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eeling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runmen (sherman forever), 信区: feeling
标 题: 在别处3
发信站: 听涛站 (Tue Dec 12 19:12:54 2000), 站内信件
发信人: doctorl (猪怕撞), 信区: DebutPark
标 题: 《在别处》(03)
发信站: 交大兵马俑BBS站 (Sat May 27 10:48:40 2000), 转信
三
开学的第一天。千遍万遍地叮嘱自己，千万不要迟到，结果还是睡过了头。
据说是谁也叫不醒的那种。天！眼看就要上课了。脸都没来得及洗，夹起书包就
往外跑。真是！又没有去侦察过地形，教学二楼407。哪里是教学二楼呢？一路
小跑一路问。
夏秋的清晨，鸟 啾啾地叫个不停，那些麻雀已经锻炼得不怕人了，懒洋
洋地爬了一地。小道的两边种满了樱花，在春天里一定很美，但我实在是没有心
情去欣赏和遐想了，只剩五分钟了。可恶的教学二楼，你究竟在哪里呀？可恶的
学校，楼是东一个西一个的，一点规律都没有，真是的！找个人问问吧。真是奇
了，路上连个人影都没有，大概大家都不想在开学的第一天就迟到，早早地就出
发了，看来我是想不迟都不行了。丁子路口的岔道上，懒洋洋的阳光下走来一个
懒洋洋的身影，有救了！但愿他不是找不到教室。天！黑黑的头发在头上竖着，
刹那间血都凉了，这世界就这么小吗？竟是那个自以为是的小子，就算是一早上
都找不到教室，我都不会去问他，给他面子，冲他点点头就不错了，以为自己是
什么，就是看不惯他那副样子，自以为很酷。于是，草草点点头后，懒洋洋的蓝
风就被我远远地落到了后面。
终于找到了教学二楼，一口气冲上四楼，找到407，咦？怎么里面空无一人，
才发现自己又犯了错。原来，此楼并非只有一个407教室。拿出课程表来，发现
自己要找的是西407，而找到的却是南407。My God!真是个大头虾。
上课铃打响后的十分钟，终于找到了那间倒霉的教室，做贼似的将门推开
一条缝，想趁人不注意溜进去好了，谁知道那老古董似的门竟然不听话地吱呀一
声，引来了几百只眼睛的关注，人一下子被点燃似的发起热来。低下头去，听着
鞋子踏在木地板上咚咚的声音，心也跟着咚咚地跳个不停，真是糗死了。突然，
感到教室最后一排的一个角落里投来一束异样的目光。天！冤家路窄吗？蓝风很
平静地看着我，而我分明感觉到那目光中带着份嘲弄，血一下子涌上了头顶。终
于找了个空坐定了，可总觉得身后有种被刺穿了的感觉。
终于盼到了下课，抓起书包就往外跑，糗够了，可不能再让灵儿她们当众
奚落一顿。三十六计走为上。
一个高高的身影挡在了面前。
“嗨！真巧。”一副不怀好意的笑。
“哼！哼！真巧！”我一边打着哈哈，一边想瞅个缝插出去。
“怎么？你总是在找地方吗？”他边笑边说，真是让人讨厌。
“是呀！怎么样？不服气？你也可以的呀。”我挑衅地抬了抬下巴。什么嘛？
不就比我高了大半个头，就在我面前神气，还得让我仰着头，累死了！真恨不得
站到椅子上，让他也抬着头看看我。
他依旧挂着一脸死气罢赖的笑。
“那么凶干什么？小心以后嫁不出去，”
“好心了您内！谢…谢…关…心。”我故意把这四个字拖得长长的，脸上也
是一副极不诚恳的样子，眼睛翻到了一边去。
蓝风眼中仍旧含着笑意。有时侯我真是很佩服他的，任我怎么一副刺猬相，
他都能保持两个嘴角向上扬，两个眼角向下弯。反倒让我气不打一处来。唉！修
行不够呀！
“我真觉得是不是哪里得罪了你？亏我还好心帮你拎了那么久的包。”
看看，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就那副态度还想邀功。
“如果你那就是好心，还是省点儿留给别人吧。”我毫不领情地说，说完，
从他身边挤了过去，把包往身后一扬，大踏步地走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耳朵有毛病，我好象听到一个声音说，“本来是想留点儿
给别人的，现在不了。”不过我相信不是那个讨厌鬼说的，因为他没那个胆儿。
“小雅！刚刚那个靓仔是谁？”泡泡一脸的神秘。
“不认识！”
“嘁！小气！又不跟你抢。”
“哪儿跟哪儿呀？我还真是不认识，不信拉倒。”我翻了泡泡一眼。
“算啦！算啦！开玩笑的，还当真了不成？说真的，他叫什么？真是挺靓
