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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phoenix (剑心◎磨刃), 信区: lovestory
标  题: 沙漠城 十三
发信站: 听涛站 (2001年08月19日15:35:57 星期天), 站内信件

第十三章 借你一个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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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沙漠城道:“一切不可能实现的愿望全部成为理想。”青色的山峰道:“人们总是
习惯于嫉妒或羡慕他人的生活方式,遗憾不能改变自己的生活现状。在一成不变的日月
循环中,当可能的而以前却无法企及的生活就在眼前时,你若不去争取会责怪违背了自
己的心愿。真实和愿望只存在模糊的界限,投入另一处不等于拥有幸福,固守这一处又
不甘心,所以你会忧愁,所以你会无聊。”沙漠城道:“是啊,正因为生活太过曲折复
杂了,人类的感情才需要有爱的寄托。年轻的人们太相信假的东西,成熟以后又怀疑真
的东西。热恋的时候,你需要情人的吻,你逃不开;可是纯洁的吻是要借的,它的珍贵
,必须你用心来偿还。”青色的山峰道:“轻轻的一个吻,任谁能不激动呢?”
           ※       ※       ※
  远翔的世界在一夜中改变,无论是情感世界还是认知世界,他都觉得出现前所未有
的罅隙,被新的事物渗透和排挤旧有的思想组成架构,绝对是一种意料之外的痛苦。这
种不期待的痛苦势必改变和塑造一个全新的自我。与当初和缨子分手不一样!那时的痛
苦是摧残,现在的痛苦是鞭策,何况这样的痛苦还夹带着甜蜜。远翔久违了关爱的甜蜜
又一次依稀回归到身畔。沙漠之花,一个和缨子迥然不同的女孩此刻在他心波里激起的
浪涛几乎要淹没回忆中的一切。这个喜欢用语言行走的男人,在寻找生命本源的信心和
勇敢时,惊喜地附带发现秘密的不被人知的稀罕之物——一朵野性的玫瑰。扎手的玫瑰
刺是爱情的调和剂,血泪之爱是人生恒久的咏叹调。
  远翔害怕对缨子忠贞的爱情开始发酵蒸发。他步入一个真实的、崭新的、陌生的天
地,接受一个出色女孩的好感侵袭心灵;他无法抵抗爱慕的诱惑,自由的世界里漂游着
自由的爱情,他渴望触摸最有意义最有价值的生活;他混乱而毫不确定的思维,正是激
情和不成熟的表现,这样基本的特征和境遇却在他身上体现出超强的意志,如此奇妙的
诞生!世上岂非有很多奇迹诞生在不经意的巧合里?
  随着心境的改变,远翔回首往事的感觉也在渐变,信誓旦旦地墨守一段爱情的努力
原来如此脆弱,竟然轻易被另一个同样出色的女孩击穿;爱情不会静止,和生活一样悄
悄细致地发展着。
  我的生活一直是在逃跑吗?我的感情一直都在梦幻里吗?我的世界以前是玻璃做的
吗?我需要真实的生活和世界吧,我需要真正的爱情——相互永不分离的爱情吧!
