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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xinyu (我想睡觉), 信区: feeling
标  题: 西游日记摘抄(6)
发信站: 听涛站 (Mon Jan 10 13:27:50 2000), 转信



第六章:马哥率众闹县城 避难隐遁乡村里(7月16日)


上午我们在西吉县城里面看看,并作了一些准备工作。下午则出发去了田坪乡,与我们
的目标更近了一步。住在农民家里面,大家都很有感触。


 
(以下摘自欣的日记)
今天上午我们全体在马大哥的带领下到西吉县城里到处看了看。西吉中学、西吉二中、
集市、大清真寺(哲派),还在礼拜寺里冒犯了一回真主――在大殿里拍了两张照片。
因为马大哥是哲派回民,所以在他的带领下我们也没受到什么阻拦。
中午回招待所休息了一下,下午终于出发到西吉的贫困乡――田坪乡,我们准备在那里
的老乡家住一夜,直正体验一下当地老百姓的生活。
由县城出发向西行约五十分钟就到了田坪。这里交通条件还好,由西宁到西安的国道从
这里经过,因此我们一路上也就没受什么折磨,我在北京吉普里睡了一觉便到达了。这
次调查时间安排得较紧,有时每天只能睡六、七个小时,渐渐我已经养成了在车里睡觉
的习惯。在乡政府,两位乡长接待了我们并对我们的这次活动表示赞成,他们觉得大学
生就应该到艰苦的农村来锻炼锻炼,这样对我们是有好处的。简要地介绍了田坪的基本
情况后,其中一位乡长向我们介绍了田坪最大的特产“窖水”,并让我们每个人都品尝
了一下窖水的味道——腥。由于窖水的来源主要是雨水,又经过长时间在地下的储存,
虽然在饮用前煮沸过,但仍然有一股腥味。他们本地人在喝这种水时都要加大量的茶叶
和糖,据说外地人由于不习惯这种水喝后常常会生肠胃病。之后,我们被乡长们安排在
乡政府所在的田坪村。田坪村马书记又将我们分别安排到了两个村民小组的六户村民家
。李平、何伟、阿舒在马河组,我、辛宇和张老师到田坪组。我住到了田坪乡农机站的
周技术员家。
周技术员四十多岁,有三个孩子,都是男的,加上周大妈全家共五个人。我想是由于家
庭的影响,他们家三兄弟学习都相当出色。老大和老二已经中专毕业分配到县城工作,
不用再喝窖水了。老三今年初中毕业考高中,据他爸说老三是三兄弟中学习最好的,准
备将来考大学。周技术员家是乡农科示范户,他在工作之余还开了一个农科服务站,所
以他们家是田坪乡生活条件较好的一户。
晚饭吃的是白面馍和鸡蛋菜汤,我想这是他们能用来招待客人的最好的饭菜了。周大妈
还坚持要我吃大蒜说大蒜可以杀毒,她怕我喝不惯窖水而生病。第二天(这篇日记是回
到县城补写得)和其他五个人一比,果然我所受的待遇是最高的。他们基本吃的都是酸
汤面,面条上的唯一装饰是零星的几片韭菜叶。饭后,我按照安排开始了调查,与周技
术员聊了整整一个晚上。而他在家的两个儿子(老大在县城)就坐在一旁静静地听着我
们的谈话,他们显得很拘谨。直到快十二点我才结束我的问题。
晚上,我和他们家老三一起住一间屋。躺在炕上我和老三又聊了一会儿,由于刚才主要
是与他爸爸谈话,我并没有太注意这个16岁的孩子。谈话间我觉得他具有一股不安于现
状的“反抗”精神、同时又具有多数城里孩子不据的踏实。我不知用反抗来形容是否合
适,他并不愿再走父亲走过的路,他要跳出这个小村子见识外面广阔的天地。他主动向
我提出要我尽量帮助他,从北京给他寄一些学习资料。第二天早晨四点老三就又和他哥
哥下田犁地去了。
我想,艰苦的条件是不能消磨人的意志的。



