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eeling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kaiser (37927~~命运的救赎), 信区: feeling
标  题: 我想告诉你, 我不配做你的兄弟(20)
发信站: 听涛站 (2003年03月09日01:14:09 星期天), 站内信件


    我当天下午没上课,直接和长雷回南城。在长雷家坐了一个通宵。
    据说小伟是被赵福江的哥哥赵福海带人去砍死的。
    那天是星期日,本来六子和小伟说好,那天把车票和存折给小伟送去,小伟还让他多带

个哥们一起聚一下。
    等到下午5点多,六子还没到,小伟在他租的那家农民房的院子里向大路的方向看,一
面担
心六子会不会出什么事。
    他打开院门,想出去看看,去看到了几个东北邦的人。小伟想回撤,已经被刀顶住了小

……..
    然后是一场恶战。
    当时的真实情况没有人知道了,只知道警察敢来的时候,小伟正靠着一棵大树蹲着,左

握着一个存折,姿势很奇怪。
    小伟的头没有像死人那样垂下来,而是平视前方,眼珠好像还会动,紧紧盯着每一个走

他的人。
    刚开始警察也以为小伟还没死,想把他扶上车去抢救,结果一拉他,才发现早就断气了


    ——————————————————————————
    只有六子知道小伟的住址,是六子出卖了他!一定是六子出卖了他!
    第二天我写信通知阿远(阿远的老家没有电话),然后和长雷带着所有我认识的能打

的朋友在整个南城搜找六子。
    我们走遍了所有的游戏厅、歌厅、台球厅和一切六子可能会去的地方,结果一无所获
,连
六子的小喽罗都没找到一个。我们所有人都带着家伙,所到之处每个娱乐场所的老板都诚
惶诚恐的出来接见我们,递烟送茶,其中一个还塞给我一叠钱,被我摔了回去。后来他们知
道我们只是找人,就放心下来,还帮我们向顾客打听。
    搜查进行了两天,一无所获。于是我们直扑910车站。
    在车站我们看见了金葫芦和火鸡、小东,他们告诉我,东北邦的人已经好几天没有出
现了

    长雷把刀扔到地上,冲天大喊:“我操你妈!”
    小伟火化那天又下起了雪。萍姐捧着骨灰盒,站在雪地里,没有流泪,面色枯槁,好像
一下
子老了10岁。
    南北城的老炮来了很多人,许多人我没有见过。
    天星的老板“盒子”趴在小伟的坟前,哭的痛不欲生。他是小伟的好朋友,5年前从外

到我们这里来唱歌,通过很偶然的机会认识了小伟,成了朋友。
    那时全国的地下摇滚乐正方兴未艾,盒子也和别人一起组成一个乐队,在北城的大学
附近
唱歌挣钱。盒子喜欢上了乐队里的女鼓手。听说那女孩长得很漂亮,打的一手好鼓还会作
曲,只可惜那女孩吸粉儿。
    小伟劝盒子离开那女孩,盒子不听,甚至有一次差点因为那女孩和小伟翻脸。
    一次乐队演出,盒子让小伟去助兴。在演出时,听歌的人里有几个当地的混混,认识盒

喜欢的女孩。演出间歇的时候,几个混混大声说那姑娘很烂,为了吸粉儿10块钱就卖X。盒
子从台上拿起麦克风的支架砸了下去。
    后来小伟和盒子带着那女孩且战且退,跑出酒吧。小伟让他们先走,自己跑在最后。
小伟
向前跑一段就返回来,冲过去打几下,再跑,在冲回来,一共冲回来5次,每次放到一个人。

    对方原来有六个。最后剩下一个,站在那里不知所措,于是他们三人得以逃脱。那次
小伟
伤了左手的中指和无名指,永远不能自由弯曲了。
    这都是阿远和我说的,盒子跟阿远关系不错,两人经常练琴。听阿远说后来那个女孩
跟别
人跑了。
    我认为小伟的手指伤的很不值。
    金葫芦从萍姐手里接过小伟的骨灰,小心的放进小小的墓坑里,有人手捧着泥土轻轻
的往
里填。
    在场的人都低着头。火鸡点好了三只烟,摆在小伟坟前。
    萍姐哭的昏了过去。
    我站在小伟的墓碑前,叫了一声:“哥…….”就再也说不下去了。这是我认识小伟
以来
第一次叫他“哥”,以前我连“小伟哥”这样的称呼都没叫过,因为我觉得很别扭。今天
我真的想叫他,可是他却听不见了。
    陆陆续续又来了不少人,有小伟的朋友、邻居、师傅、同事,当然还有其他城区的混
混和
老炮,大大小小的花圈堆满了小伟的墓碑四周。
    我冷眼看着他们,心里想在场的所有人都是受过小伟恩惠的人,他们都欠小伟的。他
们做
小伟的朋友,不过是希望小伟能帮他们,小伟太傻了,所以只能躺在坟墓里。
    盒子已经只住了哭声,拿起吉他弹着那首当时很流行的郑智化的《朋友,天堂好吗》,

