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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runmen (一地烟头), 信区: feeling
标  题: 在别处17
发信站: 听涛站 (Sun Dec 17 12:42:29 2000), 转信

发信人: doctorl (猪怕撞), 信区: DebutPark
标  题: 《在别处》(17)
发信站: 交大兵马俑BBS站 (Mon Jun 12 09:58:31 2000), 转信

十七
“宛儿！”我拨通了宛儿的电话，那端传来宛儿开心的声音。
“呀！小雅，是你吗？”
“是啊，你现在怎么样？”
“很好，一切都好，就是很想你们。”
“是不是真的呀？”
“废话，当然了。”宛儿又流露出了那股子本性难移的样子。
“那，我们去看你。”
“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电话那端有短暂的停顿，“还是不要了吧，多麻烦，反正春天我就回去了。”
“那怎么一样呢？我们还要去看你俊俏的小医生呢！”
“小雅，还是不要了，好吗？”从宛儿的语气里听出了一丝忧伤。我知道，
宛儿不想大家看到此时的她，她一定不象信里所说的那样健康快乐。我明白。
“傻瓜，骗你的啦，大家都已经回家过年了，等春天你来和我们一起上学
呢。”
宛儿笑了，笑声里夹杂着淡淡的啜泣。
我还是决定要去看望宛儿，我不知道我们还有几次见面的机会了，我并没
有信心，这是真话。
“决定了要去吗？”蓝风坐在我对面，炉火映得他的脸红红的。
“是！”我坚定的回答，“她需要朋友的鼓励。”
“一个人吗？”蓝风递给我一杯茶，他成了家里的常客，妈妈十分的喜欢
他，有时就象在自己家里一样，弄得我反倒有时象个客人了。
“嗯！”
“要不要我陪你去？”蓝风大大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我。
“不用了，又不是小孩子了。”我苦苦的笑了一下，每当想到宛儿，我就不
自然的有种想哭的感觉，脸上的笑容总是干巴巴的。“其实，生命真的是一种很
脆弱的东西，也许下一个瞬间就消失了。”我用铁棍拨动着炉子里的火苗。
“别这么悲观，生命其实是很坚韧的。它有很强的穿透力。”
“可有些时候生命真的是很无助的。疾病、危险随时都会剥夺一个人生存
的权利。宛儿实在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怎么会是他呢？这世界实在是不公平，
她对生活充满了热爱呀。”我的眼泪又掉了下来。
蓝风坐近我，轻轻的环着我的肩，用纸巾抹掉我眼角的泪，“小雅，告诉我，
到底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宛儿，宛儿可能永远也会不来了。”我更加厉害的抽泣起来。
蓝风怔住了。
“宛儿得的是白血病，已经到了后期，太难了。”我伏在蓝风的肩上，泪水
浸湿了他的毛衣。
对于生命，我们都是那么的无能为力呀。

自以为做好了一切的心理准备，可是走在医院的楼梯上，才知道自己根本
摆脱不了那种伤感。站在病房的门口，看见躺在病床上的宛儿，居然没有了走进
去的勇气。她正对着窗外电线上停着的一只麻雀发呆，手背上插着输液管，一滴
一滴地向体内流着生命之水，圆圆的脸庞明显的消瘦了，却仍给人一种浮肿的感
觉。最让我惊异的是宛儿那一头浓密的黑发只剩下了稀稀拉拉的几缕，贴在头皮
上。那个积极活泼的女孩子正在忍受怎样的一种痛苦呀！宛儿是我们宿舍里最崇
尚自然美的小姑娘了，每天都督促着我们要注意皮肤的保养，头发的滋润，注意
休息和饮食结构，看着眼前的宛儿，我的眼睛有些干涩，世间事竟然是如此的不
公平。
宛儿仍  愣愣地注视着窗外，完全没有注意到我的存在。我调整了一下情
绪，敲了敲门，迅速地闪到了门外。
“谁？”熟悉的声音，却没有了往日的清脆。宛儿的声音总是中气十足的，
尤其是她的笑声，穿透力极强，常常让你未见其人,先问其声.
"臭宛儿,猜猜谁来了?"我用唐老鸭似的声音呱呱地叫着。无论怎样，无论
内心多么难受，都要给宛儿一个愉快的见面礼嘛！
“小雅？是你吗？快，快进来，我正在打针，不能给你请安了。”
我没动。
“快点给我进来！别卖关子了，除了你不会是别人，小心我打完针后咬你。”
宛儿嚷嚷。
“噔，噔噔噔……”我嘴里哼着《命运交响曲》，把蓝风送给宛儿的一只大
SNOOPY抱在面前晃了进去。宛儿高兴得乱叫一通。
“你怎么知道我想要的？太棒了，你真是个大美人！”宛儿远远的给我了个
“嘣儿”。
“又来了不是！真恶心，我可不是什么大美人，要夸也得夸蓝风，要不是
蓝风求着我给你带来，我可没那个雅兴，大老远捧个这玩意儿来呢。”我翻着眼
睛故作委屈状。
“就知道你没那么好心，臭东西，欠扁！”宛儿一开心就不安分起来，早忘
了手上还挂着点滴，痛得吸溜一声。那手，已经密密麻麻的全是针眼了。我的心
里隐隐作痛。
“哎！你一个人来的吗？”宛儿对她的手却毫不在意。
“废话，你又不让大家来，本来我也不来的，谁让我不争气，总是想你来
着，没办法，就来了。”其实，除了蓝风和欧阳外，没有人知道我来看宛儿。大
家根本就不知道宛儿的病情，都以为她只是偷懒，在家休息一段时间，一开春就
又回来和我们闹了。“不过，你的气色满好的。”我掐着宛儿的小脸“白里透红，

