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vestory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swordmoon (猪品问题), 信区: lovestory
标  题: 活着B
发信站: 听涛站 (2002年12月23日14:47:34 星期一), 站内信件

B
              不要责怪一只走不远的筏子,
                    真正的启航太艰难了。

   林明天就能来看我了。明天是国庆节。本来想一个人去扬州。但他来了也好。可是很难
给他找到住的地方。他说,上海还有一个老乡。可以住。
   听过萧的名字。高我们一届,大三。高中时在校报上可以经常看到他的名字。只是从来
不知道谁是萧。林说,他爸跟我爸是一个公司的。他爸是上海知青。
   我说,是吗?那他爸怎么没有回上海?
   呵呵,林笑笑说,那我怎么知道?
   哦,我说,好的。不过,F大过去要半个小时车程。

   萧说在他的校门口等我们。是我去接的林。林背一个大大的肩式包。见了我,说坐了一
天一夜不止,太累了。我要接他的包。他是不肯的。很快的坐车回去。这一路上绝少提到
我们之间的事,我问他一些同学的情况,他讲了很多他们的趣事。
    没有牵手。曾想过很多,但到了见面是另外的样子。我们并不能把握什么。
   也许缺少在一起的生活。需要一个生活的过程。适应习惯的过程。不能因为一封信几个
电话就把心交给一个人。那个时候是否是考虑清楚的?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也在反思。我们
同学了很多年。很长时间的同桌。我,林,还有另外一个叫成。成据说找了一个很漂亮的
女孩。

    我想那就是萧了。个子不高。一双眼睛朝远处看着,又仿佛什么也没有看。我跟着林
走过去。萧对着我们微微一笑。林说,这是玲子。他说,我知道的。然后说,这边走,不
远就到了。
     我们走进F大的大门,有深重的门檐,朱红的柱子。有百年的历史了。并不是第一次
来F大。仍然记得F大里边的梧桐树,金秋季节,我以为那是F大一绝。上海的大学都不
曾有这样的树。满地的落叶,班驳的树干。有长发披肩的少女捧书而过。窃窃私语的情侣
。孤独的行路人。那样的气息很古旧,也是温馨而甜美的。让人想到青春的飞扬,少女的
幽思。浪漫而雅致。


    上海的夏天没有完。仍然穿着简单的T恤。喜欢牛仔和白色的球鞋。萧和我一样。甚
至是上衣的颜色——橙红。我看着他,不禁想笑。他大概也明白我的意思。只是嘴角一动
,很平和的样子。并不看我。
    一样的宿舍。只是他们的显得更狭小。他说,进来吧,有点乱。
    桌子上都是电脑,用银色的罩子罩了起来。电视放在桌子下面。天线从天而降,电话
线饶成一堆团在墙角,还有横过去的网线,交错着,蜘蛛网一样。
    我微微笑了。林也是,说,真是幸福,什么都有了。
    萧仍然是淡淡的一笑,说,没有办法。这些丢也丢不开。生活就是这么混乱。男孩子
啊。

   我微笑着去看他,他也正看我,我们相视一笑。我说,还好啊,我们寝室一样很乱的,
只是你们看不到。
   他说,先歇会儿。然后带你们去吃饭。都没吃晚饭吧?说着,又把水递过来,跟林说着
一些热乎的话。
   他走到我跟前,我才看清了他。我想我肯定是见过他的。这个人在我心里唤起着什么。
唤起那双黑亮黑亮的眼睛,浓浓的眉毛和红润的嘴唇,嘴角浮起的淡淡的笑容。
   他说,喝水。我说好的,却没有去接他的杯子,把手里的报纸递给他,慌乱得不知所措
,有一段时间的真空。他也不知道此时的我在想着什么,不知道我要做什么。突然杯子就
在我和他两个人的手之间掉落下去。水洒了一地。我惶然了。林诧异地朝这边望着,不明
白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我说,都是我不小心。萧说,是有点烫吧。
   是的,确实有点。我说,刚打上来的吧?
   林看着地上蒸腾的热气,没有说什么。他过来说,没事吧?
   没事,我说。然后看看萧。
   萧只是笑笑。


