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eeling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alein ( 飞), 信区: feeling
标  题: 自己的故事
发信站: 听涛站 (Sat Mar  4 01:36:32 2000), 转信

                             自已的故事
    一直以来都想写写自已的故事，不一定要为了找读者，更主要的是想诉说。
    我上初一的时候认识了他，到现在已经十年了。
    第一次知道他，很偶然。我们同年级但不同班，有一天，我们两个班合在一起
上课，我看到黑板上写着：
值日生ZZ，（原谅我不写出他的名字），一个很特别也很好听的名字，在心里，我
记下了这个名字。
    第一次听到他的声音，也很偶然。那天，高年级一个叫XL的男孩子打电话找我
聊天，我隐隐地听到他旁边
有另外一个声音在唱歌，很好听，我问：“是谁？”“zz呀，你们年级的，你不认
识他吗？”我记住了他的声
音。
    第一次把他的名字和人联系起来，更是偶然。一个晚上XL到我家楼下找我，我
跑下楼，一眼看到了XL旁边
站着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孩儿，是他？！天天见却从没想到他就是ZZ，他有一双很漂
亮的眼睛，不大爱说话，却
总是哼着歌。我记住了他的人。
    在他很小的时候，他的爸爸和妈妈就一起到法国去了，他跟奶奶一起住，他不
喜欢呆在家里，放学后总是
很晚才回去。他和XL住的很近，而且是从小一起玩大的朋友，而我和XL的认识是因
为电话，他从我一个朋友那
里要到我的电话，本来是想恶作剧一下，没想到我们居然很聊的来。那会儿，XL每
天晚上都要给我打电话，纯
粹是闲聊，想到哪儿就说到哪儿，常常一聊就是一个小时，而他总是好脾气的在一
边等着，我总是可以听到电
话里时断时续的歌声。星期六的晚上他会和XL一起来找我，每次他说的话都不多，
我还记得他喜欢穿一件蓝色
的jacket，和一条白色的牛仔裤。
    初二那年，XL开始写条子给我，他总是趁我上操的时候，偷偷的把条子放进我
的铅笔盒里，每天上操回来，
我都会看到他抄的小诗，或是别的一些什么。那时候，我们每一个人都好简单，由
其象我们这种生活在大院里
的孩子，只知道要好好学习，大人们要看的是高分数，所以我把什么事情都想的很
单纯，每天很高兴的接受那
份惊喜。直到有一天，XL突然写了一封当时他们都叫做“情书”的东西给我，才真
是把我吓了一大跳，我很慌
乱的读着上面的句子，心里不知道是什么，一直往上涌。当天晚上ZZ打电话给我，
那是他第一次自已打电话找
我，他说XL问我看了信没有？有没有话要他传？我只记得我问他：“如果我不愿意
，我们还能是朋友吗？”
    我上初三，XL毕业了，他仍然常常回学校来看我，可是我总觉得我们之间多了
一堵墙，以前那种轻松自由
的谈话再也没有了。ZZ还生活在我的周围，初三的课程很多，加课是经常的事，我
们两个班挨着，所以常常一
起上补习课，有时候我回头借笔记，会和他四目相对，每次都是彼此笑笑，我很喜
欢那种感觉。
    初三最紧张的那段日子，我将自已泡在题海里，学校里的每个补习都报名参加
，每天放学后在等待上补习
的时间里，我习惯坐在窗前看操场上男生们踢球，一定会有他，我也习惯于让自已
的目光追寻他，但是我从来
没有分析过自已。有一天XL又打电话来了，问我复习的怎么样，想考哪个学校，我
问他知不知道ZZ想考哪儿，
为什么他从来不上补习？
    “他一毕业就去法国啦。还上什么补习呀。”猛的，我感觉被什么东西扎了一
下，法国？他要走？
    中考前几天，XL来“探望”快学晕了的我，他也一起来了，我问他是不是真的
决定了要走，他说应该是，
不过他也会参加考试，他还叫我好好考，一定没问题的。我好象还有好多话要问他
，但却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那时候我觉得我们好象很熟悉又好象很陌生。从那天以后我好长时间都没再见过他
，中考结束后，班上同学组
织了很多活动，都想拼命的给初中时代留下更多的回忆。
    有一天，外面下大雨，我呆在家里哪儿也没去，他打电话来了。他问我：“考
的好吗？”
   “还行。”听到他的声音，我很开心。
   “我快要走了。”
    “......”