与众不同。”
“那可不？医生说再系统治疗一段时间我就可以出院了，那我就可以回学
校了。太好了！不过说实话，这段日子还是蛮苦的，整天待在床上，都要发霉了。

我算是真正了解了‘有啥别有病，没啥别没钱’这句话的深刻含义了。”宛儿一
幅夸张的无奈相。
“你这家伙！”我把宛儿的鼻子左捏右捏的。
“够了没有？虐待狂？”宛儿把鼻子皱了皱，“以后谁娶了你可真是倒霉
了。说不定哪天鼻子就掉下来了。”
“哼！我现在就让你鼻子掉下来。”我故作凶猛状。逗得宛儿直求饶。
“说真的，小雅，你会在这儿待多久呢？”
“几天吧，看你一切都好我就放心了。”
“什么话嘛！不行，你就多陪陪我嘛！好嘛！”宛儿又开始赖兮兮的撒娇。
“你这个小赖子，以后谁娶了你还不被赖死？”
“那才是他的福分呢！能赖人也是本事来着。”
“对对对！就你有理，真是恶心。”我扮出一幅作呕状。
和宛儿在一起的日子里，除了痛苦的化疗之外，宛儿的状态一直很好，整
天拉着我给她讲学校里发生的事情，讲花边新闻，而且是百听不厌。我也就竭尽
所能地讲，把所有从灵儿泡泡那里听来的小道消息绘声绘色地讲给宛儿，宛儿听
得乐此不疲，就差没把房顶给笑翻了。只是有一天宛儿突然对我说，“小雅，你
知道吗？我好想学习。以前我一听到学习就头痛，可现在，我真的好想回到学校
去，好想认认真真的学，把以前欠下的全都补上。”我一时语塞。我也是那么的
讨厌学习呀，真恨不得能早点扔下书本。也许只有离开了学校的人才会真正体会
到校园生活的意义吧，才会顿悟到自我充实之于生命的重要。也许这正是人的天
性，拥有时往往不知道珍惜，失去了才意识到曾经拥有过最好的时光，最好的人。

“宛儿，你先好好养病，很快就会再和我们在一起了。”
“对呀！”宛儿满怀信心微笑地望着窗外。
“我说宛儿，你的俊俏郎中呢？怎么几日都不见？”
“嘻！”宛儿不好意思地笑笑，“好你个小雅，明知道你还要问，看我揍你！
就许你们在学校里卿卿我我，不许我在病床上给自己编些心情故事呀？也好让你
们始啥始伞！�
“好你个小骗子。”我们在床上打成一团，“枉废我们一片好心为你高兴了
半天。”
“得！得！干脆就将错就错，你也帮我苍慌得了。咱编一个天下最动人
的故事，把自己都感动死，怎么样？”宛儿脸上开了花似的。
“得了吧你，小心编得自己爬不出来了。这小妮子，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事
情装得还蛮多。”我们又在床上闹了起来。宛儿和我都是浑身痒痒肉，稍稍碰一
下就笑得个人仰马翻。据说痒痒肉多的人多人疼，也不知是不是真的。

“小雅，谢谢你来陪我们宛儿。”宛儿的妈妈给我铺好床。这些天我就住在
宛儿的房间，除了在医院陪宛儿外，大多时间是在这里度过的。房间里到处都是
各种各样的娃娃，大的小的，毛茸茸的，宛儿自己就象个娃娃，我怎么都无法想
象，这么可爱的一个娃娃，怎么就得了如此可怕的病呢？
“阿姨，别客气，宛儿是我的好朋友嘛。”我顿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了，
尽管我知道这可能会让宛儿的妈妈伤心。“阿姨，宛儿的病到底怎么样了？”
“小雅，不瞒你说，宛儿这种病现在的医学是无能为力的，我们也不知道
宛儿还有多少日子，但我们始终没有放弃希望。其实，人的生命是很顽强的，只
要有勇气，有生存的信心和欲望，没有什么是不可以战胜的。宛儿是个很乖的孩
子，我们知道她受苦了，可是她一声疼都没有喊过，一滴泪也没有流过，她还是
那么的年轻，正是生命最美丽的时刻，还有那么多美好没有经历，她不会就这么
走掉的。可是，每次我一看到她被病魔折磨的痛苦的样子，我的心就象被撕裂了
一样，我真不愿意在看到她这样被折磨了，女儿是妈身上的一块肉呀，妈不疼谁
疼？让我受十倍这样的痛苦来代替她我都愿意呀！”宛儿的妈妈哽咽着，一双眼
泪随着脸颊不断地滑落。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切肤的痛。
我的泪也默默地往下淌着。墙上，一幅宛儿巨大的照片咧着嘴阳光般地看
着我们，是那样的单纯和快乐。
“阿姨，别伤心，宛儿一定会好起来的”
宛儿妈妈匆忙的擦掉泪，“你看看我，这是怎么了。我们也一直相信她会好
起来的。”说完，挤出了一个微笑，一个并不会心的微笑。
“阿姨，宛儿知道自己的病吗？”
“我们没有告诉她，她一直憧憬着再回学校。我们没有勇气告诉她。”
“哦！”
“小雅，就当这里是自己的家，别客气，要吃什么自己到厨房去拿，没有
招呼好你，你就自己照顾好自己，好吗？”宛儿的妈妈抚着我的头，泪就又要掉
下来了。
“早点休息吧！”
“阿姨，你也早点休息。”
宛儿的妈妈轻轻地帮我把房门掩上。我倒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想哭，
想大哭一场。有人说，当你心情沮丧时，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你最爱的人。我好
想欧阳，在那样一个没有星星没有月亮的冬夜，想到生命的脆弱，想到爱的无奈，

