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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swordmoon (猪品问题), 信区: lovestory
标 题: 活着G
发信站: 听涛站 (2002年12月23日14:58:46 星期一), 站内信件
G
再三天后,我们坐上了回家的列车。脱了外套我就倒在萧的身上。太累了。一只大箱
子,还有一个背包。萧也是。
他说,累了吧?
是啊。包好重。我说着,嘴角弯出一丝苦笑。
到家就好了。
是啊。可是一天一夜还不止哩。
很快的,睡一觉就过去了。
不睡。睡不舒坦。
我直起身来,点一点他的鼻子,说,先吃点东西吧。
任何一次,都体会不到今天的快乐。简单的,两个人在一起度过这漫长的一天。相依
,相守,等待着什么的最终来临。也许生活就是这样的。一辆列车缓缓前行。并不在乎到
达什么地方。且注意沿途的风景,和与人相依的温馨。可以忘记一切周遭的事情,包括未
来。任何可能发生的事。
后来睡着了。躺在萧的身上。萧大概是看着书。醒来的时候,以为过了很久,看表才
知不过一小时。萧的眼睛已经闭上了。书搁在他的腿上,就要滑下去了。我抓住书,把衣
服给他披上。周围的人都精神困顿。只有卖食品的小车来回推着,叫“夜宵啦夜宵”。我
把萧抱在怀里,又睡下了。
再醒来,窗外白茫茫一片。好大的雪。应该是到了辽宁了。我叫醒萧,说,你看呵。
萧微微一笑,说,好大的雪。不知道哈尔滨现在是什么样子。
一定比这更美。我说。
是 啊。回去沿途或许就有冰雕。
冰雕未必,雪人是一定有的。
还有那一排排的白桦树啊。
他把脸凑过来,贴紧窗玻璃,继续说,真凉啊。
我也把脸也靠过去,贴紧了玻璃。一股冰凉直透心底。我呵呵笑了。
他把脸转过来。我们正好互对着。差不多只有三公分的距离。我们亲了一下。然后相
视笑了。
只剩下最后的半小时,我们开始收拾东西。人群骚动起来。我看到了非常熟悉的房子
。这个城市里装满了我的过去。我的爱人。还有我都回来了。
我和萧走下车,一股凉意扑面而来,直入心肺,全身都通畅了。黄昏。一片灰茫。呼
呼的寒风刮着,吹起衣角,也吹乱了发丝。
我们在车站口的广场上停下来,萧理了理头发,然后过来,扶着我的肩,说,有人来
接你吗?
没有。我说,我打车回去。我家不远的。
那好,我先送你回去。
我笑了,说,真的呀?还是算了,你也累了呀。
没关系。他说。
那好吧。我说着,然后在他脸上飞快的一吻,说,辛苦你了。
他呵呵笑了,说,你偷袭?然后要把手伸进我脖子里。我一扭头,脸上的笑容马上僵
住了。
林就站在我们旁边,离我们不到两米。他两手插在大衣里,身体僵硬了一般地。他一
直在注视着我们。
萧也看到林了。他还是保持着那份平静,望着林。
寒风又起。鼓鼓荡荡。掀起衣角,掀起长发。然而,掀不动这凝固的空气。
我微低着头,任由凌乱的发丝遮住了眼睛,也不说一句话。
他不开口。他也不开口。三个人都不开口。
就这么僵持着吧。
到天黑。到大雪飘飞。到梅花零落成泥。到泥水冻成冰块。
我恨他们的沉默。我抬起头来了。我咬咬牙,拉了萧走过去。然后叫着“林”。
林说,我是碰巧经过这儿。然后转身,马上就要走。
别走!我叫起来,喊到,林,别走。我们找个地方说话。
林站住,背对着我们,没有说话但也没有迈步。
是啊。林,我们很久不见了。萧走过去,拍拍他的肩。然后一个人先往前去了。林犹
豫了一会,然后跟过去。我也跟上去。
哈尔滨的夜啊。酒气混着热气,洇满了整个空间。我们喝了酒。我们三个人啊,在酒
话里沉默如水。在沉默里酒话如雨。眼前的一切,是真是幻?
还是尽量不谈眼前的事。不提到我们三人。说一些同学都还好吧。说自己的学业。说
毕业后的打算。林喝了很多的酒。我喝不下。萧也是。可是林一杯接一杯。我知道他很难
接受眼前的事实。可是我能说什么呢?萧能说什么呢?惟有沉默。
林最后举起杯子,黄澄澄的青岛啤酒。他一字一句地说,萧,我们从小一块玩到大。
你什么东西都让我。玲子,我们同桌三年,经常对损,吵得不可开交。可是,你是我,是
我林飞第一个喜欢的女孩子。我祝福你们。祝福你们。
说完,把杯子举到桌子当中。
我惊疑地望着林,手微微抖动,举不起一杯薄酒。萧垂着头,手里拿着杯子不停地晃
荡。
林独自饮了那杯。然后站起身,醉态熏然,踉跄着抓起大衣就要走。
我们赶快追出去。午夜清凉。就只有我们三个人在寂寥的街上踯躅而行。萧走在前面
,扶着歪歪倒倒的林。林真是喝多了。
我走在后面真是诚惶诚恐。不知道我们三个人会怎么样?