  远翔吃着面包想着心事,媪丹专心开她的车,不,她好象也在想什么。汽车载着两
个人的思绪,用四个轱辘前进着。
  她昨晚哭什么?掉在我脖子上的不会是口水吧?她的侧面真漂亮!沾着面包屑的嘴
唇是诱使男人犯罪的源泉!现在,源泉里飞出了泉水般的歌声——她怎么唱起歌了?唔
,好美的歌,是牧歌吗?她本来就象一个不染烟尘的牧羊女,手里的方向盘换成鞭子,
挥舞向白云;没有羊呀,那我变羊吧;她唱着清亮悦耳的歌,纯美洁净的歌声洗涤我的
忧愁,如流水行云,如夏夜湖面的清风。这不带些微娇柔嗔喋的美妙声音,能把你整个
人化在空气里。穿行于前世来生的音符震颤着我的听觉。咦?我怎么听不懂歌词?她是
用蒙语唱的吧,这不影响我用心去体味,音乐和歌声是人类的通用语言。她朝我要命地
笑,我是不是应该鼓掌?算了,万一弄巧成拙,她反而不唱了呢?她怎么总看我?也喜
欢我?我自作多情吧?她笑那么迷人干什么?真搞不懂她。她倾情为我演唱着,甘美的
声调变成鱼钩钓住我的心;她的眼睛,有广漠的哀愁,涌出真切的情意网罗我的孤独,
完了,我掉进去了,我是心甘情愿地摔进她的可爱之中了;她比我大三岁呢,那又怎么
呢?绝对不能叫她姐姐!这是另一个缨子闯进我的生命吗?她轻易抓获了我悸痛的心灵
,她是不是我痛苦失恋的解药呢?她还在唱,那是什么,眼泪吗?她又哭了!原来她是
在唱情歌,我说怎么听得辛酸;她的歌声开始泣不成调,她怎么了,感染得我也眼睛红
了,她想起亲人或是爱人了吗?我要安慰她吗?但我不知说什么。
  潮润的眼泪如同哈达般洁白;车窗前出现草原,一望无际秋风里的枯黄。
  媪丹把车开进长草里,远翔终于问:“你怎么了?”
  她说:“跟我来!”下了车。
  远翔跟着她走,在茂密的黄草怀抱中,有一座挺拔的石碑。
  她走到碑前站定,风吹动她的辫子和衣角。
  石碑前是很大的空地,好象有人经常来祭奠,踩得草都不生长了。
  远翔收敛心神,小步蹑近石碑前。不要惊扰了沉湎于大地的亡灵吧。
  烈日狂风,红色天际把任何思绪都张扬着甩入呢喃的秋风中。
  石碑上刻着挫入时光鉴照的字迹:“世上桃源何处求,坦坦荡荡任我游;春风化雨
笑苍生,心怀云天大漠尘。”
  好诗!这是如何远大的胸怀,似大江决绝东流的恢弘气魄。
  “你看到的是冀大哥生前写的最好的一首诗,也是我和小雪最喜欢的一首诗,我把
它刻在石碑上,长伴他们二人。”媪丹泪洒秋风中,凄凉的目光好似让太阳也躲进云中
哭泣去了。
  天空,清淡下来。
  风中的沙漠之花丝发挣乱,一缕青丝飘在嘴角,她用食指把散发括回耳后,任回忆
流淌而出。
  “我刚来沙漠的时候,什么也不懂,只知道找个地方多多种树。一次,从骆驼镇拉
上树苗归途时,我病了,汽车坏在路上,我步行到咱俩儿认识的石屋,再也走不动了。
接着,水没了,吃的也没了,我彻底病倒了,一点力气都没有。我躺在石屋里等死,甚
至能看见头顶上盘绕的蚊蝇。可是冀大哥和小雪的出现,挽救了我的生命。他们不说是
哪里来的,只说要在这里长久得住下来,种树治沙。当时他们在石屋发现我的时候,我
已经昏迷了。因为他们是徒步走来的,所以根本没有能力带我走,而且他们身上的水和
食物也不多了。但是他们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人竟然留了下来,把所有吃的和喝的都供
给我,等我苏醒并且恢复了一点体力后,我们三个人离开石屋朝公路走,期间,所有东
西都消耗完了,我们如同乞丐般终于走到公路上。大哥扶着小雪,小雪扶着我,在沙尘
暴到来之前我们看见了一辆汽车……我们全活了下来。后来,我才知道小雪是南方女孩
,怪不得长的那么娇嫩,她很可爱的,大哥很爱她,他们始终不说是因为什么要来到沙
漠。在没遇到他们之前,我不相信这个世界有真情,我怀疑一切,也憎恨一切,知道我