声如泣如诉,盒子沙哑的嗓音更显得苍凉萧瑟。
    忽然人群外一阵骚动,接着一个人在我旁边“扑通”跪在小伟坟前:“哥……”然后

沉默的低着头。
    六子。
    我一下子脑子里一片空白,眼前一阵眩晕。“你终于来了。”我心里反复念叨的这句

,一直想找的六子突然出现了,我甚至有想狂笑的感觉——我一定要他死。
    我一脚把六子踹倒在雪地里,六子有爬起来,继续跪着。
    我有2秒钟手足无措,在全身摸索,我想找刀,找铁棍,找砖头,找一切可以至人与死地
的东
西,可是没有一样东西让我觉得解恨。
    于是我又选择扑上去,疯狂的拳打脚踢,又咬又踹。
    六子还手了,出手很重,但是动作也非常混乱。这是我们俩第一次打架,都被对方打的

善。
    我们俩像疯狗一样在雪地滚来滚去,满身泥泞。
    盒子的歌声没停:“…..朋友啊天堂好吗?你终于实现了你的承诺,无怨无悔挥一挥

袖,天地之间任你遨游…….”
    六子最后一丝力气用完了,被我骑在身下,满脸是血,我想我也一样。我向长雷要刀,
长雷
不给。
    金葫芦说:“我来。”说着掏出了小伟的刀,向六子走过去。
    六子的眼里满是哀求和企盼,对我说:“小哲,我求你,留我一条命…….我要杀了痢
疾。
我已经找了他8天了。”
    所有人呆住了。
    从六子口中,我们知道了真相。
    原来六子那天没有去找小伟,他上午给我打过电话,就被派出所叫去问话,因为六子在

城经常打架,有案底,出点什么打架的事警察总是找他问话。
    六子见一时出不来,就让他先出去的小兄弟去找痢疾来,然后六子把小伟的住址告诉
了痢
疾,让痢疾把车票和钱给小伟送去。
    六子那天一天都在派出所。
    而且六子告诉我们,痢疾在吸粉儿,已经一年了。痢疾的白粉是从赵福海的一个手下
那里
买的。
    正说着,人群外围又是一阵骚动,大家向外一看。不远处的雪地里站了一群人,大概有
40
多人,我看见大脑袋也在里面!
    这时那群人里面走出来一个,个子很矮、很瘦但是很精悍。王大毛悄悄在我耳边说:

他就是飞机。”
    惨了。没想到西郊的人会在这个时候到,并且已经把我们包围了。
    所有南郊的老炮和混混都很紧张,都把手放在腰间,准备掏刀。我看见金葫芦已经把
斧子
拎在了手里……..
    飞机很镇定的向前走,一直穿过人群,在我们的注视下,气定神闲的站在小伟的坟前。
    所有人都紧盯着他。
    飞机从怀里掏出一瓶酒。
    同时这边有人掏出了刀,后来一见飞机那出的是酒,就都收了刀。
    飞机谁也不看,用牙咬开就瓶盖,把一瓶酒洒在小伟坟前的空地上。大声的说:“小
伟,
我听说过你。可惜呀,咱们一直没见过面,也没动过手,今天我请你喝酒。听说你很能打,
你出的事我也知道,你死的惨哪。”
    飞机转过头来跟我们说:“我叫飞机,是西郊的。今天没有别的意思,我们敬杯酒就
走。

    然后飞机又转过身对小伟的墓碑狠狠的说:“我听很多人说起过你,我知道你是好人
,好
人不应该没好报!”飞机顿了一顿:“我这人最敬重讲义气的人,不会让你白死的。听说
你的兄弟们要给你报仇,也算上我一个。”
    说完转过身,带着西郊的人走远了。
    第二天,南郊空前规模的大火拼开始了。
    南城和西郊的人第一次联手,所有人兵分两路,多数人直扑910车站,一少部分人搜寻
痢疾