    过了几分钟,我们去吃饭。林和萧已经忘记了刚才发生的事。他们谈得很愉快。还有
我。聊着高中的往事。说谁谁谁现在跟谁在一块了。说着老师们的笑话。
    这里的食堂我是来过的。轻车熟路,我去换了菜票。然后跟萧说,这一顿我请吧。萧
是不肯的。我说,票已换了。他说,那好,给我吧,我去买。然后问我和林是否吃点心。
这里的点心其实不错,而且不贵。我说好的。
    我看着他的背影远去。看着他在很多的人面前穿来穿去,一遍一遍跑过来问我们这个
可以吗,是否还要点什么。我开始怀疑我看到的那双游弋在远处的眼睛是不是现在坐在我
对面的这个人的眼睛。我曾想这个人是淡漠的。现在他却是这般细致地照顾着我和林。

   他端来两个盘子,是两份PIZZA 饼。已经很丰盛了。摆满了一桌,炸鸡腿,南瓜饼,蔬
菜卷,银耳汤……可是他说,还有咖啡,他去端,我们可以先吃。
   我觉得他点的东西都很可爱。我以前并没有发现这里有这样的好东西。我的一些同学们
不曾带我来吃这些。总是一份便当打发我。或者来个四菜一汤,算是盛情的款待了。
   萧却不同。他是个很不同的人我真的这么觉得。我知道他爸爸是上海知青。他骨子里流
的是南方人的血,上海人的血。


    回去时发现萧的房间里多了一个女生。萧说,这位也是 哈四中的。我说,叫什么,或

许我认识。他说,王仪。
   哦,好象听说过。我说,是你的女朋友吧?
   萧只是笑笑,没有回答。难道是默认了吗?
   王仪应该是个漂亮的人,如果她不戴眼镜的话。真的,我很不喜欢戴眼镜的女生。纵然
我自己是女生,我上课的时候会戴几分钟眼镜。但眼镜遮住了一个女人的眼眸的清澈。我
很喜欢我自己的眼睛。它没有过分的近视。
    个子较高。看上去相当瘦,弱不禁风。萧似乎很照顾她。帮她削了一个苹果。
    我说,萧,这个苹果给你。
   他说,给林吧。我现在可吃不下。
   林说,我也吃不下,不过有人削,我还是要的。呵呵……
   他自顾自笑起来。我说,你少臭美,我可没说给你。我不会自己吃吗?
   大家都笑了。


   玩到很晚。正好四个人。一边看电视,一边打牌。林要玩游戏,我说,你死到游戏里去
呀。他哑口无声。
   很晚了,王仪说要回去了,不然宿舍关门。
   我说,不要回去了,大家通宵。
   萧说,林坐了火车,很累吧?
   他还想玩儿游戏,你说他累不?
   林摇摇头,苦笑了说,累确实是累,不过难得有这么一次,大家都高兴,那就通吧。

   萧问王仪的意思。王仪自然没有反对的话。
   于是萧说那就通吧。难得这一次。
    就是。我说。
   然后大家又都笑了。继续吃东西,打牌,聊高中的事。还是谁谁谁原来在谁的班上,班
上谁跟谁混到一块了,谁对谁怎么样。
   萧的话依然是不多的。王仪也是。都是林有一搭没一搭的在问,有时候像是自说自话。
许是酒不醉人人自醉了。


   都两点了。四个人都开始打起呵欠。我知道自己确实是困了。过于安静了这个宿舍。真
的困了。
   萧说,我看还是睡吧。你们两个女生可以睡这间,我跟林睡到隔壁去。
   我和王仪相互看看,她没有说话的意思。我说,那好吧。实在是困了。
  萧笑笑,拿出一套床单,爬到床上去,铺好,又套好,下来说可以了,床单都是刚洗过
的。
   我对王仪笑笑。都没有说话。他们过去了。我们自己洗了脚,然后我先上去。在萧的床
上,不知道为何有些提心吊胆。睡意似乎没了。王仪望我一眼,说,你睡这张啊?
   恩,我笑笑说,把他亲手铺的床留给你。
   她说,我情愿跟你换。
   我笑笑,没有接话。
   熄了灯。窗帘拉着。只有走廊里透进来的幽暗的光。我说,王仪,你睡了么?
   没。她说,你呢?
   我啊,睡不着了。我说,王仪,你们原来就是同学?
   是啊,她说,同学三年。
   你喜欢他吧?
   恩……我跟他只能算是很好的朋友。
   我明白。我说,太熟了好象很难有恋爱的感觉。
   感觉?说来就来了吧。
   哦。


