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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在别处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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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在别处》(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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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日子还是一天天的过着，这个冬天真的要走了。在柳树刚刚抽出新芽的时
候，传来了宛儿病危的消息。
“小雅，你能尽量过来一趟吗？宛儿想见见你。”电话中传来宛儿母亲的啜
泣声。
我向欧阳请了一个星期的假，当天就上了火车。
宛儿的头发已经脱光了，整个人没有一丝血色，身上插满了各种各样的管
子，嘴唇也已干裂了。
“宛儿，我来了。”我轻轻地握着宛儿的手。
宛儿没有睁眼，我知道，就算她睁开眼睛，看到的也只是一片黑暗。宛儿
的手微弱地加了点力，她听到我的话了，她知道我来了。
宛儿的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声音却消失在了空气中。我把耳朵靠向她
的唇边，“你说，宛儿，我听得到，你要说什么？”
宛儿嘴里虚弱地吐出几个字，“别忘了。”
“我知道，你放心好了。”我的声音哽咽了。就在那一刻，我决定了，我要
去找林宇，她此时最想见的一个人一定是他。
按照宛儿以前的描述，我找到了林宇的家，开门的是一个慈祥的老人。
“请问林宇在吗？”
“你是……”
“哦！我是他的同学，我叫曾小雅，找他有点急事。”
“哦！小宇已经很就没有回来了，他搬到外面去住了。现在在做生意，经
常四处跑，生活没个规律，害怕影响了我们的休息。现在也不知道他在不在，他
经常去外地的。”
“哦！”听得出我的失望，他又说，“你打电话找他吧，进来坐，我把他的
电话抄给你。”
“谢谢！”这是一个典型的普通知识分子的家庭，不算阔绰，但是很整洁，
看得出林宇是在一个很好的环境下长大的。
林伯伯把林宇的手机号码给了我，还给我写下了林宇的住址。这样的信任，
我都不知该怎样表达自己的谢意了。
一出林宇家就找了一个电话亭给他电话，可是他居然没有开机。终于找到
了林宇的住处，敲了半天门，没有人。我的心一下子冷了。老天呀，但愿他没有
离开这个城市。
拿出纸和笔，写了一张条子从门缝里塞了进去。
------
林宇
我是柳宛儿的同学，宛儿病危，在中心医院住院部503房，请见条后速来。
曾小雅
97．3．17下午3：00
一晚上我都守在宛儿的身边，可是林宇没有来，也许她真的去了别的地方，
也许他根本不知道柳宛儿是谁。看着弥留之际的宛儿，我甚至不能肯定他是不是
还有明天了。有没有尝试过流不出眼泪的滋味，很痛，很痛。
第二天清晨，一个男孩子上气不接下气地奔了进来，是林宇，比起一年前
来，好象成熟了许多。在看见宛儿的一刹那，他愣住了。也许他根本不能把记忆
中那个健康活泼的小姑娘与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宛儿联系到一起。那双充满血
丝的眼睛里有着忍不住的痛。他把手轻轻地盖在宛儿的手上，掌心对着掌心，象
在传递着什么，生命在那一瞬间契合了。宛儿的手无力地抬起，轻轻地滑过林宇
的面颊，又无力地垂在了他的掌心之中。嘟……显示屏上宛儿的生命成了一条直
线。一滴眼泪顺着宛儿的眼角滑落，嘴边却绽放了一朵美丽的花。宛儿知道，他
的林宇终于还是来了。
宛儿走了，在这百花即将盛开的季节里，没有来得及倾听花开的声音，再
过几天就是她二十二岁生日了。
林宇坐在宛儿的床边，手一直不曾松开过，将宛儿的手放在自己的唇边，
象要给宛儿体内注入源源不断的生命和温暖。自始至终，那个男孩没有落下一滴