想得心痛，想得绝望。
打开灯，我坐在桌旁，想写点什么，却什么都写不出来。随手丛书架上抽
出一本散文集来，书没有吸引我，倒是书边歪歪斜斜的注脚攫取了我的目光“如
果一个人的生命能够在另一个人体内延续，那该多好。”“如果让我选择死亡的方

法，我宁愿自己象一支将要燃尽的蜡烛一样慢慢的熄灭，象一部很老的机器，到
了终于转不动的那一天，这样去了，该是没有一丝痛苦的结束吧。”
   宛儿爱在书上乱些乱画，是那种毫无章法的凌乱，可以看出她当时的情绪。
有时随心地写上几句不成文的字，有时则只是随心画上几笔。这也许就是宛儿从
不把书外借的原因吧。我没有再看，把书放了回去。其实，这样也算是对别人内
心世界的一种侵犯，这书上记得都是属于个人的心情，不是吗？
又一个人躺在黑夜里，对着天花板默默的发呆。多么漫长的夜呀。欧阳在
干什么呢？他睡了吗？也许他正在妻的耳边说着情义绵绵的话吧。心里乱，乱如
麻，永远也解不开了。把头埋进被子，翻来翻去，也翻不出内心的痛苦，在满脸
的泪水中恍恍忽忽地睡了过去。
教室中间有一个大洞，洞的上方冒着虚无的热浪，隔着洞看对面的人，有
如透过蒸笼上的水汽。大家围在洞的周围，往下看去，是血似的沸腾的岩浆，红
得让人头晕目眩。随手抓住身边的一个人，心里才有了点踏实的感觉。忽然“啊！
”
的一声，很凄厉的声音，一个东西就轻飘飘地飘了下去，刹那间融于了那一片红
色。有人哭，有人喊，好像在喊宛儿的名字。宛儿掉下去了，宛儿掉下去了。我
要窒息了。知道是梦，却怎么也醒不来，好容易挣扎起来，已是浑身大汗，枕头
也湿了一片，仿佛虚脱般了。
喝了口水，继续在黑暗中躺着。才三点钟，听着钟表的滴哒声，时光就这
样轻轻的流了过去。每一刹那，每一秒钟都会成为过去，我开始在黑暗中回忆过
去，回忆过去的点点滴滴，回忆小时候清苦而又快乐的日子，回忆浓浓的母爱，
甚至回忆起了初中时收到的第一封情书，回忆起那个慌乱地将情书扔进厕所的小
姑娘。有人说，回忆是衰老的表现，也许我真的开始衰老了。其实，医学上不已
经证明了，人从十八岁起，机能上就已经开始逐渐衰老了吗？那么，对于每个上
一秒钟的自己来说，这一秒钟也确实是老了。
庙、佛、僧人、阳光、灰尘，我又是在梦中了吗？“回去吧，不要再来了，
你们无缘！”被劈开的感情线。“我不！”我大喊，我去抓他，却怎么也抓不到，

就象一个影子。“你快走吧！这是定数。再喊，你会受惩罚的。”“我不！不！”
我
仍旧无望地试图抓住他的手。天忽然间黑了，让人恐惧的黑暗。一股强大的力量
把我向庙门外抛去。我轻得像一片纸，却仍旧在挣扎。一道电光劈了下来，直直
地向我劈了下来。忽然，一个黑色的影子挡住了我，闪电击穿了他的心脏。血，
慢慢流了出来，红色的，在黑暗中闪着刺眼的光。人慢慢的倒下，砰的一声，整
个大地都在震颤。
“蓝风！”我大喊，喘着粗气从梦中惊醒，眼泪决堤般地涌了出来。恐惧，
一种无处不在的恐惧吞噬着我。干脆穿起衣服，在房间里踱到了天明。