的呢，和你挺配。”
“痴线！（这是我跟泡泡学的口头禅，好象是广东话‘神经病’‘毛病’‘傻
瓜’的意思）”我在泡泡头上狠敲一下。
“哎！你睡觉还真象个死猪哎，谁都叫不醒。”
“不是叫不醒，是我自己不愿意醒。不醒就可以做梦，多好玩，想什么就
有什么，想到哪儿就到哪儿，比你们多活一倍的时间。”
“嘁！醒来还不是什么都没有了，多悲哀！”
真的吗？梦是一种悲哀吗？我不知道，但是我喜欢。弗罗伊德说梦是人潜意
识的发泄，那么，我那些稀奇古怪的梦，到底是因为我的潜意识被压抑得太多，
还是我本生就了一个不安份的大脑呢？
日子在平淡的学习生活中一天天的流逝了，大学生活并不如我想象中的丰
富多彩，时常都会有一种失落的感觉，总觉得自己无法适应，也许我真的错了，
我并不属于这里。这是一所全国著名的理工类院校，有着严谨的学风，能够进来
的都是高中班里的骄骄者，谁也不愿在开始就输给别人，大家都过着两点一线的
生活，图书馆、教室、饭堂、宿舍组成了生活的全部。每个人都在努力着，以最
快的速度投入到新的生活方式中。高等数学、大学物理……，这些基础课让人有
种窒息的感觉，却又不得不将自己埋入其中，既然选择了这种生活，就得勇敢地
走下去，没有的回头。觉得自己在一点点的改变，变得自己也不认识自己了，变
得极易伤感，做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致，觉得自己活得真压抑。一直以来，都憧憬
着一种生活，背着画板，不必刻意地强迫什么，用整个心灵去感受自然，将心情
一笔一笔地涂抹出来。可是现在，没完没了的公式，没完没了的数字，整个人就
象一个数字，被摆在生活的公式中，解脱不开。我不是一个爱学习的人，一直都
不是，只是依着自己的性子去干一些事情，包括学习。同学们对我都很好，舍友
是一群活波开朗的女孩子，很是热闹，但我总象个局外人，从内心深处感到孤单。
她们都很爱玩儿，爱去蹦的，爱去卡拉OK，可不知为何，我总是提不起兴趣，
那种地方让我觉得繁杂，有种不知所措的感觉，越是嘈杂快乐时，我的内心就越
是寂寞和孤独，感觉她们在用钱买快乐，而我没那么多的钱，也没有那样的时间。
而当我想去踩踩落叶时，她们会用一种不可理解的眼光看我，仿佛我是不属于这
个时代的异类。我们不能理解彼此，但我们在努力尝试沟通，也许有一天，我会
有一些改变，会慢慢适应这种生活。毕竟，在你无力改变环境时，就只有自己去
慢慢适应环境。尽管我不快乐，也不愿意去尝试这种改变。中学时，有着一帮性
情如我的朋友，拼命地学，放开地玩儿，用一种最纯真的方式感动着彼此。没有
钱，没有卡拉OK和DISCO的喧嚣，我们一小帮人会在春天还没到来时相约去寻
找第一片绿叶；会在夜晚点着蜡烛围着圈圈扎风筝，将十一只五彩的长着翅膀的
心串起来放飞到空中，当然是骗家长去上晚自习时的杰作；会在秋天饮酒对诗，
不自觉地就将自行车踩到了几十公里的野外；会在冬天到公园里，用雪在墙上拍
上真人大小的“I LOVE YOU!”。那些无忧无虑的日子，尽管清苦，却让人感到心
灵的充实，连学习都是快乐的。也许我不是个笨小孩，在这样的玩玩闹闹中居然
考上了这样一所名牌学校，连自己也觉得是让上帝垂青了，也许这就是命运，注
定了现在的我和以后的种种。
"哎！哎！哎！，宣布一个消息，明天早上10：00丰田杯决赛，女士们也来
助助战吧。5舍301，欢迎光临。”班长李远航又在课间发布消息。远航是个看起
来挺精神的男孩，据说中学时有着相当辉煌的历史，一进校就被选入了干部培训
班，任职我们班的班长兼团支书。只是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毛病，说起话来不习惯
正视女生，总是不知道把眼珠抛向了哪一个角落。
“你们宿舍有电视？”上课后，我用铅笔杵了杵坐在前面的班长。
忘记声明一点了，我也因为有比较光荣的历史，被班主任和现任班长硬性
选做了班副，协助班长进行工作，因此我们比较熟一些。
“当然。”
“哪里来的？”
“别问那么多了，能看就是了。”
“嘁！小气。”男孩子怎么都这样，整一副救世主的样子。不过，也确实拯
救了我们，刚刚宛儿和灵儿还在商量着该去哪里看这场球赛呢。别看这些娇娇小
姐们，可真不乏足球狂热者。看得激动起来，脚都可能伸到天上去，全然忘记了
自己应该是一个端庄的淑女。
“小蛮，你快点好不好，都要开始了。快点快点，要不我们先走了。”
“等一下，就好就好，再等我一下下嘛。”小蛮 苦粥 的声音弄得我们浑身
发麻。
