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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phoenix (剑心◎磨刃), 信区: lovestory
标  题: 沙漠城 五
发信站: 听涛站 (2001年08月19日15:23:30 星期天), 站内信件


第五章 激情相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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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色的山峰道:“青山长在,绿水长流,可惜我旁边只有一座沙漠城,连条水沟都
没有。”沙漠城笑道:“想爱情了不是?”山峰道:“是啊,我看我需要爱情的滋润了
。”沙漠城道:“爱情!如果爱情的构成中完全没有道德,会不会只是彼此存在的占有
欲?”山峰急忙摆手道:“不谈爱情,在爱情面前智者也无法思考,爱情本来就是用来
混乱神智的东西。”沙漠城悠然道:“你的意思是爱情像块口香糖?先是甜的,后来就
没了味道,反而黏乎乎地甩不掉?”山峰笑道:“我可没这么说过,那是你自己认为的
,我想,爱情应该是美好的。”沙漠城道:“假设一切都是由爱来产生,那真是乌托邦
的世界了,正因为像你这样单相思的笨蛋太多了,世界才在危险和幻想中精彩万分。”
山峰叫道:“你这个白痴,嫉妒让你有了这样的仇恨吗?爱情在你眼里难道是脆弱的发
泄!可是,在我心里,她是美丽的天使。”沙漠城不去理会山峰,自语道:“哈,爱情
果真很容易使一个人发疯,眼前就是实例。没错,爱情是一杯非常好喝的毒药,有时候
它还飘出香气来。阿嚏!我好象感冒了。”
  当人们走路的脚更多地去踩油门,写字的手更多地去敲键盘时,一场肢体的用途革
命已经没有硝烟地打响了,事实是这场革命从人类诞生之日起就开始了,以前钻木取火
的手现在敲起键盘,都是以劳动来获得生存,这一点没有变。不过千万别用脑袋去撞墙
,目前为止,脑袋的主要用途还是思考。
  自从有了“伊妹儿”,传统书信就显得无地自容。高远翔与世隔绝了三天,今天觉
得心情好一些,他给在鹿城的家人寄去一封信,向他们宣布自己还健在。写信的时候他
觉得自己不会握笔了。之后他拿着看完的《傻瓜的天堂》去租书店还。“书非借不能读
”,买书和租书在价钱和阅读的速度上都存在质的差别。
  租书店应该是每一个爱书如命的人常去的地方,而喜欢读书的人又总是以学生为最
。好比广场上的夜市离不开露天的啤酒桌,远翔去的这家租书店的四周则矗立着为数不
少的学堂。这里最有名的当是卫生学院,外校学生戏称卫生学院是“试婚殿”,因为那
些即将成为“白衣天使”的女学生们每星期都要换一个“白马王子”在校舍里过夜。对
面艺术学院的学生却要倒霉得多,因为缺少必要的避孕措施,很多未来的女艺术家们都
差点当了小母亲,只好到医院里把还没出世的小宝宝们送上断头台。这条街道的学校比
比皆是,所以此街名为学院路。学院路的学生都忙着学习、考研、找工作,或者忙着品
尝爱情放松心情,根本挤不出时间来光顾租书店,他们只在去厕所的时候偶然翻一翻影
视和美容方面的书刊,租书店的生意走入低谷。尤其在网吧兴盛的新世纪,租书店已经
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该从城市中消失了。就连街北的新华书店也缩小了营盘,一楼的
很多柜台租给了私人书商,二楼改成“红灯笼影像厅”,三楼改成“疯狂者台球室”,
四楼索性变成了“夜巴黎歌舞厅”,只有五楼的“阅读室”和六楼的“藏书室”没变,
不过天天铁将军把门。听说有一个高度近视的先生在一楼买书时不小心踩坏了从楼上歌
厅下来的一位小姐的高档皮靴,赔了人家一千八,这先生许是受了惊吓,后来只要见了
书店愣说是歌厅。
  远翔庆幸自己能在网络时代来临前拥有和书籍长时间亲近的机会。
  他走进了这家名为“愚者书屋”的小店。书屋的主人正在整理那些破旧的书籍,把
它们放进纸箱里。有两个书架已经清空了,没有书籍的书架好象得了绝症的病人,身体
干枯得可怕。
  “洪老,您要搬迁书屋吗?”远翔有点惊讶。
  书屋主人转过头见是远翔,笑道:“不是搬迁,是不做租书的生意啦!”
  “啊?不做了?为什么?”
  “傻小子,你洪大爷也得挣钱吃饭吧?近两个月租书店一直赔钱,我看还是不做的
好。”洪老指着椅子示意远翔坐下。
  “那您不租书,准备做什么呢?”远翔等洪老坐下后自己再坐。
  “什么也不做啦,回家享清福,我那儿子和闺女也不让我做了,自己想想也是,坐
在家里看我的书喝我的茶,当真赛似神仙。”洪老说着拍打面前的书,好象是母亲在拍
打婴儿入睡,满脸的疼爱。
  远翔叹道:“我真羡慕您,这样活着才快活。”
  洪老马上瞪眼道:“傻小子,你羡慕我这老头子算什么事啊,年纪青青的,约上女
朋友到草原上去看看日出,要不学本事赚钱,或是叫上同学去跳舞,什么你不能做,偏
学我这老骨头,真没出息。”
  远翔笑道:“您年轻时就这样度过的吗?”
