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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swordmoon (猪品问题), 信区: lovestory
标  题: 活着K
发信站: 听涛站 (2002年12月23日15:06:18 星期一), 站内信件

K
           一面镜子打破了，无论你用如何好的技术去粘合，它始终有裂痕。

    跟萧在一起过了平静的两天，也是安逸的两天。
    他说下周依然来。
    我说，不用了，真的。你忙你的事吧。
    他不说话。我冲他一笑说，我落了很多课，我也要好好学习了。
    他嘴角一动，说，那好吧。
     然后转身离开。回到他那个似乎一分钟都不愿离开的地方。他的宝贝的宿舍。一张床

，书桌，和电脑。
    那也好吧。我想，我可以安下心来好好学习，然后重新为自己打算将来的生活。
    于是真的拿出久已不看的课本，迫使自己认真的看起来。还借了一份笔记。边看就边

抄着。不过似乎过惯了悠闲的生活，不到一个小时就撑不下去了。心里仍然是不能安静下

来。有很多的杂念。那么一本精彩的小说怎么样呢？安妮的书是不是有再翻的必要？但终

于觉得没趣。
    独对孤灯。终于还是打开了电脑。上去就看到怡。
    这一次倒是她先说话了：有一个多月不见了吧？
    是啊，我说，你还好吧？
    好啊，你呢？这一个月做什么去了？
    没做什么。只是不巧你没有遇到我吧。
    在陪男朋友吧？
    没有，我说，大概我就要跟他分手了吧。
    为什么呢？
    也不为什么。
    性格不合？
    不说了吧，怡，说说你吧。
    我没有什么的。老样子。
    怡，你会跟我见面吗？
    也许我们已经见过了。只是我们彼此不认识。
    我笑了，说，那么如果有机会的话，或许我们会认识呢。
    ：）她也笑了。

    与此同时，在聊天室里仍然遇到那个人。这么久了，没想到我还记得他的名字。
    我说，你每天都泡在这里呀？你没事可干吗？
    哈哈，他说，是啊，我没事可干。我在这里干等。
    是吗？你还没等到吗？
    我不知道呀。
    说什么？
    我还记得你。
    记得又怎样？
    你是单身吗？
    是。我说。
    呵呵，他竟笑了，说，见一面不介意吧？
    恐怕我会让你失望吧。
    不会。他很肯定的说。
    学校一个月前有个女孩被车撞了，那就是我。
    你不是开玩笑吧？
    不是。
    给我地址吧。他说。
    真要？
    真要。
    那好，你明晚五点带一份便当来。

    不管他有多少个问号打过来，我已决意走了。不需要多余的话。甚至是明天他会不会

来，我也不去管他。我的目的大概已经达到了。我解脱了，有一些解脱了。

    可是他真的来了。真的带了一份热乎的便当，出现在我的门前。
    我让他进来。
    他没有显得有什么惊讶的。
    你现在看到的一切都是真的。我说。
    我没有怀疑你的话，不然我就不来了。
    我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你不会是早就认识我的吧？
   他狡黠地笑了，说，的确，我原来就知道你的。
    你怎么会知道的？
    这个就恕不奉告了。他说着，把饭盒递给我。
    我这时才开始认真打量起他来。中等个子，瘦得很，实在是不敢恭维的一张脸。
    我说，你是同情我吧？
    不是。我这样的人一直是被同情者。他苦笑了，继续说，我还没有资格同情别人吧？

    那你为什么来找我呢？
    我可以照顾你。你放心，我不是无私的人。他笑起来，说，我只是想让自己的生活变

得有意义一些。我需要有事做。
    不，我不想麻烦别人。
    不，你需要一个给你送饭的人。
    我需要一个人的安静。
    我只是需要五分钟。让我的生活里有固定的内容。同时也是为你做一些事情。你不可

以推辞的。

    是的，我找不出可以拒绝他的理由。因为我确实需要一个送饭的人。这样可以方便很
多。也不用每晚都吃饼干，面包或者冲一杯麦片充饥。因此我接受了他的建议。我不知道

自己在接受他建议的过程中，也在接受他这个人。因为实在的，他并不讨人厌。不是在网

上认识的一副十足的痞子的模样。甚至是他是风趣的。
     而我，可以很随便的说一些话。我跟他说，给你讲一个故事。话说两个网友想见面。

男的说，你见到我一定会惊喜莫名的。等见了面，那女孩说，我见到你，真的是惊了，喜

却没有，至于莫名，也是确实找不到可以形容你的。
    他知道我在损他，可是他只是温和宽容地笑笑。
    我继续说，你没有像人们通常所说的龙飞凤舞那样严重，但至少也称得上龙腾虎跃了

。
    他还是笑。而且笑得欢了。没有丝毫的脸红。只是说，你这两词整得真是灵呀。
    我们笑完了。有了一小段沉默。我接着说，有很多人不像你这么开得起玩笑。
    哪些人呀？他们是没我脸皮厚吧？
    其实是生活态度或者性格问题吧。
    可能吧。其实看开了，什么也可以不在乎的。
    说的是，我说，为你这句话原可以干一杯的。
    那就以水代酒敬你，祝你早日康复。
    我怔了一下，然后举起杯子。
    有那么一刻，甚至是比较长久的一刻，我会忘了我是一个会留下残疾的病人。很多时