十月多的天气，北方已经很凉了，小蛮居然光着脚，撒拉着她那双塑料凉
鞋追了出来。
“有没有搞错呀，小蛮！外面还在下雨，你就穿这么一点，会被冻死的。
病从脚入呀。”泡泡嚷道。
“岂有此理！是病从口入啦啦！”宛儿夸张道，“走了走了，冷了随便找谁
的鞋子套一下，或者把脚扔到谁的被子里就是了。”宛儿不由分说地拉着我们就
跑。
到301时，球赛已经开始了。宛儿这个超级球迷狠狠地白了小蛮一眼，弄
得小蛮又脸红了半天。好在男同胞们比较自觉，早已把我们的位置准备好了。宛
儿灵儿最积极，挑了个最靠前的位子坐下了，我和小蛮只是凑凑热闹，随便找了
个地儿坐了。
李远航顺手把门关上，宿舍里装电视，这可是大逆不道的事情，倘若是被
宿舍管理员捉到，可是吃不了兜着走了。我们就和做贼似的。宛儿那家伙总是控
制不住，看见漂亮球就要大喊大叫，比男生还激动，弄得李远航在她身后总是“嘘！
嘘”地嘘个不停，紧张得要命，恨不能拿块胶布把她的嘴巴给封起来。
“咚，咚！”有人敲门。没人搭理。
“远航，开门！”执着的敲门声。居然还没人搭理，看来大家都太入神了。
这个光荣的任务就只有落在我的身上了。
打开门，一张神采奕奕的脸。看见我，显然出乎意料地愣了半秒钟，接着
便又露出那种不怀好意的笑。面无表情地瞟了他一眼，转身就去抢那唯一一个空
位，懒得理他。蓝风则懒洋洋地靠在门边的床栏上。越来越觉得怎么坐都不自然，
后脑勺被那种似笑非笑的目光弄得痒痒的。
小蛮的脚偷偷地在搓来搓去，显然感觉很冷。小蛮就是这样的，就算冻死
了，也不会吭一声，更别提借男生的鞋穿或是用男生的被子包脚了，亏了宛儿想
得出来。
“小蛮，我要回去一下，你的袜子在哪儿，我顺便帮你带来。”我小声对
小蛮说。
“不用了，你看你的吧。我不冷。”
嘴硬！
“你可别臭美，我可不是专门去为你拿袜子的。我有些‘情况’需要解决。”
“什么情况？”小蛮一脸的迷惑。
天！这家伙，天真的也够劲了。在这种地方还能有什么情况，男生宿舍怎
么会有女厕所。算了，也别白费口舌了，我耸耸肩，白了她一眼，转身往出走，
正好接触到蓝风的坏笑。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我也不怀好意地撇了撇嘴。
拿了一双自己的袜子，顺便把鞋也给她提去好了。外边的雨下得越来越大，
到301的时候，我的半条裤腿也都被打湿了。
小蛮就只是一个劲地谢谢、谢谢。还真是见外。
“得了得了，谢什么呀？要谢也得来点实际些的嘛。要么，嫁我好了。”
小声和小蛮开玩笑。小蛮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这家伙，动不动就脸红，弄得我
们总爱逗她。
无意中，又接触到了蓝风笑笑的目光，什么鬼嘛，敢偷听本小姐说话。狠
狠地白了他一眼。
“咦？小蛮，什么时候回去换的鞋？”看来宛儿是全情地投入，连我们进
进出出的她都不知道。可能就算是楼塌了，她还是会坐在废墟上全神贯注地看比
赛，等到比赛结束了，才会大喊一声，“咦？楼呢？”
“明天学生会招新，谁去谁去？小雅，去不去？”宛儿又在散布新闻。
“没兴趣。”
“灵儿，你呢？”
“什么？让我去当学生干部？免了吧。有这时间，我还不如去报社当通讯
员呢。”
“你自己不能去吗？”
“自己去多没意思。你们这些人，真没劲。”宛儿嗵的一声把自己砸在床上，
象只泻了气的皮球。这时候一凡走了进来。宛儿象遇到救星似的从床上弹起来，
额头不小心把床碰得山响。一边揉着额头，一边恳求着一凡，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宛儿就是个爱热闹的孩子，从来受不了寂寞。
一凡终于心软了。
于是，宛儿成了校学生会体育部的干事，因为她喜欢运动，喜欢蹦蹦跳跳。
而一凡成了学生会实践部的干事。
灵儿则应征为了校刊的特约通讯员。不过灵儿确实有出口成章的本领，大
概与她涉猎较广也有关系。
我也不能总是无所事事吧，于是，报名参加了学校的摄影学会，一方面为了
缓解生活的乏味，另一方面，我喜欢这种与绘画截然不同的艺术表现方式。绘画
是在一张什么都没有的白纸上，将你心中的感受涂抹出来，而摄影是将既有的现
实用你的感受框取出来。我喜欢。常常莫名其妙地喜欢上一个东西的我，在看过
一个学生在校园的操场上开办的影展后，就不可抑制地喜欢上了它。失学儿童渴
望知识的双眼，黄土地贫瘠的凝重，江南水乡古老的秀丽——那种真实的艺术感
深深地震撼了我。所以，我来了。
摄影学会新学期的第一次聚会。