(以下摘自张的日记)
因为昨晚聊得很晚,早晨7:45才醒。起床后出去吃早餐,为了避免浪费,我吃得又贼多
。8:30在宿舍开碰头会,这是全队开的第二次碰头会。大家讨论了一下昨天的收获,个
人把分头行动的情况讲给大家。九点多钟,王局长来。意思是西边条件艰苦,希望我们
不要过去。他说这次我们来,他没有和县宣传部打招呼,希望这是一次私人行动,我听
说去不了西边,心里十分遗憾。但又有些不甘心,提出派一两个代表去,并说我们已经
作好了吃苦的准备。正因为这一坚持,使形势大变,王局长同意让我们六人到西边去,
分别住到农户家里去。但王局长说当天下午就送我们过去,我觉得太仓促,两次提出明
天早晨再去,但王局长表示还是要下午三点去, 我们只好答应了。王局长又坚持上午由
小马陪我们逛县城,这样一算,我们的时间又少了许多。这时已经是十点了,王局长说
让小马10:20过来。我们继续开会,紧急作出决定,由辛宇准备调查提纲,李平准备礼
物,阿舒负责后勤。
10:20小马来找我们, 我们沿着大街经过市场到了西吉高中。我施巧计弄开了两间宿舍
的门,其中一间是高三补习班的女生宿舍,大概我们学校两间宿舍那么大的地方放了12
张上下铺,住36个人。我们在那里最大的收获是一个自制的小油灯,拿了回来。
接着我们去了哲派清真寺,小马是哲派,在他的介绍下我们进入了大殿,跪在那里拍了
几张照,又在那里买了几本哲派名著,满意而归。
吃过午饭,稍微睡了一会儿。辛宇中午没睡觉,赶写了提纲。三点王局长准时来了,他
要亲自把我们送往田坪乡。
到了天坪乡,我们被分配到田坪村。村马书记接待了我们。聊了一会儿,我们六人撇开
接待我们的人,很轻松地到山上玩了一圈。途中帮一个女孩割苜蓿,大伙拍了许多像。

我们爬上了山顶,放眼望去,四处山上几乎没有树木,有的是梯田。夕阳下,山谷中暮
霭升腾,远处鸡鸣。使人想起陶渊明诗中“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可惜前几句已
忘了……
回到支书家,已有人在等待我们了。我们商量好明天中午12:00在马书记家集合,就此
分开了。何伟留在马书记家,李平住在这家隔壁,阿舒住在马河组组长家。我、李欣、
辛宇到田坪组。天已经快黑了,李欣分到农机站技术员家,辛宇分到西吉三小校长家,
我就在田坪组组长家住下了。
先品尝窖水,在保温杯里又加糖又加茶,感觉还可以。立刻对小组长进行调查,问了许
多问题。过了一会儿,他家老二用木托盘端来两碗面,一碟韭菜,一小碟辣椒油。这里
必须用木托盘,因为厨房和正房还有一段距离,另外当客人一碗饭快吃完时,再去盛饭
要耽误一段时间。因此,当客人一碗饭没吃完时他们会再端来一碗预备着。
我们吃的是面条,大概是他们家最好的待客礼物了。但是我没有向主人说做得好,因为
我实在不愿说违心话。一碗面,上面飘着几点韭菜叶,因为饿,我还是吃了三碗。但是
面汤一股怪味,实在喝不下去。
吃过饭,给他家老二讲了一下学习经验。这是作父亲的要求的。看来农民对培养子女成
才还是有意识的。晚上将近12:00,我和男主人住在一屋,躺在炕上又聊了许久。他是
党员,他说党组织在基层基本瘫痪,很少发展新党员,一年到头也不过一次组织生活。

他还谈到基层干部不容易,做事难,挨了打也没人撑腰,因此很多事不好往下做。他作
为小组长每年只有180元津贴,以前是凭感情在做,以后不想再做了。我想,基层干部和
学校里的班长差不多,既属于上级政府的神经末梢,又属于底层群众的代表。
十二点半左右,我们睡着了。



(以下摘自平的日记)
第一次我们自己正式地来到老乡家里。
我看到的比我想象中的要好一些,我说的是氛围,确实很穷,但穷得有精神,四面一片
井然,偶尔也有几株开得很漂亮的花。
晚上住在老乡家里,他们都很热情,给人一种回家的感觉。晚饭在老乡家吃的一碗面,
白白的,上面漂着些猪肉,这在农家是难得的荤菜了,大妈和小妹妹们都不肯和我们一
起吃,因为他们的碗里没有肉。家里很困难,这是家里最好的饭了,我为我们西北百姓
这份真挚的感情而感动,我能为他们做点什麽呢?小妹妹上学比较困难,小学初中还可
以,但是上高中就难了,花钱太多了,对他们来说是太多了。
我永远记得这片淳朴而美丽的土地,昨天我因登山而感到的一份美丽因这可爱的山里人
家而更美丽了。今天早上,大妈特意为我做的早饭,而我事后才知道这里的人是不吃早
饭的,我能不感动吗?两个妹妹领我到处走走,这里的人朴实得不得了,他们的素质不
低,至少做人的素质不低!若说文化素质,只要有条件谁都可以提高。
这一天是让我终生难忘的,留在记忆里最多的是这里人的纯朴。这里很缺水,人们只是
靠天吃水,每家都有一口存水的窖,那窖水又苦又涩,大伯总是给我们的水里加很多的
茶和糖,怕我们喝不惯吧。