    “唱首歌给你听吧。”不等我说话，他开始唱。是郑智化的《别哭我最爱的人
》，我记得。
    以前曾无数次的听过他唱歌，也很熟悉他在电话里唱歌的声音，但这次他是唱
给我一个人听的。我哭了......
    后来，听说他一直很忙。当然了，要去那么远的地方，一定有很多东西要准备
，我几次想打电话给他，但
都没打，说什么呢？祝他一路顺风吗？也只能祝他一路顺风。呆在家里，我觉得很
烦，爸妈都以为我是因为等
录取通知书压力太大，就叫我去厦门找姐姐玩玩，我想也许等我回来他已经走了，
这样不是很好吗？！于是在
那年夏天，我先去了厦门，又去了广州，在旅行的过程中我知道自已考上了理想的
高中。当我回到北京时，离
开学已经没几天了，我没有找他，也没有找XL，我想他一定已经走了。
    在进入高中后，我努力适应着周围的新环境，结交了许多新的朋友，生活的很
充实，在一个人的时候我会
想起他，我会想居然没有给他留下一个联络的地址。
    有一天，在车站等车，突然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很熟悉的声音，顺声音找去
，居然是他，他还没走？！
他骑着车和一大帮人在一起，“我会找你的。”我看到他在对我笑。我买了一张画
等着他来找我时送给他，画
面上是一个头带光环有一对漂亮翅膀的小天使，她双手合十，抬头望天，象在祈祷
也象在期盼。
    没有等到他，XL却来了，他说ZZ还有很多事情要办，叫他来要一张我的照片和
地址，那张画我是叫XL带给
他的。四天后，我听说他走了。（那天是9月30号。）
    第一次收到他的信，我高兴坏了，反反复复的看了好多遍，他说很想家想朋友
，他不愿意出门因为听不懂
他们说话，他说很寂寞，让我一定多给他写信。从他的信中我读出了他的寂寞，完
全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
连身边的父母都是陌生的，可以想象他有多难受，我对自已说一定要帮他渡过最难
的这段日子。我开始给他写
信，象写日记一样，告诉他我们这边的事情，告诉他周围的朋友都很惦记他，我希
望让他感觉到没有离开我们，
我们都陪在他身边。他的心情果然好了很多，他说忘了带磁带过去，我知道他对音
乐的狂热，就常常买一些最
新的磁带，或将好听的歌都录下来，然后一起给他寄去；他说唯一的一本小说已经
快翻烂了，我就到处去找他
喜欢的小说。那时候，学生都穷的可怜，为了支付那笔在当时看来很可观的邮费，
我在麦当劳和肯德鸡都做过
小时工，从来都是很自然的在做这一切，我只觉得他需要象我这样的一个朋友。
    每次收到他的信，知道他过的很好，我都会高兴的不得了，拉着XL没完没了的
说，直到有一天XL问我：
“是不是喜欢他？当初不答应我，是不是因为他？”，听了这话，我愣愣的呆了好
久，是吗？是喜欢他吗？是
的，是喜欢他，也许已经很久了，只是我自已不知道。
    高中三年，就是在写信与等信中渡过的，白天我和身边的朋友笑闹在一起，晚
上把自已关在自已的小天地
里，记录着点点滴滴，读着点点滴滴，他常会寄一些照片来，有一张是他站在广场
上，身边有许多美丽的白鸽，
他笑的很可爱。我知道他已经找到了学校，法语进步的很快，也交到了一些新朋友
，他还告诉我他要参加去威
尼斯的旅行.....我觉得他和我一起在成长，我觉得很快乐。
    顺利进入大学之后，他的信少了，但每次来信，他都会说想念我，一句简简单
单的想念就让我很满足了。
写信仍然是我最大的乐趣，我已习惯于在纸上和他交谈，我告诉他如果没时间就不
用回信啦，我会经常把身边
的事情告诉他，我还问他，什么时候回来，倦鸟也有归巢时，更何况他还有这么多
想念他的朋友。
    有一次，大概过了三个多月才收到他的信，在信里他说交了一个女朋友，是个
很漂亮的法国女孩，他说法
国的女孩子很胆大，在他面前会很真实的坦白自已的感情，让他难以抗拒。读着他
的信，心里有一种失落感，
好象丢失了什么一样，空荡荡的。可是在回信的时候我仍然告诉他，我很高兴他可
以在异乡找到一个愿意和他
分享喜、怒、哀、乐的女孩......