“嗨！你也来了，真巧。”那个刺着头发的倒霉身影又出现在我的面前，
真是阴魂不散。更可气的是，他竟大赖赖地在我身边坐了下来。“我叫蓝风。”
“久仰，久仰。”我倒不是挖苦他，他老人家的大名开学不久就在我们宿
舍广为流传了，为此我还遭了顿不白之冤，硬被那些想从我这里多了解他一点点
的人给说成小气鬼、不尽人情之人，还真是拜此人所赐。承蒙有那么多关心他的
人，我也就自然而然地知道了他是金融班的班长，学习成绩好得没话说，写得一
手漂亮字，会弹一手很棒的吉它，足球场上的主力等等等等。当然，在我看来，
不免夸张了些。通常是这样的，一只小虫从几个人嘴里出来就变成一条大蛇了。
只是我没想到他对摄影也感兴趣。
“你别老这样子，好象我欠了你什么似的好不好？”蓝风用那双漂亮清澈
的大眼睛看着我，一脸的无辜相。
“岂敢！岂敢！”我仍是一副酸溜溜的样子。
“我怀疑你是不是山西人。”
“为什么？”
“要么干嘛总是一副酸溜溜的样子？”
“看见你象看见杨梅呗，这还不简单。”
“我从来不知道，我有杨梅那么让人垂涎三尺。”
我白了他一眼，恶心！我就奇怪，灵儿她们总是说什么蓝风是我们大班里
顶不错的男孩，各方面都好，人又稳重。我怎么就看不出来。
“说真的，我帮你提包，你还没感谢我呢！”
“做了这么一点点小事，就老是挂在嘴边，要是以后稍微干成点什么，还
不得挂个牌子昭示全天下。”
“那到不必，到时候指不准是全天下忙着去昭示我呢！”
“臭美！也不照照镜子。”
“天天照，自我感觉良好，至少对得起观众。”
这人怎么这样儿，心里暗自叨叨，要是她们知道自己心目中的白马王子是
这副德行，不知该是怎么样的表情呢？想着想着，不由的自己就暗暗发笑。
“就我观察，你挺爱走神。可是，我现在正在和你说话，你这样是对我的
不尊重。”他在我耳边大声说，语气里真好象有种被冒犯了的感觉。我才发现自
己又走神了，他说了些什么自己全不知道。
怎么可以用这种口气对我说话！“请你听好。第一、你以为你很了解我吗？
还是你总是爱偷偷地观察别人？第二、我又没有让你跟我说话，说不说是你的自
由，可是听不听是我的自由。我没打扰你说话，也请你不要打扰我想事情。”我
把头扭向一边，一副送客的态度。
他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了我一眼，便去和别人说话了。不可否认，他是
那种走到哪里都会成为焦点的人物，一下子就聚集了不少人在他身边，不时地发
出很快乐的笑声。我还发现有一个圆圆脸的小姑娘频频向他暗送秋波，事实上，
坐在角落里暗暗观察别人是我的嗜好，站在局外人的角度观察周遭的人和事，一
个不为人知的小动作或是小表情让你尽收眼底，实在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象蓝风这样，夸张地和别人说说笑笑，让我觉得很可笑，这样的男孩，怎
么会受到那么多的赞誉呢？我不喜欢，我喜欢的是那种内敛的深沉的男人，象梦
里出现的那双眼。
先是会长致欢迎词，再是新会员代表致词，我又开始神游列国。
“叫你呢！”旁边一个女孩子碰碰我的胳膊，我愣了愣，“干什么？”
“这位同学，你能代表新入会的女同胞们讲几句吗？”
“神经病！”我在肚子里骂了一句，然后就看见蓝风笑得邪乎的脸。肯定
是我又被出卖了。
不知道我是怎么走上去的，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满脑子都是蓝风吞在肚
子里的大笑，傻子看他的表情都能看出来，气死我了。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得到
的却是一个夸张的嘴角上扬。脸上对着大家甜甜地傻笑，心里暗骂，“蓝风，你
个混蛋！！”
中秋节很快到了，本是要回去陪妈妈的，可因为晚上有课，而且是十分重要
的课程，只好打消了回家的念头。下课后，走在夜晚清冷的操场上，一种空洞洞
的感觉袭上心头。圆圆大大的月亮挂在天空中，俯视着人世间的悲欢离合。这样
的夜晚，应是举家团圆的日子，一家人围在院子里吃吃月饼、赏赏月、谈谈心。
可是这样的情形在我的记忆中似乎从未出现过，每一个中秋节，都是我和妈妈相
互陪伴着，有时侯我们会故意冷淡掉这样的日子，就象平常一样吃饭、睡觉。当
一个家庭里没有父亲和丈夫的时候，再怎样幸福的日子都会有一种缺憾。我们在
心灵上保护着彼此，怕稍稍一句话就会让对方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地方受到伤害。
