蕊开心的,不论是不是和我一起。而且这“一起”的可能在一开始的时
候就被我们双双努力,齐齐堵死了。任何疯狂迷醉的前前后后,我们都不约而同地提醒
自己:这是暂时的,不是永恒的。如果梅蕊找了一个爱她的男人,那于我,多少算是安
慰。她的病需要耐心和照料,我怕不会有太多的人愿意坚持。即使是我,在付出和得到
中也始终徘徊着。若不是她给我的那么多的温情支撑,我又怎能真的会去坚持?而这种
“坚持”也是成了“最后的疯狂”,时刻准备着抽身而去,时刻准备着做个给自己套上
冠冕堂皇借口的“逃兵”。

单独的时候,我跟胡岩说起梅蕊的事情。但不敢告诉他全部的真相。只是说她最近身体
不好,并暗示能不能请他去医院陪她两次。

胡岩一口答应了下来。我长长出了口气,觉得他的出现肯定可以去堵住别人的口。只是
我的心里多少有些内疚,多少觉得这样给一个男人设圈套是罪恶的。

我不知道这个男人心里是怎么想的,我甚至可以看出他对我和她的秘密的一目了然。

他只是不说罢了。也许正因为如此,他对梅蕊始终不算亲近。我想,那是一个男人的自
尊吧,怕连一个女人也抢不过。可是其实,很多现实的例子摆在那里,如果你的情敌是
女人,比他是男人更来得棘手。而且,即使你得了她,未必她在心里便真的放下了她。

这种微妙,是女人与女人之间的灵犀,是爱情,亲情,乃至是自我怜惜的一种回光反照。

第一天“交班”,心里很不习惯。还是叫了车停在老地方。远远看见胡岩站在马路对面
。他穿了一袭佐丹奴休闲装,典型的那个城市的时尚青年的样子。梅蕊陪了一套登喜路
洋装,两个人的搭配有些不仑不类。我心里笑胡岩乱配,其实自己知道那是有些在吃醋。

我看着他们进了车,然后让司机跟着开。我远远地望着那车,恨不得可以从外壳透视进
去,看清楚相处他们的姿态。

车停在医院门口,我看见胡岩自己先下了车,然后去给梅蕊开车门。她似乎笑了,一只
手搭在他的手上。他们就那样并排着进了医院的大门。把我一个人留在孤独的暮色里。

两个小时以后我回到医院门口,但一直没有等到他们出来。

我错过了。

好在胡岩履行了他的诺言,一直坚持送梅蕊去医院。并且似乎也并没有提起什么。这让
我对他反而生出了些许好感。觉得今后如果由他去陪伴梅蕊,那其实我也是可以放下心
来的。

倒是梅蕊有些不乐意,有天晚上睡觉的时候,她说,“安,你不要让胡岩来陪我。如果
你不想陪,就不要勉强的。我不想让他看见我病怏怏的样子。”

“可是,阿蕊,医院里会有闲话出来,你的观众也会因此对你产生看法的。”

“他们要怎么想就怎么想吧。反正我也不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事情的所有不过就
是我不是一个男人罢了。除此之外,我又错了什么?如果我是男人,即使把你从Andy手
里抢过来又怎样?可是,到头来,战争还没开始,我们已经两败俱伤。”

“战争还没开始,我们已经两败俱伤。”

后来的很多日子里,我一直在想着梅蕊的这一句话,我在想,也许一开始的时候我们放
任自己的感情便是注定了要一错再错。
                
阿三有问:你们三个,我是越来越搞不清楚了。
                 
感情其实就是一团乱码,搞清楚的时候,我们已经在这世界上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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