是怎么来到沙漠里的吗?呵呵,当年我还是城里响铛铛的小浪女时,生活一直是无忧无
虑的;我爸是盟林业处的处长,我哥开公司,我们家很富裕,富人家的子女总要出现一
些不学无术祸害社会的‘人才’,我就是其中一个。高中的时候,我已经和男人上床了
,我还带头打老师打同学,那时,我以为身边有一大群朋友和姐妹,我对朋友很直爽,
她们成天跟在我身边;有一天,警察来把我爸、我妈、我哥全部抓走了,原来我爸贪污
了一笔数目可观的买树苗钱,结果被人告发了,后来还查出以前很多次小数目的贪污,
我哥的公司也是用贪污来的钱做运转资金的,我妈是参与窝藏罪,全家只有我一个不知
道此事——一个月后,我爸和我哥被拉到刑场枪毙了,我妈现在还关在监狱里,我常常
去看她。那时候,没人来关心我,亲戚朋友都躲着我,好象我是地雷。我真想笑,人生
原来就是一个玩笑。那些称姐道妹的朋友们忽然之间全不认识我了,而我穿着脏钱买来
的衣服还能继续留在城市里吗?我想到了死,可是我妈要我活下去!家里几乎没留下什
么东西,如同建国时揪斗地主、文革时批判‘走资派’一样,终至一无所有!我不愿回
家,那里遭到诅咒,我害怕回去!我把房子卖了,想到外地讨生活,可是又想经常看到
我妈,因为那时只有我妈是我唯一相信的人了,除了她,我痛恨所有的人!最后我想到
替父亲赎罪,到沙漠里种树,把父亲的罪恶洗刷。来到这里后,我买了一辆旧车,开始
是买树苗种,在穿沙公路两边;后来认识霍特大叔,也许是感动吧,这个不爱说话的人
总是帮助我,我也只有他这么一个朋友!再后来,我可以免费得到树苗,这大大缓解了
我的压力,使我能尽心植树……冀大哥和小雪到来后,我们的力量开始壮大,接着陆续
有人加入进来,有的中途离开,有的坚持到现在……一年前,也是秋天吧,大哥和小雪
说是去看大漠的落日,就再也没有回来,大家猜他们是被沙漠吃掉了,我不相信,他们
一定又去了别的地方……”
  远翔的眼神象碧海中的孤帆,在投入远方的消殁中越发深邃凄壮。
  “媪丹,他们现在一定很快乐!”
  沙漠之花双手迎向天空,搂抱满天粗犷的北疆冽风,那一瞬间,她的美丽绽放开来
,如灿烂的云霞包裹住缱绻的沙脉。她的泪水蓄含了爱的伟力激荡在美丽的身影中。
  “你爱他?”远翔问。
  “大哥喜欢我跳舞,他不在之后,我就常来这里对着石碑跳一段。怎么也忘不了,
大哥那豪爽的笑声,小雪清甜的歌声,落日里还有我的舞……那段好时光,我们三个人
是多么快乐啊——”
  远翔的思绪被动得也化入已逝去的欢乐里。
  沙漠之花高挑右手,解开发结,辫子旋转成一瀑披发,舞在风中。
  她的身体也舞起来,轻柔的身姿细雨般倾诉思念,舞步迷乱在时光的转换里;如沉
寂的菊花,忽一刻,飘落枝头,悠忽空中,轻缓而去,谱出一串爱恨缠绵的旋律。
  沙漠之花的舞蹈,融入爱的艺术,绝美无匹,比之城市里包装成商品的歌舞具有人
性的真实。一展无际的草原成为她的舞台,秋风为她伴歌,舞者奔放的生命与天地同在
。她的舞步踏碎忧伤,踏在远翔的心坎上,一下一下得,踏出远翔对人生的感悟;她的
长发飘飘,飘入远翔的眼睛,擦出理解的火花;她扭动的手臂仿佛伸在远翔的心里,触
摸同样一颗孤独的心灵。
  太阳闪出云层,继续榨取沙漠里少之又少的水分。
  沙漠之花舞完了,她笑着看远翔,眼泪已经挥洒于记忆里消散。
  “嗨,傻啦你?该上路了!”媪丹叫他。
  远翔艰难得让心神爬回现实中,道:“你跳得真美。”
  媪丹眨一下眼睛,笑一声,走回停车的地方,在反观镜里扎好头发。
  两个旅行者又上路了。
  远翔看着开车的媪丹,眼前的女孩真是阴晴不定,充满快乐和自信得给自己讲起沙
漠里的趣闻,哪里象是刚才还在风中自白的伤心女孩!沙漠上的人都好象是火山吧,热
情全埋在心底,表面是平静的,可是感情一旦爆发,则惊心动魄。深入得了解到女孩的
内心后,远翔对她的坦诚感激而喜爱。
  “怎么你拉补给品,不再带个人?”
