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eeling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roland (羊鸣Baal-赤色要塞), 信区: feeling
标  题: 那时我们不懂爱情-9
发信站: 听涛站 (Tue Dec  5 12:03:51 2000), 转信

    有些事情就像投入时间溪流中的石子，只能在水面激起一些浪花和涟漪，
却不能对溪流的方向产生任何影响。我和翔子打的那场架就是这样一枚石子，
很久以后我这么认为。可是当时我将这场愚蠢冲动而又毫无意义的争斗看的
很重，特别那天我和欣的谈话之后。我甚至将我和欣之间发生的许多事情都
归咎于那次孩子间无谓的打斗。

    那天中午放学，我像往常一样在学校门口横穿马路，一边走一边漫不经
心的看着马路的这边和那边。我像往常一样看见了街那边的欣，却惊异的发
现她背离了往常的路线，正在向马路的这边走来。
    这样子她要两次横穿马路，如果不是有特别的事情，她应该不会如此大
费周折。简单的推理使我预感到我们之间有些事情要发生，我突然感觉到我
的心在跳。不过我并没有因为她的异常举动而改变我的步伐，仍然慢慢的若
无其事的贴着路边走。
    很快的，她的手搭上了我的肩膀。条件反射似的，我的肩膀突然一震，
仿佛刚刚触了电。而她的手也像触电似的迅速缩了回去。
    “真巧啊，今天怎么突然想起从这边走了？”我装作才看到她。
    “过来买点东西。”我知道那只是她的托词，却没有戳破它。
    接下去大家就都不知该说些什么了，我们就肩并肩的走着，直到欣突然
打破尴尬的沉默。
    “最近你好像总是喜欢一个人走路啊。”
    “是吗？我自己都没注意到啊。突然这么关心我有什么企图？”我不知
道她为什么选这个话题，只好和她调侃。
    她似乎并不在乎我说什么，若有所思的看着阳光下泛白的水泥路面和汽
车经过时扬起的尘土。
    我顿了顿，看她没有搭腔的意思，只好唱我的独角戏：“不过你这么一
说我倒是真的有那么一点感觉了。也许这种感觉就是孤独吧，其实偶尔孤独
一把也没什么，我越来越喜欢一个人独处了。孤独也是一种美，只不过美的
有点另类，身处这种另类的美中，人能得到很多感悟。我喜欢这种感觉，如
果这种感觉可以称之为孤独的话……”我就这样莫名其妙、没头没尾、不知
所谓的讨论起所谓的孤独来，不过好在她没有用心听，我也就不太关心自己
究竟说些什么，只是不希望再次陷入那种尴尬的沉默。