  洪老道:“你还真傻啊?我年轻时哪有这好光景?老婆是组织上给介绍的,父母大
人审批的,到我这儿只有点头的份儿;赚钱那是投机倒把;跳舞一年轮不到一次,即使
跳也只能是慢四步,慢的都能把你的尿给憋出来。”远翔听得直笑,问道:“哎,洪老
,这么说您不爱您老婆?”
  洪老眼珠子一翻道:“臭小子,拿我练剑是不是?”
  远翔忙摇头道:“不,不是,我瞎说呢。”
  洪老摸着那本《傻瓜的天堂》问:“傻小子,这本书怎么样?”
  “嗨!特棒,看的我都失眠。”远翔赞赏。
  “这本书你看的时间可是挺长啊,我看你人也瘦了一些,怎么,失恋啦?”洪老的
眼睛够毒。
  “不是,我这几天感冒。”远翔撒谎。
  “嗯,这几天热感冒流行,你小子可得注意点身体。”洪老被骗。
  “谢老爷子关心,”远翔瞅着满屋子的书,慢声道,“您准备如何处理这些书呀?

  “当然是带回家了,”洪老识破远翔的心思,“好小子,开始打书的主意了。”
  “不是,我是可惜。”
  “哈,傻小子,我就知道!你在我这里看了两年的书,我们是朋友啦吧?”
  “是书友!”
  “好,就书友!我现在告诉你,我送你十本书,你可以随便挑!”
  “真的?”
  “你洪大爷像开玩笑吗!不仅如此,你以后还可以到我家里借书看!”
  “太……太好了,我真的好高兴,谢谢您!”
  “傻小子,咱俩儿个有缘分哪,我明天就要把店面出租了,这是我的电话,你拿好
喽,明天下午两点你给我打电话,然后到这里等我,我带你去我家,你认个门,以后好
借书,我请你喝地道的酥油茶。”
  “好!一言为定!我可以带个朋友去吗?”远翔想到了秦浪。
  “多一个人也无妨,你女朋友啊?”
  “不是,他是我最好的朋友,也喜欢看书。”
  “好,带他来,记得告诉他我是个怪老头啊。”
  “放心,我那朋友就喜欢怪人,来,我帮您把书装箱——这些书可真够重的——嘿
,是这本书,我要啦,还有那本,您脚边那本蓝皮的,我也要啦……”
  …………
  远翔提着装了十本书的袋子离开“愚者书屋”后,沿着学院路北上,在走到医药专
修学院门前时,他停下来,一头钻进旁边的“迪克”网吧。这家网吧是远翔经常光顾的

  “沙漠晨报”首版登载,说网吧数量的激增导致了青少年犯罪率的上升,这有点危
言耸听,不过网吧的丛生倒是义务培训了学生们该怎样去谈恋爱。有那么一阵子,少男
少女们都在“网恋”里享受快感,把网吧比喻成“虚拟恋爱培训站”却是蛮恰当。不过
,有专家称网吧的寿命只有五到十年,那时家庭上网的普及会把网吧推进历史的垃圾坑
,真若这样,七八岁的小孩子都能坐在家里谈恋爱了,反正“网络恋人”不在乎彼此的
年龄。
  “迪克”网吧里烟气弥漫,让人觉得是回到了清末民初的大烟馆里。烟气的制造者
是几位赤膊的先生,他们一边吞云吐雾,一边陶醉于网上的“bestiality”图片站点,
放纵的笑声不时响起,证明他们正处在极度的兴奋当中。地上满是被踩扁的烟屁和印着
“昭君”字样的烟盒,看情形其数目还有飞速增加的趋势。
  网吧老板是一个略带神经质的矮个子男人,他曾试图劝说那几位先生为环保做出一
点点贡献,结果只能是浪费唇舌,没有人在意他的说话。每隔十分钟,他总要走到敞开
的大门口,朝街道两头紧张地张望,留意有没有戴“大檐帽”的人出现。
  八月的天气闷热地要把人变成烤猪,窗外没有一丝风,吊扇在两个星期前就已经寿
终正寝,它那积满污垢的残骸依旧挂在肮脏的天花板上。几只苍蝇热情地惠顾了“迪克
”网吧,它们先是在一位光头先生的耳边旋绕,然后竟相扑向桌上的一块“意林”牌点
心,快乐地分享起老板吃剩的午餐。
  远翔坐到一台机器前,进入一个文学网站搜索文章。只一会儿,握鼠标的右手心便
全是汗水,粘粘的,好象涂了一层浆糊。若不是林伊晴发过来的一句话,远翔肯定已经
离开这个见鬼的地方,去冷饮部买冰茶喝了。
  林伊晴是远翔的一个网友,他们没有见过面,聊的次数也不多,远翔只知道这个女
孩和自己一样很喜欢文学。
  “你在论坛里的笔名怎么又换了?叫‘天堂里的傻瓜’,呵呵,跟痞子蔡学的?”
林伊晴问。
  “开玩笑,我的笔名怎么会和那个台湾小生联系在一起?倒是你的笔名‘蝶舞莺啼
’有克隆‘轻舞飞扬’的嫌疑。”
  “呵,我喜欢动物啊!你可真够笨,轻舞飞扬这名字充满时尚的朝气,轻盈、曼舞
、飞扬、飘逸,而我的名字却是取自大自然的生气。”
  “哦?看来你是刺绣上走出来的传统女性,喜欢花花草草和鸟鸟虫虫。”
  “那你就是坟墓里爬出来的色鬼了,喜欢酒气财色权。”
  远翔败走麦城,道:“最近可写出什么新东西?”