  “大哥不在以后,我就喜欢一个人行走,运输物品也总是一个人,习惯了。”
  “你不怕危险?”
  “什么?危险?在这片沙漠里,我最大!我主宰这片沙漠的命运!我就是危险!呵
呵……”媪丹身上狂放的气势叫人惊叹。
  窗外,能看见被沙土掩埋了一半的电线杆子,这些加固的人造物说明附近有人类的
居住地。
  天气闷热得叫人不停咒骂太阳,难以想象昨晚冰冷的气温差些要人命。沙漠里,昼
夜的温差竟然是两个极端,难怪这里人流行一句“早穿棉袄晚穿纱,守着炉子吃西瓜”

  车窗打开,却感觉不到一丝凉风,太阳把风也关起来了。
  道路两旁有稀落的树木,秋色的草原退去,沙漠和石山被汽车扔在后面。好象追求
美好生活的人生旅途一样,前进、再前进就是宿命,就是挑战。
  远翔的心情一直是活跃的。在这样的环境里,不只是新鲜,也有拼搏的冲动,不象
在城里每时每刻都无所事事,慵懒消散。感受不同的生命境界才没有白来人世一遭。
  再看见一小片草原时,是灰绿色的,大概有远山遮挡,才没有及时枯黄。在那样凝
固的色彩中,有被白茨围绕着隆起的沙包,似乎错落有致。
  炎日下,没有一片遮挡之物。车顶已经变成了火锅底,根本不能遮光,反而散热呢
。一会儿,水箱里的水烧开了,都可以煮饺子。媪丹手忙脚乱得下车加水,喊远翔帮忙
,这小子真笨,洒了不少水,用衣服扇水箱里的热气时甩疼了胳膊,满脸苦相。
  突然卷起一阵热浪,衣服兜足了风,借着甩动之力把远翔贯倒在地,他急慌忙乱地
爬起身,身上成了土黄色。媪丹笑得直不起腰来,指着他大叫:“小猪猡,光屁股,滚
在地上喊妈妈。”
  远翔羞得不说话,接着也大笑起来,指着沾满白粉沙尘变成灰白头发的媪丹叫:“
白发魔女,非你莫属。”
  媪丹浑身被汗水湿透,现在只穿着短领半袖衫,她大喊:“小砖头,会摔交吗?”

  远翔想,自己不会也要说会,在女人面前说什么都不能示弱,怕她咋的?
  “我当然会!”