   许久没有话,我再叫她,她却不应了。
   走廊的灯依然亮着,在这寂静的深黑的夜里,不知怎么竟使我产生那么温暖的情绪。已
有些凉。我拉紧了被子,翻一个身。触到一块厚厚的硬东西。大概是一本书。我拿出来,
借着灯光看了,上面写着
“圣经
    HOLY   BIBLE”


    萧没有跟我们一起 出去玩,他说有很多的事情做。
   我想这几天是极累的。林在5号晚上就回学校了。最后的一天仍然在萧那。我看出萧很

疲倦的样子。于是我说,萧,你不用送他了。我去可以了。
   送他去车站。他走在我的旁边,开始不经意地轻拥我。我装着什么也没看到。在他要进
站的时候,突然要抱我。然后说,寒假在家等我。
   我说,好。
   然后他转过身去,走了几步,再回过头来。我在那里站着,微笑一下,然后招招手,他
走了。



然后我在网上开始看到萧。他很奇怪我如何得知他的号。我笑而不语。
我说,我下周末来找你,我一个人没什么事情做。
好吧,他说,记得把那本书带过来。
我说,好的,不过要跟你换一本书。:)
什么书?
到时再说吧。

    再到F 大。从来没有在F大好好的走一走。萧说,他最喜欢F大的萧萧落叶。
    我说,是吗?我也是,真的。特别有情调。
    他淡淡地一笑,说,F 大也就只有这么一处比较好的地方,所以才带你来。
    真是谢谢你。我说,听林说,你爸是上海知青?
    是的 。
    怎么没有回上海?
    他又笑起来,说,我爸下乡的时候爱上了我妈,并且有了我姐,后来返城只有我爸一
个名额,我爸没有舍得走。
    你爸爸原来是个多情种子。我嘻嘻笑起来。你还有个姐姐?
    他低着头,眼睛看着别处,说,可惜我姐六岁的时候死了,不然,他顿了顿说,不然
就不会有我吧?
    没有想到会问到这样的问题。真是难过。
     他接着说,我妈说我姐长得特别漂亮,而且很乖。
    可以猜得到,我说,你妈妈一定非常漂亮。
    他嘴角一动,算是笑了。没有再说话。


    萧有很多的书。我知道他喜欢阅读。但是看到那么多的书,仍然很惊讶。三毛全集,
张爱玲四卷本,林语堂,世界名著几本,还有刘墉,李敖,甚至是安妮宝贝的三本,也全
了。
    还有一些小说,满满的一箱子。有些书完全是新的,似乎从未翻过。我想他一定是爱
书如命的。
   我说,你这些书,不会是不出借的吧?
  不是,当然不是,不然就不会拿出来给你看了。
   那怎么会那么新?
   这呀,因为我往往是先看过了,觉得好的话,就一下子买了,收起来。我其实是很愿意
把书借给别人的,主要是你要记得还我。
   我说,那是当然的咯。我要不还,你肯放过我吗?
   说完,自己先笑了。他也只是笑。



   其实知道萧很多的故事。他在榕树下有个文集,写了很多的诗歌。每一首大概就是他的
往事,他的爱情。这个笑容淡淡,面色平静的人,想寻找内心的安宁,然而他似乎并没有
获得真正的安宁。弥漫着无尽的伤感和回忆。还有挣扎。还有悸动。

    后来知道他在高中的时候跟一个女孩子好了三年。后来各奔东西。大学三年没有再谈
恋爱,不知是不是因为仍然有不能忘记的人。不过,他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快乐。他的笑里
看不出有太多的伤感。只是一个平静生活的人。从他的眼睛里,他的脸上,都看不到他文
字里的痕迹。只是一个在期望幸福的人。简单的幸福,平静的长久的快乐。


很喜欢他的一首诗《梦影》:


她静默地走近
在我身旁 在我身旁
像梦一般地
飘过

 这万分之一秒
请风不要吹
 花儿快些睡
让我静静地
静静地站一会

 同着班驳的古木班驳的树影 .
 同着我颤颤的心惊

我听得清
她远去的足音
像拖着长裙

又像牵着月影
让我一万年再梦醒
梦醒再寻她的眼睛

她曾静默地走近
在我身旁  在我身旁
梦一般地
        飘过
..