宛儿这一段时间恢复得很好，心情对于养病真的是很重要的。医生说，按
宛儿现在的情况来看，过些天就可以回家养病了。大家心里都明白，这也就是说，

宛儿的日子并不是很多了，让她尽量的呼吸些自由的空气。
宛儿倒是很开心，说终于可以摆脱那压抑的白色了。可以在家过年，可以
拿着那种小花炮在夜里飞呀飞的了。
“小雅，知道吗？我最喜欢那种小花炮了，就是那种长长的绳子一样的炮，
呲着碎花，你可以拿着它跳舞的那种，感觉真美，象在飞。”
“知道，当然知道，我也很喜欢呀！”
“真的？说实话，我好喜欢焰火呀！有人说那种美丽太短暂，是一种不真
实的美。可是我喜欢，至少它曾经绚烂过，就是因为短暂，所以才更让人神往，
不是吗？那一刻就已经是永恒了。人生啊，爱情啊，一切的一切又何尝不是如此
呢？拥有过就足够了。你根本无法预知下一分钟会有什么事情发生。所以，尽量
珍惜当下的每一刻，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宛儿脸上有种超然的美。
“小雅，拜托你一件事情，好吗？现在不说，就不知是否还有机会说了。”
宛儿的脸上写满了认真两个字。
“乱说什么呀，宛儿！”我有点语无伦次。
“真的，小雅，自己的身体状况只有自己最明白，我知道我的时间不多了。”
宛儿说得很轻松，似乎和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
我呆在了那里。我们都以为可以瞒住宛儿，谁知她才是最好的演员。
“我知道自己得了什么病，也知道你们都在隐瞒着我。开始我也不想相信
这个事实，我不敢面对，可越是这样就越想弄清楚，毕竟在心底里还抱有一线希
望。但是这种奢望也在临房小男孩父母的哭声中破灭了。我曾经想到过自杀，这
样下去还有什么意义呢？徒让长辈痛苦，让自己受折磨，还不如早点去了的干脆。

有一段日子是极度痛苦和矛盾的，从身体到心理，可是我挺过来了。我知道，生
命不仅仅是属于自己的，你没有权利去结束它。每个人的肩上都有着责任，我要
对生命负责，对自己负责，对家人朋友负责。况且，我始终相信，奇迹是有可能
发生的。”宛儿笑笑，“其实，想开了，也就释怀了，人生自古谁无死呢？”
我紧紧地握着宛儿的手。
“我只想拜托你一件事，如果哪一天我真的走了，你一定要答应我，替我
完成。”
我点点头，艰涩的。我不愿意，就算是假设，也不愿意有这样的如果，可
是我们别无选择。
“如果，我死了，我妈妈会交给你一个小木箱，你答应我，一定把它交给
林宇。八年了，那是我为他写八本日记，不知道这一本是否能够写到底了。”宛
儿的眼里有泪花闪动。
好痴傻的女孩子，爱得那么被动又纯粹，爱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可是，
为什么不让他早点知道，不在有生之年好好的爱一次呢？
“可是……？”
宛儿温柔地打断了我，正是两年前的那个夜晚，第一次给我们讲她的故事
时的那种温柔。
“小雅，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不会去找他的，这对他太不公平了。如果，
如果上帝再给我一次生命，我一定义无反顾地去爱他，去找他，可是现在不行，
我没有这个权力，没有去爱的权利，我不能。”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我是一个没有将来的人，我不能那么自私。现在我去找
他了，去爱了，抛却一切的去经历了，也许对于我，将没有了任何遗憾。可是那
一天，当我不得不离开他的那一天，对他又将是多么大的伤害呢？我不能让他痛
苦！”
宛儿啊！你的爱总是那么的小心翼翼，那么多的顾虑。
“可是，我还是自私的，我不甘心就这么静悄悄的消失，爱一个人就应该
让他知道，不是吗？被爱也是一种幸福呀！我最大的愿望就是有一天能够依偎在
他的怀中，给他读属于我们的日记，看来这是不可能的了。可是，这日记记载着
我们之间的点点滴滴，是写给他的，是属于他的，我实在不情愿它们和我一同烟
消云散。我想过了，在我去后把日记给他，毕竟我们没有过接触，没有什么深刻
的感情，就不会有很大的伤害。给他只是让他知道，这世上曾经有那么一个女孩，

深深地深深地爱着他。况且，我现在这么丑，我不要他看到我现在的样子。”宛
儿是笑着说的，可这笑中又有多少的无奈呢？
怎样的一个女孩子呀！我看着宛儿，重重地点了点头。
宛儿笑了，是那种发自内心的笑。
“他是一个好男孩，真的。”宛儿的眼里全是温柔，“我好想，真的很想为
他生个孩子，一个我们的孩子，象他一样的孩子。”一大滴眼泪顺着宛儿的眼角
滑了下来。她真的很爱那个男孩子，爱得绝望。我知道，她好想见到他，可是为
了他又不能这么做。人啊！就是这么的矛盾。

