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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viogus (风之精灵*珍惜每一天), 信区: lovestory       
标  题: 回忆旅程zz
发信站: BBS 听涛站 (Wed Mar 17 01:03:58 2004), 转信

  冬天把最后一丝寒冷撒下来时,院子里的腊梅开花了。我静静地站着,雪花落在我手上,
冰凉的感觉一点点沁开,浅黄的蜡梅渐渐模糊在黄昏的冬雪里。 
  我闭上眼睛,整个人都眩晕起来,头脑中像是只有一块海绵,柔软而无力。睁开眼的一
刹那,忽然看到一个影像,转瞬即逝的,一个男孩子的脸。 
  十五岁的冬天,开始相信宿命。 
       
  或许世界上许多事,都不需要理由,就像我所看见的影像,就像我回忆了千百次却记不
清的那张脸。于是开始学会忘记。 
        
  我喜欢看不见霓虹的黑夜,也喜欢阳光柔和的白天。我的血液在夜里如潮水般涌起,在
网络里和一个又一个陌生人说话,写一段又一段文字。我的手冰凉,并且这种感觉向手臂延
伸,直到十指僵硬。 
  快天亮的时候,我蜷缩在被子里,吸着冰冷的空气,然后在清晨明媚的阳光里让血液归
于平静。 
  南方的冬天总是不冷不热,从来看不到大雪。我喜欢南方温暖的阳光,却希望能在北方
感受太阳。我出生在冬天,总是期盼在北方的积雪里看着自己衰老。我固执地认为人是从十
六岁开始衰老的。在还没有长大时,就开始衰老。 
                  
  我的手从秋末到初春都没有温度。望说:“你的手比周围的空气还要冷。”然后他会把
我的手牵起来。他的手干燥并且温暖,而我的手依旧冰凉。在温和的阳光下,我的血液平静
而寒冷。 
  喜欢在白天的时候扒在床上,窗帘全部拉开,阳光射进来,明晃晃的。喜欢米色的男式
T恤和羊毛衫,浅蓝的厚厚的牛仔裤。希望有一天能穿另一个人的衣服,舒适并且令人懒散。
而望却总是穿纯白的衬衣,我不喜欢纯白的衣服。 
                  
  半夜的时候给望打电话,话筒另一边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睡意:“你又没睡?早点睡,现
在太晚了……我很困……有什么事么?” 
  “没有,睡吧。”我挂上了电话,他的生活过分的规律。然而,我究竟在等什么呢? 
                  
  决定去北方旅行。到达C城的时候,阳光正远远地照着火车站的出口,风变得尖锐而纯
净起来,像是锐利而清澈的眼神。或许北方的空气更加透明?我想起南方的柔软而潮湿的空
气,像一个把自己用柔软的黑色绸缎包裹起来的女人,把自己藏在哀怨的阴沉里,陈旧而发
腐。 
  阳光并不强烈,却很明亮。在阳光下时,寒冷伴随着温暖一起遍布全身,我打了个冷战,
开始漫步在这个古老城市的街头。毫无缘由地选择了这个并不大的城市,在旅游手册上看到
了这个未曾听说的城市,然后是定票,打点简单的行李。或许我本来就是一个做事没目的人,
总是相信自己的感觉,跟着模糊的感觉走。 
  “很多时候人的感觉是把可靠的。”我想起了望的话。他是精细的人,做任何事都像做
数学题一样精细严密,考虑周全;而我总是过多地信任直觉,太放纵自己。 
  找了一家旅馆,放好行李,开始了积雪里的旅程。 
  很喜欢古老的街道,石板路,冒着热气的地方小吃,穿过的时候,就像穿过时间,鞋蹋
在石板上的声音仿佛向回走了一年又一年。 
                  
  在那一瞬间,我以为回到了五年以前,周围开着腊梅花。雪化在我的眼睛里,我看到了
另一双眼睛。曾经模糊不清的影像变得清晰起来,像电影淡入的画面。记忆里残存的部分浮
现出来,异常清晰。 
  他的眼睛像是只有黑色,可以把人吸进去;又像是透明的颜色,空前的清澈。我一直无
法准确地回想起他的眼睛,记不清楚,确又像是清晰无比。 
  “我……在哪里见过你吗?” 
  “我想没有吧,对不起,我好象不大记得。”孩子一样的笑容,却又有成熟的感觉。 
  “你是这里的导游吗?” 
  “是的。需要什么帮助吗?” 
  “我想请你做我的向导。” 
  “对不起,但是我这个星期休假。” 
  “只需要一天。” 
  他想了一下,最终点了点头。 
  “只有一天时间,你想去哪里呢?” 
  “哪里有腊梅吗?” 
  他愣了一下,随即道:“那个景点不太出名,你恐怕会失望。” 
  “没关系。” 
  “好吧。” 
                  
  他慢慢地走着,像是在散步,有时候看着天,目光安静而剔透。 
  “那儿离这里很近。我经常去。”“是吗?一个导游经常去一个并不出名的景点?” 
  “我家在那附近。” 
                  
  那是一条很古旧的街道,长年失修,四合院都很普通。如他所说,并不是一个好景点。
 
  当我站在那个开满腊梅的院子的门口时,天旋地转。一刹那,我以为我站在十五岁岁月
里。忽然间对石板路失去了兴趣。 
  “可以和我一起照张像吗?” 
  “……好吧。” 
  看着帮忙照相的路人手里的照相机时,我忽然不知道应该做出怎样的表情。照相的过程
像经过模糊处理的电影片段,无法看清。 
                  
  “还到哪里去呢?” 
  “今天就算了,多少钱?” 
  “没有多少钱,我说过,我休假。” 
  “今天谢谢你了。” 
  “不用谢。” 
                  
  第二天,我坐在了返回的火车上。窗外的雪随着火车的南移而减少,像一个人正在消退
的记忆。 
                  
  回家的时候已经是星期天晚上了,把胶卷拿出来,多余没照的全部暴光。在台灯下看着
照过的胶卷,然后剪下来,连同过去夹在书里的花瓣放在一起,捧到了窗口。花瓣在风飞扬
着,很美。 
  成年以后第一次在十一点以前睡觉。早上起来的时候,给望打了个电话。电话那头是他
精神的声音。 
  我打开电脑,删掉了所有写过的文字和聊天记录。或许,我现在才是真的在学会忘记。
 
                  
  忽然觉得过去几年的生活变的模糊起来,我的黑白颠倒的生活,我的深夜的电话,我的
对感觉的相信,我的在一个黄昏的冬天里的记忆。我甚至开始怀疑我的短暂的旅程的真实性。
 
  站在电话机旁,一片迷茫。拨通朋友的电话,她是否会说,我一直是一个生活规律的理
性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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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飞色舞,黯然神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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