这样非同一般的一个夜晚，不知妈妈是怎样独自一人在清冷的灯光下度过的，心
里又该是怎样的悲和愁啊！也许，妈妈应该在有个伴儿了，毕竟已经不再年轻，
需要那种相互依靠相互照顾的感觉。
呼！一辆自行车飞驰到我的身旁，倏地停下了。“曾小雅！听说你们家不
远，怎么，你不回家过节吗？”蓝风的口气里少了那么些玩世不恭的感觉。
“我们有课。”
“我以为你会逃课。”
“你以为我是谁？”我不满地说，但实在没有心情同他斗嘴。“你呢？也
没有回家吗？”
“哦！我刚从医院回来。”
我用询问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他淡淡地笑笑，却掩饰不住眼里的那抹忧虑。“你的眼睛会说话呢！”他坐
在他的那只破驴上，一脚撑着地，朦胧的月光下，他的眼睛竟也是朦胧的，带着
雾似的。也许是他生命中非常重要的人病了，也许他刚刚哭过。“好了，要不要
我送你一程？”
我摇摇头。
“那我先走了。”蓝风也没有要跟我多斗的意思，一阵风似的来，又一阵
风似的走了。看得出他的心情并不好。人生，就是这样的不尽如人意，每一个灯
光下都有着一个故事，悲悲喜喜。我想，假如月亮是有感情的，那么她的心岂不
会碎成片片。确实，十五的月亮在我潮湿的眼里总是支离破碎的。
“小雅，我不想睡，我想家，想妈妈。”宛儿爬上了我的床。
“我也是。”
“小雅，我常常想，人为什么一定要长大，要是我长不大就好了，就可以
天天躲在妈妈的怀里撒娇，就可以让爸爸的胡子扎得咯咯笑了。我爸爸人特别好，
跟我象朋友似的，我最喜欢他用胡子在我脸上扎来扎去的了，可是不知道什么时
候开始，他就从来没有再扎过我，连我在他腿上坐坐，搂着他脖子耍耍赖都不行
了。人长大了真是不好。”
我又有种想哭的感觉，话梗在喉咙里，一句也出不来。我也想啊！我多希
望爸爸能抱抱我，扎扎我，我多么渴望一种父亲的爱呀。可是，我连自己的爸爸
长得什么样都不知道。
“你怎么了？”
“没什么。”眼泪大滴大滴地掉了下来。多少日子，我总是用自以为坚强的
表壳来伪装着自己，就象一只蜗牛，脆弱得经不起任何外力的挤压，却不自知。
“我也想爸爸了，很想很想。”
宛儿轻轻地把我搂在怀里，任我的泪水濡湿了她的睡衣。
不一会儿，那些小家伙们陆陆续续地爬上了我的床，看来大家心里都有事，
在这样的夜里，都是不堪一击的脆弱，睡不着的，大家抱头痛哭，似要把所有的
委屈，所有的思念都诉尽哭完。
“别吵了，想家是难免的，但最好不要影响别人的休息。”小静的声音冷冷
地从下面传来，大家静了静，却仍是没有睡意。
“宛儿，在想什么？”宛儿脸上流露出前所未有的宁静和幸福，笼在一种
十分美丽的光环里。连声音也变得很是温柔。这是我们所认识的辣宛儿吗？每个
人都带着诧异的表情。
“宛儿，你恋爱了吗？”灵儿用一种猜度的目光看着沐在幸福感觉中的宛
儿。
“如果这算是恋爱的话，我想是的，我喜欢他。”
“快讲讲，快讲讲！”泡泡一下子激动了起来，“他在哪里？什么样子？你
们怎么认识的？”泡泡对爱情故事最是关心不过的了，天天在做着爱情的白日梦。
“和他的相识是在学校运动会上，其实那也算不上是相识啦！我被迫去顶
替一个脚踝扭伤了的同学跳远，他是一年级跳远组的裁判。可能是由于我从未跳
过，姿势不对，总是跳不远，他会在我每次跳完之后给我一个鼓励的微笑，并且
点拨一下我的姿势，我居然也就一次比一次跳得远，最后得了个第五名。这是我
第一次见他，我深深记得，那是3月14日，一个晴朗的春晨，还有10天就是我
13岁生日了。我们同校，那时我念初一，他念高一。”此刻的宛儿是我从未见过
的美丽，爱情这东西就是这么伟大。
“后来呢？后来呢？你们认识了吗？”泡泡迫不及待。
“没有，我们从来不曾认识过。”
“啊？”
“他给我留下了很深的第一印象。很高，很帅，有一双和年龄很不相称的
眼睛，深邃、沉稳。几天后，我发现这双眼睛在我的脑海里总也抹不去了。那是
情窦初开的年龄，我第一次对一个男孩子有了一种 呻孰实母芯 ，有些� 乱，
可我并不认识他。很傻吧？学校的初中部和高中部是分开的两栋楼，一栋在前操
场，一栋在后操场，很是奇怪，那以前，我从没有高中部的概念，总是在自己的
地盘上玩、学习、生活。可从那以后，我总爱有事没事地往高中部那边走走，也
许心里在希望着什么吧。可是我没有能见到他。再一次见他，是在我生日的那一
天。我父母是一个研究所的工程师，我们住在研究所家属院里，有很多的同龄人，
都在同一所学校里念书，每天早上都会结伴骑车去学校。那天早上，我正要将车