  林伊晴道:“一直都没精神写,告诉你,我正研究语言学哪!我发现一件事物人们
对它至少有两种以上的语言释义。”
  远翔道:“语言的魅力正在于此,贾岛骑驴吟诗‘推敲’之时,不曾想到后人对他
的做法会有两种评价,一说他太过咬文嚼字,比如你;一说他精益求精,比如我。实际
上语言在我们口里已经随心所欲了,我们用它来表达我们各自内心不同的想法。举个最
简单的例子,我可以说曹操有野心,你可以说他有雄心,在我们对某人某事进行主观定
义时,就会出现不同的意见。”
  林伊晴道:“不愧是学中文的,你说的对,不过鲁迅先生说描述一件事物只有一个
最贴切的词,我们必须有所选择。”
  远翔道:“选择好就是作家,选择不好就是文学爱好者。”
  林伊晴道:“我才不会当作家,太累!嗨,说说你们男的为什么都喜欢痞味文学。

  “那你要去问王朔老前辈了,他应当是痞味文学创作者中的核心人物。”
  “我看他只算个损人天才,我是想听你个人的看法。”
  远翔道:“那我可就瞎掰啦。痞味文学可以说是反映一个时代里一个群体的共有心
态吧,从讥刺到自嘲、从幽默到贬损,痞味的文章都在以特有的形式来表现人生、爱情
和事业,看上去字里行间洋溢出的快乐,实际上又都隐藏着淡淡的哀伤。就好象80年代
摇滚乐突然占据年轻人的空间一样,痞文学也同样以时尚另类的姿态挤入我们的生活。
并不是只有男的喜欢,女的也喜欢这样的文章。痞味文学也区分好几种,那种旨在攻击
他人和插科打诨毫无意义的都没必要看的,自己要选择适合自己的文章来阅读。也许痞
文学果真不属于纯文学的范畴,总会有人去挑刺,意见也永远都会存在,那些作家应该
接受善意的劝告,拒绝恶意的诋毁。需要说明的是,痞子不等于痞文学,我喜欢痞文学
,不喜欢痞子。痞子行为放浪流氓,言语轻侮下流,警察先生很喜欢他们。”
  林伊晴道:“你的脑袋瓜子还挺好使的,呵呵。”
  远翔道:“承蒙赞赏,不胜荣幸,林小姐没有看出来吗,网上一半是男的写的痞文
学,另一半却是女的写的性文学。”
  “什么!性文学?”
  远翔道:“你应该看到了。女网蝶们大量地写一些情感类小说,深入人物的内心,
爱情的主题贯穿全文,语言晦涩气氛颓废,大胆直露地写做爱,把本来就已经复杂的情
感写的更加复杂。”
  林伊晴道:“呵呵,那也应该叫‘情感小说’呀,你怎么给人家定义的?再说你真
偏激的厉害,说痞文学时夸的天花乱坠,轮到女的了你就不留情面了?其实她们写的很
好啊,完全是对生活的真实描写,捕捉人们在信息时代的心理特征,挖掘人们细腻的心
思,不过有的文章的确是太难懂了,但你也可以有选择的去看啊。”
  远翔道:“哈,我接受林小姐的劝告。”
  林伊晴道:“你在论坛里的那篇人类社会食物链真有意思,贪官吃奸商,奸商吃平
民(贫民),贫民变强盗,强盗吃贪官……呵呵,好多人给你回复呢。”
  远翔看了看手表道:“有人喜欢就行!对不起,我要走了,再聊。”
  林伊晴道:“喂,等一等。”
  “怎么?不舍得我走?”
  “少来!我是想和你见面,可以吗?”
  “好啊,时间和地点?”
  “够痛快!明晚七点‘雪原餐厅’门前!”
  “嘿!恐怕我没有足够的银子带小姐进‘雪原餐厅’里消费。”
  “呵,我早猜到你是一个穷书生,我请!”
  “这样不好吧?”
  “拜托你收起大男子主义,那里的日本竹笋不错呦,希望你喜欢。到了那里看见最
漂亮的女孩就是我!明天见!”
  “那好,你看见最寒酸的一个肯定是我!明天见!”
