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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boat (——★船儿★——), 信区: feeling
标  题: 大二以后
发信站: 听涛站 (Mon Feb  5 12:08:31 2001), 转信

发信站: 华南网木棉站 (Wed Jan 31 23:13:27 2001), 转信

【以下文字转载自 Memory 讨论区】
【原文由 okboy 所发表】
《IJ出击》人大站作者:[ 郁闷生 ]
　　回忆就在昨天，是96的同学把我们迎进了校墙，如今他们已在食堂对面摆起了旧书
摊。那天我去学五，大天神采飞扬地和我谈工作的事情，他的身后，蹂躏了四年的屋子
显得疲倦而又敏感，墙上用碳条写满了偏激的话——这一切很快会被粉刷干净，连同垃
圾和他们的印记，便在那短短的几个月后。
　　而也就在那短短的几个月后，我们大三了。人生据说最美好的时光已过去了一半，
不止如此，对新闻系的人来说，只有半年就要出去了。此时我们的心情如进入了更年期
的老处男一样的沮丧和茫然，就着琴谱和苦茶，旧电影和性幻想。
　　对我们来说，大三上学期的那次献血似乎隐喻着某种贞洁的失去，如同一场庄严神
圣的祭奠或洗礼——几个月后我们就离开校园投入污浊的人群，纯真时代也就结束了，
人大校园里最喧嚣和骚动的新闻系终于如一群不胜酒力的过客，仓皇地早退。
　　那是我们的黄金时代，多悲凉的一个"那"字！事实上我常常分不清自己是在经过还
是在追忆。自私与顽固使我紧抱着现时放纵的个人体验，而回忆这种东西，我说过对我
来说只不过是一堆小孩的尿布，留待夜阑人静时垫垫屁股，解解心头的潮湿罢了。这种
经过和追忆的混同与割裂，使我经常如梦恍然。因此提起了笔：
　　■宿舍
　　两年纯真生活的大部分是在宿舍度过的，两年来思想和物质的排泄大部分也是在宿
舍里完成的。在我住的那间所谓公寓的正对面是一间生意相当不错的厕所，不时传来某
些物品的新鲜气味，万幸我有鼻炎--活在这个世界，有时你不得不为一些疾病感到欣慰
。
　　两年来我的文章里面经常提到大便，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对面的厕所成了我无尽灵
感的源泉。对大便的抒写成为我两年来最优秀的行为之一。事实上我并不喜欢它，而且
害怕日久生情喜欢上它，喜欢上"一切带臭味的东西"，每念及此常出一身冷汗。不过性
和大便总是我文章的两大主题，它们都是人性的自然组成部分，比许多堂使冕的教义
都要纯真和干净，自然成了我为人性和自由战斗的旗帜与檄文。
　　思想上的排泄主要通过卧谈，隔壁的谈资比较高雅，大多是痴男怨女少年维特的情
节，或是有某个受伤的小孩需要人给他博导一下（我也当过他们的客座教授）。可惜谈
了两年，还是一群光棍。细细想来，新闻的男生是比较窝囊，而最窝囊的又数98级，当
初师弟说他们99届数量和质量都有所提高，这句无忌童言令我们振奋不已。
　　新闻的男生心高气傲，证据之一就是他们多半喜欢自我解嘲--虽然形式与角度有所
不同；他们的恋爱思维是：喜欢上一个人然后等她来追。可想而知，他们打光棍是必然
的。我们宿舍谈的内容相对低级。熄灯后大家洗完脚爬上铁床开始激扬唾沫，内容概括
为：指点政客奸佞，笑谈三级影星。有时候也有人描绘起某美女的****（下删384字）总
的来说，我们谈的内容比较深刻（比爱情更进一步），态度更加务实和诚恳，效果也比
较卫生。
　　至于女生宿舍，比方说学九，幻想中是这样的：有美目流盼的小姐嫣嫣然立于高楼
之上，偶尔给路上的单车男孩抛一两块手帕，小伙子心头鹿撞，传奇就这样开始。现实
总要比理想差一点，比如，男孩的单车半路爆胎，或者小姐一时兴起，忘了那手帕刚刚
擦过鼻涕。另一个幻想便是，学八和学九之间有一条秘密的地下通道，就如传说中中南
海和大会堂之间的地道一样。每天清晨他们在地道中会晤，姑娘送他们同心结或者玫瑰
花，小伙子回赠她们豆腐脑、麻团或者肉卷之类。据后精神分析法认为，这种幻想也是
有来由的：新闻的女生被工商财金那些麻团和肉卷骗去了不少，恨乌及屋，他们讨厌学
八是有道理的。另外据我所知，学一和学二之间并没有类似的地道，也就是说学一女生
是吃不到早餐的，因此相传她们比学九的要更苗条一些，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女孩
　　夏天到了阳光充足，姑娘们如抛弃过期男友一般随便地除去过冬的大衣，昂然地袒
胸露背上街兜卖熟肉，仿若一夜之间增开了许多便民窗口。说实话我也并非讨厌便民窗
口，只是这一切羁绊了我的目光，使我感到慌张。
  　慌张是因了这个热闹的� 气，每到此时人们都欢蹦乱跳像初夏的知了春天的小猫，
像风载到了。两年来的风载和话剧大赛我都没有去看，只想在大热闹中求得偏安。早已