    我和长雷、大脑袋、六子都被分派到扫荡910车站。我们每人手里一把短铁锹、一只

管或铁棍。铁锹是为了防止对方用喷子,可以护住脸。我只带了一把铁锹。
    火拼持续了6天时间,我们在车站,910沿线以及东北帮租住的民房里展开血战。我用
铁锹
劈翻了四个人,全都伤在肩上;用铁锹背拍花了两人的脸。六子和大脑袋分别把东北邦的
两个人达成了重伤。
    双方都调动的将近100人左右的人马,双方都损失很惨重。东北帮消耗殆尽,被全面根

,南城和西郊也损兵折将。我被人用喷子喷了两次,幸好护住了脸,但前胸和肩膀也是血肉
模糊。
    警察在火拼进行到第四天的时候开始搜捕,我和长雷躲了起来。
    听说前前后后抓了30多人,有东北邦的,也有南城和西郊的,没有人撂出我和长雷,我
们躲
过了这一劫。
    赵福海兄弟没有找到,搜捕痢疾的人也被有任何进展。
    听说盒子到白沟买了一张重弩,在箭头上煨了药,守在痢疾家门口三天三夜,结果还是

无所获。
    经过警察的大围剿,南城的地面平静了。东北帮被彻底铲除,西郊和南城的大部分混
混也
都被关了起来。我只好回学校上课。

    我是那***中学有史以来一次旷课时间最长的学生,校方非常震怒,本来要将我开除。

来我写了一份深刻的检查,张阿姨也帮我求情(免不了通知家长),最后给了一个记大过
处分,后来到高三才撤销。
    我上学后的一个月后,听到一个让人震惊的消息:痢疾在南城出现了。
    只不过这次是两个人——痢疾用一把火枪顶着赵副海的眼睛到南城分局去投案自首

    整个南城都在传这件事。听到这个消息,所有认识痢疾的人都惊呆了
    后来赵福海被判死刑,定性为有黑社会性质的犯罪团伙首犯,有杀人、贩毒等多项罪
名。

    痢疾在报案后半个月被放出来。
    听说他直接去了公墓。
    在小伟的坟前,他被尾随而来的南城老炮围住。有人问他是不是出卖了小伟。
    痢疾点头。
    问他为什么。
    他不说话。
    一个跟痢疾关系很好的老炮问他是不是为了吸粉儿。痢疾一言不发。
    那人又问他是不是为了萍姐。痢疾还是不说话。
    最后,那个和痢疾关系最好的老炮朝痢疾脸上劈了第一刀……..
    后来听说,痢疾瘫了。
    ——————————————————————————————
    南城混混里第一、第二号人物都完了。
    婷曾经跟我说过:“你不要总打架。你看像那个什么叫‘六子’的,他们成天跟人打

,不会有好下场的。”
    婷说的很对,小伟和痢疾真的没有好下场。
    小伟应该死。因为没有人能够为别人活着,为朋友也不可能。小伟一辈子都误以为自

的仗义是很光彩的事,一直错误的认为对朋友就是应该毫无保留、真心相对。
    金葫芦说过:“都他妈什么年代了。”
    小伟应该死,因为他活的方法不对。
    与东北帮火拼时,我们抓住了对方的几个人,知道了小伟死时的情况。
    当时小伟已经身中20多刀,手里的刀早被打掉,血差不多流干了,背靠一棵大树站着。
    小伟招手,让赵福海过来:“你过来,他们没资格杀我。”
    赵福海提着一把刀,左手拿着存折走过去。
    小伟看见了存折,喘了好一会儿说:“六子是小孩,跟这事儿没关系,你别伟为难他。


    赵福海笑了笑:“不是那小孩,是你最好的朋友告诉我的,他告诉我你在这儿,他叫痢

。”
    “奥,”小伟点点头,沿着树干慢慢蹲了下来,伸过手去:“把存折给我。”
    赵福海把存折递过去,小伟紧紧攥在手里。
    忽然小伟“呼”站了起来,右膝狠狠的顶在赵福海的裤裆里,赵福海疼的哇的叫了一
声,
然后一刀插进小伟的胸口。
    小伟沿着树干又蹲了下去,死了。赵福海跪在地上半天起不来,可是他的手下没有一
个敢
上来扶。因为他们说当时都以为小伟还活着,一双眼睛盯着每一个要走近他的人。
    直到赵福海带着东北帮全部撤走,没有人敢补第二刀。
    ————————————————————————————
    小伟死了,街市依旧平静。
    小伟是我见过的最牛逼的人,活的时候很牛逼,死的也很牛逼。
    可他还是死了。
    那年我16岁,狂野的少年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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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的星星为何象地上的人们一样拥挤
 地上的人们为何象天上的星星一样疏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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