  远翔下线结帐时,发现屋里的烟气更浓了,巴西热带雨林里的毒沼池也不过如此。
一位胳膊上刺青的家伙正看着屏幕上的裸女图片发出叫声:“哈哈,我说哥几个快瞧,
这妞多水灵,把她的脸蛋文到我屁股上一定够爽!”另一个肩膀上烫了十几个烟洞的家
伙笑道:“嘁,你他妈放凉,我看文在你生殖器上才过瘾。”远翔疾步走出“迪克”网
吧,走出几十米远时,他回头看了一眼,那个老板正站在门口低头把嘴里叼着的一支香
烟慢慢点燃。
  远翔折道赶往秦浪家,要告诉他明天和洪老见面的事。不久,乌云遮蔽了不太温柔
的阳光,风开始吹动树枝摇晃,原本和谐的街面立时喧噪起来,行人全都加快了脚步,
摩托车疯狂地在人群的夹缝中穿行,汽车的喇叭声摁的震天响,一切的悠闲在雷雨到来
前都变得慌张不安。远翔跟在一位长腿姑娘的身后匆匆走着, 进入胡同时,雨丝已经擦
过他的脸颊。就见一个年轻人拿了厚厚的塑料布去扇车子,他身后一个女孩打着伞追上
来给他遮雨,却淋湿了自己。远翔羡慕地回头望着,不小心踩到一滩恶臭的狗屎,直喊
倒霉。
  穿过胡同,雨珠滴下来,密集地象是德国人屠杀犹太人时的机枪扫射。在雨水就要
浸入远翔手里的书籍时,他看到秦浪打开玻璃窗朝这边招手。
  在秦浪的卧室里,远翔脱下湿衬衫,换上秦浪的体恤衫。邓玉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弹着吉他深情地唱着那首“灰姑娘”。
  “你是不是在雨中漫步,寻找诗人的灵感呢?”秦浪正画着一幅山水画。
  “阿嚏!我哪有心情散步,借书去了。”远翔找到感冒药,咽掉一粒。
  “瞧你那小身体,还敢淋雨?不懂得先躲一躲?我正看街上那帮淋雨的傻子呢,没
想到其中就有你。喂,你哪里借到这么多好书,给我留几本。”秦浪翻查远翔的手提袋

  “我正是来和你说这事的,这些书的前任主人明天请我去喝茶,我想叫你和我一同
去,人家也答应了。”远翔的鼻涕在鼻孔里蠢蠢欲动。
  秦浪喜道:“有这等好事,那人就是以前你跟我提到的怪人吧,他可是藏书世家,
我要不去是对不起自己。”
  远翔道:“猜你就想去,咦,邓玉这是怎么啦?没精打采的,歌也唱得忧伤泣血。

  秦浪把目光播撒到邓玉的脸上,对远翔道:“他爱上Narcissus了。”
  “哦?是那个自称长的比梦露略逊风骚的女孩吗?邓公子是因为那女孩一直不让他
近身才爱上人家的吧?”远翔说出精辟的见解。
  “错!邓公子在Narcissus的生日宴会那晚,征服了她。”秦浪尽悉内幕。
  “女孩们的生日是一年中心理防御最差的时候,邓公子熟知此点,但是照以往惯例
,邓公子一朝得手,便宣告此段恋爱游戏圆满闭幕,今次怎么会爱上Narcissus呢?”远
翔脸现迷茫。
  “因为……咳……因为邓公子说他对Narcissus有感觉。”秦浪的眼光变得神秘。
  “阿嚏!感觉?又是‘爱需要理由吗’那种欺骗少女的虚无感觉?这次他被丘比特
之箭射中了?”远翔错愕。
  “可惜……可惜人家Narcissus把他抛弃了,还拍着邓公子的肩膀说什么我不值得你
爱之类的屁话!”秦浪开始继续画他的画。
  “喔,那是理所当然,报应不爽啊,喂,他好象听到我们在议论他,啊,他的眼睛
在喷火哎。”远翔的观察力很敏锐。
  “是啊,你可要小心点,他今天已经揍了九个人了,我想他一定很希望凑个整数。
”秦浪把笔蘸了红色颜料。
  在远翔的心思里,没有同病相怜的愁绪,只看到邓玉的沉默,就觉得心理上有莫名
的舒畅。人世间倘真有博爱的化身,也折服不了最微妙的私心。普通人的情感,几乎都
有冷漠的根性。“好吧,我尽量不去看他!你这是在画什么?”远翔转移话题。
  画上是一位妇人在明媚的早晨晾晒衣服。
  “朴实无华天然浑成的南国风景。”秦浪简介自己的作品。
  “不错,我必须承认你的画技有了长足的进步,临摹的真像,可以当业余画家了。
”远翔心想这幅画拿到街头连一毛钱也卖不了。
  “不是临摹!是创作!我的画已经返朴归真了。瞧,这就是平淡无奇的生活。没有
丝毫的艺术夸张,让人感觉很亲切,非常真实。难道你不认为它非同一般吗?”秦浪提
醒远翔要用艺术的眼光来审美。
  远翔恍然大悟道:“嘿,我还真看出来一点东西。这图的确画的不太完美,有点艺
术上的残缺,不过残缺也是一种美,象夜空中的弯月,同样美丽。而且残缺才是这个世
界的永恒。
  秦浪扔笔道:“嗨,哲学家骂人就是高,听着别扭不说,还没办法还击,不画啦不
画啦!”转头向邓玉道:“邓公子,你看人家远翔,从失恋的阴影里爬出来,而且还灵
感不断地说出惊世之语,你不如也发挥一下,写出首好歌,大家一起来唱。”
  邓玉把长发甩起,笑道:“我可没远翔那么痴情,压根儿就不当回事,不过还真有
灵感,一准写出好曲子来。”
  远翔走上前乐道:“你写出曲子来我给填词,必定轰动青大。”
  秦浪也打趣道:“邓公子不是正好想染指青大‘绿蜻蜓’演唱组合里那三个小浪妹
吗?咱就让她们唱这首歌,你也好一箭双雕。”
  邓玉拨动吉他,合音连喊三声“妙!妙!妙”,道:“远翔,我也想学你办个假休
,就呆在家里找找感觉,看能不能写出好歌。”
  远翔只是强装出来的欢笑,这一天的耗费,已经操磨掉不少的热情,相比在学校的
快乐,反而没有寂寞的纠缠,当下劝告邓玉道:“不要像我一样,闷在家里是不会有什
么作为的,在学校里的人际接触才是灵感到来的根源,生活是一台研磨机,它把思绪积
累到一定程度,灵感便会从中自动喷溅而出。”