相信自己过了爱的年纪，更远离了情书和纸条，不再是停泊在你窗前的那棵橡树，不再
是秋天你身上飘扬的楚楚衣服。可是偶尔难免又会"像每个恋爱的孩子一样，在大街上琴
弦上寂寞成长"，然后开始一些纸上谈兵的情节：在酒馆里喝酒，唱歌，在歌声高呼某个
名字，在黑夜里淌着泪水激动地卧谈。
　　插入独白：（一）人人都说我爱你，亲爱的，你让我说什么好呢？那个神圣的字眼
已被人们亵渎得如此琐碎平淡。我该用什么话语才能表明我对你的特别呢？（二）人人
都说我爱你，亲爱的，既然大家都知道了，你就依了我吧。
　　多年以来，我都想回到女朋友的身边，然后很酷地别过头去，对她说：走吧。是的
，就是"走吧"，执子之手，简简单单。
　　新闻系宣称是人大校园里最浪漫的一伙，证据是他们比较有思想，（是不是因为没
钱？）而且出了一些美女。（是不是敝帚自珍？）现在看来，也只有孙丁以及她们领导
的话剧团在那里为着"浪漫"而苦守经营。然而我们终究会明白，浪漫不见得就能获得，
浪漫不能当饭吃，只是虚假的胜利法罢了。
　　我和她们的理念不一样，（这或许就是我没有走近话剧团的原因）不客气地说，她
们带着某种小女生的天真，信奉某种"瞬间的浪漫"，喜欢夸张地渲染和描绘一些传奇的
片段，我却以为只有持久丰富的浪漫才能获得深厚的魅力。倘若在她们描绘的片段里浪
漫的客体（帅哥）只是一个平庸的麻团，这种浪漫便只是虚伪的自欺。
　　朋友们的思维大多是：喜欢上对方然后让对方喜欢上自己。我则认为自己喜欢就够
了，在诗酒纵情中让酒神精神流溢汪洋恣肆，别带着功利目的让这种喜欢变得不纯粹，
其实让对方喜欢上自己有什么意义呢？两年来我的放荡是室友有目共睹的，他们谈到某
某女生（乃至明星），我往往会插上一句："某某是我的初恋情人之一"。到人大后，我
的初恋情人少说也有四五十个，读者同志，说不定也有你的份。
　　■痛苦
　　这种感觉在去年登泰山时才开始有，当时是五月的黄昏，在山下我们喝了许多酒，
然后顶着夕阳直往南天门而去，直至到了山顶，日头已轰然坠落。那一刻我突然昏阙，
我辨不清身旁的同伴是大学或高中或初中甚至前世的伙伴，想不起用什么话跟他们沟通
（国语、粤语、潮语），那一瞬我猛然失语了，感受到了一种巨大的痛苦，明白了一切
的陌生（包括我自己），明白了我只是一个过客。一切的爱与欢颜都在酒尽曲终之后拍
拍屁股，不付钱就走了。
　　多年以后，我在一堆发黄的信纸中偶然发现了这样的一张纸条：X，你去哪啦，我在
哪儿都找不到你，所以我不知道是要去洗澡还是去吃饭，我还没吃早饭呢！你为什么不
在教室里呢？我走了。X，98年5月3日11：30am。尽管我们曾千百次写过带有"爱"或类似
字眼的信和纸条，但那一张朴实的纸条却让我停下了目光，然后几乎痛彻心肺。
　　那是一种无依、追寻的状态，人都是孤独的，然后去寻找坐标，在茫茫宇宙中有一
个灵魂一直在默默地注视着你、守候着你，像头顶的星空、心中的道德法则一样的永恒
，对她而言，你是这世上最重要的，她让你在这宇宙中丢人现眼时赢得温暖、尊严、归
宿和生命的虚荣，她是你的生命和时间。当我再次看这纸条时突然颤抖，然而那时我们
已经分手一年了，我甚至已记不起她的容颜。
　　如今我在铭记一抹西天的残红，一个远去的背影，一种熟悉的香味，一根钢丝飞越
马路抵达黑夜的彼岸，一片黄昏拖过都市里穿空的玻璃大墙。直如杨柳岸边，怅然勒马
，细细回想那高楼上的莺歌笑语，回想那方手帕上佳人的余香，用一声桀骜的长啸去嘲
弄这世界的滑稽无情，快意和辛酸。兄弟们相顾茫然举杯，以歌声梦呓下酒，或在阳光
大路上低声吟唱。悼念，悼念那逝去的青春、所有的熟悉和月光淋漓的傍晚，然后在一
个晓风盘旋的清晨，负剑出现在另一个山前的村庄。
　　两年的时间，一年用来痛苦，一年用来回味痛苦。
　　痛苦不在于爱的失去，而在于爱的本身或者说爱的失去之必然。痛苦在于我们总是
眼看着自己用爱和心血培养出的东西逐渐变得疏远、游离、陌生。
　　痛苦还在于生活的暧昧和分裂，在于爬行，在于追求自己深深厌恶的东西，在于被
动和自知被动的必然。
　　当尘世一切挫折伤悲都已经历都已微不足道时，还有智慧与司芬克斯的绳索捆住了
我，还要接受灵魂高贵的质问。我一直自诩这是一种高级的痛苦，但看来它与张三输了
钱李四跑了老婆并没有什么区别。
　　总有一种冲动，（并且不断地告诉自己，成功只须一点点勇气）想在寂静的课堂上
尖声怪叫；在澡堂中傲慢地赤身而出，让阳光敲击我的胸膛直透我的心脏。骇然！生活
如此分裂，如此游移，如此漂浮。
　　过去了，别了，这纯真的两年，别了，这许多欢欣与痛苦，前方的路还长我必须振
作疲惫精神继续放荡。也许人生的全部哲理已经被一家三流网站的名字给诠释了：酷必
得。意思就是：只要你酷一点，一切都能如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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