眼泪，可那种无声无泪的痛和沉重让我透不过气来，而我自己早已是泣不成声了。
医生和护士们也为这个年轻的生命落下了眼泪，宛儿的父亲早已崩溃了，倒是宛
儿的妈妈表现出了无比的坚强，她只是呜咽了一句话，“该来得终究会来，对她，
这也许是一种解脱吧。”
那个受赠角膜的小男孩也来了，他的视力恢复得很好。小男孩扑闪着明亮
的大眼睛，“你们不要伤心了，宛儿姐姐还在看着大家呢，她一定希望大家可以
开心的生活。”他走到宛儿的面前，深深地鞠了一个躬，“谢谢你，宛儿姐姐。”
抬起头时，眼睛也已经湿润了。
是啊，不要再哭了，宛儿还在看着我们呢。
林宇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紧紧地拉着宛儿的手，直到医生将宛儿的脸盖了
起来，很多人才把他拉开，他已经僵硬了，悲伤得没有了知觉。
宛儿的父母在整理她的遗物，我想我得尽快走了，他们一看见我就忍不住
要伤心，而我的悲伤也象海浪一样，一层一层地拍打着。
“阿姨，宛儿是不是有什么要交给我的？”
宛儿的母亲从柜子里捧出一个小木箱，默默地递给了我，木箱上着锁，钥
匙在我这里，这里锁着宛儿内心的秘密。
第二天，我推开了林宇的门，房门没有上锁，一走进去，一股浓浓的烟酒
的气味。林宇坐在墙角的地板上，旁边堆满了酒瓶和烟蒂。他一夜之间显得老了
许多。
“什么事？”声音是嘶哑的。
“振作些，宛儿一定不希望你这样。”
他看了我一眼，血红的眼睛让我哆嗦了一下。他又燃起了一根烟，什么也
不说，一口一口地吞着，吞着自己的忧伤和悲痛。那一刻，我明白了，他是爱宛
儿的，而且很爱很爱，绝对超乎了宛儿的想象。
“这是宛儿托我给你的。这是我的通信地址，有什么事情就给我电话。”我
把小木箱和写着我电话号码的纸条递给了林宇，没有说再见就走了出去。我实在
无法再让自己在那里呆上哪怕是一秒钟了，我害怕见到男人的悲伤，那是一种能
够穿透人心的悲伤。
“宛儿，她死了。”我哭倒在了欧阳的怀中，我无法再压抑自己了。所有的
一切，我的悲伤，我的愤怒，我的感情，我都在久久地压抑着，我快要崩溃了。
“别哭了，人死不能复生，对于她，这也许是一种解脱呢！人一出生就注
定了死亡，只是早晚罢了，总有一天我们大家都会去找她的。”
“可是，她现在好孤单。”
欧阳轻轻地拍着我的脊背。
“还记得我和你提过的那座庙吗？明天我带你去，今天先回去好好休息，
好吗？”
我乖乖地点点头，在欧阳面前，我自然而然地甘愿做一个乖乖的小女孩。
第二天是星期六，欧阳在约好的车站等我，那车站离学校很远，我们好象
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样，一想到这儿，心里就有点委屈。
那座庙坐落在城郊，不是很大，但据欧阳说很有灵气。推开庙门，我呆住
了。我分明曾经来过这里。佛祖、阳光、灰尘和身边的这个男人，这个我永远也
无法得到的男人。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又是那么的陌生。是在梦里吗？那是欧
阳吗？欧阳怎么没有头发了？那么，我又是谁呢？我是谁？
“孩子，你走吧，你们无缘。”眼泪蒙住了我的视线，僧人的脸在我面前晃
动，竟晃成了欧阳。
“你怎么了？”那么温柔，是他吗？我咬了咬嘴唇，会痛，那么，这一切
都是真的了，站在我面前的竟然是我的老师。
“没什么，老师。我低头看了看手心那条断开的感情线，终于明白了，我
的欧阳啊，我们永世无缘。眼泪又落了下来。
欧阳递给我一块手帕。
“现在用手帕的人很少了。”我说。
“不知道为什么，用不用都会随身带着，大概是以前养成的习惯。”
欧阳，这以前竟是一世之前啊，你知道吗？因为前世今生，有一个女孩子
从不会记着带手帕。
“每次我到这里，都会有种 景 涤净的感觉，世俗� 的一切都是那么的渺
小，要用一颗从容的心去对待任何问题，包括生老病死。你知道吗，小雅，我带
你来就是想帮助你放下内心的包袱，让你快乐起来。”
谢谢你了，欧阳。你的这番心意我懂，可是，有些事情你并不清楚啊。
从庙堂里穿过，是一个清幽的小院落，隐隐的传来香火的气息。
“这是一棵白梅树，据说是被一个僧人救活的，于是它落足在了这里，每
年都会绽放出很美丽的花朵，散发着悠远的清香。”