  邓玉琢磨远翔的言语,看对方落寞的眼神,知道是有感而发,致谢道:“我听哲学
家的,继续在青大让繁重的课业折磨我,就等着灵感到来的那一天。”
  秦浪见两个情感专家的谈论渐入佳境,心里替他们快慰,开了几筒可乐助兴。远翔
兴致上来,说到和林伊晴相约见面的事,邓玉马上大摇其头,说远翔此番约会脸显凶兆
,怕是要有桃色绯闻滋生。秦浪笑得把可乐喝进鼻孔里,也说远翔要见的是个大家闺秀
,惟恐要在人家面前做一次下等公民,至于护花使者之名却万万不会幸运降临。远翔被
捉弄,心里忆起上次为了缨子而打人的骄人战绩,于是鼓足勇气去反驳,说自己肯定能
让林伊晴产生相见恨晚一见如故的感觉。邓玉约女孩子从来不打无把握的仗,见远翔不
把这事看重,就道:“你首先要清楚人家林伊晴小姐是什么类型的女孩吧?听你说她要
请你到‘雪原’吃日本料理,那表明她去过‘雪原’,而且不止一次,所以肯定她是个
有钱人的财女。好,现在我们把她定型为高傲典雅类雌性动物,但网络和现实存在差异
,我们缓冲一下,可以确信她很豪爽但一定看不起穷酸。我们假设你以现在这副德行去
和如此性格的林伊晴见面,那么有八成可能性她用眼珠的外侧看你,并且是俯冲式。你
见到这样的歧视一定很恼火,那么谈话会因彼此的身份而变成无聊的应付,继而陷入无
情的僵局,最后她很可能摔筷子走人,而留下你去买单,我说的凶兆就在这里。”
  远翔听的瞠目结舌,无言以对。秦浪接住话茬道:“所以,为了我们之间年深日久
的兄弟情义,我和邓玉绝对不忍心看到这样的结局发生,我们要帮助你把这种可能性降
低到最小范围。首先,你必须能从口袋里掏出大把的人民币来,这件事情交给邓玉;其
次你需要更换衣装,很显然你的海拔不高,穿什么都像是唱戏的,既然你在外观上先失
一步棋,就要在内在的气质上有所突破,比如你要让自己拥有男人的魅力,这包括口才
和动作,以及你的表情,这些也让邓玉来教你;最后就是你要在谈话上采取主动,争取
领导谈话内容的走势,不要让她牵着你的鼻子走,如果她要和你谈论美容方面的知识,
你一定会变成白痴,所以一定要把她套在文学这个你最擅长的阵地中。”
  邓玉脱下衣褂披到远翔身上,表情严肃如指挥战争的将军,“你应该穿上这件灰色
的休闲装,头发要乱一些,但要干净,走路要快,说话要慢,眼神要黯淡,面容要平和
。你必须要时刻观察对方表情的变化,更要注意她的动作,比如她坐着时双腿并紧,双
手放于桌下,那证明这是个害羞的女孩,并对你有警惕;如果她的腿乱伸,手在桌上指
来划去,那证明这是个活泼的女孩,对你很真诚;如果她是翘的二郎腿,并且老是交叉
换位,手总是去摸头发或脖子,那说明这是个放浪的女孩,她在勾引你;如果……”
  “如果再有如果,我就非疯掉不可了,你这是说的什么呀,你叫我怎么去看对方腿
的姿势,难道叫我把头伸到桌子下面?”远翔急火攻心,不愿意他们把发生在自己身上
的纯洁友谊说成是特务碰头。
  不管怎么样,听到的话总要往心里去,就好象有个人在你耳边嘀咕说你老婆给你戴
绿帽子,你要是心中不起任何怀疑,真算是铁汉子。远翔不是铁汉子,邓玉和秦浪的话
在他的耳朵里同他的想法交战了一整夜,他突然感到他们的话不是没有道理,既然不对
自己构成威胁,那么采用他们的建议也未尝不可。
  次日清早,远翔到“三姐妹”美容美发屋修整头发,三姐妹中的老三都已经是四十
岁的人,尽管舍了命的往脸上抹护肤霜和营养液,可是面皮还是如同扔在废纸篓里的纸
,皱得只能擦屁股用了。
  远翔修缮完头发,走在路上闻到头顶飘下的发胶味就犯呕,慢慢习惯后都觉得头皮
发痒,他把心思引到旁处,转一圈回到家里,从衣柜深处挖出一件过时的大翻领青布衬
衫,裤子换上褪色的缩水筒裤,站在镜子前面一照,整个一个与众不同的形象。好象是
出土的文物,经过精细的擦拭,又焕发出美丽,并且价钱不菲。
  远翔异常得意,决定就穿着这身衣服去洪老家,让洪老和秦浪这两代人的目光来一
次审美上的交集。
           ※       ※       ※
  走在‘艺术圣堂’的白色花边大道上,两边是象牙般洁白的汉白玉圆柱。此时,叶
婷的心情真是好极了,不光是因为演讲比赛再一次战胜秦浪,还因为今天秦浪约会她。
甜蜜又温馨的约会在一个少女的心里占有何等重要的地位啊,在叶婷的心思中,约会意
味着自己迈出了征服者的第一步。两年的学习生活,有多少故事在身边发生,还来不及
细细品味,就已经在记忆里消退。只有一个秦浪让她不能忘记,也说不出为什么会如此
在乎他,也许梦里面他们牵过手。
  叶婷想着,便绕着圆柱走起来,两只手背在身后,迈着轻盈的步子在花圃间漫游,
直向‘前唐湖’而去。
  阳光下的叶婷是那么美,这个历史系的新秀在等待秦浪的出现。
  她看着面前湖水的波粼,把手一撑,翻上围台,站起身走到边上,闭住眼睛呼吸湖
面上的湿润空气。
  秦浪故意迟到十分钟,他在考虑叶婷会对一个不守时的人说什么话时,看见叶婷垂
直站在‘前唐湖’的围台上,再向前几步,他看清叶婷的脚尖甚至是悬空的。
  在感觉她的身体已经开始摇晃的同时,秦浪猛冲上去一把抱住她的腿。
  “哇,吓死我了,你干什么?”叶婷跳下围台。
  “我还想问你在干什么?我救你一命你知道不知道,这片湖水已经淹死七个人了。
”秦浪脸都白了。
  “呵,可别吓我了,我只不过玩玩,看一看自己的胆量有多大。”叶婷看手表。
  “玩玩?你的玩法可真独特啊,大概能玩出吉尼斯世界纪录来。”秦浪等待对方的
盘问。
  “你迟到?”