推出车棚的时候，一个高高的身影带着一身的阳光从外边进来。因为里面比较暗，
他背着光，我看得并不真切，可就是有一种无形的压力向我慢慢的靠近，我心里
突然变得很乱，是我十三年来从未有过的感觉，尽管我压根没有想到会是他。我
能够感觉到他在打量着我，可他带进来的阳光令人有种刺目的旋晕感。我低下头，
加快速度，想尽量快地从这种压力中走出去。可就在我们俩交错的一刹那，他挂
在车把上的外套被我的车头不小心挂了一下，顺着车把就要滑了下去，我们同时
去抓外套，却不小心触到了彼此的指尖，触电似地缩了回去。于是衣服就噗的一
声掉到了地上。我慌忙俯身将衣服捡起来，抖抖干净，慌乱地递给他。‘谢谢！’
‘对不起！’我们又是同时开口。这时，我看见了他那双眼睛，那双我这一辈子
都无法忘记的眼睛，带着温柔的笑，不算大，却很有魅力的眼睛，我怔住了，他
怎么会在这里？他是个很帅的男孩子，很有棱角，有着一份不属于那个年龄的内
敛。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失态，我扭头跑了，心里噗噗地跳个不停，一句话也说不
出来，面对突如其来的一切竟然有些不知所措。也许，他就是上帝送给我的十三
岁的礼物，也是迄今为止我收到的最最珍贵的礼物。”
“天哪！辣宛儿，你一见钟情了！”泡泡突然来了兴致。“后来呢？后来你
们怎么样了？他现在在哪里？”泡泡恨不得把所有的问题都问光。
“从车棚出来后，我的一个好朋友问我知不知道刚刚那个男孩子是谁。我摇
摇头，努力装作一副不在乎的样子。我的那个朋友是个‘广播站’，有很多的小
道消息。她说他是林伯伯的儿子，叫林宇，在我们学校上高一，是有名的白马王
子，有很多女孩子跟在他后面团团转的，不过，他对大家都很好，却从来没有超
越过朋友的界限，大家都很奇怪，他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最让我惊讶的是，
他竟然和我住同一幢楼，只是不同的单元，这么多年了，我竟从未见过他似的。
也许是见过的，只是我从未留意罢了。于是，从那以后，我几乎天天都可以见到
他的了。车棚就在我们的楼旁边，每天，我一下楼，他就会从另一个楼梯口出来。
我们总是一前一后地走着，他偶尔会用口哨吹上两句不成调的歌，在每一个美丽
的清晨。每次见到他，我都会装做一副毫不在乎的神情，从他面前大摇大摆地走
过，目光瞥在别处 ，总是不敢正视他。可是却总是忍不住偷偷地看他一眼，每
次擦肩而过的一瞬，心里就砰砰地跳个不停，想看看他，却又怕看到他的目光，
总是装做目不斜视的样子，却总是忍不住用余光扫上一眼。也许那就是年少时朦
孰实母星 吧。我知道他也喜欢� ，从他的眼神里我可以读� 。其实，我们有
很多机会可以认识的，但是我们没有，直到现在，准确地来讲，我们也不算相识。
那时的我们都还太年轻，都面临着繁重的学习和考试，我不想影响他，相信他也
是这么想的，我一直认为他在等我长大，等到我二十岁的那一天，他一定会捧着
一束火红的 倒 敲响我的大门的。每日最盼望的就是见到他的那� 刻，这样我的
一整天都会过得很精彩，有时候我觉得无意识中，他已经成为我生命中极其重要
的一个部分了。每一个晚上，临睡前，我都会坐在床边默默地向他讲述一天来发
生的事，讲述我的快乐和我的忧愁，尽管他听不见，但我相信他能感觉得到。他
是一个好男孩，真的。他的班主任正好和我的英语老师在同一个办公室，曾经无
意中听到英语教研组的老师提起他，说他是一个好男孩，大气、聪明又有责任感。
你们不知道，我特别喜欢听别人夸奖他，比听别人夸奖自己还开心，还骄傲。”
宛儿有些羞怯地笑了笑，眼睛在黑夜里闪着美丽的光，是不是每一个女孩
子在提起自己心上人时，都会有一种令人融化的温柔，这是宛儿从未给过我的感
觉，在与她接触的日子里，我从来都觉得她是一个什么都不在乎，天马行空的女
孩子。我被她和她的故事深深地打动了。
“他很孝顺，对妈妈特别的好，常常帮助妈妈做家务。有一次放学回家时，
他看见妈妈在院子里晾衣服，二话没说就跳下车子，把妈妈推进屋里，自己干了
起来。周阿姨每次提到自己这个小儿子是，总是一脸的骄傲和满足。”
宛儿啊，你又何尝不是呢？
“初中二年级时，所里新盖了两栋楼。”宛儿继续说，“我们面临着搬家，
我们两家都要搬。他们家先搬了。那段日子，我特别的伤心，这种伤心源于我们
不能再在每个清晨一同去车棚了，我不能再透过窗户看他在楼下逗小朋友玩儿
了。我甚至不知道他搬到了哪里。我们家也要搬了。那时有两套房间供我们挑选，
