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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kaiser (To the Faithful Departed), 信区: feeling
标 题: 回家(转载)
发信站: 听涛站 (2002年03月23日10:32:19 星期六), 站内信件
回家
怀着沉重的心情踏上了回家的路,坐在长途汽车上,透过车窗看着刚刚起身的
绿油油的小麦苗,慢慢的那一团绿变的模糊了.
开学也才刚到半个月,而且这两周也在松散的生产实习中度过,我的生活费也
很充裕,可我却极力的想回家,不是我想念家人了,也不是家人想念我了,我只觉得
我心里有一股淡淡的忧愁,可我此时心里却很平静,我不知为什么突然想回家,难
道原因就是我对舍友所说的,是为了回家取点本应带来而没带来的东西,顺便把
不应带来而带来的东西放回家里吗?
经过三个多小时的颠簸,我终于踏上了稳稳当当实实在在的马路,我沿着马路
向西看,就在那高高的电线杆下,有两三个人围在修鞋摊旁,我知道父亲还没有
收摊,我拿着回家前去图书馆为父亲借的一本医学书-------那是一本关于气管炎
预防与治疗的书,久患气管炎的父亲让我一直放心不下,在外地求学的我一年有十
个月不在家,但不懂得仔细照顾自己的父亲虽然有细心的母亲精心照料却每每由
于感冒而引发老病.最让我放心不下的就是父亲那股十八头蛮牛都拉不会头的倔
脾气,就因为这样母亲总是拿他没办法,父亲感冒了,母亲说你去看看,他说没事,
过几天就好了,可没过两天他的气管炎就被感冒引发而哮喘不止. 我为了让他了
解一些预防和日常生活应该注意的细节就给他借了这本书,同时也让他老有所学,
老有所乐,在偏重体力劳动的农村也适当发挥一下脑力劳动.
我刚走到鞋摊旁,职业习惯的父亲就微笑着抬起了由于忙碌而埋的很低的头,
看着这么一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老脸,我心里酸酸的,只说了一声我回来了,我由衷
的想叫一声"爸",但是我叫不出来,我觉得我没有足够的勇气叫这一声,因为那是
一个多么神圣的字眼,我真的没有勇气.
我拿了个小凳坐在他旁边,他说,你不是说你"五一"才回来吗?有什么事吗?看
着他那关切的眼光,我赶紧回答说,没事,我上次走时有些东西忘带了,回来取一
下.接着他就告诉我母亲眼病好了之后,就又牙痛,前一段时间都不能吃饭了整天
就只能喝稀饭.......听着这些,突然我觉得眼 胀胀的好像有一股东西在里面
横冲直撞,我赶紧略微仰起了头,语气模糊的说了声是吗,那怎么不去看医生呢,
他说后来你妈就到处去看医生,吃了好几家医生的药,后来才慢慢见效,不痛了。
听着听着,我突然转过脸去看着父亲,直直的,就好像父亲也得了什么重病似的,
我的眼睛在父亲那长老脸上搜索了好一会儿,然而眼睛败下阵来,它在那张黄土
高坡似的脸背后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嘴巴这时却加入了战争,从它那飘出了一
句还算充满孝心的话语,爸,你没感冒吧?我怎么看你的脸色不好呀?这一招就
叫兵不厌诈,父亲马上就上了我的当,如实招供了,他前几天突然开始咳嗽了。
只等到太阳转到了地球的那半边,这半边已经进入了黄昏,在我的催促和帮助下
,
终于可以回家了,回家的路上我和父亲谈了些实习的情况,对家里这两周发生的事
也有所了解,不过有一件事情而且是比较大的父亲却没说,也许他还没想倒要告诉
我。踏进家门,昏暗的光线下,我看见母亲正在整理家务,母亲听见脚步声转过头
向门口看过来,正好和我的目光撞个正着,在母亲慈祥温和目光的照耀下我的心里
一下舒坦了许多,我笑着说,妈,我会来了,不过我还是没有鼓起勇气,那个“妈”
字就好像从深深的心房里 位 悠悠溜出来的只有我 个人听得到。奇怪的是这次母
亲没有说我廋了这句话,母亲只说那你也会来早点儿,天都黑了,我赶紧回答说我
早回来了,在街道等爸爸。那你洗把脸,待会儿饭就好了,母亲好像很放心的说道。
三个人围坐在饭桌旁,母亲正对着电视,我坐在右边,父亲坐在左边,母亲和父
亲谈论着村里的事情,我边看电视边有一句没一句的插着说话,不知为什么回到家