  “车坏了。”
  “你是车?”
  “不,我在车里坐着。”
  “那车总是一辆老爷车!”
  “对,司机也是个笨蛋!”
  “没有发生交通事故应该很庆幸了。”
  “是啊,很遗憾殡仪馆失去一次赚钱的机会。”
  “你这样完美的骗子一定有遗传基因。”
  “是的,我爸当年就是这样骗我妈的。”
  叶婷冷着脸看秦浪,秦浪苦着脑袋回视。
  女孩不由笑了,“原谅你,下次我也迟到十分钟,我们就扯平了。我们现在去哪里
?”
  秦浪神秘地好象异教徒,“到你从来没有去过的地方,一个你常常见到但一辈子也
不会进去的地方。”
  “监狱?”
  “把你美的,还监狱呢,男厕所!”
  “你个死秦浪!”
  “我带你去见我的一个好朋友,这回说真的呢,他也是学历史的。”秦浪把远翔从
中文系转到历史系。
  “真的?那可有的聊了。”叶婷很兴奋。
  “当然,他简直就是历史迷,听说你也是学历史的,他就不服,哼了一声,好象挺
看不起的样子。”秦浪胡说起来没个完。
  “也许人家真的很出色,比我强。”叶婷表现谦虚的品德。
  “什么呀!他那是吹呢,把自己当根蜡,可谁用他来照明呢!”
  “喂,阿浪,你这是说朋友呢还是说仇人呢?”
  “我就是想让你给他注射个镇静剂,省的他一天到晚说自己是寂寞高手,我是为他
好。”
  “呵,那好,我就去会会他!”叶婷摩拳擦掌。
  秦浪的心里搭着个戏台,自唱自演,他自做主张带上叶婷赴约,是想多个帮手勘测
洪老的宝藏——书!果真见到洪老也能有个伶牙俐齿的女孩哄他开心,情到浓时,开口
借他几十本书就多些成功机率。可是又不和叶婷明说,暗里逗她,等着看远翔和叶婷如
何针锋相对。
  远翔电线杆似得站在“愚者书屋”前,其实那房子的装潢匾已经换成了“邂逅酒吧
”。如今邂逅等于一见钟情,一见钟情等于一夜情,一夜情等于上床,而上床就需要住
旅馆,所以“邂逅酒吧”旁边应该再开一家“邂逅旅店”,生意肯定火。
  望见秦浪的同时,远翔也看到了洪老。洪老一身白色松紧服,系着领带,脸孔红润
如瑞士的香槟酒。他迈着不比年轻人慢多少的步子走过来,几乎是和秦浪、叶婷同时站
到远翔面前。
  “这就是你带来的朋友?”洪老先开口,他见远翔叫来两个朋友,这女孩显然是意
料之外的,就把眼光盯在叶婷身上。
  “远翔,这就是洪老?果然老成持重,非凡脱俗。”秦浪在介绍叶婷前先用马屁铺
路。
  “阿浪,这位是……”远翔见到叶婷这个不速之客,略现诧异,本来应承洪老只带
一个朋友,如今无端又冒出一位来,而且还是个女流之辈,他希望马上听到秦浪的解释

  秦浪不答反道:“你这身打扮真有形,思想进步了不少嘛。”
  洪老也见远翔今日换了新衣,以前从未他这般修饰过,发型更是入了潮流,只当看
重今次相邀,不由高兴,便主动问叶婷道:“女娃,你是远翔的朋友?”
