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eeling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luckyboy (我是大猪头), 信区: feeling
标  题: 姐姐 --因为你，我才拥有了全世界 (zz)
发信站: 听涛站 (2002年03月25日09:10:39 星期一), 站内信件


   容颜
　　（这不是我亲身的经历，但是却是真实的，我几乎没有做什么修饰。我是在北上的
火车上，听一位姐姐讲了她的弟弟，讲了她的生活，我们都掉了眼泪，因为我也有姐姐
，就象是第一次听到张楚的《姐姐》时，我不可能明白另外一个人的世界，但是我却感
受到了共同的东西，这就是：因为我们的姐姐，使我们拥有了这个世界！）
　　“沈阳车站就要到了。”清晨，随着乘务员的声音，一盏盏灯都亮了起来。在灯光
的刺激下，我睁开惺忪的眼睛，便感到眼角正在下滑的两行热泪——天啊！那曾是怎样
的一个梦啊！
　　过去的岁月，无论美好还是凄惨，都象是一夜的梦境一样，醒来的时候，一切都成
了记忆。
　　在过去的几年中，曾想过自杀；曾试着出走；曾绝望地拒绝医院；曾……这一切又
何止是个梦可以包容的。
　　车祸的情景，我是永远无法忘记的：惊呼、惨叫、鲜血、疼痛……这几年中深深地
折磨着我的梦，我的身躯，我不敢，却又不能不去回想过去，每个夜都睡得艰辛。直到
漆黑的眼前出现了光明——我又是那么幸运！我又是一个健全的人了！我终于清醒了—
—那是从绝望到希望到新生的岁月啊——却又恍然如梦。
　　“晓晖，你一定会好的。这些病痛不过是一种修行罢了，是上帝赐予你经受更多磨
练的机会，可别虚度啊。”在恍如昨夜一片黑暗的记忆中，姐姐这句话，总伴着她的笑
声回响在耳边。而这些年，我正是一直“相信”着这句话，也一直依靠着姐姐——这大
我六岁的姐姐，以母亲般的深情关怀着我，使我的心充满了光明和温暖。
　　在那些黑暗的日子里，姐姐一边鼓励我振作起来；一边放弃了自己热爱的声乐艺术
而毅然出门经商。年轻单薄的她竟在漫长的火车线上北上，南下。她说：“既然晓晖的
眼睛还有救，我就一定要让他看得见，无论多少钱，我都舍得。”那是多么感人的几年
啊！一切的补品，一切的方法，一切的金钱都付出了，而我一切的眼泪也在流淌着。
　　几天前，当在北京的医院中揭开纱布时，我看到那微弱的光亮，首先想到的是——
姐姐，你不必再辛苦了。
　　拉开窗帘，透过玻璃，可以看到那久违的城市竟沉浸在漫天的雪片中。春雪温柔地
抚慰着还在安睡的一切。
　　而我的眼前，被这雪带到了二十年前，那永远无法忘记的一幕……
　　春雪，那也是春雪之时。二十年来，那开往边疆的列车的轰鸣声总是忘不掉，恐怕
再过二十年还是这般吧。
　　在满是忽忽冷风的车厢中，父亲还戴着冰冷的镣铐；母亲批着旧军大衣，拥着两个
幼小的孩子，正试图用自己的身体抵挡着窗缝间吹入的雪片；一个穿着花袄，剪着短发
的小姑娘缩在爸爸的脚边沉沉地睡着。
　　一阵剧烈的咳嗽之后，母亲一下子晕了过去，两个孩子被摔在地上，大哭起来；父
亲与其他人赶过去探望病到的母亲；而被惊醒的小姑娘则马上用她那双小手，把两个孩
子拥到自己瘦小的身体旁边，一边轻拍着弟妹，一边远远注视着父亲和人们以及晕到的
母亲……
　　我忘不了这个情景，这仿佛是一个永恒的特写一般。而我的感慨，不仅仅因为那小
姑娘就是我的姐姐，而且还因为她那双手——我始终铭记的姐姐的手。在我的记忆中，
那是温暖有力的依靠，它支持着我的身体，使我停止了哭泣；也同样支持着我日后那么
多饥饿和寒冷的日子里忍耐了下来——那就是姐姐的双手啊！
　　列车终于停稳了，我拎着行李走出车厢，走入漫天飞雪之中，站在了这家乡的车站
上。这车站还是我记忆中的那样：站牌、柱子、灯……都是那么熟悉。
　　就在这个车站上，我们开始了发配之路，又与两个姐姐一起被遣送回来，又开始艰
辛的岁月；就在这个车站上，姐姐曾扫过地，拣过垃圾，卖过报，为养活孤苦伶仃的弟
妹；就在这个车站上，我和二姐把用身体保温的饭菜递到疲惫的姐姐手上，又在她的故
事里充实了我们的童年；就在这个车站上，我们接回了父母的骨灰，我们不懂哭，姐姐
也没有哭，只是坐在车站上，一夜也没有睡；就在这个车站上，重伤的我被送回，隔着
一片漆黑，听到姐姐第一次哭声；就在这个车站上，姐姐一次次送我上车，开始她的希
望，又在不久后失望地接我回家；就在这个车站上，我们送姐姐上车去那些陌生的城市
，把一批批货运来运去，又一次次地在我的触摸中感受她的消瘦；就在这个车站上，有
那么多的记忆！
　　而今，我又站在这里，心情却不似以往，好象是流浪的人终于站在了自己的家门前
。
　　时间太早了，天还是灰蒙蒙的，雪又是那么大——一切都似乎是有意刺激着我的记
忆。我缓缓走在人群的最后，为好好地看一下这久违的车站而时时驻足。此时的我，竟
有着说不清的心情，而泪则开始在眼中滚动。
　　“晓晖！晓晖——”远远的呼唤声，震动了我的身体，使我迅速转过目光，渴望的
视线落在了出站口，那里是——姐姐，我的姐姐！
　　我是怎样迎着姐姐冲出车站的，姐姐又是怎样激动地审视我的眼睛——似乎都是一
场梦，一场满是春雪的梦。……
　　透过湿润的双眼，我看到那熟悉的双手，穿过飞舞的雪片，又一次轻轻拥住我，又
一次把我揽在她的胸前，我的记忆又在这一瞬间回到了那无数辛酸过去。而这一次，耳
边不是姐姐苦笑的安慰，而是轻轻地抽泣声，滚烫的液体滴在我的脖颈上，暖透了我的
身心。我哽咽了，紧紧地依在她的怀中，与此同时，我又不能抑制自己如儿时般地呢喃
呼唤着：“姐姐……姐姐……”那呼唤是那么轻，又是那么悠远，飘过了多少年，又在
这时回旋在整个飞雪的天地之间。




--
猪头要好好学习了！
※ 来源:·听涛站 tingtao.dhs.org·[FROM: 匿名天使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