候我都以为我的腿只是摔了一跤，或者磕了碰了，大概不久就可以复原的。但是一旦有人

提到，我马上清醒认识到自己是一个伤残者。一个走路会一瘸一拐的人。
    我的情绪变化很大。我想这些他都看在眼里了。我得补充一下，他叫凯。跟他的身材

很难重合起来。因此很多时候我竟常常忘记他的名字。只记得他的网名，“顺水飘来”。

    于是，凯除了每晚五点准时出现在我的门前之外。吃完饭，他会扶我去外面走一走（

这个时候我已几乎不用轮椅了）。晚上会多逗留一会，清除一天的垃圾。帮我打开水。甚

至他提出要帮我洗衣服。我坚决地拒绝了。纵然艰难，但这些事，我已可以做了。

    这显然已大大不同于我当初的计划。我在学习上并不显得比以前更费心。相反是心里

的杂念愈多。不过生活毕竟安定许多了。有更多的时间我都拿来上网。或者读一些闲书。

甚至是学起画来。

    一周以后，突然收到萧的短消息，问我是否过得好。并说，马上来看我。
    我说，不用。你不必勉强自己。我知道你并不喜欢跑路。
    我没有想到这话会让他有那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我是发诸真诚的。但他可能以为我

在故意伤害他。他说，我们每周五都见面的。以前是你跑路，现在该我了吧。
     可我不是以前的玲子了。不值得你跑路。
     玲子，你这是说什么话？
     我几乎看到他扭曲的脸，由于说不清的原因扭曲着。但可以肯定的是，他被我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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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估计他半小时就会到，于是看看凯说，你回去吧。没什么事了。
     没事我就不能在这呆会儿啊？
    我微微笑了，说，不是。只是我想一个人呆着。
    不是吧？是不是有人来找你？
     没有，没有。我说，那你就呆着吧。
    他笑了，说，我不会影响你的。主要是我回去也没什么事做。而我已习惯了呆在你这

。
    瞧着我这宽敞吧？
    何止宽敞，更重要的是能让人安静下来。
    是吗？我呵呵笑了。

    然后我们各自去看书。偶尔他会抛过几句话，而我有些心不在焉，有一搭没一搭地回

应着。
    然后他说，看来你有心事。我还是回去了。
    不，你别走。我仿佛大梦初醒，几乎叫起来。然后我看表，低声说，再呆五分钟吧。

    五分钟后，我说，扶我出去走走吧。
    我想他到底不来了。这个人孤傲，敏感，自尊，平静甚至是冷漠。而且孤独！你永远

无法进入他的世界。他可以对一切满不在乎。放弃一切对他来说都是容易的。只需要好好

睡一觉就可以的。他在梦里可以构造一个完美的世界。至于生活，他满不在乎。如果有障

碍，他逃掉就可以了。他或许永远不会有太大的痛苦不是吗？他不是一个男子汉不是吗？

这些话在我的心里震动着。几乎要从我的齿缝间跳出来。细细的柳条儿在我眼前招摇。湖

水粼粼。沉沉的暮蔼在湖面氤氲着缭绕着纠缠着。几个月前，几乎是相同的时间，相同的
情境，我和萧在这里度过了安详的傍晚。也是唯一的一次。如今在我身边的已经是另一个

人了。而我自己，也是另一个人了啊。

     凯似乎并没有觉察到我的异样，仍然努力保持平日的风趣。再往前走几步，我突然惊

呆了：前面那个人那么像萧的侧影。再走几步，我看清了。真是他。
     我对凯低声说，我们回去吧。
     刚来一会怎么就回去？
     我抬起头来。这时萧竟也转过头来了。我想他很吃了一惊。他的嘴巴张了张，他的眼

睛凝成了一条缝。
     我的脸刷地一下红了。我怀着严重被撕裂的痛楚和深深的自责以及懊悔，不敢正视他

的眼睛，他的脸。
     他走过来，说，我去你那，你不在。原来是在这里。
    我喏喏说道，是啊。出来走走。
    我紧抓住凯的臂膀，怕一有放松自己就会倒下去。
    萧微微点头，说，我以为……我该回去了。晚上还有点事。
    说完，已转过身去。
    我叫住他。我说，萧，你不问问他是谁吗？
    他背对着我们，头微微侧向一边，严正地立着，仿佛没有听见我的话。
    我继续说，他是我男朋友。
    然后转过身去，涟涟的泪水已打湿了整张脸。幸好有长长的头发密密地遮着，没有露

出一丝的痕迹。但只怕我的声音已泄露了我心中的秘密。因为凯迟疑了，或者说他震惊了

。他或许还在打量面前那个并不高大的男孩。那个依然保持优雅姿态和平静神情的人。

    我迈开了脚步。一跛一跛，像是要甩开一切的束缚，义无返顾地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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