  叶婷握住洪老苍老的手指道:“我是阿浪的朋友,阿浪是远翔的朋友,所以我当然
也是远翔的朋友,您老是远翔的……”
  洪老声如暮鼓晨钟道:“我也是远翔的朋友,远翔是你的朋友,那么我和你也是朋
友了。”
  叶婷见洪老学自己说话,笑道:“呵呵,性情中人!”转而面向远翔伸手道:“远
翔,你好,早听秦浪说起过你,喜好历史,对吗?我跟你一样,也是历史系的,以后我
们可以互相探讨。”
  远翔握住叶婷的手,眼望秦浪道:“你好,你好,我可不是历史系的,我是学中文
的,不过喜欢历史倒是真的,你大概是被阿浪骗了,这小子说话你千万别信。”
  叶婷瞪一眼秦浪,再把笑容送给远翔和洪老,“我才知道他这么喜欢骗人,这次来
都没和我提起洪老,我还以为你们都约好的,看来我成不速之客了。”
  远翔忙道:“你可千万别这么说,我是非常欢迎你的,倒是很后悔叫这个怪胎阿浪
来。”
  “喂,矮树墩,你说什么呢!”秦浪叫。
  “哈哈,有意思,都别吵,我洪老头是主角,你们这些小家伙要分清主次,女娃,
你叫什么?”洪老很喜欢这几个充满朝气的年轻人,尤其是面前这个小女孩。
  “我可不是‘女娲’,我叫叶婷。”
  “呵呵,简单俏丽的名字,好啦,都别在路上站着了,走,到我家去,不远,拐条
马路就到。”洪老相随着三个年轻人穿过街道。
  一进洪老的家,扑面是阵阵茶香,叶婷喜上眉梢,脱口道:“哈,是上好的粗老毛
茶压制而成的砖茶,气味油香,定是精心调制的酥油茶!妙极!”
  洪老一副看火星人的表情去看叶婷,惊道:“小姑娘知道的不少啊,也爱品茶?”

  叶婷得意地翘起嘴角,还未言语,秦浪早已代答道:“她岂止爱喝,简直是茶道高
手。”
  洪老面呈喜色,晃首道:“难得,难得,如今懂茶的女孩可是少见喽,都在喝什么
可乐和咖啡,一个个把涂脂抹粉傍大款的生活喊作潮流。”
  秦浪嬉笑道:“洪老,人家那是追求,各有志向,您就别悲天悯人了。”
  洪老笑骂道:“你个臭小子,果真像远翔说的那样,舌头上带着毒。”
  远翔正四处张望屋里的花样摆设。要说洪老果然是个学究,客厅的陈置依足了古韵
古风,水墨色青石茶几,其后横放着几张镂空木椅,漆成淡褐色,间中插有细柳作饰,
也有排热之功效。右边雪白墙壁挂着几幅字画,应是洪老闲时戏笔所留,远翔虽不懂画
,观其大概,也觉颇有境地。往旁边则是四个诺大的朱红书架,都有齐屋高,必是请匠
人专心刨造,朴实中显出魄气。书架上排满各式书册,看颜色古本居多,切都尚新,称
此间为书香门第实不为过。
  秦浪早一眼看到满屋的书,弹簧似地奔过去瞧,只见伸手也不能够到书架的最上两
层,原来旁边还立着一架专供取书用的简易三角木梯。洪老看秦浪一脸猴急之相,笑道
:“这小子,敢情比远翔还恋书,嘿,我可告诉你,老爷子我是鼎鼎有名的爱书如命,
你小子要是敢虎口里拔牙,当心折胳膊断腿。”
  秦浪回头大乐道:“您老那牙还用我拔?都自个儿掉光啦。”
  “都给我住手,别瞎摸,嗨,丫头,也跟着起哄吗?今天可碰上三个小书呆子了。
”洪老看这三个人围猎他的书架,心里就发慌。
  叶婷硬把脸蛋笑出两酒窝来,道:“洪老,您今天可是引狼入室了。”
  洪老的舌头要从嘴巴里逃荒出来,惊呼道:“两个臭小子,洗干净手再碰我的书,
好哇,你们三个鬼东西今日来是醉翁之意不在茶,在乎我这满屋书啊!都给我听着,谁
今天想借我的书,从现在开始就要听我的话,别惹我生气。”
  三个年轻人终于停止翻阅,跟着洪老转到书架后,却又是另种雅致。地上铺着芦席
,散放着几块凉垫,也是苇条编成。屋子居中摆着纹路颇重的木几,上置杯盏,沁人清
香正从细嘴梅把的陶瓷壶中袅然飘出。大家脱掉鞋子,鱼贯而入。
  叶婷当先扶了洪老坐下,紧偎在旁,看着几上茶具的陈色,喜欢道:“洪老,您可
真是个世外高人。”
  洪老面容祥和起来,眯眼道:“我就喜好这淡泊的日子,逸情自在,不拘于世俗,
躲开人间的浮沉烦恼,书茶为伴,慰以平生。”
  叶婷感觉着洪老的学人气息,忽然轻声问:“您的妻子呢?”
  洪老手触茶壶,试探着温度,眼神低垂道:“她去世很多年了。”
  “啊,对不起,洪老。”
  远翔道:“洪老,您以前可没和我说起过。”
  洪老把茶杯分挪到众人面前,发出沧桑的口吻:“过去的事情,不管是快乐还是悲
伤的,就让它留在回忆里,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那是属于自己的东西,深陷其中
和挂在嘴边是没必要的,而你失去的亲人,他们更希望你活着的每一天都是快乐的。”

  秦浪不会盘腿坐,显得很不舒服,只好伸直腿顶着叶婷的膝盖,听到洪老如是说,
点头道:“我特喜欢一位船长的话——活着就是为了明天的战斗!人是不应该活在记忆
里的。”
  远翔禁不住又想起缨子,心情低落下来,问洪老道:“您很爱您的妻子,是吗?”

