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vestory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liuchong (荣辱不惊，望天上云卷云舒), 信区: lovestory
标  题: 夜已经很深的时候
发信站: 听涛站 (Sun Mar 25 15:58:23 2001), 转信

   夜已经很深的时候，他们都还没有回家。路边的这家小咖啡店， 除去他们之外，只
有两三个顾客了。店员的脸上已有了些疲惫的神色，她刚才看到一个店员在打哈欠--这
个时候，大部分人都已经睡了。尤其是在这样一个寒风呼啸的冬天的晚上。
    她眼前的那杯咖啡已经凉了，她却还一直用小勺不断搅动着。他的那杯早已经空了
，他却一直注视着空杯子仿佛那里藏着宝藏。两个人就这样面对面坐着，谁也没有抬头
看对方一眼，却对对方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昏黄的灯光，若有若无的音乐，还有空调
的热气，懒懒的都缠在这小小的空间里，让人渐渐睁不开眼睛。
    他们已经这样坐了一个晚上，说的话不超过五句。

    他们都还年轻。看不太清女孩子的模样。但是该是一个清丽的女子，有一头很少见
的长发，将近到膝盖。她垂着头，面庞半隐在长发里。男孩子一直都没有看女孩子，但
是他很想伸出手帮她拢一拢头发。可是他不知道如果这样做了，女孩会不会皱皱眉头把
他的手挡开。其实女孩子是故意用头发挡住了脸，这样没有人会发现她的眼睛是湿的--
眼泪似乎都会从眼角滚落。女孩的眼神是暗淡的。男孩的眼神也是暗淡的。他最近抽了
太多的烟，喝了太多的酒，睡了太少的觉。在这个冬天的夜里，在这个温暖的飘着咖啡
香气的小店里，他是真的觉得疲倦了，似乎随时都会睡着。女孩也一直没有看男孩子，
可是她知道他的眼睛有一点肿，眼圈也有一点黑，他点起一根烟来让自己精神起来。要
是在以前，女孩子会坚持的叫他不要抽烟。可是她现在什么也没说。

    闻到曾经熟悉的香烟的气息，女孩子突然叹了口气。
    "怎么了？我不抽了。"男孩子领会错了，就要把烟掐掉。
    "不是，"女孩子摇摇头，嘴角勉强的是在笑："你喜欢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又是沉默。两个人都着迷般的盯着烟头上的火星。

    "人家要关门了吧。"女孩子突然发现店里只剩下他们两个顾客了，四下张望了一下
说。
    "快了吧。"男孩子含混的应了一声，摇了摇空了的烟盒。
    女孩子回过头来时，他们两个人的目光相遇了。
    两个人谁都没有把视线移开，就那么直直的看着对方。
    男孩子忽然伸手握住了女孩子的手，而女孩子也伸手握住了男孩子的另一只手。
    他们想从对方的眼睛一直看到对方的心里去。

    这个时候那个刚刚在打哈欠的店员走过来，彬彬有礼而又非常快乐的告诉他们说店
要打烊了。
    于是两个人几乎同时的放开了对方的手。男孩子付账，女孩子收拾包，然后穿大衣
，围围巾。他们没有再说一句话，也没有对望过一眼，一前一后的向店门走了过去。女
孩子本来走在前面，到了门口男孩子抢上一步替她开了门。

    一股逼人的凉风扑面而来，两个人几乎同时打了个寒战。男孩子几乎想也没想就搂
住了女孩，而女孩也是想也没想就靠在他的怀里。
    "冷…"女孩喃喃的不知在说给谁听。
    冬日的凌晨，气温在零度以下，寒风刺骨。两个人就这么相互依偎着，哆嗦着，蹒
跚着，在街上走。
    女孩子突然指着路灯下两个人的影子说："你看，我们是多么合适的一对。"
    男孩子没说话，只是把怀里的女孩搂得更紧了些。
    时间似乎都被冻住了。全世界悄无声息。只有这么一男一女在街上顶着寒风一直一
直的往前走。