一套稍微大一些，另一套小一点的，阳光比较充沛些。也不知为什么，我一口咬
定就要那套小的，爸爸妈妈迁就了我。我没有别的孩子搬新房的那股子喜悦劲，
临搬家的前一个晚上，我站在楼下的那棵大梧桐树下，哭了。以前的日子里，他
最爱站在我窗前的这棵树下和朋友乘凉聊天的了，我喜欢在窗前听他渐渐变得沉
稳的声音。这种日子不会再有了。第二天，我和爸爸去刷房子，我决心一定要自
己把自己的那间房子刷干净，谁也不要帮忙，于是用报纸折了一个大大的帽子带
在头顶，穿了一件工人裤，把窗户开得大大的，一边刷，一边大吼着‘我是一个
刷匠……'想要把那种淡淡的失落感吼掉似的。就在这时，我忽然有种很奇怪
的感觉，觉得他就在我的身边，一种很强烈的感觉，有时候我觉得我们是心有灵
犀的。顺着窗户往外望去，就看见对面阳台上一个熟悉的身影，嘴角带着一抹笑，
用那种让我心跳的眼神看着我，我一下就乱了阵脚，涂料抹了一脸，慌忙跑开，
真是糗死了。可是我的心里真的很高兴。他仍旧住在我的旁边，我们更近了，不
是吗。确实，我们两栋楼离得很近，可以看得见对面房间里的挂画。我知道他的
房间里挂了一把很老的吉它。我们的书桌都正对着窗户，每夜，我们就这样面对
面坐在桔黄色的灯光下温习功课。我喜欢那样的淡淡灯光和淡淡心情。也许这样
相处的时间长了，虽然我们在两栋不同的楼里，可是我居然能感觉得到他的心情，
他开心和郁闷时笼罩在我上空的空气是不同的，是不是有些玄？可是这是事实。
你们相信不相信心有灵犀这种事情？”宛儿用亮晶晶的眼睛询问着我们，就算以
前不信，此时的我们也不会不信了。
“我总觉得，我们之间是有灵犀的。那个时候，每当我坐在窗口，对着对
面的阳台轻轻地在心里呼唤他的名字，不出三声，他一定会出现在阳台上。有时，
我都觉得奇异。记得那个时候，我每天早上都会去跑步，有一天晚上我做梦约他
早上去跑步，结果第二天早晨，果然在路边的松林里遇见了晨跑的他，当时，我
的血液一下就凝固了，这是真的吗？我甚至怀疑我是不是得了夜游症，真的去约
了他。他的篮球打得很好，是校队的主力前锋，从知道他的那天起，我就成了忠
实的篮球迷，校内外的每一场比赛，只要有他参加的，我是场场不漏。我喜欢看
他打球时的样子，很专注。他跳得很高，传球、接球、过人、上篮一气呵成，帅
呆了。那时的我个子很小，剪着一头短短的头发，站在那些哥哥姐姐里面，一副
发育不良的样子，象个小男孩，可是我的嗓门很大，可以算得上是最热情的助威
者了。他每投中一个球，就会朝我这边看看，眼里满是温柔的笑，可是不知道为
什么，每次接触到他那种温柔的目光，我都会有一种想逃遁的感觉。有一次学校
联赛的决赛，比赛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两个队你追我赶，我的嗓子已经喊得
快要发不出声了，这时，离比赛结束还有十秒钟的时间，球在我们的手中，可是
我们比对方少了一分，唯一可以战胜对方的方法就是强行带球上篮，如果中了，
就会比对方高一分，这个任务势必落在了他的身上，而他在正常情况下势必会投
中，对方就势必会想尽办法来阻挠，很可能就会造成犯规罚球，如果两罚两中，
我们就会赢。果真，球传到了他的手里，我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只见他绕过两
人的夹击，跳起，就在这时，一个人横撞了过来，强行抢球，他的肋部被对方的
手肘狠狠地撞了一下，一个咧趄从半空中摔了下来，左肘狠狠地撞到了地上，与
此同时，球在网筐上转了两圈后，从网中间落了下来，砰的一声，我的心也砰的
一声，四处响起一片欢呼声，我们学校得了冠军。然后，我看见倒在地上的他眼
中的一丝欣慰，接下来就是满脸的痛楚和汗水，我不知道这汗是由于热而流下还
是由于疼痛而流下的，只看见很多的人向他涌去，然后看见他被抬上了担架，然
后在众多男孩女孩的围簇下被抬进了校医院。我竟然是那么的无力，无力为他做
任何事情，只有大滴大滴的眼泪在眼里转着圈圈。穿过人群，我接触到了他的目
光，里面有着安慰，他竟然对我挤出了一个微笑，一个穿越人群和时空的微笑，
至今我还记忆犹新。我也笑了一下，挤出的却是两行眼泪。”
宛儿笑了笑，“幼稚吧？”
“一点也不！多么清纯的感情呀！宛儿，我好羡慕你。”小蛮的眼里竟然有
一点点的泪光，显然是被感动了。我又何尝不是。
“第二天，我的嗓子痛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中午放学时，在所里，我碰