    从那以后他的信更少了，后来听XL说他的爸爸妈妈都回国了，他一个人搬出去
住，新地址谁也不知道......
我相信他已经融入了那个遥远的国度，因为他已经开始了独立的生活，即使他回来
，也一定不会再习惯这里，
而我的等待，也只能是个等待。
    大学的生活过的很平谈，许多年来，我已经习惯在不经意中想起他，习惯于在
纸上记下乱七八糟的事情寄
给他，总觉得寄出去的信是收不回的心情，我总是把我的心情寄给他，我相信他会
懂。
    就在大学毕业前的那个暑假，我突然收到他的一封信，是从东郊民巷寄出的。
他回来了？我的心激动的快
要跳出来了，第一次深深的体会到“美梦成真”是怎样的一种喜悦。他在信里写：
“知道我在哪儿吗？我在北
京给你写信......在法国每天都为回国那天紧张，现在回来了，并没有什么，一切
都很熟悉，虽然北京的变化
很大......请原谅我这么长时间没有给你写信，但是我们马上就可以见面啦，真想
赶快见到你和你们大家......”。
我的心狂跳不已，他是真的回来了，离我很近，我很快地拨通了那个七年来从来没
有忘记过的电话号码，铃声
响着，我的心象等待定时炸弹般的紧张......“喂？”不是他。
    “ZZ在吗？”有太久太久没有问过这句话啦。
    “等一下。”
    他真的在，我高兴的想哭。
    “哪位？”是他的声音，但又不太象。
    “你真的回来了？”声音有些颤抖。他听出是我，也开心的不得了。
    我们聊了一会儿，他的北京话说的有些怪，他说是因为在法国很少说汉语的原
因。
    和XL及另外两个朋友约好了一起出来聚聚，他们叫我去地铁站接他。那种等待
的滋味，我想这一辈子我都
不会忘记，每当有一趟车进站，我都会紧张的不得了，虽然曾无数次的想过他回来
时的情景，但真到了这一时
刻，还真有些不知所措，在人群中我寻找着，我以为我会认不出他，可是当他刚一
走出车厢门口时，我就看到
了他，还是高高瘦瘦的，还是一身随随便便的打扮，还是那双很漂亮的眼睛，可是
，他拉着一个黄头发蓝眼睛
的女孩。
    我一直走近他，一直微笑着看着他，当他看到我时，先是愣了愣，接着也笑了
，一个我很熟悉的微笑，然
后他给了我大大的一个拥抱，我知道这就象我们握手一样。他介绍他的女朋友给我
认识，同时用法文介绍了我，
我听不懂，但我知道他说的很地道。
    我们去了一家我早就定好了的酒楼，可以唱歌，周围很安静，环境很好。
    我们聊了很多以前的事情，包括上学时一些很可笑的事情，他不时的用法语解
释我们说的一些好笑的事，
可那个女孩似乎并不觉得有什么好笑。当然，我们在一起的那段开心的日子里没有
她。怕冷落了她，我用英语
和她聊天，她告诉我，他们是同学，现在一起住在大学生城里。我看着他，听着他
和XL说话，就象许多年以前，
他听我和XL聊天那样。我发现他变了很多，现实了也成熟了，他说要一个法国国籍
不容易，不过他的女朋友愿
意和他假结婚，给他一个国籍。他问我：“还想不想看你给我写的信？我都留着呢
，时常拿出来看看。”说着，
他从随身的书包里拿出厚厚的一摞，“还有好多留在法国，太沉了。”我都没想到
我会给他写了那么多信，还
记得有一次在信里和他开玩笑说，也许有一天，可以把我写的信放在一起出一本书
，就象《傅雷家书》，一定
可以卖的很火。没想到这些信，他真的都留着。
    后来，他开始唱歌，多是英文歌，他还会日语，和那个女孩合作了几首我叫不
出名字来的日文歌。我一直
想听他再唱唱郑智化的歌，可是找了几圈，歌本上似乎早就把那些老歌删掉了。
    一直玩到很晚，酒楼里的人越来越少，我们也收拾东西准备离开，他一直拿着
