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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abort (毕业生☆山鸡), 信区: lovestory
标  题: 仅有情爱是不能结婚的 10
发信站: 听涛站 (Wed Oct 25 18:13:27 2000), 转信

许多时候，智雄也不是不想摹然回首，看一看灯火阑
珊处究竟是谁还在注视着他。凭心而论，商晓燕不是一个
坏女人，她漂亮、性感、能干、有个性，可是他们之间有
着那么多那么多的不同，除了做爱和快餐选茄汁牛柳饭，他
们几乎就没有步调一致的地方了。何况，她从来没想过和
他结婚，他总不能乞求她吧，那他还算一个男人吗？
遵义无疑是一个优秀女性，可她的毕生所爱是浩雄
——这在她年轻的日记里写得再明白不过了，她从不跟他
提这件事，可见她与他的感情还不足以让他们共同跨越这
一障碍，这是他想来就无从化解的创伤。
他只好见步行步什么也不想。
既然说每一句话都有可能引起争吵，他便减少说话，变
得寡言，而商晓燕也感觉到了他们之间的危机，逢到他不
多疑、不苛薄、不指责她的时候，她觉得他还是独具成熟
男人勉力的，他眉宇间的一缕惆怅，以至脸上挥之不去地
挫折感，令她倍感怜惜。
他们疯狂地做爱，以弥补已经显现出来的情感方面地
裂痕。有时长长的一个过程，他们可以彼此不说一句话，只
用身体语言告诉对方自己的需求，希望他们之间的分歧由
此得到化解。
然而，性爱，一定不是万能的，离开了彼此的沟通，霎
时间的快感之后是一次比一次久远的空虚和厌倦。
这真是人的悲哀，没有什么东西能令他们长治久安。
终于，他们停止了这一愚蠢的行为。剩下的便是默默
长坐、相对无言。
自从智雄知道商晓燕并不想跟他结婚以后，他就再没
有提过这个话题。但这并不等于说，他完全可以适应同居
生活，恰恰相反，他反而觉得这种生活极不稳定，找不到
家庭的感觉。他不是年轻人和艺术家，新同居时代就象一
件漂亮并时髦的外衣，可惜已经不适合他穿了。
他以前也没敢低估过一纸契约的效力，尽管结婚证不
能解决的问题很多，但它可以使两个毫不相干的人捆在一
块共同面对生活的挑战。
难道他真是老眼昏花，错看了自己和商晓燕的这份死
去活来的爱情？这里面并没有多少爱，充其量只是大都会
里两个活得不甚满意的男女短时间的相互抚慰？
越来越多地时候，他眼前出现的都是这类静物：遵义
煲汤的沙锅，他伸手可及的当日的晚报，盥洗室里挂看的
干净的内衣……为什么这些看似平凡的东西，现在才渐渐
显现出爱的光环。那曾经发生过的一切仅是欲，而不是爱，
爱是需要岁月磨蚀和腌制地。
最初的激情消失之后，由于生活的不振作，智雄始终
无法把精力花在工作上。反复地受批评之后，领导对他非
常恼火，恰巧一个新进公司的转业干部，分配在工会当副
主席，反倒是他把一向沉闷的工会工作搞得多姿多彩，领
导有意用他对换智雄的工作，可怜智雄死到临头还不知道
重大的人事变动拿他开刀。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智雄下属的马仔去买这个季度发放
的福利，贪图销售者的小利小惠，智雄又没有亲力亲为，结
果矿泉水是过期的，成箱的苹果除了表面的一层，几乎已
经烂成了果酱。公司领导再也不能心慈手软了，他们派人
通知智雄与那个转业军人互相交接工作。
直到智雄把沙漠王子的车钥匙交给转业军人时，他还
懵懵懂懂地没有完全接受猝然而至的现实。
移交给他的关系户名单，大都是殡仪馆的丧葬师傅，
（定期送双喜牌香烟），中山医学院地心脏病专家，（送
出口的陶瓷，小电器等），省老年活动中心的主要负责人，（主
要是联欢活动和请人做气功报告）等等等等。。
回华景阁的路上，智雄又想，他算是进人“三搞垮”行
列了。
男人越是倒霉，越是什么也不愿意说。
再说他也无人可说，商晓燕不在家，他想，她一定又
纸醉金迷去了，包裹着售楼的伪装。他已明确地知道，即
便是结婚，他们也会吵崩，他们有太多的无法相容之处，小
至蝎子，大至以什么手段工作和养家。
他身上，有一代人沉积下来的传统，根本不可能为哪
一个人而改变，包括许多弱点和陋习。
智雄颓然地坐在电视机前，但他没有开电视，而是去
酒柜里拎来一瓶酒，自斟自饮，广告上怎么说来着，这酒
是男人至醒的心得。他是不是已经醒了呢？却原来，曾经