见了左手打着绷带的他。很想问问他伤得重不重，可是心里的那份慌乱，怎么也
掩饰不了，紧张得两手直冒汗，只是呆呆地看着他，嗫嚅了一下，终于开口，还
没说出两个字，嗓子就撕裂般地痛了起来。‘你。。。没。。。事。。。吧？’嘶哑艰
辛地说完这几个字，我有种虚脱的感觉。他的眼神看得我既慌乱又心痛。‘傻丫
头，我没事。’他用右手轻抚了一下我短短的头发，笑了笑，走开了。我有种想
流泪的感觉，不知为什么。这是我们唯一的一次肢体上的接触，也是他唯一一次
对我说的带有一点感情色彩的言语。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下午上学时，我
在前面的车筐里看到一包治疗咽炎的药和一包甜甜的喉片。我真的流泪了。”
“后来，他上高三，我上初三了，功课十分的重，每天我们都这样面对面
地温习功课，那时，我的成绩很好，根本用不着柄烛夜读，可是我每天都会到很
晚才睡，为得只是多陪陪他，我知道他的压力很大，那个时候，他开始抽烟，尤
其是深夜时，一根接着一根，对面窗里星星点点的火花灼得我心痛，可是我又能
做些什么呢，只能在心里默默地祝福他。”
“终于到了那一天，高考的第一天，1989年7月7日的早晨，我看见他从
远处走来，头发在空中跳动着，充满着朝气和自信，带着微笑，从我身边走过。
望着他的背影，我用整个心在为他祈祷，他不知道，有一个女孩，在高考前的那
个晚上整夜未眠，面对着东方为他祈祷到太阳升起。你们不知道，那三天，是我
有生以来最慌乱最紧张的三天，甚至比我自己进考场还紧张。我知道他的理想是
上我们这个学校，我真心希望他能够考上，那么我会努力的学习，和他考上同一
所大学，告诉他，他是上帝送我十三岁的最珍贵的礼物。可是现实毕竟是残酷的，
他落榜了。很久很久没有见他，在我以优异的成绩继续留在母校读高中的时候，
他已成为了一株驻守海岛的橄榄树。而我以为他仍在补习。半年后，我才知道这
个消息。一种重重的失落感压了下来，我哭了。不是因为他没有继续上学，不是
因为他没有大学文凭，而是他走了这么久，我竟然都不曾知道，竟然还傻傻地以
为他仍在补习。我是他生活圈子以外的人，这种感觉深深地掘取着我的心。许多
人说他去当兵是一个失误，如果他继续补习，一定可以考上。可是我相信他的选
择，我认为他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一定有他的道理，他是一个优秀的男孩。快
三年了，三年来我努力地做一个好女孩，做一个优秀的学生，我要让他为我感到
骄傲，三年来，我不曾留意过身边的男孩，他给我的印象太深刻，已经没有人可
以取代了。三年中，我只见过他一次，那一天，我有一种强烈的感觉，他回来了。
于是我逃课跑回了家，一刻也不能等，于是我真的见到了他。高了、黑了、结实
了、更象一个男子汉了，唯一没变的是他的眼神，我们没有说话，可是他的眼睛
在说话，有一种感觉是不会骗人的。我们没有过任何约定，但是在我心中和他有
着一个约定，在我二十岁生日的那一天，他一定会送给我一束火红的玫瑰。整整
六年了，我从一个小小的不足一米五的小女孩长到现在，也许他不知道，在我的
成长过程中，他给了我多少面对困难的勇气和力量，可是，他会知道的，就快了。”
“好美呀！”泡泡神往着。“也许有的人一辈子都不会有这种感觉的，这种
心照不宣的感觉，这种心灵的约定。”
是啊！也许有的人一生都不懂得什么是真正的爱情。
锕馇那牡 赶走了黎明前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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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还是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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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花秋月了无痕，天边银月耀孤心。
秋去冬来空增岁，落叶无声潜入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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