  “好!本事是你吹出来的,就让白发魔女修理你这只笨小猪。”
  媪丹大步走过来。远翔才要捋袖子,见对手已经过来了,忙摆出太极拳的起手式,
这是他从电视上看来的。中国人总喜欢在打架时先做个动作,甲午海战时还和日本人商
量开战时间,真乃礼仪之邦,君子之国。媪丹突伸手抓住远翔的右手腕,往前一拉,右
腿同时跨前卡住远翔的双脚,“太极宗师”大喊着摔在媪丹面前。
  “再来!”远翔爬起来怒吼。
  “别顾及我是个女的,把你的本事全使出来,要不你就不是好汉。”媪丹好象也很
愤怒。
  远翔冲上去想抓住她肩膀,却被对方抓住了肩膀,然后天旋地转,人已经被摔到地
上。
  他跳起来,叫着:“再来!再来!”双腿弹跳着,两手握拳,左右摇摆。
  “怎么?摔交改拳击了?”媪丹嘲讽。
  “我怕把你摔伤,所以……”话还没说完,早被媪丹劈胸揪住领口,伸脚在他背后
置障,再一推,“拳皇”仰天而倒。
  “我最讨厌夸夸其谈的人。”媪丹站在原地象是希腊女神。
  远翔正回味对方的动作,听到这样的话,飞快地爬起来,直视沙漠之花的眼睛。媪
丹朝他勾食指。
  他冲上去再次抓媪丹的肩膀,可是对方软衫太薄,能感觉到下面光滑的皮肤,手指
捏不住;媪丹弯腰拽他的腰带,就要把他放倒,不知他哪里来的力气,稳住重心,猛地
拦腰抱住媪丹,也伸脚到其身后,用力推出;媪丹没有想到他会抱自己,往后摔倒时,
一把拉住他。
  远翔压倒在沙漠之花身上,两人土浑浑的,都剧烈地喘气。
  热战进入冷战。谁的心理防线会解体呢?
  沙漠之花的胸脯诱人得起伏着,远翔感觉着她的心跳,看着她摄人魂魄的眼睛,闻
到她身上香汗淋漓夹着草气的土味。
  媪丹依然抓着他,她感觉对方已经松手;她使劲得看他,有点不怀好意。
  “叫姐姐。”她说。
  “不叫!”他很坚决,并且打算站起来。
  沙漠之花突然搂住他的脖子,疯狂地吻他。这样的袭击让远翔措手不及,虽然他刚
才意识到不妙,却没料到她狂放大胆到如此地步。心神混沌着,被动了十几秒钟,原始
的羞怯换成原始的情欲,远翔开始激烈地回应她。他摸着她的扎花辫,咬她的嘴唇,正
要伸舌头清洁她的口腔时,沙漠之花突然推开他,翻身站起,“咯咯”笑出声。远翔傻
子似得也站起来,他不明白眼前的女人到底在搞什么。
  汽车水箱已经冷却,有风吹起。
  “小砖头,我们需要赶路了。”媪丹上了汽车。
  远翔坐在她旁边,猛瞅她,可是她不说话。自己的嘴上还有她的香味。
  车前行荒滩,草原又从眼中消失,可以看到黑色的植物,偶尔能瞥见几只黄羊在远
景里一闪而逝。这儿仅有的植物是沙蒿、四合木和红柳。大小不等的石头铺在寸低的草
野里,又是戈壁。
  “在戈壁上有一种黑色的石头,很美丽。”她小声说。
  “那我们去拣几块。”
  “到泊尔沁我的小屋里有很多,你想拿多少都可以。”
  “那我先提前谢谢你。”
  “呵呵,你看右边,那里是风蚀很严重的沙化带。”
  “哦!”
  “你的左面,穿过去是梭梭林,那里苍松翠柏,还有白色的陵墓。”
  “陵墓?”
  “为公益事业献身沙漠的人全部安葬在那里。”
  “哦!”
  “这里种田十年九不收,流传‘一年六场雨,不足十毫米’的话。”
  “哦!”
  “还有一句‘男人走口外,女人挖苦菜’。”
  “哦!”
  “你老‘哦’什么‘哦’?当心我踹你!想什么呢?”
  “刚才……刚才你那是什么意思?”
  “什么?刚才怎么了?”
  “刚才你和我……我和你……咱们两个……你明白吧。”
  “哦!”
  “你别‘哦’呀,我不清楚你那是在干什么!不是戏弄我吧?”
  “想知道?”
  “特想知道!”