离开那个城市的前夜,天空中飘起了鹅毛大雪,我在城市最繁华的街道上游
荡,要为宛儿买一条最美丽的丝巾。这是我第一次送礼物给宛儿,也许也是最后一
次了。其实这是宛儿提出的要求。
“小雅，走之前去帮我买一条大方巾好吗？过两天我就要回家了，我可不
想大家看见我这幅样子。”宛儿抓了抓头上稀疏的发。我的心里酸酸的。
走在异乡的大街上，雪花在霓虹的世界里飞舞，另有一种虚无飘渺的感觉。
我一家一家商店认真的转着，一定要为宛儿买到最漂亮的丝巾，让她在这个冬季
亮丽起来。忽然，一个印着大朵向日葵的方巾吸引了我的视线，那大朵的花倔强
的开着，开得鲜亮而富有生机。就是它了！
早上醒来时，世界已经成了一片银色。行李收拾好了，其实也没什么，几
套换洗衣服而已。先到医院去和宛儿道别。
宛儿愣愣地站在窗前。我知道她在想什么，也许这竟是生命中最后一场雪
了，她要把一切都看在眼里，记在心头，而那个男孩又在哪里呢？是否也在城市
的某个角落，看着这样银白的世界。
我把丝巾围到宛儿的头上，帮她打了一个美丽的结。
“多漂亮的小丫头呀！来，转过来看看。”
宛儿眼里亮晶晶的。
“小雅，过两天我要去把头发剃光。嘻！还记得我大一时说要去剃光头吗？
你们都笑我。看来我的愿望就要实现了呀！”宛儿快活地说。可我知道她内心的
感受，她最珍爱的就是那一头亮丽的黑发了。
“对了，剃光后经常在头皮上抹点生姜，很快就会长出一头更亮更密的头
发了。”
“嘻！我也是这么想的。”宛儿冲我一个鬼脸。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真的是要走了。
“我走了。”
宛儿转过头去，我知道，她流泪了。
“宛儿，小雅和你说话呢！”宛儿的妈妈轻斥。
“哦？”宛儿装作没有反应过来的样子，那牡抹了一下脸上� 泪，转过
身时，已经是满脸的笑容了。
我咬紧了嘴唇，努力把眼泪往回咽。我们心里都明白，这一别，也许就是
永别了。
“回去代我向大家问好，春暖花开时我就回去了。”
“我们给你摆接风宴，快点回来哦！”
“放心好了，有吃的还能少了我。”宛儿拍拍我的肩，“别忘了答应我的事。”
“我知道了！”
“什么呀？还搞得神神秘秘的？”阿姨微笑地看着我们。
“这是我们的秘密。”宛儿摇头晃脑地撒娇。
我的心里刺痛，唯一的意识就是立即逃离，否则我会崩溃。
“小雅！”宛儿抱了抱我，轻轻地在我耳边说，“听我一句话，对你所爱的
人不要吝惜语言，无论父母、朋友还是恋人，喜欢他们，爱他们，就要让他们知
道，也许现在不说，就没有机会让他们知道了。那将会是永远的遗憾。”宛儿顿
了顿，“小雅，知道吗？你是一个很特别的女孩子，这一生有你这样的朋友，真
好！”
嘴里咸咸的，一种腥腥的液体流入了胃中。眼泪没有掉出来，嘴唇却已被
咬破了，走了好远才感觉到痛。

到家时，天已经黑了。北方的冬天夜晚特别的长，没有通知任何人，一个
人拎着包走在清冷的街道上。快过年了，偶尔会传来几声噼啪的爆竹声。冷！冷
得没有了知觉，整个手脚都是麻木的，任你穿得再厚，也挡不住那股阴阴的冷气。

梧桐树只剩下了光秃秃的枝干，在夜色中张牙舞爪着。偶尔会有风卷起地上几片
枯黄的落叶，发出嘶啦嘶啦的声响。无边的萧索蔓延开来，包围着我，连恐惧都
没有了，灵魂早已出壳，只剩下躯壳在这寒冷的冬夜里游荡。
远远地看见了一个电话亭，在寒风中孤单的立着。给他一个电话吧，好想
听听他的声音，却又没有了勇气，在爱情面前，我竟然是如此的胆怯，如此的不
敢面对自己的内心世界。继续往前走，似乎看见了家的灯火，却又驻足在了另一
个电话亭边。冻僵的手终于抓起了话筒，却怎么也按不下那早已熟记在心的号码。

我是怎么了？我是应该和班主任联系的，不是吗？可是怎么会那么的心虚，那么
的不知所措。因为我明白，我爱上了一个不可以爱的人。爱上一个人并不是错误，

错误的是我们只是师生，错误的是我们相识得太晚，错误的是他已经有了自己的
家。我明明是知道的，是明白的，可是，又好想听到他的声音，好奢望能在他的
怀中大哭一场。乱！拿起电话，又放了下去，再拿起来，再放下去，一次次的挣
扎，终于还是拨下了那最后一个号码。听到嘟嘟的拨号声，心都已经逃出了体外。