有过的每一次欲仙欲死的情感都是有代价的。
他没想到的是商晓燕今晚并没有滞留在餐桌旁和夜总
会里，她去了他的家。
就在她到来的前一分钟，遵义还在跟母亲大吵
“你为什么要把这件事写成文章？是谁赋予你这个权
力。”遵义质问母亲，又对愣在一旁的柯俊说，“你去睡觉，
我跟姥姥要谈一点事。”“我不能听吗？”“不能。”柯俊恋恋
不舍得走了。
夏母振振有词地说：“选材是我的自由，我觉得这部作
品很成功，至少让我摘掉了伪琼瑶的帽子。”
遵义气道：“我给你看第二本日记是把你当作母亲而不
是三流小说家。”夏母道：“不幸的是你母亲就是一个三流
小说家。”“你为什么一定要用日记体，有些章节你完全是
照抄我的日记，我可没有暴露隐私癖。”“你不是在影射署
名问题吧？”遵义仰天长叹：“不可理喻，看来我们无论怎
么努力，沟通只是妄想。”
遵义在极度痛苦的时候，给母亲挂了电话，她向母亲
哭诉了她的遭遇，并在母亲赶来之后，给母亲看了那本智
雄没来得及看的日记。
事实上，浩雄结婚之后就发现了自己的错误，他曾陆
续给遵义写过不少信，遵义都没有回，直到他的老婆出国
后甩了他，这一段婚姻生活才算“安乐死”。
浩雄很难面对现实，他上次到广州来，无非是找借口
到这边来看一看遵义。回北京之后，他仍旧不能忘记熟年
之中的遵义，情绪十分低落。也就在这时，他得了乙肝，这
无疑是雪上加霜，家中无人照料，同事也害怕传染。当他
把这一情况告诉遵义时，遵义觉得再不能坐视不理了，所
以利用暑假带着柯俊去照顾浩雄。
在浩雄的恢复期，遵义也在准备离开了，浩雄含蓄地
问过她，他们还有没有可能重新开始。遵义答道：“毫无可
能，时间已经让我深爱智雄，我永远不会弃他而去。”
是的，遵义在日记中写到：如果当年她与法雄面临的
问题是死，她也一定能像祝英台和朱丽叶一样，死得辉煌。
可她面临的是情变，她决不会选择去自杀，因为不值，连
爱的目标和对象都失去了，死亡还有什么意义？
然而现在不同了，十二年的婚姻生活让她看清楚了爱
情是一个什么东西。智雄是一个好人，他为她做过很多，包
括她生病的时候手忙脚乱地为她熬粥；在她生柯俊的时候，
他整夜地站在产房外的走廊上等待；在她的乳腺有炎症时，
为她吸吮乳房里剩余的乳汁；在清明时节跟她与母亲一块
去给父亲扫墓……有一种感情，耐得住时光和小事的折腾，
始终尽职尽责，尽管它失去了爱情神秘和新奇的层面，但
仍不逊色。
人生是有阶段性的，谁都不可能为谁割断自己的历史。
“我不会因为你的婚姻失败而背叛自己的家庭。”遵义在
走的那天对浩雄说。浩雄不解道：“那你为什么还要赶来呢？
可见你在心里还是放不下我。”遵义道：“这是两回事。”
对于日记中这一段表白，夏母有不同的看法，她说：
“你在北京时那样说当然没错，你那时候不知道智雄的身边
有了一个女人。”古田在得知智雄离家之后，便把他看到的
告诉了母亲和遵义。
遵义道：“我觉得智雄会回心转意。”夏母道：“我觉得
这种时候，你完全可以选择浩雄，你们原来曾经那么相爱，
令多少年轻人羡慕。”“不。”遵义毫不犹豫地表态。“你是
不是要报复浩雄？”母亲对遵义的坚定有些诧异。
“我不想报复任何人，只是对空泛的爱情已经不感兴
趣。”遵义继续说，“我有过一次刻骨铭心的失恋，所以不
会对智雄赶尽杀绝。”“你不会信奉从一而终吧？！那是我们
这一代人的爱情观。”“当然不会，如果智雄选择离婚，我
也不会回头再找浩雄，我仍旧会往前走，我觉得纠缠是最
无聊的。”
遵义没想到，母亲把她的故事变成了小说。
“请你把稿件撤回来。”她抗议道。夏母道：“这不可能，
已经发排了，几天之后开始在报纸上连载。”遵义气道：
“我保留对你起诉的权力，很有可能跟你对薄公堂。”夏母
语重心长道：“遵义，我并不想那么有名，你知道我写小说
是分散注意力，从回忆你父亲转移到爱情故事里面去。我
的新闻已经够多的了，还有人说我要自己出演电视剧呢！”
遵义正待发作，这时，门铃响了。
下班前半个小时，遵义来到了进出口公司的行政办公
室，因为她过去从未到过智雄的单位，所以没有人认识她。
办公室的一个工作人员告诉她，智雄已经调到工会去工作
了，在三楼。
遵义有些吃惊，她不知道事情糟成这样，智雄一向是
一个能干的办公室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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