还有一首《飞蛾》:

我是夜里的一只飞蛾
已堕入迷醉的边缘
迷醉 于残败的火焰
如情人 的眼神在风中摇曳
牵动着我透薄的蝉翼
让我甘愿
燃成一片灰烬
在化作一缕轻烟

只求一块安息的土地
不要有一丝的呼吸
吹动了轻巧的羽翼
像淡而 遥远的梦
被睁眼的声音惊起

并且——
盗去我所有的想象与回忆
投进幽暗的湖底
纵然,夜色将深黑的湖水搅起
我仍然看到水面泛起的光亮
迷幻的,却是
实在的光亮!



   读下来有时会觉得压抑,有时觉得安静。在黑黑的夜里,自我的咏唱,带着某些怀想,

想那也算是一件浪漫的事。如果窗外落着雨,雨中落着残花,也是一种别样的美。抓人心

魂。


   我觉得萧的话还是少了些。会沉浸于一个人的孤独。不愿怎么开始新的世界。比如我,
这样频繁地去找他,我在他的生活里,在他的心里,扮演了怎么有的角色?!仅仅是因为
林的一句“你要帮我照顾玲子”?怎么样的照顾啊!
   他从不过来看我。没有主动打电话给我。没有写信。没有给我留言,发消息。不跟我一
起逛街。我知道他对我是有点忽远忽近的。
   我说,萧,我们今天通宵吧。我不想回去了。
   通宵?那多累呀。
   可我真的不想回去了。坐车太累了。我每次跑来跑去真是痛苦死了。
   那你去王仪那睡。
   我看着他不说话。
   这边同学都在,你留在这不太方便。他说着,指指隔壁。
    我不睡,我说,你要睡你睡就是了。我通宵上网。
   何必?你就不累吗?
   不累。
    那你叫我怎么睡得着,你在下面坐着?
   不用管我了。我只是不想睡觉。

   他看着我,大概不知道该说什么。我想我是任性了些。可是谁知道我心里的苦?已经两
个礼拜没有回林的消息了。也没有打电话回家。我都玩儿忘记了。也不管了。有时候真想
把自己的精力用到极至,和自己喜欢的那个人,来一段醉生梦死的生活。过后可以忘记。
可以什么都没有。但这一刻的实在,希望能紧紧握住。就是这一刻,眼下的一刻,哪怕是
一分钟。让我紧紧抓住。
   可是萧是个闲淡的人。他的生活里少了某些东西。他想以一贯的平静的微笑应付一切,
包括我。可是,他也是害怕一个人的孤独吧。


   我反正是回不去了。过了11点。看他怎么着我吧。我带着顽皮的笑意,看着他,说,你
真是不干脆。
   他笑笑说,那好,等会你别叫困。
   你就放一百个心吧。


   萧在一边看着书。我在网上看片子。还是他推荐的《寻秦记》。的确是部好片子。他说
他只喜欢里面的赵倩公主。她一死,后面就没有可看的了。
   我暗暗笑他的痴,说,你是不是迷上她了?项少龙不要她,你去娶她好了。
   应该的,应该的。可是你怎知项少龙不要她?你还没有看到后面哩。


   说着,萧突然地没了声音。看过去,原来已趴在桌子上睡了。我叫他,他不应。真想踢
他,怎么这么贪睡。走过去,脚踢在了椅子上,于是摇他,说,上床去睡吧。
   他说,别摇我,我在这躺会儿就好了。
   上床去睡好了。不要你陪我了。
   再躺5分钟就好。三分钟也行。
    看看他真是可怜,于是不再吵他了。
   一分钟不到,他却自己醒了。揉了揉眼睛,摸一把脸,然后是头发,然后说,你还能撑
呀?
   我真是有点得意,说,当然。我没问题。你睡去吧。
   他却拿了毛巾出去洗了个脸回来,对我笑笑,然后回他的桌子继续看他的书。
   我真是有些急。他不象那么不开通的人呀。可是却死不肯去睡觉?好,我就看你能撑多
久。
   大约过了一刻钟,他开口了,说, 好了,我睡别人的床,你困了,就睡我的床吧。

   我说,真的不用。
   我不想让他觉得尴尬睡不着,我宁愿不睡的。
   他说,你不用逞强。我有过经验,一个人玩会儿就困了。
    我对他一笑,说,好的,困了我睡你的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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