  洪老用咄咄眼神看着远翔,小声道:“你说呢?”
  叶婷适时地接口道:“嗨,茶沏好了,唔,呵呵,好香好浓,来,我给大家倒上,
先给洪老倒。”她把茶壶提高,手臂滑出袖口,跪在原地,立起上身,肩膀微低,另只
手轻扶壶身,一道奶白水线倾入洪老面前的杯子,动作优美,滴水未溅,直至倒到离杯
口有几毫时停下来,再给远翔倒。
  远翔不好意思,伸手捧杯,秦浪笑道:“这不是倒酒啊。”远翔更不好意思了,手
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轮到秦浪了,叶婷把壶悬停半空,看他的腿。秦浪只好乖乖盘坐起来,待叶婷倒完
,他抢先喝一口,赞道:“好味道!就是不太热了。”
  叶婷怪道:“你懂什么呀?茶盲!茶以沸水高冲最好,但喝的时候,要温凉适口,
才能有馥郁的茶香。”
  秦浪见叶婷总和自己过不去,捣乱道:“明明是你倒茶太慢,把热气跑掉了。”
  叶婷急道:“你!哼!”
  洪老笑道:“好了,别争了,阿浪你要和丫头多学点茶道喽,烫茶的确伤人。”
  叶婷转而温柔地问远翔:“远翔,感觉怎么样呢?”
  远翔的眼睛里又飘起缨子的影子,茶喝在嘴里根本品不出味道,只道:“很好,很
好。”
  秦浪道:“酥油茶有暖身的功效,远翔你要多喝几杯了。《红楼梦》中的小姐太太
们大概喝不惯这样的茶,她们受不得苦。”
  洪老喝一口茶道:“红楼里的人物身份太尊贵了,本就不能喝这样的茶。”
  远翔道:“说起红楼,似乎不比时下的畅销小说招人喜爱。”
  叶婷道:“是啊,虽然是名著,可是真正看过和看懂的人不多呀。”
  秦浪道:“嘿嘿,我要是写畅销小说,就写一个鬼在人世流浪时的所见所闻。”
  洪老道:“不好!应该是一个失去记忆的鬼,在寻找他曾经拥有过的东西。”
  叶婷道:“对,这样就有深度了,还要加上爱情,这个绝对不能少,就写这个鬼忘
记了自己所爱的人,他一直寻找却怎么也找不到情人!”
  远翔道:“那不成人鬼情未了了吗?要我看,应该是最后找到了,结果发现那女人
嫁给了别人,这个鬼伤心地去了天堂。”
  秦浪看着远翔道:“别啊,太惨了也,应该是这鬼不甘心,把夺走他情人的家伙掐
死,又把情人抢回到身边,但是那女人还是不爱他,最后两人下了地狱。”
  叶婷道:“这不好,应该是女孩回心转意,二人难舍难分,后来女孩为这个鬼徇情
。”
  远翔瞪着秦浪道:“是的,叶婷说的对,应该是这样,因为女孩是爱这个鬼的。”

  秦浪投降道:“好吧,反正最后都是相思而死。不过只有爱情太单调了,应该还有
凶杀的情节,比方说这个鬼死的冤枉,就找害他的仇人算帐。”
  叶婷道:“还要有感人的母子情和真挚的友情在里面。”
  远翔道:“那可就包罗万象了,写出来成巨著了。”
  洪老笑道:“难道你不想写一本巨著吗?真要这样写,应该是这个鬼想找回太多太
多的东西,爱情、友情、亲情、善良、仇恨、理想、信念、勇气等等,最后他找回来了
,他重新获得了记忆,但他却发现以前的自己是个自私邪恶的坏人,他抛弃了情人,埋
葬了友谊,欺骗了亲人,泯灭了善良,充满了仇恨,背弃了理想,缺少了信念,丢失了
勇气……他发现自己找回的是嫉妒、残忍、虚伪、丑陋等,他惊呆了,绝望了,几乎不
相信这就是以前的自己。他这才明白自己不是在寻找,而是完全重活了一次,就像一个
婴儿,在成长中认识这个世界。这个鬼反省自己,到最后把一枝玫瑰放到情人的床头;
给他的朋友寄去很多钱;在睡梦里亲吻了衰老的母亲;帮助一个失足少年走回正途建立
信心;给一个患病的小女孩带去快乐;破坏了一帮毒品贩子的交易……最后这个鬼没有
下地狱,而是步入了天堂。”
  叶婷拍手道:“精彩,秦浪,你来写。”
  秦浪摇头道:“我不成,叫远翔写,他有时间。”
  远翔苦笑道:“我是不会写的,我只喜欢听,只喜欢看。”
  洪老道:“呵呵,都是孩子呀!咱们不写它,只说它,来,喝茶,哦,我的杯子都
空了,丫头,快倒茶呦,我今天高兴,允许你们每人借我一本书,但有一点,必须按时
归还,并且不得损坏。”
  叶婷笑着再次提壶,远翔都乐歪了嘴。秦浪兴奋地又把腿伸出去,碰到叶婷的膝盖
,仔细看她的表情,并不在意,于是贴的更紧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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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颗漂泊在东湖的心

                                                                  
※ 来源:·听涛站 tingtao.dhs.org·[FROM: 匿名天使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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