我不回去。我不想回去。林嘴里喃喃说着。
我们现在怎么办?我问萧。
随便找个地方呆一夜吧。
可是去哪儿呢?
电影院吧。
好,我说,给家里打电话讲一声吧。
那林的怎么办?
我去说,就说他留在学校了。跟同学在一起。
第二天萧不辞而别。
我提起箱子,走到外面去。天空漫漫飘起了雪花。大概是刚下不久,地上还没有积雪
,看不到萧远去的足迹。一阵风来,一片雪花倏地砖进我的脖颈,化开来,寒凉逼人。天
地苍茫一片。我的心不由得一阵紧缩,鼻子有些发酸。这样站立了几分钟。然后我咬咬牙
,迈出步去,神情漠然。大街上空无一人。天真是早得很啊。
推开门,我被惯性推了进去,然后一头倒在沙发上。妈妈追出来,说,昨天晚上怎么
没回来?哎,你的行李呢?哦,门也不关。
在外面。我说,我好累,妈。我先去睡了。不要叫我。
然后我进去脱了大衣就一头倒在床上。头开始旋转起来。我不知道林是不是还躺在电
影院里没有醒来。不知道萧此刻在做些什么。不辞而别。竟然连个消息也不发来。
正想着。手机就响了。果然是萧。
“我不想看到林醒来。再联系吧。”
好,我想,他走的正是时候。他什么都不用担忧了。他不必有什么歉疚的。他再一次
退让了。
我长呼一口气,用被子蒙了脸,不想任何事。
实在太困了。
这三天里,有很多同学打电话来。我说,我病了。集会怕是不能参加了。
你什么病呀?不会走不动吧?一点不念同学之情了?
没有啦。我感冒了。
这算什么呀?林去你不去?你们不是吵架了吧?
那好吧。我去。
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答应。本是真的没有心情去的。也许我还是想跟林见一面。大家摊
牌。事情可以明明白白。
都是原来的同学。见了面大家不免惊叹一声,说,呀,你胖了。说,你男朋友没送你
来呀?说,你这么漂亮了。苗苗笑着说,怎么不是跟林一起来?
我说,为什么一定一起?你把我们想成什么了?
呀,难为情了?
没有,真的没有。我跟他其实没什么。
那……
旧事不提了吧。我们这些姐妹这么久不见了。
是呵。在学校都好?大学还是挺无聊的。
还行吧。
你当然行啦。学校那么好,人又漂亮。
我笑而不答。
说真的,你男朋友到底是不是林?
不是,我说。
那你是另有新欢咯?
怎么能这样说?你怎么能这样说?我提高了声音,然后举起拳头要打苗苗,苗苗惊叫
着逃开了,说,杀人灭口啦。救命呀。
她们都笑了,说,君子动口不动手嘛。
我红了脸,坐下来,说,我们聚会,不谈外人吧?
没谈外人呀,谈的是你呀。
我自知失言。便默不作声了。
这时林走进来,她们都拿眼望着我笑。我说,你们看我做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
林看到我了。他犹豫了一下,没有到我们这边来。他从我们前面慢慢走过,我看着他
的衣角一摆一摆,飞扬起一个弧度。目不斜视。他微垂着头走过去了。然后他们一群男生
开始嘻嘻哈哈起来。
我说,我的酒量看来是我们几个中最好的。
是啊。她们说,他们男生敢再来挑衅咯。
呵呵,你就不怕林来吗?一个人说。
怕什么?又一个说,咱们巾国不让须眉,噢,玲子。
够了,我几乎叫起来,说,你们别再说了。
短暂的寂静。我无奈地笑了,说,我醉了。对不起。
少喝点啊。苗苗说。然后她低声说,玲子,你有不开心的事吧?
我说,也没什么。只是我和林,现在传得不清不楚。
其实大家只是开开玩笑,未必都放在心上的。
我知道了,我说,谢谢你,苗苗。
她莞尔笑了。
晚上大家散开了。不敢闹得太晚。
我跟大家告辞了,一个人在夜色里走。突然闪出一个人来。
林,是你?
是我。他说。他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站在黑暗的一角。昏黄的路灯照亮了他的半张
脸。
我说,林,我以为你并不当真的。
我原来也以为。可是,你知道吗?当你和萧站在一起的时候……
我知道。我说,林,是我对不起你。
玲子,我没有怪过你。我知道我们不太现实,既然现在又有萧在你身边。
我说,萧已经几天没跟我联系了。
一起走了很长的一段路,现在的情况,仿佛又回到了以前,我们是无话不谈的朋友。
只是大家不再嘻嘻哈哈。大学两年,人都稳重许多。也许并没有经历什么事故,可是大了
就是大了。没有亲身历验,见也见多了吧。
过一个热闹的春节。每天躲在房间里看电视。看着看着一个人就呆了。或者睡着。有
时用一本书盖住脸。就像一只蜷缩在 躯壳里的虫,在等待着春的来临。
萧真的一句话没跟我说过。
而我这个时候也心力交瘁。也许这段休息对我们每个人都有好处。只不过大概时间太
久了。再见面的时候,不知道会不会觉得过了很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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