  “很简单!我有点喜欢你!”媪丹轻轻说,看着前方。
  “呵——呵——呵……你也说出了我的心里话。”远翔激动了。
  “听说有个叫缨子的女孩把一个男人折磨得死去活来。”
  “听说有个姓冀的大哥把一个女人折腾得涕泪横流。”
  “哼哼,那吻是我借给你的,你得还我。”
  “好啊,最好把利息也算上。”
  “哈!小砖头不怎么害羞了呀。”
  “没办法,近墨者黑。”
  “去!哎,会开车吗?”
  “不会!”
  “笨!我来教你!”
  媪丹刚说完,水箱又开锅了。她看着远翔做个无奈的动作,两人同时笑起来。
  于是再下车加水。耐心等待水箱降温的时候,远翔看见三五成群的骆驼在近处出现
,这是他在草原上第一次清晰地看见动物。为首一匹雄驼的响鼻声清楚入耳。他好奇地
走近,雄驼察觉了有不明生物靠近它,开始不安地晃动着长脖子。远翔哪里知道未阉割
的雄驼会攻击人,他只想更近地观察它,当看见雄驼温和、安详的眼神时,他放弃了所
有的警惕,要上前摸它。雄驼忽然跑起来,喷着鼻息撞过来。远翔大喊救命,就地一滚
,站起身往媪丹身边跑,雄驼追了几步,停下来咬动牙齿,好象是在嘲笑对手。
  “哈哈,小砖头要当‘斗驼士’?”媪丹大笑。
  “它对我不友好,其实我没有恶意。”远翔解释。
  二人喝水吃东西,继续赶路。
  自然界的一切存在最原始的真实,正是这样的真实,吸引人们来这里冒险,挑战生
命中的极限。
  汽车认准目的开下去,有目的就有希望,有希望就有激情,激情完全可以燃烧沙漠

  太阳已经是直射角,高温在考验你的生命承受能力。汽车走走停停,不时添水、休
息,热浪使人异常困倦,没有话语,只有风声和汽车轰鸣声,天空蓝得晃眼,几朵云彩
白得透明,太阳是巨大的光团,强光能灼疼你的皮肤。前后左右都是沙草,天空没有飞
翔的鸟,地上没有爬行的昆虫。可怕的寂静,可怕的空旷,最可怕的是前面两种可怕在
空间和时间上无限地延续下去。
  终于看见一处修车站,看见了活生生布满笑脸的人。检修汽车时,远翔和英俊的修
车师傅聊起来,这个蒙族小伙子朴实如袒露草滩上的石子,高兴起来,就唱起《蒙古人
》,他是那样向往美丽富饶的草原,可是眼前的事实又是什么呢?过度放牧、乱砍乱伐
、放任开垦、沙进人退等等,而且恶化不断,少人问津。城市里歌舞生平,与这里的生
活是天壤之别。
  这里是生态难民营,如同富人惧怕贫穷一样,人们惧怕目睹这一切,可是沙漠客观
存在,破坏依旧进行,有一天,沙尘暴掀掉你家的屋顶时,你也不必感到奇怪!
  破坏不能有效制止,真相未完全披露,治沙护路常常言过其行;强调过程,忽视结
果,学术研究人员一大堆,植树造林勇士三两个,这就是现状!
  整修完汽车,灌满水,告别修车师傅,第无数次启程。
  远翔把脑袋伸到车窗外,看到小师傅站在路边依旧不住挥手,很快,他的身影走出
视线。
  旅途中,过客匆匆;人生里,聚散依依。
  前进到日光的心脏里,用最顽强的生命力向沙漠呐喊,我们能听见它也害怕得哆嗦

  令人兴奋的是天空阴沉下来,清爽的感觉真美妙,然而,更添旅途的凄凉。
  媪丹停车,开门下去道:“小砖头,坐过来,教你开车。”
  “我不行!”远翔临阵退缩。
  “你快过来!我不喜欢重复说话!”媪丹佯怒。
  “哦!开就开,瞪那么大眼不怕掉出来。”远翔嘟囔着坐到驾驶座上。
  媪丹从另一边开车门上来,指给他油门、刹车、换档杆等位置,远翔一一记在心里
。试开时,踩油门大了,箭一般飞出去。
  “你疯啦!叫你轻些踩!你以为练马步蹲裆呢?”媪丹吓了一跳。
  “不好意思,我天生跟汽车不投缘。”远翔松油门停车。
  “胡说!你一点都不笨,再试!”