(以下摘自辛的日记)
马大哥陪我们在县城里逛了一上午,去了西吉中学以及一哲派清真寺。
西吉中学是西吉的重点中学,但是住宿条件很艰苦,每张床板(宽0。9米)竟然住了1。5
人,用教室改装的宿舍竟然要住36人。
在清真寺,作了礼拜,并留影。
中午,马请客吃饭,牛肉炒辣椒,炒豇豆,米饭,大饼,还同马喝了一碗。
3点出发,去田坪。
车停在田坪乡政府门前。听一位发福的乡长给我们作介绍。后来,由该乡团委书记李伟
引至田坪村马支书家,听马介绍。
我被分配到田自昌家。先吃面以充饥,很酸,所以只吃了两碗。后闲谈。10:30睡。与田
自昌同炕。被子剧厚,无蚊子,一个都没有。
喝了窖水,远比乡政府的难喝。在白磁碗中,水是黄黑色的,有无数悬浮物。虽然,放
了狂多的糖,还是有苦涩的味道。
其实说起喝窖水,还有一个故事。那时我刚刚到达田家。田老师(田是一个小学老师)
说给我泡茶水喝,他亲自从窖里打来水,烧开,用布把一个白色的杯子搽得干干净净,
然后倒开水,我也没有什么话说(因为还没有熟悉),就说:您放的是花茶还是红茶呀
?(因为我看杯子中有茶水的颜色),他的脸一红(其实他的脸上有很多的灰尘,根本
看不清脸色的变化,我只是猜测而已),说:我还没有放茶呢!我顿时一惊!!!我仔
细一看,水是不是茶叶水你根本就看不出来,水中的悬浮物跟茶叶混在一起,根本分不
出来。这就是窖水,这水就是这里人们的生命之水。
谈起水的珍贵,只有来过这里的人才能深深的体会到水是生命之源。在我到田家的第二
天早上,田老师说,你是城里的娃儿,不习惯我们这里的干旱气候,你洗洗脸吧。我还
清楚的记得田当时郑重的表情。他从水窖里打了一些水在脸盆里面,其实确切的说,盆
内水深H不大于1cm,真的。在宿舍用惯了自来水的我根本没有把这点儿水放在眼里,事
实上我还嫌水不干净呢!我草草洗完后,就看田家老老小小八口人依次(当然是从老到
小的次序)用我洗过的水洗了脸,他们尽情地享受着被水滋润的快乐,尽管盆里到最后
已经没有水了(都粘在他们的脸上了),我很清楚的记得他们洗完后都没有搽脸。这只
是他们节约用水的一个侧面,其实节水的政策在这里贯彻得最为充分,这一点是在水边
的人所不能体会的。
在田坪的日子里,我亲眼看到了什么是贫困。在田坪,国家的扶贫政策由直接发放钱物
转变为补助,比如你修一亩梯田给你多少钱,当然不够修梯田的全部费用。在用水很紧
张的田坪村,挖水窖国家也有补助,挖传统的泥窖补助500元RMB(自己还要掏300元),
挖新式的混凝土窖,补助800元(自己掏500元),可是绝大多数的人因为拿不出500元,
所以只能挖泥窖。在田坪,田老师跟我说了他们村一个“不算最贫穷的人家”(田的原
话),那家只有一间黄土房,两口子,九个孩子,全是女孩,因为想传宗接代所以还要
生男孩。屋内真是四壁空空,炕上只有一床被子,晚上只能转圈睡。连吃饭的碗都没有
,只能在做炕沿的时候在水泥炕沿上掏了几个坑,当作饭碗。这就是中国的现实,想想
陈希同花天酒地的生活,再想想他们得生活,你就会有所想法了。
这是我去田坪的最大的体会,我很想拿出一些钱来给他们,但是我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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度尽劫波兄弟在
相逢一笑泯恩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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