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eeling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maohao ( 我是一个小冒号), 信区: feeling       
标  题: 一种怀念，与水有关
发信站: BBS 听涛站 (Sat Nov 29 09:00:32 2003), 转信

南方的孩子对水总是有一种与生俱来的亲切，我则尤为典型。

3岁的时候趁妈妈睡午觉,躲在厨房用一只很大的塑料盆装满水洗爸爸的袜子.当白色泡沫
充斥整个盆子时厨房泛滥成灾,老妈闻声惊醒,循迹而至看到我的一身狼狈不但没有责骂反
而夸奖有三,说我是个勤快的好孩子.年长之后方觉老妈的奸诈,她一声夸赞直接导致了我的
爱洗衣服,从此把她从水深火热中解救出来,磨砺出我一双粗糙的双手!

夏天是孩子的天堂,而水是天堂的恩赐.哥哥姐姐们都有绝佳的泳技,而他们的师傅都是大
伯,所以大伯在得意之时对我也寄予厚望,每逢夏天归来休假便拉我去学游泳.然而我在这方
面资质愚钝,常让他老人家捶胸顿足大感孺子不可较也.五六岁的时候某天又被大伯揪去游
泳,那次他大概是准备破釜成舟了,所以直接我把扔河中央,自己一个猛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等到我醒悟过来已经喝了n口水成垂死挣扎状,忘记自己是怎么狼狈不堪地爬到岸边,总之从
此看到大伯就躲,就算被众人嘲笑也没有胆量再下水.顶着旱鸭子的帽子直到上了高三,因操
场修建所以体育课改为游泳课,为了顺利通过考试只能硬着头皮重出江湖,这时候才发现自
己对置身水中并无多大恐惧,所以学得很快,只是姿势甚不文雅,标准狗爬势!现在重温旧事
,感慨当年老鼠见到猫的恐惧不觉哑然,可能并不是蠢笨,而是见到大伯就下意识地紧张,以至
于无法施展手脚.

说到水不得不提钓鱼.儿时许多美好的回忆都与钓鱼有关,但那时候我所谓的钓鱼是暗地
里的,因为鱼塘一般是个人承包,我们只能在主人睡午觉的间隙偷偷行动.所以这样的经历带
有一丝刺激冒险,印象也就格外深刻.

第一次钓鱼已经是小学三年级.刚开始哥哥们并不同意我的加入,理由仅仅因为我是女生
,跑得比男生慢,被主人发现一定先抓我!为了不被他们趁机甩掉,我毅然剪去头发,穿男式衣
服,打扮得跟个假小子一样.第一次经历惨到极点!倒不是被人逮住,恰恰相反,那鱼塘是一个
亲戚承包的,所以安全无虞.然而老天偏偏跟我过不去,一上钩就送了一条长长的形如黄鳝的
东西,尚未来得及得意,一旁的二哥惊呼:"别动,水蛇!"这一声如青天霹雳,吓得我一哆嗦就
把鱼竿给抛了,接下来的动作是撒腿就跑!很长一段时间不敢重提钓鱼的事情,曾怀疑那是哥
哥们故意整我,可惜没有凭证.不愉快的事情总是容易忘记,更何况垂钓有着难以言语的诱惑
,所以就再次出山.印象最深刻的是五年级暑假，在大哥的带领下，同行13人翻山越岭在一
片田野的包围中发现目标，然后一字摆开，气势相当壮观。正午的阳光强烈地似乎要把人
烤化，而我们于空旷之地找不到丝毫遮荫之所竟面不改色神情自若。正当全神贯注之时，
主人举棍杀将而来，气势汹汹，身后更有数名帮手。大哥见大事不妙命令大家速撤，且分
头行动作鸟兽散，他则带着我穿桑树林爬水沟越瓜田一刻不敢停留。多年后当我看电影《
上海滩之十三太保》总是不自觉地想起那段经历，而我的大哥，无疑是英明的领导者——
睿智而沉着。

每年暑假在烈日下暴晒导致炭一样的肤色，加之儿时异常瘦弱，常被家人揶揄为非洲难
民。几年垂钓经历炼就安静的性情，长大后即使在嘈杂中也能安然自若。

至于后来为什么金盆洗手，这我也说不明白，直接把镜头切换到初中二年级的暑假吧。
大概是上午11点左右，我趴在一片豆荚地里在树丛的掩护下悠然等着鱼儿上钩，从我那个
角度刚好可以看到马路上的动静。那天，突然有一群年龄相仿的人骑车飞扬而过，笑声欢
腾，而他（她）们正是我熟悉的同学，利用暑假补课恰好放学。此景让我突生厌倦，直接
把鱼竿抛进河里，起身回家再也没有钓过鱼。不过那天的顿悟并没有换得日后的发奋学习
，我迷上了其他东西，这自是题外话了。

也许对水的格外钟情与父亲有一定的关系。当我还是一个小小孩时父亲在江苏船运工作
，每年我都会有一段时光是在长江上度过的，不过年龄太小记忆已成碎片再也拼凑不
齐。我从小身体欠佳，总在死亡边缘徘徊，母亲一人承受不了沉重压力与恐惧，父亲考虑
再三放弃转正的机会，为我回到了从此束缚他一辈子的土地上。初一那年父亲陪我去镇江
治疗，顺便找了空闲带我去金山寺，当公交经过港口附近在一片水中行驶时（大概是长江
轻微泛滥）我玩笑道：“像坐在船上一样！”父亲刹那间沉默，似乎沉浸在一种回忆之中
无法自拔。而今，我与父亲常常发生争执然后愤然离家，每次必两败俱伤加深心灵的裂痕
。此刻因为水而第一次回忆起那样的细节，心脏微微酸痛。父亲为了我放弃了他的理想甚
至前途，可是我竟忘记这样的付出一再伤害他的善良。对不起，爸爸，请原谅我的无知与
冲动……

我爱水，深入骨髓地爱，爱那样不知疲倦的流动，爱那份自由与畅然。大哥哥说：人生
似水，点点滴滴包容万象，做人要像水一样柔韧开阔自然伸缩……这样的境界我不知何日
才能达到，尽力而为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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