忽然想起了红楼梦里的绛株仙草。细细的触摸着那 妹 树，好象在触摸自
己的内心世界。我是谁？
席慕容的一首诗从脑海中划过。
如何让你遇见我
在我最美丽的时刻 为这
我已在佛前 求了五百年
求他让我们结一段尘缘
》痨妒前盐 化作一棵树
〕ぴ谀惚鼐穆放�
⊙艄庀律髦氐目嘶�
朵朵都是我前世的盼望
当你走近 请你细听
颤抖的叶是我等待的热情
《蹦阒侦段奘拥淖吖�
在你身後落了一地的
朋友啊 那不是花瓣
那是我凋零的心
我并不迷信，可我忽然明白了，我的前世啊，原来是一 寂寞开无主的梅
树，为了自己所爱的人，安静的绽放着最美丽的花朵,最终还是被忽视了。有种
心碎的感觉，为了我，为了这梅树。
“你很喜欢这棵树？”
我点点头，怎么会不喜欢呢？那就是我自己呀。欧阳，你又怎么会明白呢？
“我也很喜欢它，尤其在冬天，下雪的时候，那种淡雅和脱俗，是世间事
所无法比拟的，看见它，闻见那股幽香，你会将凡尘中的琐事都抛到一边了。在
这里，心灵真的可以得到涤荡。”
欧阳，有你这句话就足够了，能够让你的内心得到片刻的安宁，我已心满
意足了。
从庙宇里出来，天空忽然变得阴沉沉的，空气中可以闻到泥土的气息，要
下雨了。
都说春雨贵如油，可这雨来得极为突然，都以为春雨是绵绵的，下不大，
可我们走进地下通道时还是细雨，穿过去时则已是大雨滂沱了。其实，我一直在
祷告，下吧，下大些吧，再下大些吧，让我和欧阳有更多一点的时间单独的呆在
一起，在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
“那么大的雨，我们等一会儿吧。”欧阳说。
“好，等一会儿吧。”
地下通道除了我和欧阳之外，就只有一个瞎子在咿咿呀呀地拉着胡琴，奏
的是瞎子阿炳的二泉映月，苍凉的，能听得出血丝来。
空气一下子局促了起来。
“春天很少下这么大的雨。”欧阳干巴巴地说。
“是啊。”
雨水从台阶上灌了下来，有点象铁达尼号撞到冰山时的景象。我情愿此时
的我们正在铁达尼的甲板上，带着爱死去也是幸福的呀。
我轻轻地靠在了欧阳的肩上。欧阳微微的颤了一下，没有推开我。第一次
这么近的倾听欧阳的心跳，那一刻，我真的很满足。但愿时间能够永驻。
“ 如何让你遇见我
在我最美丽的时刻 为这
我已在佛前 求了五百年
求他让我们结一段尘缘
》痨妒前盐 化作一棵树
〕ぴ谀惚鼐穆放�
⊙艄庀律髦氐目嘶�
朵朵都是我前世的盼望
当你走近 请你细听
颤抖的叶是我等待的热情
《蹦阒侦段奘拥淖吖�
在你身後落了一地的
朋友啊 那不是花瓣
那是我凋零的心”
我喃喃的念道。心里却在默默地说着，欧阳，你知道吗？我有多么的爱你，
你知道属于我们的前世今生吗？
也许爱情在某个适当的时候就会有明晰的感应。欧阳的双臂越来越用力，
紧紧地把我抱在了怀中，灼热的唇印在了我的唇上。整个世界都不复存在了。多
么有力的臂膀呀，我愿用尽全心全力这样的追随，追随到天涯海角。
压抑了许久的激情终于在这样一个初春的雨天里爆发了，我的初吻给了我
最爱的人。知道他是在乎我的，我已经很满足了。那一刻，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
人，眼泪从眼角缓缓的流了出来，落在了嘴唇上，是苦涩的甘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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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还是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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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花秋月了无痕，天边银月耀孤心。
秋去冬来空增岁，落叶无声潜入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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