里的心情就是不一样,然而我的心里还是涩涩的,看着电视画面上一对热恋中的情
人,感情犹如泛滥的洪水又一次冲垮了刚刚重新筑起的心里防线,我赶紧底下了头
好像做错了事情被父母训斥了一通的小孩,那冲垮了心里防线的洪水好像还没有解
恨似的肆虐着又冲向了心灵的窗户,敞开着的窗户终于没来得及这突如其来的袭击
只看到那碗里平静的稀饭突然起了几圈涟漪,暗红的,涌向碗边,我再也不能承受
下去了,我突然抬起头看着母亲,三秒钟后,我打消了告诉母亲失恋这件事,我不
忍心让操劳的母亲为了这件本该我自己解决的事再伤神,我不能。我没有这个权力
母亲也没有这个义务再为我这个到了本该养活家人而还靠家人过活的寄生虫排忧解
难,是的,我应该自己承受,我一定得闯过这一关......突然有一股关切的目光透
过我厚厚的瞳孔闯入了心房,我猛然意识到自己当前最急切的是应该低下头,我装
作喝稀饭把嘴巴放到了碗边同时也把头藏的更低了,这次却好像小偷突然撞到了他
所偷东西的主人恨不得把头藏到怀里去。终于母亲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可母亲还是
问了一句,怎么了,她好像感觉到了什么,这也许就是人们所谓的母子连心吧。应
该没有发现吧?我这样想着,嘴里却毫不犹豫的说,没事,我是想说晚上的豆子稀
饭真好吃。然后我就一直沉默着直到吃完饭再没说一句话,等母亲洗刷完碗筷也到
了该睡觉的时间,其实也不过九点多,然而父母早已养成了早睡早起的习惯,母亲
临睡前说了声,看一会儿就早点睡,啊!我应了声,父母就去睡了。
孰饰姨腥私形业拿 字,云,起来吃饭,饭一 儿就凉了。已经是第二
天的早上了,父亲正坐在饭桌旁细嚼慢咽地吃着,他永远都是那样不紧不慢地吃饭。
也许是每天的咀嚼力度和时间够了,父亲的牙齿乃是百里挑一的好牙,晶莹剔透白
里透着浅红,父亲从前为他的牙齿骄傲了好长一段时间,现在他总说人老了牙也不
如从前了,但是他还是很爱惜自己的牙,天天坚持早晚刷牙,相对父亲的牙齿来说
母亲的牙齿真是不堪一碰,触及即碎。母亲的牙齿是因为体质太差而导致的共血不足
引起的,母亲的身体是自从嫁给父亲后将尽二十年的积劳成疾而患下的营养不良性贫
血,自从九二年家里盖了新房,买了电视,生活慢慢好起来的时候,才发现母亲的身
体已经到了潜能挖尽的时间,她的身体已经千疮百孔了,再也不能承受任何的担子。
然而当我问起桌上那一大堆棉线时,母亲却回答说那是她准备为我结婚时织床单准备
的;我们农家有种风俗就是在儿女结婚前母亲应该亲手为儿女织做床单,数量不限,
如果有能力且有时间九多织几床,要不就少之。母亲起先说她这几天在家闲着很无聊
,原来早有预谋,然后就说她看见别人家织床单自己也想织几个,要不再过几年自己
的眼睛就不好使了。我听着这些还能说什么呢?劝不要织吧,已不可能,不说几句吧
我的心里总觉得不舒服,就只好说到,那你就慢慢织反正你这一段时间也没事情做,
可不要赶得太紧呀。之后我就和母亲去小姨家把织布机弄了回来,那是我走时的前一
天下午,但直到我走时母亲也没有把织布机撑起来,也许母亲不想我看见一些事情,
我却猜得到那是些什么事情。
我坐在返校的车上,看着窗外刚刚起身的绿油油的小麦苗,那是一派勃勃生机的景
象,熬过严冬得小麦苗终于展现出了她旺盛得生命力,我的心静如一面水镜,照出了
尘世千千万万,更照清了我自己,这时水面下有一股激流在涌动,我也说不清这是那
里来得一股能量,也许回这一趟家真如我所说得,我放下了我不应该带来而到来了的
东西,带上了我本应带来而没带来的东西,我还缺什么呢?我什么都不缺,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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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的星星为何象地上的人们一样拥挤
地上的人们为何象天上的星星一样疏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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