“喂！你好，找哪位？”一个温柔的声音，很好听的那种，不禁让人在脑
海中勾画出一个温婉的女子。话筒里传出电视机的声音，夹杂着小孩子和欧阳咯
咯的笑声，他们才是一家人呵！心重重地砸了下来，哽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喂？”
“喂？你好？”声音还是那么的温柔。
我努力咽了一口气，将所有的悲哀暂时吞了下去。
“喂？请问欧阳老师在吗？”把自己都吓了一跳，这声音是我的吗？嘶哑
得不堪入耳。
“欧阳，你的电话！”话筒里又传来一阵孩子的笑声。
欧阳略带兴奋的声音，“喂？”
真的是要过年了吗？连声音都是喜气洋洋的。
“老师，是我。”又被哽住了。
“曾小雅，是你吗？什么时候回来的？柳宛儿怎么样了？”欧阳没完没了
的问题，我则在这些问题中泪如雨下了。我终于听到了他的声音。原来我竟然是
这么容易满足的，不禁为自己悲哀了起来。
“曾小雅，你怎么了？”欧阳的语气中透着浓浓的关心。
“没，没什么，宛儿还好，精神状态不错。”我吃力地说。
“那就好。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才。”
“你究竟怎么了？小雅，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欧阳有些急切。
他竟然在电话中叫我小雅。小雅，好亲切呀！再也忍不住抽泣了起来，越
哭就越觉得伤心，就越觉得欧阳离自己是那么的遥远，隔着万水千山似的。一辆
卡车驶了过去，在这寂静的夜里发出巨大的声响。
“小雅，你在街上？到底怎么了？一个人吗？你到底在哪里？”
“哦！不！没！”我慌乱地掩饰，“我在家里。”脑子里传来宛儿的声音“喜
欢他就要让他知道”，一遍一遍，一声压过一声，以至于淹没了欧阳的声音。不！

我不能！
“老师，我没事，见面再说吧。”我飞速地挂上了电话，自己都可以听到自
己的心跳声。靠在电话亭上，一点力气都没有了。眼泪无声无息地下落，身体也
越来越沉。
就要到家了，就要到家了，脚步越来越沉重，快要站不稳了。一个骑摩托
车的小痞子呼啸而过，“嘘……”长长的一声口哨，差点连人带包被卷了出去。
忽然有人迎面抓住了我。
“啊！”的一声，魂都要出壳了，才发现原来是蓝风，他显然也被我吓了一
跳。
“你站稳些不行吗？让人担心。说了多少遍，回来前通知我一声，这么晚
了，一个女孩子，很危险的，不知道吗？”蓝风伸手来接我手中的包，被我闪了
过去。我什么也不想说，什么人也不想理，唯一的感觉就是累，唯一的信念就是
一步一步地自己往家走。
蓝风抓了个空，在我的耳边不停地说着什么。感觉到他的嘴在动，却什么
也听不到，我仍旧面无表情地往前挪着。
蓝风一把抓住我，“小雅，你到底怎么了？”
“我要回家，你放开我。我很烦，你别跟着我，让我静静，求你！”
“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冷冷的。
蓝风还是不停地跟着我。忽然觉得真的很烦，发自内心的烦躁，站住脚，
一点表情也没有地从牙缝里挤出这么几句，“蓝风，你给我听着，我不会喜欢你
的，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永远都不会！求你不要再跟着我了，你知不知道，
你很烦，真的是很烦！”
蓝风那双漂亮的眼睛变幻了多少种语言，我已经不知道了。他怔在那里，
我则继续往前挪着。我知道，他没有再跟着我了，也许永远都不会了。我都说了
些什么呀？心里在流血。忽然，下腹部一阵剧痛，我失去了知觉。恍恍忽忽中，
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是那么的舒服，那么的安详。我紧紧地抓着那强有力的胳
膊，就像抓着一根浮木。

“小雅，你终于醒了，睡了整整一天，还发着高烧。怎么回来也不通知一
声？多亏蓝风在路上遇见你。”妈妈给我换着头上的毛巾。
“蓝风？”我的头好痛，理不轻头绪了。
“那孩子，看把你安顿好就走了，怪怪的，什么话也不说，你们到底怎么
了？”
“我……我忘了。”心里一阵刺痛。
“妈，我肚子痛。”
“妈知道，给你熬了红糖水，趁热喝，你这孩子，总是不知道爱惜自己。”
妈妈叹了口气。
肚子痛是我的老毛病了，每个月一次，从未间断过，有时还会痛得晕过去，
药也没少吃，就是没什么效果，每到那个时候就发誓下辈子再也不当女人了。可
是这辈子，还是得撑下去的呀！灵儿说这毛病一结婚就好了，我于是给自己定下
人生目标，要在同一天领取毕业证和结婚证，为了摆脱这苦难不堪的日子。想想
也挺好笑的，结婚哪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妈，你说婚姻是不是爱情的坟墓？”
“也不能这么说。”
“可是，好多曾经爱得海枯石烂的人，婚姻还不都是走向灭亡了，有的甚
至发展到相互厌恶。”
“这同婚姻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就算没有婚姻，这种爱照样是要灭亡的。
爱情和婚姻是两个不同的概念，爱情是没有理智的，是无条件的付出，但婚姻是
现实的生活，是衩  脱谓创撞瑁橇礁鋈讼嗷ナ视ο嗷ネ仔墓蹋鼋鲇邪�
是不够的，更重要的是宽容和理解。成功的婚姻更多的是基于相濡以沫的感情之
上的，所以，和谐的家庭并不一定非要爱得死去活来，最终能和你走在一起的人
也并不一定就是你最爱的人。而那些曾经海誓山盟爱得生生死死的人并不一定能
够经营好一个家庭。家庭用经营这个词，真的是太贴切了，生活本就是一种艺术，