    “其实孤独一点也不好，孤独容易使人暴躁。我觉得你最近就很暴躁。”
她打断我的长篇大论，给我按了一个好大的帽子。
    “其实那天你完全没有理由跟翔子打架的，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虽然我知道她早晚要提这件事，可是真的说出来我还是很难堪。
    “我也不是成心想找翔子的茬，只是我这两天心里有点烦……可能翔子
和我一样烦，想找个途径发泄一下……其实大家心里都烦，初三了，每个人
都在忙中考，老师留了那么多作业，过几天又要考试了……”我知道这一切
都不足以成为理由，可是我还是在为自己开脱。很多路一旦踏上就没有办法
回头了。
    “因为学习烦？你？”她冷笑。“算了吧，我不过随便说说。我又不是
老师，我才不想知道你为什么打架呢。”
    她的眼中闪着怀疑和不屑的光，这种眼神使我浑身不舒服：“你不想知
道就算了，我当时真的很烦，真的。否则我还有什么原因要打架呢？难不成
因为你吗？”
    我的声音并不大，可是她仿佛被人突然大声的呵斥。她的表情突然凝固
了。血液的颜色沿着表皮的血管爬升。我突然想起那张因为咳嗽得无法呼吸
而被憋的通红的脸。她停住脚步，转过脸来专注的望着我，仿佛要确认刚才
说话的人是不是我。
    我也停了下来，试图直视她的眼睛。然而在目光交会的一瞬，我只能无
奈的低下头。她的目光混合了太多复杂的信息，任何简单的形容词都无法形
容。我只能无奈的低下头，躲避她的眼睛，躲避从黑色的瞳仁中反射出的刺
眼的太阳光芒。我突然找到一种久违的感觉，仿佛自己做错了什么，就好像
很久以前偷偷吐掉药片时被妈妈发现的感觉。我想为自己辩解，可是我不能
从沸腾的大脑中找出任何有价值的词汇。
    这个深深印入脑海中的场面只是短短的一瞬。她的脸色渐渐恢复了应有
的白皙，她的眼神中也不再存在任何惊愕、愤怒或羞辱的因素。可是她还是
那样专注的望着我，眼神中充满了温柔的期待。
    在这样的眼神笼罩之下我很不自在：“走路啊，干吗这样傻呆呆的看着
我？”
    她并没有移动脚步，只是把目光从我的脸上移动到我的脚尖：“我……”
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要老实的回答我，用你的心回答我。如果你不说
真话，你会后悔一辈子。”
    我被她神神秘秘的样子吓到了，笑了笑作为回应，表示我已经做好回答
问题的准备了。
    “你……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她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然而终于
说出了她想要说的问题。
    她的问题太突然，以至于我半晌没有理解她在说什么。喜欢还是不喜欢？
这个问题已经在我心中徘徊了很长时间，甚至有几次我想问她同样的问题，
可是终究没有开口。我也曾想过她会不会问我同样的问题，可是我没有想到
这个问题会来的这么突然，而且她的表情会那么严肃。
    她的表情是很严肃。我突然觉得一切都很可笑。我开玩笑似的把手伸向
她的额头：“怎么了，你？发烧了？还是言情小说看多了？”
    她烦躁的拨开我的手：“认真的回答我的问题。”
    我才发现这个玩笑是如此的低俗且不合时宜。我需要认真的面对欣的问
题。可是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我们一直都是好朋友，真的……我一直都把你看作我的朋友……你别
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普通朋友……不是……我是说你一直都是我
最好的朋友……”我知道自己说的不是真话，可是我在努力的让自己相信这
一切都是真的，一切都是友谊，最纯真的的友谊。
    在嘈杂的人声和汽车声中，我清楚的听到了一声低低的失望的叹息。可
是，我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希望能说服她相信我们之间只是美丽的友情：
“我们都太小，真的，我认为我们还是应该以学习为重……谈论这些事情太
早了，真的……我并不是想伤你的心，我只是希望大家都理智一些……”
我吃惊的发现我所说的话都是上一辈的人曾经拿来教训我的，以为我并没有
受到这些话的任何影响，可是我却痛苦的听着我的嘴说出这些曾经深深刺痛
我的话。这会刺痛另一个人，我想。可是我没有别的话可以说，也许，这是
我唯一可以说出的话。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欣的脚开始缓缓的移动。我看到她的眼底有些
晶莹的东西闪烁着太阳的光芒。
    “其实我不是故意……”我明知道只会越抹越黑，可是我还是徒劳的付
出我的努力。
    “够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要再说了！”欣明显的提高了音调，声
音中夹着一丝愤怒、失望或是悲哀。
    我真的没有再说一句话。我只是默默的跟在欣的后面。突然之间我好像
变得很冷静。我知道我伤了她的心。也许我真的不该那样对她说话。可是或
许责任并不在我，也许欣真的不该提出那样的问题。我不知道这场戏该如何
收场，或许我真的会后悔一辈子。可是如果我说我一直都喜欢她，结局就一
定会好吗？我们会在一起吗？还是总有分开的一天？我不知道。我不想知道。
太多的问题撞击着我的神经，使我感到疲惫。我机械的跟在欣的后面，看着
她的后背。平时最常走的道路今天却显得异常漫长和陌生，仿佛永远也不到
头。如果就这样永远跟在她后面也不错，我突然这样想。
    然而路终于有尽头的。她注定要在那条漫长而笔直的胡同前停下，再次
的穿过那条车流不息的马路。我目送她穿过马路，目送她的身影隐没在熙攘
的车流中，目送她走向胡同的尽头，走进那片耀眼的阳光中。
    “再见。”当我完全看不见她的时候，我才想起这句告别的话。我又低
声重复了一遍，希望她可以听见。
    我抬头看了看太阳，她冷冷的端坐在高处，散发着冷冷的耀眼的光辉。
她的光芒如此耀眼，以至于灼痛了我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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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濡以沫,莫若相忘与江湖

※ 修改:．roland 于 Dec  7 17:45:57 修改本文．[FROM: 匿名天使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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