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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xiaoxian (诸事于我如浮云), 信区: lovestory
标  题: 6
发信站: 听涛站 (2002年05月16日16:59:34 星期四), 站内信件


我仔细地回忆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有病的。起初这很不容易想清楚,因为我还不知道这
病的症状到底有哪些,随着和小剪子的关系日益发展,这个问题的轮廓渐渐明晰。在一
个周末和她去颐和园划了一次船之后,我觉得我有把握找到自己病的起点了。

颐和园我去过许多次,这个地方离我们学校不远,门票也不贵,一般同学们和女生的第
三四次约会都去那里。我并不是暗示我和许多女生约会过,我是个例外,经常一个人在
天气好的时候去,懒懒地在昆明湖边一坐几个小时,看着王先生曾经最后拥抱过的湖水
发呆。

我发呆的时候都想些什么呢?这个问题的答案已经难以考证。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
我常常会想起线团。

线团就是我在中学时喜欢的那个女生,她是我初中及高中班上最漂亮的女孩子。不过这
“最漂亮”的头衔是我封的,许多同学并不买帐,当然她是十分漂亮的,这勿庸置疑。
初中时她坐在我后面,高中我长个了,她就坐在我前面。她在六年的时间里和我每天都
只相距大概70公分,我认为这是很强烈的征兆,预示我该和她发生点什么。

那时我是班里的高材生,校学生会主席,成绩从来年级前三。按照郎才女貌的一般社会
心理定势,相当多的同学,甚至班主任,也有和我一样的预期。我们的班主任自己嫁给
了高中时的同班同学,因此对班里的感情暗流采取眼开眼闭的态度。我在这样宽松甚至
怂恿的环境下难免春心萌动,满脸长苞,频频向线团献殷勤。

线团对我的殷勤模模糊糊,忽冷忽热。我到她家去玩,两个人可以聊到12点,她父母也
不干涉;我请她吃冰淇淋,她点的总是我也喜欢的品种;我邀她去看电影,只要有空她
也去。在我们那块,一般达到这种亲密程度就已经是“一对”的关系了,可线团也常若
无其事地和别的男生聊天吃冰淇淋看电影,这让我极度抓狂。我不知她是怎么想的,她
把我放在一个什么地位上。许多次我下定决心挥慧剑斩情丝,主动疏远线团,可她一察
觉我的冷淡,就会给我打电话,向我请教习题然后请我吃饭。我贪恋和她在一起时那种
提心吊胆的幸福感觉,一而再再而三地意志薄弱,屈服于她的小伎俩,和她继续保持这
种既亲密又无邪 年用 关系。

不过我也从来不曾向线团正式表白过,也就是没有说出过那三个字。那时我看多了中外
名著,满脑子梁祝、宝黛、白蛇许仙、维特绿蒂、孟姜女范杞良、罗密欧朱丽叶。我觉
得这三个字事关重大,神圣无比,等闲不能出口。而且我对线团也没有把握,万一说出
来惨遭拒绝,岂不丢脸之极?我这高材生校学生会主席大才子的脸可丢大不起。因此我
虽然不情不愿,却又一直配合默契任劳任怨地和线团玩着这场猫和老鼠的游戏。

高三的寒假,我被提前保送了。此后我志得意满,轻松愉快,整个下学期主要是在给同
学们讲题。线团的成绩和多数漂亮女生的一样不敢恭维,我暗自盘算可以借此机会在她
身上多投入些时间精力,她一感激我说不定就会像小说里的纯洁少女一样以身相许。可
我打错了算盘,她比平时还不热心于学业。原来她有个舅舅在澳大利亚,已经替她联系
好了那边的学校,高中一毕业就去,不参加高考了。我英雄无用武之地,只好成天打乒
乓球。

暑假的时候我突然时来运转。假期的末尾,我在家享受过所有亲朋好友的祝贺后整天百
无聊赖地在开着空调的房间里东倒西歪,这时我接到了线团的电话,长途,她说她在北
京姥爷家,过几天从北京出境,问我能不能提前到北京送她。