  远翔没办法,发动,飞出去,熄火!
  “你真的很笨。”媪丹咬着指头说。
  “我有自知之明,看见铁家伙就头疼。”远翔泄气。
  “不行!再来!要想在沙漠里生存,不会开车怎么行?我就不信你学不会。”
  远翔高兴道:“你的意思是同意我参加旅行者小组吗?”
  媪丹撒赖道:“没有啊,我没有说。”
  远翔步步紧逼:“你明明就是那个意思!”
  媪丹狡赖道:“你瞎领会。”
  远翔恼道:“你也有假装的时候。”
  媪丹笑道:“你不上学了。”
  远翔道:“嘿嘿,其实我最讨厌学习,按照社会指定的独木桥走下去,毕业后很多
知识都很快忘记,我有个表姐学到三十岁出头,可是目前只给外国人当翻译,数理化知
识全用不上,想当年啃读数理化浪费了多少光阴,她说早知道结果如此,天天背英语就
够了。教育本身就是个错误!其实人们在小学时就应该分科,选一到两门学下去,肯定
成材,现在呼吁什么全才,真是屁话,学出来也一定是五十岁了,何况全才工作时一定
要全面施展,累也累死了。现在的学习啊,就是拿个证书和头衔,以便找个好工作挣大
钱,少吃苦。”
  媪丹看着他道:“呵!看不出你还有点见解呀!”
  “那是,我既然决定留在你身边,不是,说错了,我既然决定留在沙漠里种树,跟
生存无关的知识就不必非学不可吧。”
  “可是你应该念完大学,这样才对得起你父母。”媪丹目露忧伤。
  “好,我听你的,念完大学来找你!”
  “好!我等你!”
  远翔大乐,发动汽车,慢慢开起来,很认真地听媪丹在一边讲解。
  一下午的时光很快过去,充满爱的旅程连苦也变成甜了。远翔学了一个小时,初步
掌握了技巧,媪丹接过方向盘继续赶路。
  太阳西沉时,媪丹说要到泊尔沁了,她把车停下来,叫远翔也下来。
  暗淡的天幕里,红日在紫亮的云边低掩下去,浮风滑过,媪丹静如止水;远处,一
片胡杨林象多米诺骨牌式地倒在沙草中,千年不朽的神话哭诉着人类的自私。
  媪丹和远翔脱去鞋子,赤脚踩上细沙,拉手步入大自然的深沉中;此时的沙漠如此
安详,草长丘缓,落日落寞,风声温醉。一派坦荡散于写意的沙海之中。登上最高的沙
丘,媪丹双手合在嘴前成筒状,大喊:“大沙漠!我沙漠之花一定要征服你!”远翔也
做相同动作,跟喊:“大沙漠!我高远翔一定要征服你!”
  没有回声,声音裹入风中直泻千里之外。两人不断大喊,抑郁和豪气由绚丽归为平
淡。远翔只觉天凉神烁,胸膛间气贯山河。眼前两棵胡杨树的枝条在疾风里狂舞,铁青
远山竟然隐有传音,如成吉思汗的大军,征战四方,踏破一切阻碍和迷梦。
  沙漠之花伫立在厉风和沉日的交鸣中,夺目的美丽沉淀掉秋日里的萧索;远翔抱住
她,还给她热烈的吻。城市的背叛者和沙漠的征服者拥吻在落日的余光中,那修长依恋
的风姿可以读出爱的奥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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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颗漂泊在东湖的心

                                                                  
※ 来源:·听涛站 tingtao.dhs.org·[FROM: 匿名天使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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