你还太年轻，很多事情并不能明白。”
“可是，没有爱情的婚姻不是很可怕？”
“不是没有爱，只是让你懂得如何去珍惜爱，如何学会让爱情在现实生活
中永恒。小雅，全心地爱一个人其实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妈妈深深地叹了一
口气。我知道她又想起了爸爸，那个她爱了一辈子，等了一辈子的人。
“不是妈自私，可妈真心希望你嫁一个深爱你的人，他爱你胜过你爱他。
蓝风这孩子其实很好，看得出来，他很喜欢你。”
“妈！提他干什么？不管谁爱谁更多，可最起码要有爱才行呀。”
“小雅，你这个孩子太感性，太理想主义了，妈总是放不下心来，在感情
上要学会保护自己，懂吗？”
“保护？怎么保护？象个蜗牛一样，为自己筑一个自以为坚硬的壳，其实
还不是不堪一击，自己骗自己的？感情本就应该象火一样，烧了自己也值得，凤
凰也只有在涅盘中才能重生呀！”
“妈只是不想你受伤，我是过来人，许多事情比你看得清楚，也许不该这
么说，可爱情本就是童话，什么海誓山盟全都是属于一个时期的，当时确实是真
心的，可这种真心也并不能永恒呀，还不是说变就变了，这世界根本没有永恒的
东西。小雅，甜言蜜语并不是爱，语言是一种很苍白的东西，反倒是行动可能会
更真切些，真心地爱一个人会关心他（她）的点点滴滴，可就连这种爱也一样经
不起时间的消磨，所以重要的是能遇见一个好人。可惜的是，现在的好男人也不
多了，而且多显得愚笨，不见得讨女孩子喜欢。”
“妈，你不觉得你的想法很悲观吗？而且这么说其实对我很不公平，毕竟
我还没有经历过呀。我总觉得无论是好是坏，都的亲身去体验，自己去下结论，
才会真正的长大，否则生活不只是一张白纸了？也许只有吃过亏，受过伤，才会
真正懂得该如何去保护自己吧。”
“哎！”妈妈又叹了一口气，“无论如何，生命中还有许多比爱情更重要的
东西，不要把爱情当作生活的全部，不要在爱中迷失自己就好。”
“我知道了，妈！”我钻到了妈妈的怀里，我知道她是为我好。
“妈，你觉得现在的家庭是不是很不稳定呢？是不是因为人们的观念改变
了，离婚率也越来越高了？”
“也许吧，现在的年轻人，想开了许多，好聚好散的。人们不再把婚姻当
作一辈子的事了，离婚更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其实，婚姻不仅仅是两个人的
事情，现在的人活得太自私了，连亲情都只是一张薄纸，你不一定明白。”
“可是，妈，没有爱的两个人勉强在一起，你不觉得更是一种折磨吗？如
果天天你看不惯我，我看不惯你的，吵来吵去，没有一个安宁轻松的环境，这样
是不是对家人更不公平呢？还不如和平的分手，大家都对孩子好些，给孩子一个
更为宽松的环境。”
“那么容易吗？小雅，别把婚姻看得太简单，十年修得同船度，百年修得
共枕眠啊。离婚是一件很伤人的事情，尤其是女人，很难从失败的感情中走出。”