能能,我亲爱的姑娘,主要是我没有护照,要不然为你我去澳大利亚也可以呀。我紧急
开动脑筋,编造了一大套逻辑严谨的理由,说服父母同意我没等大学开学就来到北京。

我住在亲戚家,每天早上7点起床,坐一个多小时的公车去找线团。在这个燥热多尘的城
市里,她带着我,像一对三四岁的小男孩小女孩一样,亲密又无邪地一起四处玩了三天
。我清晰地记得,在华北平原夏日强烈的阳光下,她明丽得耀眼,经常刺痛我的视网膜
。我此前从来没有和哪个女孩如此长时间地接近过,我看她撅着小嘴喝水,看她额头细
细密密的汗珠,看她肩头偶尔从圆领T恤里露出的文胸吊带,常常感到心慌意乱。那时,
整个城市都是陌生的,只有我俩相互熟悉并且相互依靠,这种感觉让我幸福得几乎要晕
去。有心爱的女生整天陪在身边,欣赏着伟大祖国或宏伟或沧桑或既宏伟又沧桑的古
迹,我敢打赌天堂也不过如此。虽然没有发生我暗地里渴望的任何事情,甚至除了爬长
城,我连线团的手也没有碰过,我还是每天感谢上苍,并为自己会时时产生那些龌龊的
念头而恳求老天爷原谅。

但是,一共只有三天。

最后她走的那天,我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是唯一到机场送行的人。

“你的家人呢?”

“我爸在我没出生的时候就自杀了,文化大革命……你在我家看到的是我继爸。”

“哦,怪不得他从来不和我打招呼。”

“我妈身体不好,我怕她伤心,没让他来送我。除此之外就是一个姥爷,年纪大了腿脚
不方便——要是今天你不来,我就只好一个人走了。其实也没什么,反正那边有人接…
…”

我当时眼泪就下来了。我不是爱哭的孩子,自从6岁时因为把手伸进电风扇里而被妈妈打
得大哭之后,我不记得自己还在什么情况下鼻子酸过,在女孩面前我更是注重自我形象
。然而这次却哭得这么自然痛快,我自己也始料未及,还没来得及掩饰,两行泪水就越
过了眼镜片直淌到下颌。线团看见了,把右手向我伸过来,我以为她要替我擦眼泪,刚
想躲,突然间她也眼框潮湿,用手一把搂住我的脖子,我只感到有冰凉颤抖的东西一下
子堵在我嘴唇上,跟着闻到一股神秘的甜香,时间持续大约4秒。我反应慢,还没弄清怎
么回事,线团已经抢过我替她提着的包,跌跌撞撞头也不回地跑向安检处。当我明白那
是我的初吻时,她已经消失在一大堆同样提着包的人后面,我只好走到窗前,傻傻地看
着飞机一架又一架地滑行、升空、消失。

和小剪子在昆明湖上划船的时候,我向她讲起我对线团的暗恋。我讲的波澜不惊,她听
得若有所思。我讲着讲着忽然有些明白,我隐隐感觉我可能就快找到我的病根了。那时
我很清楚我将和小剪子成为幸福的一对,对她叙述我以往的感情经历有助于让她认为我
是个重情的人,我波澜不惊的态度能让她放心我已不再牵挂澳大利亚那头的线团,这样
的双重效果可以使我和她的关系产生质的进展,也许待会上了岸我就可以拉她的手,后
来的事实也确实如此。最后当我在如前所述的一个傍晚讲完我所有的感情故事后她彻底
爱上了我,这证明我的故事战术非常有效。

但是,在微风撩人的湖面上,我突然感到一阵心寒,我发现我在“谈”恋爱,而不是在
恋爱。意识中我把小剪子当作我铁板钉钉的女友,但心里却并没有多少爱意在流动。回
想当年,我和线团也来过颐和园,我俩一前一后走在长廊里,有一搭没一搭地闲扯。我
看着线团,心里想的是我能和这女生永远这样走下去就好了,她的笑容多么绽放,她的
腰肢多么舞蹈,如果她能一辈子在我身边绽放和舞蹈,我愿意哪怕死后去地狱打扫厕所


现在,我和小剪子同坐在一条荡漾的小船里。云淡风轻,水天一色,我俩停了桨相对而
坐,她若有所思地看着我,我波澜不惊地看着她,心里想的只是自己的病,还有待会上
岸一定要拉她的手。

加大剂量!我突然明白了,我必须加大剂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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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朵烟花,迸放所有的能量,在你的天空燃放。
我是一朵烟花,守着生命的轮回,在你的天空涅磐。
我是一朵烟花,迎着唯一的宿命,在你的天空微笑。
我如何知道这是夜晚?你在我心上。
我如何知道这是白天?你在我生命里。
当我终于无声地溅落,溶入无边的黑暗,你可听见我,寂寥的笑声,在一片荡然中,四溢。
※ 来源:·听涛站 tingtao.dhs.org·[FROM: 匿名天使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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