    男孩子终于先开了一次口："你结婚了，我就放心了。"
    "你不会难受么？"
    "你幸福，我也因为你幸福而快乐的。"
    "胡扯！"女孩子突然一下子挣脱了男孩子，一步跳到了路中央，大声的叫道。
    男孩子并没有什么诧异的表情，还是那么淡淡的看着前面。
    "你从来就没有爱过我！现在我要结婚了，你居然一点点难过的表示都没有！这说明
你从来就没有爱过我！爱过我，知道我和别的人在一起你起码会有一点嫉妒有一点难受
吧。当初，我们分手的时候，你就是这么说，什么希望我幸福，其实你根本就不爱我！
"
    女孩子因为激动脸都涨红了，说完了一大通话之后她才感觉到冷，急忙的搓着双手
。
    男孩子又把她搂进了怀里。女孩子却气愤的用拳头打男孩子的胸口。
    "你根本就不爱我，你从来也不在乎我！"她趴在男孩子的怀里呜呜的哭起来了。
    男孩子轻轻的扶着她的长发，过了好久才说："长这么长了…."
    "自从分手之后我再也没有剪过头发"，女孩子的声音温柔的似乎是来自梦里一般：
"我一直都好想你。"
    分手的时候女孩子的长发已经到了腰，而现在到了膝盖，整整用了四年。四年里，
他们见了四次--他们分手时约好了一年见一次，在一个纪念日，他们相遇的那一天。今
天是分手以来他们的第五次见面。女孩子突然出现在男孩子面前，为了告诉他，自己就
要结婚了。
    女孩子一直都觉得男孩子不爱自己，她为此一直都怨他，从他们谈恋爱到分手一直
到这整整四年。
    四年以前，他们都还年轻，当然，他们现在也还年轻，但是，四年里他们都遇到了
很多的事情，至少现在他们看起来都是大人了，而且看起来都过的不错。
    "我走了。"女孩子的声音已经恢复了正常。
    "嗯。"男孩子放开了怀里的女孩。
    女孩站定了，狠狠的盯着男孩子又看了一眼。男孩子脸上有一点淡淡的笑容。
    女孩子想装得决绝一点还是没有做到。她轻轻的叹了口气，脸上的表情回到了一直
的忧伤。她上前轻轻在男孩脸上吻了一下，扭头走了。
    直到再也看不到女孩的身影时，男孩的泪才掉下来。

    四年前和她分手之后男孩添了一个习惯，就是买手链。只要看到精致漂亮的手链他
就会买一条。四年下来他藏了有十几条。虽然他后来也有女朋友，可是那些手链并不是
给别的女孩买的，甚至都没给任何人看过--很简单，它们的尺码都非常的小，似乎是小
孩的手才可以戴。只有一个人的手腕才会那样的细巧--就是这个四年里每年见到一次的
女孩。手链是她最喜欢的饰物。
    她是他今生最爱的人。他也是到了和她分开之后才明白的。
    四年了，他一直在等。他相信，会有那么一天，女孩子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告诉他
，她还要和他在一起。可是今天女孩子突然出现了，却告诉他，她马上就是别人的新娘
了。
    这就是我的报应了吧…男孩子想着，吹着冷风，慢慢的走回去。

    第二天的下午，男孩子接到一个电话。
    昨天还和他一起喝咖啡一起坐到深夜一起在街上走的那个女孩子，今天已经不在人
世了。
    她选择了自杀。
    有一封信是留给男孩子的："……我们分手四年了。四年了，我一直在等。我相信，
会有那么一天，你突然出现在我面前，告诉我，你最爱的人是我……其实我应该知道你
永远也不会爱我。这个故事就让它结束吧，我不想再爱了，也不想再活了……我爱你。"
    信里有一张照片，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无忧无虑的笑容。
    红肿着眼睛的男孩子捧着这张照片，仿佛听到了四年以前他和她分手的时候，女孩
子轻轻的但是坚定的在他耳边说过的一句话："如果这辈子没缘分，我们就下辈子做夫妻
。" 

--
※ 来源:．听涛站 cces.net．[FROM: 匿名天使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