妈妈无奈的摇摇头，似乎充满了对女人命运的感慨。
“女人怎么了？妈！你不要瞧不起自己嘛！”
“这和瞧得起瞧不起有什么关系呢？这是事实，你还太小，不会明白的。”
“我明白。你是说女人随着年龄的增长,再加上一次婚姻的失败,以后的感
情路会越来越难走,除了年龄上不再有优势外,很多人根本就丧失了对婚姻的信
心,对吗?所以,仍旧有很多的女人,明知不可为,还是死命也要抓住自己那根婚姻
的枯藤,就好象自己被挂在悬崖边上似的,只要一松手,就什么都没有了。可我总
觉得，一个人，无论男人还是女人，都会有自己的闪光点，只要自己充满信心，
活得精彩、快乐，活出了自己的个性，就一定会有人欣赏，有人爱，年龄并不是
什么问题，不是吗？”
“你能这么想就好。”妈妈拍拍我的头，“再休息一会儿吧，别说这些了。”
我笑笑，是啊，怎么就谈起了这么深刻的话题。躺下身，妈妈细心的帮我
掖了掖被角。
“晚上想吃点什么？清蒸桂花鱼？”
“谢谢妈！”
妈妈轻轻地掩上门。我呆呆地看着电取暖器发出的红红的光，脑子里面仍
旧是乱七八糟的。我对欧阳说了些什么？对蓝风说了些什么？仿若上世纪发生的
一般，竟模模糊糊了起来。
妈妈是世界上最利落的妈妈，还没等我从纷乱的思绪中走出来，晚饭就准
备好了。
“小雅，起来了，吃饭，小心一会儿凉了。”
远远的就闻到了香味，早已按耐不住了。哇！清蒸桂花鱼、糖醋排骨、炒
青菜、还有蒸水蛋，都是我爱吃的。病一下子好了一大半。
“妈！你真伟大！”我重重的在妈妈脸上亲了一下。
“真是，没个正经的时候。快吃吧。”妈妈连热乎乎的白米饭都帮我盛了上
来，“身体不好，要多吃一些。”不停地往我碗里夹菜。
“哇！够了，够了，溢出来了，我自己来，还会客气吗？”
妈妈微笑着摇摇头，看着我津津有味的吃。
电视里正在放映一部十分受欢迎的电视剧，好象是和婚外恋有关的。女主
人刚刚发现自己的丈夫有了外遇，正在竭尽所能地挽救婚姻，只可惜方式有些偏
激了。人啊，怎么总是在婚后不自觉的改变呢？变得狭隘、自私、多疑，让人觉
得不可理喻。
“妈！你觉得第三者是不是很可耻？”我咬着筷子，问得有些心虚。
“可耻？也谈不上，只是挺可悲的。明知道没有结果，还要充满幻想。这
样的女人大多很理想化，很年轻，只是为了爱而去爱，什么都不顾，以为对方也
会付出同等的感情，受伤的只会是自己。其实男人嘛，大多是逢场作戏，就算是
动了真感情，让他为了一段情而放弃既有的一切，太难！大多男人还是明白的，
所以如果一定让他们选择，大多数还是宁可跪在自己妻子的身边请求原谅的，除
非他的家庭实在是无法经营下去了。”
“可是，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干出格的事？”我有些忿忿的，也想为欧
阳欧阳和我寻找一个理由。我知道他是喜欢我的，从他的语气，他的目光里，我
读得懂。
“两个人生活在一起久了，慢慢就没有了激情，生活会使感觉钝化，每天
对着同一个人，总觉得生活中少点什么。男人是不会知足的，有的人甚至可以不
付出一点感情的去寻找所谓的激情。这些男人大多已届中年，事业上有了一定的
发展，家庭生活也处于一种平稳的状态，于是，也有的人在平时的工作生活中会
遇到一些让他心动的女孩子，和这些女孩子在一起，会让他感觉到年轻了许多，
充满了生命力和活力。也许他真的会爱上她，会和她走到一起，但大多数的人是
没有这个勇气的，毕竟他们和结发妻子也有着那么多年的感情，毕竟他们也是过
来人，他们明白，所有的感情最终都会走向平淡，难道仅仅因为这种平淡就要一
次一次的离，再一次一次的结吗？大家都懂得只有平平淡淡从从容容才能长久，
而那些女人，只是他们生活中的一把盐而已。”
“可是，还是会有感情的呀！”我还在辩解。
“是有感情，但不会有承诺。男人能给女人最大的承诺就是婚姻哪，一个
真正爱你的人是会愿意给你这样一个承诺的。”
我叹了口气，吃得有些无味了，象是有什么卡在了喉咙里。这一切我都明
白，可我还是爱他，我甚至想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求的爱上一场，只要他是爱
我的，就足够了，我该怎么办？
“小雅，爱上已婚男人的女人是最悲惨的。除了承受对方婚姻的压力外，
还要承受许多来自社会上的压力，而往往除了一身的伤外，是什么也得不到的。”

妈妈似乎捕捉到了什么，望着我的眼睛，望到了我内心深处。
我有些惶恐，眼泪在眼睛里打着转。为什么？为什么爱是那么的沉重？爱
要背上那么多的包袱？难道爱一个人也是一种错？难道就不可以为了爱而去
爱？没有防备，没有保护，没有自责，没有心灵上的不安，只是为了神圣的爱。
不可能的！
我默默地咀嚼着碗里的米饭，咀嚼着妈妈的话，咀嚼着自己的心事，咀嚼
着生活。
空气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只有电视里哭哭啼啼的声音在房间里回响着，“我
为他付出了一切，付出了青春，为他做饭、洗衣、生孩子，可他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
“奇怪，蓝风这孩子今天怎么没有来呢？按说他知道你病了，是一定会来
的呀。”妈妈差开了话题，往我碗里夹了块鱼，“这些天你不在，那孩子几乎天天

都来，帮我干干活，怎么今天反倒不来了？奇怪。”妈妈用一种很不平常的眼神
看着我，“昨天晚上他就怪怪的，你们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忽然觉得自己做得很过分，我当然明白这是怎样的一种伤害。
“小雅，蓝风是个好孩子。人往往都是这样，在拥有时不知道珍惜。很多
事情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呀。”
“妈！”我皱了皱眉，“你又说什么呢？我和他只是同学。”
“好了好了，不说了。对了，宛儿怎么样了？”
我低着头，眼泪一滴一滴地滴到了饭碗里。宛儿，宛儿怎样了？谁都不能
预知。
“快点吃吧，别多想了，饭都凉了。”隐隐听到妈妈在心里叹了口气。
母女俩各自怀着各自的心事吞着碗里的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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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还是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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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花秋月了无痕，天边银月耀孤心。
                                 秋去冬来空增岁，落叶无声潜入林。

※ 来源:．听涛站 cces.net．[FROM: 匿名天使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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