麦克风，好象还没有唱够，
也是，好多老歌都没有了，新歌他又不太会唱，“轻轻的我将离开你，请将眼角的
泪拭去，慢慢长夜里未来日
子里，亲爱的你别为我哭泣......”，他开始清唱，他的嗓音跟原来一模一样，是
我熟悉的，感动的，永远不
会忘记的。他看着我，我低下头，因为我不愿意在这么高兴的日子里，让别人看到
自已流泪。
    XL开车依次送我们回家，在路上，我问他明年毕业后有什么打算，他说可能会
去加拿大，也可能去日本，
然后他要拿到法国的国籍。我很想问问他是否有回国工作的计划，但我没问，因为
我想我知道那个答案。他说
在北京住了那么多年，可有好多好玩的地方都没去过，这次回来，到是什么地方都
去了，我笑他可真成了一个
游客了。他说过两天要去香港，然后从香港飞回去，XL大叫：“那你不和我们玩了
。”“这次时间太紧了，下
次吧！”“下次又得几年以后了？”‘“很快。”我只是笑，不知道该说什么。
     很快，他到家了，我说：“再见。”
    “可不可以让我用法国的礼仪和你道别？”他说。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法国的道别方式是怎样的，他的头就靠近了我，轻轻的轻
轻的在我的脸颊两旁亲了亲。
XL怪叫着：“我也要。”他笑了：“法国的男人和男人道别时只是握握手。不过你
和她可以。”他指了指他身
边的女朋友。
    道别过后，他们下了车，我说：“再联系。”他说：“走之前，我会找你的。
”在我心底有个什么东西跳
了一下，很久以前我记得他也说过这句话。
    回家的路了，我很沉默，XL问我：“想什么呢？”我摇头。
    “还爱他？”一直以来，他是最了解我的人。
    “算了吧你！”我在逃避。
    在他走之前，我没有再见过他，临行的前一天晚上，他打电话向我告别，我们
似乎说了很多无关紧要的话，
直到最后该说再见时，他说：“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情，或是我们因为什么断了联
系，我都不会忘记你的。”  
    他走了之后，我调整了自已的心情，他这次回国，使我清楚的知道，我和他的
故事不会有什么结果，他有
他的理想，他的将来灿烂也好，暗淡也好，都不会与我分享。那天晚上我跑去喝酒
，想学电影里那样让自已大
醉，然后第二天将所有的不快乐都忘掉，我打电话给一个在大学里最谈的来的朋友
，我问他能不能出来听我讲
故事？借着酒劲，我一股脑的把这个故事都告诉了他，我记得自已哭的一踏糊涂，
不过能都说出来是多痛快呀。他一直很耐心地听我把故事讲完，然后他说：“如果
有一天他回来，我会退出，否则我不会离开你。”他就是我现在的男朋友。
    其实真正爱一个人并不一定要让他知道，只要他快乐，爱的结果并不重要，重
要的是那个过程，付出本身
就是一种美丽。
    我想我会走一条最正常的路，再过几年，我会和男朋友步上红地毯，即使有一
天他真的会回来找我，相信
我也不会后悔今天的选择，因为我懂得爱一个人的辛苦和被爱的可贵。学会不辜负
爱自已的人，才会得到真正
的幸福。
    一个我深爱了十年的男孩，不管将来会怎样，在我内心深处，始终有一块空地
为他保留。

                                                         一九九九年六月
十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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