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eeling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elegant (寂寞高手), 信区: feeling
标  题: 电话引出的故事之二
发信站: 听涛站 (Wed Apr 25 14:38:14 2001), 转信



    晶接了我的第二个电话。

    她和我高中曾经一个班的同学——分文理班前曾和我在一个班里，后来

她到了文科班。严格的说来高中那时我们还不是很熟；熟络起来是刚来北京

的那段时间。那时侯因为来北京的高中同学里她和我都是把热闹摆在脸上，

把寂寞藏在心里的那种人，所以很容易就打成一片。大一常常到她们学校和

她吹牛，也担起了一些男生的责任，在她想家的时候安慰她，在她孤独的时

候陪她去玩。但是我们都明白，这些不是感情。她需要的不是我这样喜欢漂

泊的男生，我也不可能甘愿受她的束缚。后来听说她和她们班级的一个男生

鹏恋爱，但是两个人都不是懂得相处的那种，几个月就非常痛苦的分手了。

她居然跑到鹏的家乡去找他，见到鹏和另一个女孩子在一起..她认为这是他

为了逃避她..她说他也还爱着她..但就是不能在一起..两个人天天抬头不见

低头见的，她也感觉说鹏总是在她快要忘记的时候惹她..

    从大一后，我见她的次数越来越少了，偶尔电话联系一下。这个学期开

始到现在却一直都没有打过电话。想想也觉得挺内疚的。以前在她面前我常

常夸耀说以后有什么天大的事情我担着..但是都不知道她有什么事情了..

    她正在看小说。“好久都没打电话来了啊你！”又是那种夸张的声音。

    “呵呵..我发现除了抱歉以外我什么都不能说..”我仍然用以前的那种

调侃的语气。“五一哪里去啊？”纯粹以前逗她的态度。

    “回家。我要回去看看我外婆..”有些感伤的语气，和以前的她不太一

样..

    “你最近都和谁谁谁接触啊？”我笑着问她，明为聊天，实是想从这里

面探听出她改变的原因..

    “我们室友啊..其他没什么了..”“除了你们室友之外的？”“..我男

朋友平..”我傻了，怎么又换了一个？但是没敢问出来。“..翔啊..”翔是

我们高中的一个校友。“..还有..我老哥啊..”我打断她，“有没有女的啊？”

因为我觉得似乎是一个柔弱的女子改变她的..

    “菲..”菲是她最好的一个朋友，从小学就认识了。“..然后..我老妈

..真的就没接触什么了..”

    “哦..”看来我的猜想错了，肯定又是被感情伤害的无辜少女。我这样

玩笑似的想着，问她：“买到票了没有啊？”“买到了，和翔一起到北京站

买的，26号走。”她低沉的语气无端的让我想到堪破生死的达观。诚然，我

心中所想到的“堪破生死”是偏重于“死”的——晶初一的时候曾经自杀过，

居然是出于好玩，当她发现死之前的痛苦实非人所能忍受后，就决定了以后

绝对不会为任何事情自杀——我本来觉得她可能在这方面又有什么奇怪的举

动，可是过了十分钟，我发现自己错了。她不仅堪破了“死”，还经历了

“生”。

    “你外婆很想你是吧？”我问。“..她..是吧..我想也许这是最后见她

的一面了..”有些哽咽。“怎么？出什么事情了？”我急切地问，想表示一

下自己的关心。“她老了..身体挨不了多久了..我本来觉得我们家里的人都

不会死的——”问我一句：“是不是很幼稚？——但是现在我想明白了，也

就侍奉她老人家最后这几次吧..尽尽孝道..”

    “不会的..”我发现这句话是对自己说的——我不会安慰别人。

    “算了，不说这个了..”她主动转移了话题。“经历的事情多了..也就

自然改变了一些，没有什么的。”

    “刚才你说的平..”我想让她谈谈自己幸福的感受，在这种情形下要是

总牵扯悲伤的话题，那我也太不够主动了。

    “他是我的男朋友..现在在广州..其实我们..怎么说呢..他很喜欢我..但是..

我对他..”她长长呼出一口气，“应该说他是离不开我了..我不可以离开他的..

他也许很快就会瘫痪..如果他不瘫痪，我可能会离开他..可要是他瘫痪..我肯定

不能这样做..”她的声音仿佛悠悠飘来的云彩。“不知道哪天他突然就..我一定

要陪他一辈子的..虽然我还是喜欢鹏..每天都还要面对他，这种折磨真的..”她

的语声开始哽咽。“..那天平过生日..我想给他庆祝..但是不知道怎么，我选了

一个风特别大的时候，在一个特别开阔的地方给他点了22根蜡烛..很巧啊..他刚

刚来的时候一阵风..蜡烛全灭了..”她缓了一下语气。“..平就说我太傻了..当

时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特别想哭..我就叫他抱着我..他不愿..我就真的哭了..

然后他就搂着我..其实我对他不是特别纯的感情的..但是他不能离开我..真正的

感情一辈子不就是一次吗..”

    我实在没有什么可以插进去的话，所以我只有不做声。

    她突然压低声音，“我跟你说件事，你不要告诉别人啊。”

    “好的。”我还没有反映过来。

    她的声音勉强能够辨别出来：“前一段时间我曾经有过一个宝宝——你听得

见吗？”我刚从震撼中走出的头脑再次陷入了混乱中，迷迷糊糊的回答了声“嗯”，

“我曾经有过一个baby..我自己的宝宝啊..但是用药打掉了..”

    我意识到这个时候我作为一个男生应该说些什么了，我压住心中的纷乱，用

表面上很平静的声音说：“这个..对身体还是有一定影响的..你身体一向比

较弱..”

    “我知道..但是那种感觉..你知道吗..一个生命在你的身体里面存在..

你可以感受到它的气息..它的躁动..”晶激动了，“..它活过的每一天..都

是一种全新的体验..”

    “我想这就是母爱的伟大之处吧..”我没有问孩子的父亲是谁，因为我

从晶的情绪里也体会出那蓬勃的爱意——一种对生命、对世界的怜爱，一种

宽容广大的情怀——我已经被这种情怀感染了，一切世俗的东西真的真的都

变得不再重要..

    “这个孩子会改变我的一生..它曾经活过..我也会为它而更好的生活..”

    “我想，你已经体验了一次这种感受..所以..你要尽力给予创造生活和

教育的足够的条件..”我尽量把一句非常现实的话说得婉转。

    “是啊..我知道的..所以我不会再试..”她恢复了沉静..

    后面的话我基本是在逢话答话，因为我的脑袋里骇浪惊天。我能说些什么

呢..也许我的观念和晶的便不一样，但是观念不一样就可以对她说什么了吗？

我有什么资格“劝说”她？也许我自己才是错误的呢..更何况连我都被她所

叙述中那种强烈的母亲的天性所震撼..

她虽然不爱平，但是为了他的幸福，她和他走到一起..这本身不是一种伟大

吗？她爱的是鹏..但是鹏并不爱她..甚至可以说鹏的手段很卑劣..他若有若

无的态度对于一个女生来说伤害不大吗？..

    晶啊..你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女性呢..






--

         我优雅的走着..

                   把光彩全部折射..
  

※ 来源:．听涛站 cces.net．[FROM: 匿名天使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